第15章 ☆、Section 27-28

27.武禾子的猜測

在客房見到的那一幕讓陶恕既感到震撼,又讓他無法接受。

那是他從小當作父親的男人,他,他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背叛母親,他看到他騎在那個女人身上的時候,已經颠覆了他所有的觀念。

他捂着嘴,只覺得胃部脹痛難受,似乎下一刻他就要吐出來了。

他漫無目的的跑着,他不知道他要跑去哪裏。

當他被大門口的衛兵擋住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跑到了廢園。

他現在亟需找一個能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的人,七枚不行,而二爸……他努力克制着胃部的難受,板着臉,喝道:“我要進去!你們讓開!”

兩個衛兵相對看了眼,其中一個衛兵很為難的說:“少爺,督軍有令,不能放你進去。請少爺也別為難我們吧。”

陶恕哪裏肯聽,他咬了咬牙,伸手就要推衛兵。

那兩個衛兵哪裏敢和陶恕動手,看他伸手過來,只好讓開。

陶恕狠狠呼吸了一下,用力推開了大門。

武禾子正坐在地上,手指靈活的撿起落在地上的花瓣,用它們來作為排兵布陣的道具。

門呼啦一下被推開,也吓了她一跳,下一刻,她立刻将花瓣拂亂,好似那就是掉落一地的花瓣,她自己則是繼續當一個殘廢,只是現在坐回輪椅,就會露餡,她就那麽坐在地上,沒動。

陶恕捂着嘴大步走進來,轉身又把門關了。

武禾子挑眉,他這是徹底不怕她了,還關門?

說實話,這些日子的相處,陶恕的确已經對武禾子放下了心防,或許是因為看到她已經變成了殘廢,再也威脅不到他,也或許是因為對她有了改觀。

反正,在他受到了視覺上,甚至心靈上的打擊之後,他竟是下意識的到了這裏。

看到武禾子坐在地上,模樣有些狼狽,還有些無奈,陶恕難免被分散了些注意力。

“你幹什麽了?怎麽坐在地上?”忘了胃部的脹痛難受,陶恕放開手,立刻蹲了下來,問。

武禾子聳了聳肩,笑着說:“我看那些花瓣挺可憐的,也想學着林黛玉葬個花什麽的,哪裏想到這手腳不利索的就掉下來了。”

陶恕臉色還泛着白,他聽到武禾子這麽一說,心裏那股隐隐的難受又起,他站起來轉到武禾子身後,兩只手伸到她腋下,用力,竟是也把她托了起來,輪椅就在旁邊,他半扶半抱的把她放回了輪椅。

而她發間散發的洗頭水的味道,讓他忽然有些恍惚,但馬上就回過神來,臉上有一點發燒,倒是剛好把那白給蓋住了。

放下武禾子,陶恕拍了拍手,以這樣的動作來掩蓋自己臉上的燒。

武禾子倒是沒發現他的異常,她用手腕把毯子拉過來,蓋在自己腿上,才問:“剛才你怎麽了?”

陶恕被武禾子這麽一問,才想起他為什麽來,那股惡心的感覺又起來了。

他趕緊找了個幹淨地方坐了下來,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冷。

武禾子見他已經可以這麽不拘小節了,在心裏搖了搖頭,她對這個督軍家的少爺實在是不理解,他一會兒任性的可以殺人,一會兒又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

“快起來,地上濕氣重。那邊有墊子,拿過來再坐。”武禾子提醒他,陶恕看了她一眼,有些意興闌珊,卻也聽話的站起來從椅子裏拿過一個厚實的墊子鋪在剛才的地方。

剛要坐下時,他才發現這墊子是二爸房裏的,他不由得又是一陣難受,外加心慌。

他坐了下來,沉默了起來。

武禾子更加納悶,這少爺不會是到這裏發呆的吧。

“你穿的這麽漂亮,不會是專門給我看的吧?”武禾子死性不改,又開始調侃陶恕。

“你?”陶恕回過神,幾乎是本能的瞪了武禾子一眼,然後眼中黯淡了起來。

男人,從來就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二爸的苦楚,他能體會一點,但他畢竟不懂他的感情,所以沒辦法說感同身受。

今日所見,是否屬實,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二爸的确和別的女人,和別的女人……

想到這裏,他轉頭看向武禾子,問:“女人是不是總喜歡喜新厭舊?”

她們都是女人,應該知道吧。

武禾子聽到這麽一問,難免有些好笑,卻又不能真的笑出來,否則,一會兒這位少爺更得瞪她了吧。

“我說陶公子,你是不是受了刺激呀,還是你喜歡的人,又喜歡了別人?”武禾子只當是小兒女無病/呻/吟,只是沒想到她前半句卻是說中了。

陶恕很生氣,他是拿她當了朋友的,哪裏想到她又口無遮攔,任意調笑他。

“你個莽婦,你就不能有一句正經的嗎?”

武禾子看他沉下臉來,的确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趕緊正了臉色。

“是是是,我是莽婦。在我看來不是女人都喜新厭舊,只是沒有放入感情罷了。感情不深,自然收放自如了。”武禾子煞有介事的分析起來,可是她自己的感情都是個空白,又哪裏做的準。

陶恕聽她這麽一說,心中稍稍有些了悟,卻還是無法将那郁悶之感驅散。

“我擔心!”他忽然說出這麽一句。武禾子知道他想找人說話,便又接道:“擔心什麽?”

陶恕撿起一把花瓣,男人就像這落花,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

“我不知道我娘會怎麽處置二爸,我……”他的聲音有了一些哽咽,這麽多年府裏只是進人,卻從未有人出去過。而二爸是在這府裏時間最長的人,陶公館裏大大小小的事差不多都是二爸在打理,這次,他娘會怎麽對二爸?

娘會殺了二爸嗎?這麽一想,他忽然有些害怕。

“你,你是說許先生?”武禾子也瞪大了眼睛,問。她忽然聽到陶恕說了這麽一句,他的二爸不就是許林?那個男人很善良,又很溫柔,在這段時間裏相處,他就像是個哥哥一樣對她,照顧她,也算是無微不至。

她甚至想到以後,她會為他找一個好的出路。他出了什麽事?

“嗯!我,我剛才看到二爸,二爸和,和你的巴副官在一起,他們,他們被我娘抓到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陶恕邊說,眼淚已經淌了下來。

小八?

武禾子聽到巴樹薇的名字,忽然皺起眉頭,她又怎麽會在陶公館?但她忽然又想起,有一天晚上,有個黑衣人來勸過她改弦更張,而她拒絕了,那黑衣人似乎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

那麽,要挑起新軍和督軍之間的矛盾,他,就是以她的行蹤為引線了。

巴樹薇來督軍府要人了,但督軍怎麽會輕易放人。

于是,巴樹薇會以武力威脅,陶督軍并不是個肯接受威脅的人啊,之後……

武禾子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輪椅扶手,好在這個時候陶恕沒把注意力放在武禾子身上。

巴樹薇有時候就是太自負,這反而是個致命傷,所以,陶督軍的計劃在這個步驟上一定會成功。但她沒想到,陶督軍會用自己身邊那麽重要的男人。

“如果我告訴你,你二爸和巴副官是無辜的,而這一切都是你母親設的圈套,你會信嗎?”武禾子淡淡問道,其實仔細分析,不難發現其中的漏洞,況且,許林是一個完全傳統的男人,他怎麽會和人通奸。推敲一下,就會明白陶督軍在這之間充當了什麽角色。

陶恕微微張嘴,怎麽會?他娘?

“不不,這不會的,我娘雖然已經冷落了二爸很長時間,但她絕不會,不會這樣對二爸的。”一想到這是他娘設計的,他就覺得渾身發冷,他娘不會那麽殘忍的。

“不會嗎?那也好辦,你一會兒去前面看看吧,為了把人利用的徹底,你娘說不定已經把你二爸給關起來,用這件事威脅巴副官,讓她将我的死訊散布出去;或者,你娘讓巴副官把人帶走,然後,還讓巴副官寫下保證書,內容無外乎強奪人夫清白,這在新軍是死罪,為了活命,她巴樹薇必須保證聽她陶督軍的指示。結果,還是讓巴副官将我的死訊散布出去。你娘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我老死這園子裏。”陶督軍倒是和陶恕在最開始走了同一條路,這算不算殊途同歸呢?

武禾子在腦子裏把整件事都想了個清清楚楚,那陶聿既然想把她留下,那麽,她不好好回敬她一下,真是白費了她的心思。

“你說,我娘不會殺二爸?”如果不殺二爸,那他就放心了,以後的事慢慢再說,可是,武禾子說的會是真的嗎?

陶恕有點不願意相信,卻又有一點相信。

“那你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武禾子眼眸閃閃,繼續推波助瀾。

“嗯對,我應該去看看。”陶恕說着,立刻站了起來,他一向是說做就做的人。

武禾子看着陶恕如來時一樣風風火火出去,嘴角留下一個笑容,祝你好運了,孩子。

28.離開

客房裏,巴樹薇已經穿好了衣服,在桌子上寫完了保證書,簽字,畫押。

陶督軍拿起來看時,很滿意。

巴樹薇嘴角微微扯了扯,說:“陶督軍,可是滿意了?”

“滿意滿意,當然滿意!那麽,巴副官答應我的事,可不能食言哦。”陶督軍滿臉帶笑,提醒道。她可不要以為把她的男人帶走,甚至殺掉,她就沒有她的把柄了。

巴樹薇徹底笑了,打鼻孔哼了聲,沒有回答陶督軍。

陶督軍并沒有因為巴樹薇的冷漠而生氣,只是大笑着,轉身出去了。

巴樹薇則是看着陶督軍離開後,轉身回到了床邊。

男人垂着頭,身上還裹着那床被子在發抖。

巴樹薇有點可憐他,看年紀,他應該也有三十多歲了吧,被妻子當成了工具利用,他是不是也很傷心。

世上的男人有多少可以得到真正的愛護,即便被人娶了做正室的,又有多少人被尊重。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爹爹,那個男人也很可憐,還懷着她的時候,他就被她娘的侍兒設計趕了出來,實在是太慘了。

就算可憐,太慘又怎樣,根本沒人在乎,也沒人可憐。

後來,他靠出賣身體養大了她,等到她長大了,想孝順他的時候,他卻又染病死了。他的一輩子那麽可憐,所以,她看向許林,這個男人與自己的父親多像。

她俯過身子,伸出雙手把他連同被子一起抱了起來。

或許因為自己忽然離開了床鋪,他下意識的擡頭,就與她深深的眼眸相觸。

她能感到他顫抖的身子用力彈了下,她摟緊他,在他耳邊輕聲說:“別怕!我帶你回家。”

回家?

許林的眼中出現了片刻的疑惑,但馬上黯淡了下去,此生離開了陶公館,哪裏還有他的家呢?

巴樹薇看着他的眼神一點點暗淡下去,忽然也生出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她輕輕嘆息,但她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所以,她摟緊他,轉身,除了那床被子,并沒帶走屬于許林在陶公館的任何東西。

陶恕到了前廳時,正好看到母親拿着一張折疊的紙打算往後面去。

“娘,二爸,二爸呢?”他是跑過來的,就怕二爸出什麽事。他還有點喘,卻很着急的開了口。

陶督軍皺眉,這孩子怎麽這麽沒規矩。

“小恕,以後咱們陶公館再沒有二老爺這個人。以後,你也別找什麽二爸了。”陶督軍這麽告訴陶恕。

陶恕先是愣了下,難道,難道二爸真的,真的被娘殺了?那,那武禾子猜錯了?

“娘,二爸,他被你殺了?”陶恕喊出來,都變了調。要不然,怎麽會沒有二爸這個人了。

“什麽被我殺了,你娘我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嗎?”陶督軍厲聲呵斥道,然後,又溫聲說:“小恕,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陶恕心裏有些沒底,又聽到母親這麽問,想了想,他點了點頭。

“唉!娘也是沒辦法,你二爸,他,娘也是沒辦法。既然他喜歡那個女人,我就成全了他,讓他跟着那個女人走了。”

陶恕瞪大眼睛,二爸真的被那個女人帶走了啊?

他顧不得跟陶督軍再說什麽,轉身就往外跑。

陶督軍看着兒子跑了出去,也沒阻止,她知道兒子是個重情義的人,就都随他吧,反正,那個許林也不敢說什麽。

陶恕從大門出去,只來得及看到那個巴副官抱着什麽上了一輛黃包車。

他想追出去,身後卻追來了七枚。

“少爺,咱們快回去吧,督軍說不準你走遠。”

陶恕站在原地看着那黃包車越來越遠,以後,他想要再看二爸,是不是就難了?

他忽然覺得很難過,那個如父如兄的人再也不能見到了,那個冬春為他做一身好看袍子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少爺,別哭!七枚,七枚會陪着你!”他的耳邊傳來七枚着急的聲音,他在心裏這麽說:七枚,傻孩子,那個人陪了我十多年,那種感情已經轉變成了親情,你怎麽比。可是,我又感謝你,七枚,要不是你,也許我會去追二爸。可是,追上了又能怎麽樣呢?也許二爸離開,才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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