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眼瞅着林文殊一行人目不斜視地走過趙三思的身邊, 徑直朝殿內而去,李忠賢急的虛汗都出來了, 可瞧着蔡隽臉色不耐, 也不敢再多言, 只能在心裏暗暗着急。

蔡隽在一旁睨了他一眼, 心道:果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瞧那位皇太弟, 那罪己诏背得越發誠懇走心了咧。

“林文殊若是不貪戀皇權富貴, 今日倒能當個兩袖清風的看客, 若是賊心不死……”到底對李忠賢這副着急的模樣看不過眼, 蔡隽還是輕聲安撫着,“你且看吧。”

“咱家是擔心殿下,瞧着她臉色都泛白了……”皇太弟比不得大行皇帝的聖明,但性子卻是難得溫和好伺候的,他們這群伺候人的奴才, 比不得那些忠臣良将的英明大義, 把江山社稷放在首位。

蔡隽聞言, 順着他的視線朝趙三思看了過去,微微眯了眯眼, 在看到趙三思擡手擦汗的動作時, 又垂下眼眸。他沒說,其實今日這位皇太弟這般作為當真是出乎他意料,他原以為依這個草包的性子, 能将那份罪己诏對着念通順就不錯了,卻不想這人當真傻傻地背了個通宵, 還真一字不落,且聲情并茂地背了出來。

任人拿捏到讓人不得不心疼。

稍許,蔡隽才輕聲道:“再等一等,若是……林家不到殿下面前去賣這個好,本相便親自去求。”

誰人都可去求殿下起,但若林家這一派有賊心的人去賣了這個好,往後關于這件事,他們再也不能拿來當談資。

入了夏,天開得早,到了卯時過半,紅色的雲片被沖開了,露出了那紅彤彤的太陽,卷着微涼的清風拂向大地。

趙三思跪了半個時辰了,熬了一宿的疲憊也慢慢顯露出來,一陣風吹過,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不由伸手捂了捂有些疼的肚子,嘴裏卻仍舊在機械地背着那罪己诏。

林文殊背對着她跪伏在趙瑾的梓宮面前,聽着外面趙三思越發低沉了下去的聲音,心裏把人罵了千萬遍,罵來罵去,最後又在心底暗恨毓妃這個不長腦子的蠢女兒。他其實昨兒一早就知曉了此事,當時還在暗中竊喜,私底下和他們這一派商議,今日來祭奠大行皇帝時,要如何在大行皇帝的梓宮面前哭訴皇太弟的罪行。

按照他們商定的計劃,今日這祭奠禮時,明韶公主會帶着淮安王世子恰會過來,到時她這個皇姐借機發作,打得丞相等人措手不及,就算不能把人拉下馬,至少也能重創丞相這一派,然後他們再趁機往朝中安排自己的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怎麽都沒想到毓妃會去長樂宮鬧這麽一出,而那位夕貴妃打入冷宮了還會這般幫着這位皇太弟,更氣人的是,今日一早,這位皇太弟更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人家不要你們在大行皇帝哭訴認錯,她早已經跪在門口痛哭流涕地認錯了。

他可以選擇不保毓妃,畢竟他還有更大的盤算,但眼下這般情況,他卻是不得不保毓妃了,皇太弟這般“知錯就認”的誠懇态度,雖是做樣子,但看那些中間派都不敢多言,只怕是皇太弟這一招也讓人服氣了,而他們若是還在大行皇帝面前對其群起而攻之,那才叫“不依不撓”,另有所圖了。

高,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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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皇太弟這蠢貨是自掘墳墓,卻不想人家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林文殊這狐貍一樣的心思走了一個山路十八彎,最終也只得暗嘆一口氣,擡頭對着趙瑾的梓宮再磕一個頭——原以為短命的你是倉皇之下選了個來敗你江山的蠢貨,倒是臣小瞧你了,皇上。

樂停,所有人起,這一批祭奠的官員要有序往外而去了,林文殊已經跟着三撥人磕頭了,不能再磕下去了,便同所有前來祭奠的官員一樣,滿目哀容朝外走去。

“大人……”出了殿,外面在等着的一個人立馬走了過來。

這人便是方才跟着林文殊一起過來的官員,當年科考時,受過林老太爺的指點,算是林家的門生,名喚巴屹,官從鴻鹄寺少卿,一個從五品的官員,對這遍地都是從三品往上說的京官來說,他這官說大不大,但也不算小,因為掌管的是朝會、筵席、祭祀等大禮的官員,從大的層面來說,歸屬與禮部。

林文殊看了他一眼,和旁邊的人點了點頭,便跟着那人閃身到了一邊,低聲道:“丞相那邊還沒動靜?”

“沒有。”巴屹搖了搖頭,“我方才去瞧了一眼,殿下面色發白,唇瓣發幹,聲音也弱下去了……大人,您說咱們要去求殿下起,何時去?”

林文殊特地在殿內磨蹭這麽些功夫,就是等着看丞相和這皇太弟能做戲做到哪個地步。“和自己皇兄的寵妃有染”,這可是能載入史冊的污點,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去當這個出頭鳥,但如今……

“殿下若是暈過去了,我們求着也沒意思了。”林文殊擡頭看了看天色,“比狠,咱們比不過丞相和皇太弟,走吧。”

另一邊,一直躲在暗處的李忠賢瞧着趙三思臉色越來越差,聲音也低了下去,急的團團轉,而蔡隽卻始終無所動,終是忍不下去了,“再等下去,殿下怕是真要暈過去了,丞相不願去求,咱家去求……”

“公公……”蔡隽趕緊拉住了他,見他眼中有怨,又放了手,“今日殿下遭此罪,公公以為我不心疼?但我是一國之相,殿下是一國之君,皇上把殿下托付給我,讓我輔助她成為一代明君,今日這事若草率收場,往後禍害只會無窮。”

“那今日林家若是當真不管,丞相真要殿下跪……暈在那裏?“

蔡隽揉了揉太陽穴,“若林文殊今日當真這般走了出去,本相自會另有安排,公公卻是如此沉不住氣,林文殊如今人還在殿內。”

這倒是實話,李忠賢無話可說,頓了頓,又将邁出的步子收回,繼續心疼地看着趙三思。

蔡隽卻始終注意着大殿的方向,看到林文殊被一群人簇擁着出來了,手指因為心發緊而下意識地攥了一下,也沒告訴李忠賢,而是目不轉睛地注意着林文殊,直到看到他在正門前停了下來,“公公,林大人出來了……”

李忠賢也注意到了,聞言,頭也沒回,而是直直看着林文殊,緊張地有些大氣都不敢出。

而被兩人時刻盯着的林文殊隐約感受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但此刻他也不敢随意東張西望,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已經有些頭暈腦脹的趙三思一眼,稍許,在大門的另一面,朝着明乾殿的方向跪了下來。

“臣,林文殊,今日替皇太弟,向皇上求情。皇太弟年幼不知事,雖犯了大錯,但今日認錯積極主動,懇請皇上原諒皇太弟。”

說罷,林文殊又跪向了趙三思,“臣懇請皇太弟保重聖體,回宮歇息。”

有了林文殊這個出頭鳥,一直在周圍觀望的官員,都斷斷續續跟在他身後跪了下來,“懇請皇太弟保重聖體,回宮歇息。”

趙三思背了這麽久了,早已口幹舌燥,而小腹間影影綽綽的疼痛讓她更是腦子混沌的厲害,對林文殊等的話,根本就沒聽清,機械地背完了一遍,才後知後覺地回頭看了一眼,茫然地看着身後跪了一地的大臣,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這眼淚巴巴茫然的樣子,落在身後官員的眼裏,可不是茫然,而是對自己自責太深的懊悔。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這些大臣想着從前夫子教的那些知識,在想想前朝那些暗中觊觎父親妃子,末了還要做些冠冕堂皇的勾當事來掩人耳目的君王,越發覺得眼前這皇太弟可真是個不做作且親民的好君主,是打從心底有些原諒了。

在一聲高過一聲的請皇太弟回宮歇息的聲音中,蔡隽走了過來,身後跟着李忠賢,手中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蓋着一塊杏黃色的絹布。

丞相是百官之首,按照規矩,百官見之,都該行禮,但如今趙三思跪着,百官也跪着,便無需朝他行禮。只是看到他這般“姍姍來遲”,大夥就安靜了下來,明裏暗裏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蔡隽不理會衆人目光,和林文殊一樣,先是朝着正殿的方向三磕首,随即才起身,朝趙三思走去。

百官自是讓道,蔡隽目不斜視地走到趙三思面前,跪下行了一禮,“今皇上信賴臣,将輔佐新主的重任托付于我。臣輔佐不周,讓皇太弟做出此等荒謬之事。今日皇太弟自認有錯,跪在此懇請大行皇帝原諒,然百官求情,重罪輕饒。臣,蔡隽今日便當着百官之面,用大行皇帝禦賜藤鞭,代君教訓皇太弟。”

他話一落,李忠賢便紅着眼将手中托盤伸了過來,蔡隽跪着取了,随即起身,拿着藤條朝趙三思揮了下去。

趙三思吃疼,本就有些發虛了,一鞭下來,整個人前傾,跪趴在了地上。

“殿下……”

雖然是做樣子給百官看,但為了讓百官徹底信服,蔡隽這一鞭下了狠力,看着趙三思趴在地上嗚咽,他也不忍,但還是咬牙繼續揮了兩鞭,看到百官都紛紛求情了,這才停下手。

蔡隽跪下将藤鞭子又重新放在了托盤中,然後朝正殿跪了下來,“皇太弟有錯,但臣亦有錯,今日皇太弟受三鞭,臣自罰,受三十鞭,稍後便去領罰。”

說着,蔡隽又站起身來,面向百官,面色冷峻,“皇太弟昔日之錯,今日已認,各位百官即已朝大行皇帝求情,便是對皇太弟之錯諒解了。如今,本相亦代替大行皇帝罰了皇太弟,他日,誰若再提起今日之事,定當嚴懲。當着大行皇帝和皇太弟的面,諸位同僚,可是都心中有數?”

“臣等明白。”

蔡隽松了口氣,偏頭看向趴在地上的趙三思,眉頭又皺了起來,“來人,快宣太醫,帶皇太弟去休息。”

趙三思眼下是徹底撐不住了,在李忠賢扶起來的時候,就暈了過去,吓得李忠賢失聲叫了一聲,忙小跑着讓人将人擡了下去。

蔡隽有些擔心,但當着百官的面,卻是依舊不動聲色,“諸位大人也都散了吧。”

一衆人應聲而起,在原地猶豫了一番,這才三五成群地散了。

等到人都散了,林文殊才看向蔡隽,要笑不笑道:“丞相當真好謀劃。”

蔡隽佯裝不懂他話裏話,垂眸謙虛回道:“哪裏哪裏,比不得林侍郎對殿下的關心。”

林文殊氣得咬牙,但還是要保持風度,“殿下是君,下官是臣,為人臣子,理應為殿下分憂。”

“林侍郎今日這番忠義之言,本相自會上禀殿下。”

“那多謝丞相了。”林文殊躬身告退,忽而又轉過身來,“對了,三十鞭可是不輕了,下官那裏有先帝禦賜的金創藥。”

蔡隽笑了一下,“林侍郎好意,本相心領了。不過,伴君如伴虎,林侍郎還是自己留着的好,免得用時方恨少。”

林文殊咬牙,“果真,永安百姓傳的不錯,丞相果真是靠這一張嘴把自己說得官拜一國之相。”

“茶壺裏煮餃子,有貨倒不出也是枉然,咱們為官者,自然是少不得要靠嘴的,本相在此謝過林侍郎誇贊了。”

“……”林文殊吃了癟,又暗惱自己也是抽瘋才和這人來耍嘴皮子,哼了一聲,就拂袖而去。

等到人走了,蔡隽的臉色才真正松懈下來,皇太弟這一關,總算有驚無險地過了,但想起自己要挨的三十鞭子,他已經預感到背脊發疼了,又想起抽了三鞭就暈過去的趙三思,暗罵人不中用,但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又匆匆往昭和宮而去。

他日登基,趙三思就可以住在承乾殿了,但如今還沒登基,平日打個盹倒是能留在承乾殿的偏殿,但今日這般暈過去了,是要回自己的宮殿的。

“這是怎麽回事?”蔡隽趕到昭和宮時,見何太醫和李忠賢都被雲裳攔在趙三思的寝殿外,不由納悶。

“雲裳姑娘說,殿下暈過去了,只能等張太醫來,這是貴妃娘娘吩咐的,說是殿下因以前宮人怠慢,最怕人貼身在側,何太醫殿下不曾見過,怕是待會驚了殿下,不許人進。”

蔡隽簡直了……“荒謬,殿下如今暈過去了,真要出了岔子,你們擔待得起?”

雲裳想起剛剛自家姐姐吩咐的話,咬了咬牙,“若今日殿下真有好歹,奴婢立馬自戕……”

“你好大的口氣,你是什麽命,殿下是什麽命,你如何……”

雲裳張開雙臂擋在了門前,“丞相說得對,奴婢賤命不值錢,但今日這門,奴婢只有守到張太醫來,才能開……”

外面高聲争吵,裏面的花容也是急出了一聲冷汗,雖然她從顧夕照的話中話聽出了些什麽,貼身照顧了人這些日子來,也隐約察覺到了,但眼下給人脫去外衫,看着裏褲那處地方沾的血跡,仍是有些膽顫心驚——皇太弟,竟……竟然是女子。

眼下殿中連個能用的東西都沒有,而外面李忠賢等人又等候在外,只能顫抖着手先趕緊給人把褲子換了,在裏面墊了一層廁紙,做好了這些,她仍舊有些不知道做什麽,抱着自己的腦袋,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又趕緊把趙三思換下來的褲子包好藏在了床下,随即才注意到她幹燥的嘴唇。

她深吸了幾口氣,鎮定了幾分,這才熟稔地給趙三思喂水,給背上的鞭痕塗上金創藥,将毛巾墊在趙三思微微有些發熱的額頭上給她散熱。

又過了大約兩柱香的時間,張太醫才被兩個小太監匆匆拉了過來,雲裳依舊等在門口,只許張太醫進。

蔡隽氣得吐血,但眼下也不敢拿雲裳如何,一是雲裳是趙三思宮中的大宮女,二是他們又得了顧夕照的吩咐,連李忠賢都沒有多言,可見是默認雲裳的做派的。

張太醫自然明白其中緣由,進去時喘着粗氣安撫他道:“丞相莫急莫急,稍許有什麽情況,下官定是會及時通知丞相的。”

在蔡隽的冷眼下,張太醫讪讪地進了殿,和花容打了一聲招呼後,便立馬擡手掀開趙三思的眼睛檢查了一番,随即才摸上脈搏……

見張太醫久久垂眸不語,花容在一旁着急,想起貴妃的吩咐,知曉這位太醫定是知曉這位皇太弟的身份的,咬了咬牙,紅着臉道:“殿下……今日還來了癸水……”

他是太醫院院首,這點自然是診出來了的,瞧了花容一眼,倒也沒有感到意外,又凝神了片刻,才放下了趙三思的手。

“張太醫,殿下身子如何了?”花容見他不說話,有些着急。

張太醫搖了搖頭,“無事,眼底青黑,脈象虛弱,怕是殿下這幾日憂心過重,又遇天癸水至,身子更是薄弱幾分,這才虛火一時過旺,調理一番就好了。”

花容松了口氣,張太醫又去掐了掐趙三思的人中,見着人悠悠轉醒了,這才趕緊跪在床邊行禮。

趙三思這會渾身冒冷汗,小腹處的疼痛很是磨人,身子一虛,人就更加脆弱,迷迷瞪瞪往殿內瞧了一圈,沒看到親近的面孔,撇嘴就要哭。

“殿下可是哪裏不舒服?”花容瞧她模樣十分可憐,尤其是眼下确定這人又是個姑娘家後,想着這些日子承受的,又更加心疼了。

趙三思知曉自己是來癸水了,她癸水來得早,初癸在嬷嬷還沒過世前就來了,中間雖然又隔了一段時間,但嬷嬷該給她準備的東西都早早準備好了。許是吃得不好,她去年年底來了一回,今年就一直沒來過。

不過嬷嬷生怕她往後不會處理這等事,關于葵水之事跟她講了許多,她對這事也最惶恐不安,所以尤其放在心上,當時感到肚子疼的時候,她就預感不對勁了,後面暈過去了,純粹就是被吓得,一是被這葵水,二是被丞相的那三鞭子。

眼下這等私密的事情,她只想回她的雪松宮找個角落呆着,一點都不想讓人知曉,覺得這昭和宮哪裏都不安全了。

對于花容的擔憂,趙三思置若罔聞,抓着被子,身子都縮成一團了,“你……你們都出去,出去……”

花容以為她是剛醒來,識人不清,“殿下,奴婢是花容啊……”

這個宮中,她始終誰都不信,尤其在這脆弱的時候,趙三思轉過身,背對着他們,心想要是貴妃娘娘在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起,她滿心滿眼都是那位夕貴妃了,“明明是我輕薄了貴妃,為什麽只能把貴妃打入冷宮,不把我也打入冷宮?”

花容聽着她這不成體統的嘀咕聲,朝張太醫讪讪一笑,“殿下怕是病糊塗了,有些胡言亂語了,煩請張太醫先開個方子,奴婢立馬派人去拿藥,好讓殿下少受些苦。”

張太醫揣着明白裝糊塗,“花容姑娘說得是,我這就開方子。”

趙三思聽着張太醫的腳步聲,又悄悄轉過頭來,見花容正在一旁看着她,下意識地夾了下腿……

“殿下莫怕,奴婢都是娘娘吩咐過來照顧您的……”一看到趙三思那神色,花容仿佛明白了幾分,過來輕聲安撫道:“奴婢知道殿下的擔憂,您放心,奴婢自會小心謹慎些的。如今昭和宮人多,等到晚間,奴婢偷偷為您準備些那等私物。”

趙三思偷瞄了她有些發紅的臉色,又感受到大腿中間的異物,羞得整個人都悄咪咪地鑽進了被子裏,不說話了,但心裏卻又一點點安穩了起來。

花容拿着帕子掩了下嘴角,想起什麽又神色正經起來,“殿下如今身子虛,等到百官來探病時,做些虛弱的樣子就可以了,您如今這……怕是幾日都不能去明乾殿了。”

趙三思悶在被子裏,嗯了一聲,半晌都沒聽到聲音,又露了一雙眼睛,“我渴了。”

“是奴婢疏忽了。”花容趕緊從桌子上給她倒了杯水,扶着她起身,讓她喝了,看着她臉色蒼白,又問道:“李公公說您昨晚沒用膳,今兒也沒吃東西,可有什麽想吃的。”

趙三思眼下有些犯惡心,不想吃東西,但到底記挂着顧夕照之前的交代,摸了摸幹癟癟還犯疼的肚子,“喝些粥吧。”

花容笑着應了,瞧張太醫寫好了方子,同趙三思耳語一番,又過去招呼張太醫,陪着人出門,順便和等候在外的一行人通了口信。

怕趙三思這會還沒回過神來,花容也沒讓人進去了,蔡隽和李忠賢雖沒親眼見到,不放心,但聽張太醫說人只是最近心思重,身體虛,養一養就沒事的,也沒強求了,在外頭高聲打了招呼,便都告辭了。

送走了李忠賢和丞相,花容和雲裳兩姐妹這才放下心來,但不管事兒多忙,兩姐妹都始終留一人親自守在寝殿外。

吃了些東西,喝了藥,到了晚間,在床上躺了一天的趙三思精神好了些,又有些睡不着了,起身依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月亮,問花容,“雲陽宮在皇宮的哪個方向?隔咱們這個昭和宮有多遠?”

花容正在給她縫制布條,聞言也沒多想,指了指外面西北方向的那棵桂花樹,“雲陽宮最是偏僻,隔這裏遠着咧。”

趙三思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眼睛就直直看那個方向看過去,可惜始終看不遠。

與此同時,雲陽宮內,顧夕照用迷香将蟬兒迷暈了,将人放到了自己床上,回頭瞧了一眼,就背着布包,翻出了這冷宮的破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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