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人送回承乾殿去的時候, 李忠賢一路上都緊繃着心,走路都不太敢看地面, 一雙眼睛時刻盯着坐在步辇上的趙三思, 他生怕自己一眨眼, 趙三思下一瞬就又突然幹出了讓人措手不及的事兒來。

畢竟這個小皇帝平日就夠讓人頭疼了, 今兒醉酒的事兒, 他也是頭一次見, 鬼知道喝醉了的她一不小心又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來。

眼瞅着承乾宮就在眼前了, 李忠賢瞧了一眼仍舊擡眼看着天上的月亮發呆的趙三思, 暗自擦了一把汗,心想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公公……”

“奴、奴才在。”趙三思這聲音太突然了,李忠賢驚得心跳都慢了一拍,緩了小會,才緊張兮兮地去看了她一眼, 正好對上她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 一時間看得恍了下神, 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

稍許,一陣夜風拂過, 李忠賢感受到了一陣涼意, 才倉皇地低下頭,跪了下去,“奴才該死。”

“嗯?”趙三思低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又咧嘴笑開了,伸手指着天上的那輪圓月, “公公看,月亮多好看。”

李忠賢知她是真的醉了,大抵剛剛就沒把他直視聖顏的事放在心上,或是壓根就不知道,他猶豫了一下,才起身,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月亮。

初一的月兒彎彎,十五的月亮圓圓,皇宮的這輪月,不論圓缺,他都看了幾十年了,或皎皎,或灰蒙,終歸都是那一個月亮。他早已瞧不出這月色有多好看了。

然而,被小皇帝誇了的月亮,他卻當真瞧出了幾分好看來,“皇上說得是,今晚的月亮好看。”

他原以為順着人的話說了,步辇上的小皇帝會更開心了,誰知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卻一點點黯淡了下來,李忠賢看着她一點點低下來的頭,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莫名有些心慌起來,“皇上……”

“嗯?”趙三思點了下頭,一雙小手交纏着,似在對李忠賢說,又似在自言自語,“可是,都沒有貴妃好看。貴妃的眼睛就比月亮好看了。”

繞來繞去,最終還是繞到了那位夕貴妃身上去。李忠賢動了動唇,瞧了瞧身邊這些低頭不出聲的小太監,話到了嘴邊還是壓了下去,也跟他們一樣,裝作什麽都沒聽到,暗自示意那些擡步辇的小太監繼續往前走。

很快,步辇就在承乾門停了下來,李忠賢看着安靜乖巧沒念叨那位夕貴妃了的趙三思,忙上前去扶她。

趙三思卻坐在步辇上不動,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擺着,雙眼瞪着大門牌匾。

李忠賢手伸出去半晌了,遲遲不見她回應,便小聲提醒道:“皇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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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聲音了,趙三思才回過神來似的,一雙黑的發亮的桃花眼轉到了他臉上,嘴一撇,伸手指着他,“你撒謊。”

李忠賢心中着急,知曉她是喝醉了,怕是這股難纏勁這會才上來,讓那些擡轎子的小太監和跟在後頭的侍衛都退開了幾步,這才跪了下去,“皇上先随奴才回殿內休息,等明兒再罰奴才……”

趙三思認真地聽他說完,然後乖巧地搖了搖頭,“不好。”說着,她打了個呵欠,“我要睡覺了,頭疼,要貴妃抱抱,才能睡着。這裏沒有貴妃。”

李忠賢頭疼,但眼下也只能耐心哄勸着,“皇上定是喝多了酒,頭疼,奴才帶您回殿內,讓人給您備醒酒茶,喝了就不疼了。”

趙三思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又乖巧地哦了一聲,然後把腳從步辇的踏板上放了下去,也不用李忠賢扶,自己走了下來。

正當李忠賢以為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總算願意進去了的時候,小皇帝竟然突然一把推開他,然後像兔子一樣,轉身就朝外面跑了……跑了……

李忠賢:“……”

李忠賢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似的,趕緊追了上去,“皇上,皇上……”

“公公,出了什麽事?”方才退開了的小太監和侍衛聽到動靜,趕緊也跟着追了上來。

李忠賢遠遠地瞧着那只跑得飛快的小兔子,心裏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看她跑得方向,猜測這人定是發了酒瘋,又跑去長樂宮了,偏偏今夜宮中事多,信得過的段斐又在太和殿送那些宗親和大臣,眼下這些人,他也不敢全然信任。

“無事,皇上方才說今晚月色好,她要夜游一番這皇宮,不讓人跟着,你們就在這等着,不過宮中今日到底人多,要有些防備,你們派人去太和殿通知段侍衛過來,讓他将送大臣出宮的事交給旁人去做。”李忠賢在腦子裏飛快地琢磨了一番,只得打發了這些人,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對了,如今皇上大赦後宮,今日雲陽宮的顧氏暫住長樂宮,你等會讓小六子再安排兩個婢女過去長樂宮,免得苛待了人。”

“是。”

李忠賢睨了一眼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的趙三思,也顧不得這些人如何想這溜的跟兔子一樣的小皇帝了,大致将這些人的臉記了一遍,就匆匆追了上去。

李忠賢原想着這人喝了這麽多酒,就算跑也跑不了多遠,長樂宮隔承乾殿有些距離,多半跑到了半途遇到了巡邏的侍衛,稍稍一跟她行禮,折騰一番,他加快步子就能追到了。

然而,直到他加快腳程跑到了長樂宮,也沒看到人影,他這才慌了,趕緊擡起門環敲了敲門。

“李總管?”蟬兒剛把顧夕照送回來,正準備再去太和殿探探消息,就看到氣息都有些不穩的李忠賢,十分納悶,“這是出什麽事了?”

“皇上來了這邊嗎?”李忠賢跑了一路,背上的衣衫都濕了,看到蟬兒也顧不得打招呼了,壓低聲音開門見山道。

“皇上?”蟬兒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在太和殿宴請大臣嗎?”

蟬兒是個直腸子,藏不了那些花花心思的,李忠賢一看她這發愣的神色,心都涼了半截,“壞了壞了,這烏漆麻黑的,那皇上是跑哪裏去了……”

“皇上不見……”蟬兒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公公,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啊?”

李忠賢現在是徹底六神無主了,擡手就給自己拍了兩巴掌,聲音都哽咽了,“都是咱家大意了啊,皇上今晚要是……”

“公公,你先別急呀。”蟬兒何時見過他這副模樣,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也跟着着急起來,“倒是先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皇上今兒喝醉了,說是要找貴妃,方才都到了承乾殿了,哪知我一個不察,皇上他就跑了,我瞧着她是往這邊來,怕鬧了笑話,便讓其他人都沒追上來,哪知追到了這裏,也不見人……”

李忠賢急的眼淚都出來,扯着袖子擦了擦,“眼下人沒來這邊,事兒大了,偏偏今天丞相也喝醉了,咱家要趕快去同段侍衛商量……”說着,李忠賢就要走,臨行前又想到什麽似的,踟蹰了一下,“你家主子如今可是歇下了……老奴也知這麽晚了叨擾人不便,但皇上最聽你家主子的話,能否讓娘娘幫着找找?”

她們主仆倆在雲陽宮還沒體驗夠這冷宮的日子,就被這個小皇帝想方設法地請出了冷宮,如今蟬兒倒也不覺得趙三思是個沒良心的,眼下看這個情況,真心着急,“公公說得這是什麽話,娘娘方才才從春杏樓回來。”末了,又咬牙補充了一句,“她也擔心着皇上的。”

“那還請蟬兒姑娘替咱家謝過娘娘,咱家今兒就先不去問候人了,改日再來。”李忠賢躬身行了一禮,就匆匆走了。

蟬兒目送着人走了,這才合上宮門,直直朝撷芳殿去。長樂宮是主宮,如今主仆倆雖然暫時被安置在了此處,但正殿芳華殿是不能住了的。

“怎地這麽快就回來了?”顧夕照正端着一杯粗茶在品,瞧着蟬兒就回來了,有些疑惑,等到蟬兒走近了,瞧着她的臉色不太對,心中一咯噔,放下茶杯,站了起來,“出事兒了?”

蟬兒點了點頭,“娘娘,皇上不見了。”

“荒唐。”顧夕照喝了一聲,“今日是皇上登基,你從哪裏聽來的瘋言瘋語?”

蟬兒跪了下去,“方才奴婢正欲去太和殿的時候,恰逢李總管過來了,他同奴婢說的,皇上在宴上喝醉了,剛回到承乾殿就跑了,李總管說是朝咱們宮這邊跑來的,可咱們并沒見到人啊……”

“李公公說人是朝這麽這邊跑來的?”顧夕照眉頭蹙了蹙,心跳莫名其妙地也快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心裏是越想越急,“皇上好端端的,喝醉了怎麽還能來這裏?李忠賢是怎麽回事,身邊的那些随從都是死的不成……”

蟬兒趕緊解釋道:“李公公說,皇上喝醉了,說要找您,公公怕讓人知曉人跑來了咱們長樂宮,怕是不好,便沒讓人跟着的……”

蟬兒的話只有一半飄進了顧夕照的耳裏,在聽到那句“皇上喝醉了,說要找您”後,後面的話都被她自動過濾了,須臾,才垂下眼,無力道:“喝醉了就當好生休息,瞎跑什麽……”

惹人操心。

“娘娘,那咱們要不要幫着李公公去找找人?”蟬兒如今已經接受了自家主子紅杏出牆的事實了,從前還替先帝不值的,畢竟先帝對自家主子是真寵,尤其是先帝是文武雙全的英明君王,但自打聽聞先帝死都要帶着自家主子後,蟬兒也就不這般想了。尤其是這深宮本就寂寞,這寡婦的日子就更難熬了,還不如就順水推舟,讓那個小皇帝納了自家主子。這後宮妃嫔,父死從子的都有,更何況這個只是兄死從弟,至少輩分上還是平輩的。

顧夕照沉默了片刻,才彎腰把蟬兒拉了起來,“你确定李公公說人是朝咱們這邊過來的?”

蟬兒站起來,捋了下衣服,“李公公就是這麽說的。”

顧夕照:“那你去尋兩個燈來,你去長樂宮外面再四處找找,我在裏面找找人。”

蟬兒愣了愣,“可……可奴婢并沒聽到有人敲門。”

“你只管去就是。”約莫是着急,顧夕照面色十分不耐,“皇上從前住在雪松宮,之後就住在長樂宮,再之後也就住過昭和宮,她今日喝醉了,若當真是尋我,又是朝這邊來的,定是先來長樂宮。”

蟬兒聽她說得有理,點頭去找油燈了,趙三思在殿內坐立難安,腦子裏東一下,西一下的,急躁躁的也沒個好的思緒,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只能頻繁地去喝水。

如今這個小傻子的身份不比從前,這一次又喝醉了,今日宮中又是人來人往的,稍稍不注意,若是被心懷不軌的人帶走了,到時身份洩露了……

顧夕照越想,心中越亂,索性不等了,跟着蟬兒去拿了油燈,顧不得叮囑蟬兒,自己就拿着油燈往自己從前住的芳華殿去。

其實她心底也沒底,便只能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在這個長樂宮住了這麽多年了,她從前從不覺得自己這長樂宮大,今日才嫌自己這宮殿着實大了。

在芳華殿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顧夕照的額上卻是已經急出了一身汗,站在院子裏的桃樹下,四下看了看,不知怎地,腦海裏突然就閃過了一副畫面,她心跳也跟着快了起來,随即油燈也不要了,提着裙擺就急急朝更偏僻的後院跑了出去。

在看到那個正費力從狗爬洞裏鑽進來的明黃色身影時,顧夕照的眼淚毫無征兆,“啪”地就掉了下來,她愣在原地,就這樣看着那個小傻子咬着一口草,正費力地往裏爬。

長樂宮這麽些日子沒住人了,自然沒有宮人來修葺這後院,這個初夏的日子,這個刻意掩藏的狗爬窩正是雜草茂盛的時候。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三思才終于從那個狗爬洞裏鑽了進來,頭上的冠子已經歪了,零散的碎發掉了下來,大約是遮了眼,她吐了一嘴的草,調皮地朝上面吹了一口氣,然後才低頭胡亂拍了拍身上沾的草葉塵土,又吭哧吭哧地往顧夕照的方向跑了過來。

大約是喝了酒,趙三思反應有些遲鈍,跑了兩步才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顧夕照,瞬間愣在原地,瞪圓了眼睛看着人,片刻後又揉了揉眼睛,繼續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張臉的表情——不可置信與欣喜交錯,最終落入顧夕照的眼裏,倒像是要哭不哭的委屈。

到底更心疼的那個人是自己,顧夕照輕聲笑了一下,心中的石頭落地,擡手不動聲色地擦了眼角的水珠,轉而伸向了她,皎皎的明月下,她的聲音比月色還要溫柔,“不是說要找我嗎?還不快過來。”

趙三思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麽,又伸手在自己的臉頰掐了一把,用了猛力,因為顧夕照看到她疼的龇牙咧嘴的蠢樣了。然後才飛一樣地溜了過來,一把沖進了顧夕照的懷裏,一雙手挂在她的脖子上,埋首在她的頸側,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是貴妃的味道,香甜香甜想吃的味道。”呢喃完了,趙三思當真在顧夕照的頸側咬了一口。

“咝……”顧夕照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見她仍舊沒松口,想着人說她喝醉了的,這副傻樣怕是真喝醉了,便擡手在她的咬傷也狠狠地掐了一把。

趙三思吃痛,這才松開了嘴,顧夕照順勢趕緊把人推開了,剛想開口訓人,趙三思就一臉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方才被掐的地方給顧夕照看,“貴妃,剛剛有大蟲子蟄我,可疼了。”

“……”顧夕照抿着嘴看着她,要不是她呼吸間帶出來的濃郁酒氣,她真的看不出眼前的人喝醉了。稍許,她才将視線從這張完全被她看得無動于衷的臉上收回來,漫不經心地敷衍道:“哦,這個季節是有蚊蟲了,我方才也被大蟲子蟄了,可疼了。”

“貴妃快給我看看。”一聽這話,趙三思立馬不覺得自己委屈了,拉着顧夕照上下打量,“哪裏被蜇到了。”

頸側那個位置還殘存着這個小傻子的口水,有些濕答答的,顧夕照瞧着她着急的模樣,是有心逗她,微微将頭偏到了一側,将方才被咬的地方給她看,“看到了……嗯……”

猝不及防的溫柔舔|舐,顧夕照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推開了,“你幹什麽?”

趙三思一臉無辜:“那只大蟲子太壞了,貴妃被蜇出血了,我給你舔舔就好了。”

顧夕照看着她豔紅的唇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側,果然沾了一些血跡。

怪不得這麽疼,這個小傻子當真咬出了血來了。

王八蛋。

顧夕照又氣又惱,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可看着這個喝醉了酒,一雙眼睛裏全是自己的小傻子,她又是對人半點氣惱不起來。

“貴妃……”見人看着自己不說話,趙三思有些無措,又小心地去拉了拉她的手。

顧夕照主動握住她的手,嘆了一口氣,牽着她往前殿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話一落,身邊的人就不走了,顧夕照回頭去看,就只見趙三思面色固執又倔強,鼓着腮幫子,“我要睡覺了,要貴妃抱抱才能睡。”

顧夕照無端有些想笑,她也是真笑了,笑過之後又去看她,“皇上喝醉了,乖,聽話些,別讓李公公操心了。”

趙三思氣鼓鼓,“我沒醉。”

喝醉了的人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的,顧夕照挑了挑眉,伸了兩個手指頭在她面前晃了晃,“這是幾。”

趙三思不想理她了,別過臉,可心裏又不甘心,又倏然回頭,握着顧夕照的那手指頭放進了自己嘴裏,咬了兩下又不忍心,吐了出來,瞪大眼睛兇巴巴道:“再晃,吃掉你的兩個手指頭。”

顧夕照被她這模樣逗得噗嗤就笑了出來,見趙三思鼓着腮幫子,努力表示出“我在生氣,我很生氣,你不能笑。”的表情時,她又忍了忍,一本正經道:“嗯,你沒醉,我不晃了。你不要吃掉我的兩個手指頭。”

趙三思這才重新笑了起來,又去牽她的手,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然後身子一偏,就倒在了顧夕照的懷裏,特別嚴肅地和顧夕照說:“貴妃抱抱我,我要睡覺了。”

然後眼一閉……

就……

睡過去了……

顧夕照:“……”

她起初以為趙三思開玩笑的,叫了好半晌之後,才發現人是真的睡了過去……

另一邊,在外面找了一圈的蟬兒沒找到人,垂頭喪氣地又進來了,瞧着顧夕照費勁地抱着一個人走出來時,她先是一愣,随即趕緊走了上去,“娘娘……”

“噓。”顧夕照朝她噓了一聲,見她安靜下來了,才輕聲道:“皇上睡着了,你快去承乾殿通知李公公,讓他來把人接回來,小心點。”

蟬兒點了點頭,但又實在好奇趙三思是怎麽進來的,“娘娘是在哪裏……”

顧夕照不耐地打斷了她,“你先去通知李公公,免得他一直擔心,把動靜鬧大了,明日又是一樁是非了。”

蟬兒這才不多問了,見顧夕照抱着人吃力,想要上來幫忙,“奴婢幫娘娘先将皇上送進屋內休息。”

“不用。”顧夕照身子微微一側,躲過她的手,“你現在先去承乾殿,這麽晚了,你自己小心些。”

蟬兒收回手,倒也沒有多想,應了聲,就重新拿起自己方才的油燈朝外去了。

等蟬兒走遠了,顧夕照才抱起趙三思往撷芳殿的寝殿去了。

大約是這會酒意上來了,躺下沒多久,趙三思臉上就起了薄汗,迷迷糊糊地嚷嚷熱,李忠賢等會就要來接人的,顧夕照也不敢給她脫衣服。再加上如今宮中沒有多餘的宮人伺候,也沒有備的熱水,顧夕照只能用布巾沾了冷水給她擦臉。

好在人睡着了還算乖巧,倒也沒有怎麽吵鬧,用冷水擦擦臉也就安分地睡着了。

直到這會,顧夕照才時間好好打量這個是皇帝了的小傻子,想着方才在後院看着她穿着龍袍鑽狗洞的狼狽樣,不由又笑了起來,接着滿室幽暗的燭燈,她終是忍不住擡手撫上了趙三思的眉目,最終頓在她那唇瓣上,薄唇輕啓,呢喃了一聲:“小傻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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