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奴才是說,皇上留了旨意,今晚您過養心殿侍寝。”老曹把每個字都咬重說了一遍,秦小七皺着眉頭,将自己的大腿擰出一片紅,都無法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主子,別愣着啦,收拾收拾,今天還得上各宮拜年去呢。”老曹一旁勸。
“.......好。”
秦小七在忐忑中度過了白天,到了晚上,洗剝幹淨,大毛鬥篷一裹,擡進了皇帝的後寝殿。彼時,梅若英已經躺着了,秦小七上了床榻,垂着腦袋跪在腳下,收起平時的無賴樣,老老實實從被子底下鑽進去,烏龜一樣往前挪。
“怎麽.....這麽慢?”梅若英等半天,秦小七的腦袋好像還在她小腿彎那兒打轉,她等不住,右手伸進錦被裏,摸到秦小七的耳朵,一把揪出來,拉着臉埋怨:“難不成,......酒還沒醒?”
“皇上.....”
秦小七忐忑不安,無精打采。
“怎麽了?”
“今晚....為什麽,還是臣侍寝.....”
他很想知道答案,很想很想知道昨晚有沒有說些什麽驚到她。
“昨晚你喝醉了,你的小兄弟也不在狀态啊,”梅若英不以為然,松了手,指着左前方黃花梨卷草紋展腿方桌上的一捆棉麻花繩笑道,“你昨夜誇下海口,說就算被吊在梁上也能侍寝,那還等什麽,讓我開開眼罷,瞧見沒?東西都給你備好了。”
“.....?!”等等........,......啥意思?
棉麻混合摻雜花緞的長繩就擱在他眼前頭,秦小七瞠目結舌:他腦子沒問題吧,怎麽會說這種話??梅若英吊梁上還差不多,他吊梁上怎麽睡啊?
“愣着幹什麽?”梅若英剜他一眼,“你自己吊上去,還是要我動手?”
“皇上,臣喝醉了,”秦小七結結巴巴,“臣....沒....沒這方面的.....喜好,那什麽,春/宵一刻值千金,還是讓臣抓緊時間服侍您吧。”
皇上不高興了,撅着嘴擰着小腰兒哼一聲,背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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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七眼睛抽搐頭皮發緊,“皇上,那個.......,要不您看着吊吧,怎麽着.......都行。”
梅若英背着他偷笑,轉過來以後一本正經,“把繩子取過來!”
秦小七照做,雙手奉上花繩,梅若英繃着笑臉,繩頭一甩将秦小七的兩只手牢牢捆住一起,打個結,另一頭穿過殿頂金絲楠木制成的橫梁,用力一拉,就把秦小七吊起來了。
“——皇上!”秦小七覺得大事不妙,梅若英這哪是叫他侍寝,擺明了要整他啊!“臣昨夜要是做錯了事,您只管罰,這大晚上的,您把臣光溜溜的吊在這兒,不雅觀嘛.....”
“......不雅觀?你什麽時候雅觀過?”梅若英強忍笑意,佯裝生氣。
“.......”
秦小七無言以對,微微掙紮了兩下,修長結實的軀體開始慢慢晃,梅若英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看着他晃得差不多了,慢慢走到他跟前,脫了藕荷色的中衣,只剩白皙的脖頸上挂着的胭脂紅繡鴛鴦戲水的肚兜松松搭在前面,玉溝深深遮掩不住,雪峰妖嬈呼之欲出,毫不設防地闖入秦小七的視線。
“不是,.....皇上,皇上!快放臣下來,臣....臣要流鼻血了.....”
秦小七難受,哪兒哪兒都脹,梅若英滿不在乎,仰起頭伸出纖細的手指扳着秦小七的下巴,勾唇一笑,“秦小七你不是很有能耐麽?你不是天下第一麽,來啊,我就站這兒,等着你侍寝。”
.....
“........”秦小七咬牙切齒,一使勁兒,猛地掙斷了繩子,嗷的一聲撲過去,“......好!”
........
待到雲收雨散,秦小七跟從前一樣,扒住龍床不肯走,“皇上,今晚留臣住下吧,臣給您暖被窩,再說了,外頭天寒地凍的,臣要是着涼了,就不能為皇上侍寝啦。”
“不行。”
秦小七欲哭無淚。這個女人太無情了,之前你侬我侬,完事兒不帶理人,好傷心吶。
“朕明日還得早起,賞你回去睡大懶覺,別不領情,去吧。”梅若英輕飄飄一句,不再理他。王長祿帶着幾個太監進來,照從前那樣,用大鬥篷将秦小七裹了就往出擡。
梅若英不說還好,一說秦小七更加舍不得了,不過聖意難為,他只能遵從,出門前偷偷撥開鬥篷,想透過縫隙再看看那個身姿曼妙的女人。結果人家面無表情,不見一絲留戀,很平靜地接過王長祿手裏冒着熱氣的湯藥,一股腦兒喝了下去。
此情此景,叫秦小七的心微微生涼。他之前有兩次侍寝之後,也見梅若英喝過一模一樣的藥湯,滿滿當當的,一滴都不剩。起初他并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也沒在意。直到年前有一回,他侍寝之後賴在龍床上沒走,梅若英便留下他,他趁她出去的空當兒,嘗了嘗王長祿放在方桌上的湯藥,結果梅若英剛好進來看見了,訓斥他兩句,“這不是給你的!”
秦小七一緊張,嘴張的老大,多半都給他灌了下去。梅若英哭笑不得,卻不忘囑咐王長祿再熬一碗過來。
“這是給女人喝的,你甭跟着瞎摻和,喝壞了身體我可不負責。”
“臣不知道嘛,臣以為皇上體恤臣剛才累着了,特意叫王公公端來賞賜給臣的。”秦小七為自己叫屈。
“我可沒覺着你累着,”梅若英微勾櫻唇,上手摸摸他的臉頰,道:“你要實在覺得辛苦,朕可以先撤了你的綠頭牌,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秦小七最怕不能溫香滿懷,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一臉谄媚,“嘿嘿,臣跟您說笑話呢,皇上您真不識逗。”
梅若英:“.......”
等他回了景陽宮,仔細一琢磨,才反應過來,那應該就是避子湯了。此後再看見那碗湯,他總會産生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年前,張勉之抱着兒子看梅花的場景,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裏,那時候他就感慨,他這把年紀在民間 ,孩子早都上學堂了,偏他作為老花家的最後一個男丁,高不成低不就的,別說有沒有子嗣,将來死了,恐怕都埋不到祖墳裏去。
深宮歲月最無情,或許梅若英哪天相看生厭,與其巴着她誠惶誠恐傷春悲秋,還不如抱着孩子享天倫之樂,最起碼還有個後啊!
“老曹,皇上怎麽才三個孩子啊,有點少了吧,多子才能多福嘛。”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秦小七在景陽宮,先跟老曹感嘆。
秦小七內心充斥着美好的願望,掌事的老曹怎麽可能看不出他那點心思,出言善意提醒他:“主子,您心裏頭得有個準備。皇上是個很有決斷的人,她從前在潛邸生三殿下,遭過劫難,差點将賢妃大人的命都搭進去,後來皇上就說啦,孩子多了将來也麻煩,所以不會再生。您也看見了,賢妃大人多受寵吶,拼着性命護主,皇上都沒生他的一兒半女呢。”
我操。
梅若英,算你狠。
秦小七呵呵了之,他還不想放棄這個念頭。梅若英再厲害,也終究是個女人,一個天生自帶母性的女人,而且女人善變毋庸置疑,她不會再為其他人生,是因為其他人沒這個能耐嘛。可他秦小七什麽人,上得了房梁下得了龍床,天生巧嘴,多吹吹枕頭風而已,畢竟皇上對他的恩寵已經不比張勉之少了。慕非白呢,主要還是身板不行,估計也沒什麽能耐生,所以皇帝才會叫他養育大殿下,他秦小七身體壯實,子孫袋裏全是精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憑什麽張勉之有,他沒有呢?!
不急,要慢慢來,一點一點軟化梅若英的心才行。秦小七窩在鬥篷裏憶苦思甜,被人從寝殿擡出去的瞬間,給自己制定了一個相當偉大而長遠的計劃。
......
承明元年的春天來得有些早,元宵節之後,冰雪消融,冷風裏似乎也夾雜着絲絲暖意,萬物漸漸生長,處處都有了新氣象。靜貴人秦小七在紫禁城的日子也過得有條不紊。年後,梅若英按照當初的承諾,将大皇子梅徹從南三所搬出來,養在承乾宮賢妃慕非白的名下,慕非白統攝後宮之事,如今多了個孩子,有些自顧不暇,于是向皇上建議,再撥出個人來協理,梅若英想都沒想,指了秦小七去幫慕非白。
秦小七接到旨意,着實愣了一下。他在別人眼裏,就是個二愣子,哪裏會管家?
不管怎麽說,梅若英既然下了命令,他一個做男妾的,還不得俯首帖耳唯命是從。于是,秦小七往承乾宮跑的次數就多了,和大總管桂子二總管王長祿以及內務府的幾個頭頭腦腦就常在一起打交道。他識文斷字,腦子靈光,手腳麻利,關鍵是人緣好,算得上是慕非白的得力助手,況且慕非白為人溫和,又不擺什麽架子,兩人搭伴合作倒也愉快。
秦小七去承乾宮的大多數時間,都能遇到大殿下梅徹。梅徹爬在慕非白的膝蓋撒嬌,叫他父親,确實叫他有些眼熱。有時候,他還能遇見三殿下梅衡。梅衡還小,兩歲剛過一點,話也說不清楚,粉妝玉琢圓不溜丢的,分外可人。三殿下梅衡仍然養在南三所,不過梅衡非常的粘他大哥梅徹,所以梅徹搬出來的時候,梅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對于一個普通的孩子,其實哭哭也沒什麽,關鍵梅衡這小子身體太差,哭多了就抽過氣去,這點非常經常把他的乳母姑姑和長随太監包括他的母親梅若英吓得半死不活,所以梅衡其實得到梅若英的關照最多,而有的時候梅若英也會在梅徹沒有課業的時候将他接到承乾宮去讓兄弟兩個相處着。
這一晚上,秦小七去承乾宮,剛好遇見梅若英陪着慕非白,看着梅衡梅徹在院子裏嬉鬧,還有二皇子梅衍,居然也在。
秦小七進去的時候,小殿下們歡歡喜喜地圍上來,叔父長叔父短叫個不停。
叔父.....真特麽別扭啊。秦小七暗暗翻個白眼。
說白了,他在這家裏,也就是個男姨娘,不過看在孩子這麽可愛的份兒上,他忍痛忽略。大殿下三殿下甚至還有些驕傲的二殿下其實對他都很親熱,主要是這位活波開朗的秦叔父有着其他父親叔叔沒有的本事:變戲法。秦小七憑着這手絕活征服了紫禁城的內侍太監,大小殿下,以及大小殿下的母親梅若英。真是屢試不爽。
秦小七站在臺階上,掀開黑狐鬥篷,雙臂伸展,身後突然飛出好多鴿子,掠過黃燦燦的屋頂,三個孩子拍手歡呼,秦小七笑笑,摘下頭上的暖帽,叫孩子們過來瞧,裏面赫然是兩只小小的兔子,一灰一白,緊張兮兮抱成一團窩在裏面,梅徹梅衍跑上來一人拿了一只。秦小七沒想到梅衍也在,所以少裝了一只,梅衡小,沒搶到,委屈巴巴的,秦小七右手将他抱在懷裏,左手一翻,竟是一顆小小的七彩糖人兒,梅衡總算把眼淚收回去了。
到底都是孩子,大皇子梅徹不止看得雙眼冒星星,還纏着他要學,秦小七偷瞄梅若英臉色不悅,于是嚴肅說道:“歪門邪道,學這玩意兒幹什麽,像你賢妃父親那樣,好好讀書才是正經。”
周圍侍立着的幾個太監看着秦小七滑稽的樣子,忍俊不禁,慕非白忍住笑意,道:“靜貴人可別這樣說,我還想着從你這裏讨教幾招呢,皇上都允了,怎麽能算是歪門邪道。”
“咳,.....那是,”秦小七轉了臉色,跟着笑,看見梅若英陪着慕非白站在臺階上看着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道:“瞧我,跟幾位殿下瞎鬧騰,把正經事都給忘了。”
他扭頭看跟在身後的老曹,老曹會意,将之前整理出來的後宮用度賬冊恭恭敬敬呈到慕非白眼皮子低下。
“賢妃大人得空看看,這個月長春宮的銀兩用度又超了,別的倒還好,怎麽個處理,還得大人想轍兒。”
天色晚,秦小七交代了正經事,帶着老曹回去景陽宮。一路上,長籲短嘆。梅若英顯然是要留宿在承乾宮的,她很少叫慕非白去養心殿侍寝,而是自己走宮來慕非白這裏,秦小七能看出來,慕非白和梅若英搭在一塊兒,彼此親厚,彼此信賴,相敬如賓,可他總覺得,還是缺點什麽,因為梅若英看慕非白的眼神,是一汪溫柔清澈的泉水,可是看他的,就不太一樣了。
那可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和璀璨耀眼的光芒啊!
秦小七有點頭疼,他該如何正确理解梅若英對他的這種情感?這可難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一章不好寫,感覺把作者菌也繞糊塗了,碼字不易啊。
因為不可抗拒的原因,本章删了又減,減了又删,劇情發展基本看起來是順暢的啦。當然,如果實在有哪位小天使覺得劇情銜接有問題,非常影響自己對本章的理解,可以通過文案上給出的方式和作者進行溝通。
全體晚安,麽麽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