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ZhongNian
鐘念也沒急着回家,她去臨近的花店逛了逛,挑了幾樣花,又想起家裏沒有花瓶,在花店裏又拿了幾個花瓶。
花店老板問她:“一個人來的嗎?開車了沒?”
鐘念:“沒有。”
“你要不再挑一些吧,湊個兩百,我給你送過去。”
鐘念指了指倒挂在牆上的滿天星,“再拿一束這個吧。”
“行嘞,其他這些花要包裝成花束嗎?需要我給你設計一下?”
“不了。”鐘念說。
她留了個地址,囑托老板早點送過去,她晚上還有事。
從花店出來,擡頭看到遠處的天陰沉沉的,鉛灰色的雲朵被風吹着緩緩移動。路邊的樟樹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地上濕漉漉的,還有水窪。
鐘念并沒多做停留,轉身就回家去了。
在家洗了個澡,就接到了花店老板的電話。
鐘念下樓去拿了花,回來之後,她在每個房間都放了一束花。
毫無生氣的房間多了抹亮色。
鐘念心滿意足的欣賞了會兒,然後回到書房,她打開自己的電腦,把針孔攝像機裏的東西都導入進去。
書房的窗簾将外界的微光隔離,門口微敞,從門縫處露出一抹微光來。
面前的電腦泛着藍色的光,映在鐘念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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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下播放,電腦屏幕上,漸漸地出現了一個畫面。
酒吧陰暗環境裏,三個人躺在沙發上,其中兩個人神情異常的興奮,随着包廂內的音樂擺動着身子,另一個人緩緩坐下,然後拿了個針管往自己的胳膊處紮。
下一秒,有人說話:“你在看什麽?”
畫面抖動……
她鑽進舞池裏,抖着手指把針孔攝像機給關了。
鐘念如果記得沒有錯的話,包廂裏的另一個人叫黃一傑,她在解放西路見過他,當時他是毒駕被警方查出。她以為他會被關進去蠻久的,沒想到這麽快就再見到他了。
而且再次見面,還是因為吸毒。
鐘念垂了垂眸,臉上的神情晦澀難辨,她睜開眼,一臉平靜淡然的把視頻拷貝好,放在自己的郵箱裏,攝像機裏的視頻沒删,她拔了出來。
手機在此刻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接了起來,聲音清冷:“你好。”
“鐘念,好久不見。”
是陳燦。
鐘念不動聲色的站起身來,轉身拉開窗簾,突如其來的光亮逼得她瞳孔一縮。
她眯了眯眼:“陳燦?”
“嗬,拿你的電話可真是費了我不少功夫。”陳燦半是玩味半是認真的說,“要不是我今天在家,剛好碰到你給我爸打電話,我還真不知道去哪兒拿你的電話號碼。”
鐘念笑了下,那笑卻未達眼底:“你說笑了。”
陳燦低低沉沉的笑:“有時間嗎,晚上一起喝酒?”
“今晚不行。”
“怎麽?有約了?”
“嗯。”
“誰啊?男朋友?”
鐘念說:“是。”
陳燦蹙了蹙眉,旋即又用一副相安無事的口吻說:“一起帶過來呗,讓我見見你男朋友長什麽樣子,總不會是上次見到的隋禹吧?”
鐘念沒說是誰,只說:“有機會會見到的。”
她的語氣不冷不熱,這一秒像是離得很近,但下一秒就像是隔了很遠一樣。
但也是這樣的女人才有挑戰性,才能激發男人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陳燦這些年雖然工作上沒混出個什麽,依靠着家裏,渾身上下也是個混不吝的富二代模樣,和黃一傑幾個人一起混,也是要什麽女人就有什麽女人的。
但這些年,從沒有一個女人像鐘念這樣的。
漂亮不說,清清冷冷的氣質着實誘人。
尤其是在酒吧裏的初見,她眼眸漆黑,直勾勾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個狐貍精似的,陳燦以為她是個妖孽,但她笑完之後,身上像是攏了層真空的透明罩一般,再想靠近,就很難。
陳燦內心深處的征服欲爆發。
他就想看看,這樣的女人在他身下會是什麽樣子的。
陳燦說:“你上次也這麽和我說的。”
鐘念輕笑一聲,沒作答。
陳燦試探性的問:“我上次說的話,你可別當真啊。”
上次說的話……估計是讓她跟他的那些話吧。
鐘念無所謂的笑了下:“沒有當真。”
“那就好。”陳燦心裏的石頭落地了,“那我們還會見面嗎?我真想交你這個朋友。”也是真想上你,後半句話他沒說。
鐘念扯了扯嘴角,語氣堅定:“會見的。”
挂了電話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
會見的,怎麽可能不會見呢?她進這家報社,就是為了遇到他。
·
梁亦封是下午六點下班,鐘念提早了半個小時從家裏過去。
到醫院的時候,正好是六點整。鐘念在醫院大門等着,沒一會兒,就看到梁亦封的車緩緩開了出來。
電影院離醫院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了。
兩個人在樓下的餐廳裏吃了點東西便上來了。
取了票,路過爆米花的時候,梁亦封停下腳步:“吃嗎?”
“不吃。”鐘念雖然能吃路邊攤,但對零食沒有多大的興趣。她年少時便不愛吃零食,更何況如今已過了饞嘴的年紀。
梁亦封買了兩瓶水,把瓶蓋擰開之後,遞給她。
鐘念接了過來,抿了一口。
沒一會兒就檢票進場了。
兩個人在1號廳坐下,暑期檔的電影影院裏總是人滿為患,梁亦封買的是一部青春片,更是吸引無數學生黨。
電影緩緩開始,四周的燈在同一時間關上,放映廳裏只有前面的幕布亮着光。
鐘念對青春片并無多少的好感,但這部片子沒有想象中的狗血,倒也能看的下去。
電影開始沒多久,她的肩膀處一沉,鐘念那半個身子都不敢動彈,她幅度很小的歪過頭,看到梁亦封因為熬夜值班,此刻已經睡去。
借着幕布上散發出來的光,她看到他眼底的烏青和倦意。
他的睫毛很長,又密又長。
這還是第一次,她這麽近距離的看他。
鐘念有點恍惚,似乎連歡/愛過後她都沒有仔細的看過他,窗簾将室外的夜色隔絕,漆黑的帷幕拉開,仿若與世隔絕一般的環境中,她只能聽到他的呼吸。
她雙手抱着他,而他也緊緊抱着自己,低沉的喘息近在耳畔,但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在漫無邊際的夜色裏,她看不到任何東西。
看不到他動情動欲時的眼神,看不到他在高潮來臨時快意席卷全身的神情,看不到他為她着迷成魔的樣子。
直到現在,鐘念才看到他睡着時的樣子。
沒有平時的銳意與戾氣,只是雙唇緊抿成線,他的唇色很淡,臉上有着很濃很濃的倦意。
鐘念垂了垂眸,被他靠着的那一側不敢動彈。
電影快要結束的時候,梁亦封醒了。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再戴上眼鏡的時候,眼裏一片清明。
梁亦封問她:“電影好看嗎?”
鐘念:“……”
她也沒怎麽看,她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梁亦封:“嗯?”他每每發出單音節詞的時候,都會帶一點鼻音,低音炮刺激着她的聽覺,半邊耳朵都酥了。
鐘念還是一副清冷的模樣:“還行。”
她話音落下,電影就落幕了。
衆人起身,散場之後,鐘念把水遞給梁亦封:“我去洗手間。”
梁亦封便在外面等她。
等到鐘念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梁亦封站在通道上,他靠着牆站着,腰杆筆挺,西裝褲包裹着他颀長的雙腿,黑衣白褲的穿着令他看上去特別的耀眼。
有小姑娘害羞的上前要聯系方式,鐘念走到他身後,聽到他冷冷的說:“有事?”
“我想和你做個朋友。”女生緋紅着臉,模樣俊俏,可愛極了。
梁亦封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想法,“沒必要。”
女生說:“加個微信不行嗎?”
“不行。”
“就一個微信,我保證我不會來騷擾你的。”她快要哭了。
梁亦封這會兒倒是什麽話都沒說,他眼尾吊着,冷冷的看着她。
他沉默的時候神情格外的懾人,不說話,薄唇緊抿,他的雙眼皮很薄,不笑的時候本來就有絲距離感,當下卻格外的冷,眼神裏有股戾氣在。
在尴尬的沉默中,鐘念走到他身邊,“不好意思,請問你有事嗎?”
女生看了看梁亦封,又看了看鐘念,被正主抓到之後,她臉臊的不行,尴尬的笑了笑,“沒、沒事。”然後轉身就跑了。
鐘念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輕哼一聲:“戰鬥力太弱了。”
梁亦封拉着她的手往出口走去,聞言,說:“怎麽?”
“還以為挖人牆角的戰鬥力都超強,我在國外的時候,見過幾次挖牆腳的事情,小三格外的理直氣壯,戰鬥力爆表,沒想到國內的女孩子,戰鬥力這麽弱。”
梁亦封每次聽到她提國外的事情,半是開心半是難過。
她願意和他分享過去的種種,讓他不至于因為錯失了那麽多年而覺得遺憾。
他輕扯了下嘴角,說:“不是國外的女人戰鬥力強,而是,我不是什麽牆角,請注意你的措辭。”
他當然不是易挖易碎的牆角,他是萬裏長城。
“哦,你是我的男朋友。”鐘念接話道。
梁亦封心滿意足,“嗯。”
出了電影院,外面又下起了雨。
梁亦封說:“我去開車,你在這兒等我。”
鐘念點點頭,站在原地等他。
等他車開來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想跑過去。
梁亦封降下車窗,“站那兒別動。”他下了車,撐着傘走過來接她。
天色已晚,城市被夜幕籠罩,滂沱大雨擁抱着這座城市。
他撐着一把黑色的傘,穿過雨簾朝她堅定不移的走了過來。
周邊響起小小的尖叫聲:“那個男的好帥!”
“卧槽卧槽,真的好帥!”
“媽的這是斯文敗類那款的吧!太幾把帥了吧!”
鐘念聽着這些話,沒有一絲的不悅,反倒是心裏泛起了一絲甜。
梁亦封走到她面前,看着勾唇微笑的她:“怎麽笑的這麽開心?”
鐘念被他拉進懷裏,他為她撐傘,為她隔開這滿城淅瀝大雨,為她築晴。
他打開車門,鐘念上車之前看着他。
梁亦封:“怎麽這麽看着我?”
鐘念搖了搖頭,沒說話。
車門合上的一瞬間,她突然用力推開車門,梁亦封疑惑的往後退了幾步,緊接着,就看到她從副駕駛座上跳了下來,跑到他的面前,踮起腳,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邊落下輕輕一吻。
梁亦封愣了兩秒,繼而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在她退開的時候,欺身上前穩住了她。
他反客為主,在淅瀝的雨中熱吻她。
在影院門口等雨停的人都驚呼了起來。
這一天都沒下雨,一場電影結束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大家都在等傘,只有鐘念有人持傘接她。
而他們在雨夜中擁吻,路過的車燈閃爍,和霓虹燈交錯的映在他們二人的身上臉上。
像是舞臺表演時壓軸表演一樣,這大雨是他們的伴舞,霓虹燈是他們的背景,而他們只要相擁接吻,就已使得這個表演驚豔四方。
許久之後,梁亦封松開她的唇。
鐘念眸光裏藏了一片水霧一般,濕漉漉的看着他。
梁亦封說:“怎麽這麽主動?”
鐘念:“留一個證據。”
“證據?做什麽?”
“證明你是我的。”鐘念用不冷不淡的語氣說這話,整張臉清清冷冷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但這句話分明又是她親口說出來的。
那一刻,梁亦封想,不管她是真的愛他,還是裝的愛他,他都不管了。
如果是真的,那再好不過;
如果是裝的,那就裝一輩子。
他有的是時間等。
梁亦封伸手托着她的臉,清俊的臉上漾出微末笑意:“嗯,我是你的,這輩子都是。”
鐘念的心跳,在他說這句話時,漏了半拍。
仿佛他說的不是一句情話,而是一句海枯石爛的誓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