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景辭慢慢地轉過身,腰板下意識地挺得筆直。

“我……”他抿了一下嘴唇,垂眸:“我想換個視角看黑板。”

“哈?”何粥聞言,臉上的表情更怪異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景辭:“你……看黑板?這是個什麽世紀笑話,你看黑板?!哈哈哈哈。”

鄭闕跟着笑:“不是,景辭,你這是被老劉灌了什麽迷魂湯了?頭發剪了不說,還看黑板。你下一步該不會告訴我,你想要好好學習了吧,哈哈哈哈哈……”

鄭闕的笑消失在了景辭平靜的眼神下。

“我操,”鄭闕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那層雞皮疙瘩,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不少:“你玩兒真的?”

景辭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不着痕跡地用餘光觀察着周圍同學的目光,試圖從中獲得一點線索。

“老劉……”何粥撫了撫自己肚子上凸出來的肥肉,真情實意地感嘆:“在我們省實驗當老師真是屈才了,這要是去搞傳銷,還有別人什麽事兒啊……”

景辭随手從桌子上拿了一本數學書,狀似不經意地道:“我覺得這個位置挺好,咱們班下次換座位是什麽時候?”

何粥咧着嘴嘲笑道:“這你都不知道,還好好學習呢。咱們班都是兩周換一次座位,”他掰着手指頭數:“我想想,前天剛換的位置,下次是……得十月底了吧。”

推了推鄭闕,“老鄭,我算的沒錯吧。”

“別碰我。”鄭闕剛重新組了團打游戲,被何粥這麽一推,差點退出去,他罵罵咧咧地躲開何粥的手,抽空擡眸看了景辭一眼:“你又搞什麽?這個位置跟你的座位就隔了一條過道,能有什麽區別?”

景辭鋪墊了半天,等的就是這一句。

聞言,立刻轉過頭,果然看到中排靠北的倒數第三排,有一個空位。

這個應該就是原身的座位,沒錯了。

他不急着回去,怕讓人看出點什麽,低下頭開始翻看手裏的數學書。

這個座位的主人跟原身估計也是半斤八兩的,開學一個月後的書,還新的帶着油墨味。上面幹幹淨淨的,一個字都沒有。

景辭先浏覽了一下目錄,跟他原來的教材完全不一樣。難度增加了不少,還有許多高三才涉及的內容。

語文同樣如此,不但多了大量需要背誦的課文,連必修的教材都多了一本。

至于理綜,則更難了。物理有一章的知識,景辭之前甚至完全沒有接觸過。

不愧是學霸類爽文,為了凸顯主角的強大,把合理的不合理的東西都加了上去。

不過對于景辭來說,這完全不是問題。

他不是死讀書的類型,也不單單只是為了改變命運而學習。新知識,尤其是理科類的新知識,對他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若不是出了坐錯了座位這個意外狀況,他這會兒已經埋頭開始吸收新知識了。

景辭放下手中的書,順手将亂七八糟的桌面整理了一下,這才鎮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艹,”景辭這一連串的操作,震得何粥差點懷疑人生,他往後看了一眼,鄭闕打游戲打的正High,估計這會兒他媽站在他眼前他都不認識,只好轉回去碰了碰彭程程:“老彭,別睡了,聊幾句?”

彭程程看了看他,又往後瞥了瞥。

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何粥默契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別杠啊,老彭。你要是敢把驕哥叫起來,我就敢湊過去聊。”

彭程程:“……”

彭程程:“聊什麽?”

何粥還是覺得不真實,他小聲道:“景辭剛說的都是真的?我怎麽那麽不信呢。”

彭程程揉了一下眼睛,沒什麽興趣地道:“過兩天再看。”

“我聽說老劉今天把他叫到辦公室訓了一下午,”何粥往景辭的後背看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悄悄地道:“大概是這裏受刺激,不正常了。”

彭程程異常冷酷:“不關我們的事。”

“也是,他這樣還挺好,至少不會再纏着驕哥了。”何粥咂咂嘴:“我看到他那副沒骨頭的樣子就受不了。”

他說着,自己笑了,伸手比劃了一下後三排的位置:“沒想到,我們vip娛樂區竟然出了一個要學習的人,哈哈哈……”

贏驕眼睜睜看着何粥和鄭闕這兩個二傻子,被人稍稍一套,嘴巴就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把什麽都說出來了,還自以為很聰明的樣子,簡直有些不忍直視。

他揉了揉眉心,伸腳踹了一下何粥的凳子:“換一下位置。”

贏驕和鄭闕是同桌,在中排最後一排;何粥和彭程程則在中排倒數第二排,再往前,就是景辭的座位了。

“幹嘛?”何粥一臉茫然。

“讓你換就換,哪兒那麽多廢話呢。”贏驕不耐煩地站起來,把何粥拽到了後面,自己坐到了景辭後面。

“今晚怎麽一個比一個不正常。”何粥嘟囔了一句,一頭霧水地坐了下去。

褲兜裏的手機嗡的震動了一下,他點開一看,贏驕給他發了個紅包。

何粥眉開眼笑的領了,嗔了贏驕一眼:“哎呀,不愧是我驕哥,就是大氣。換個座位而已,發什麽紅包,客氣了客氣了。”

贏驕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拿着買點核桃補補腦子。”

何粥:“……”

贏驕支起手肘拄着下巴,微微傾斜着身體往前看,景辭正在倒騰桌洞裏的書。

景辭有重度強迫症,最看不得不整齊的東西。偏偏原身的桌洞裏不僅亂,還特別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零食撒的到處都是,一摸一手渣,有些都長了綠毛。

景辭忍着渾身的難受,在椅子下找了塊抹布,把座位從裏到外的擦了一遍,邊邊角角都沒放過。

直到那些陳年污漬被清理的一幹二淨,桌面被擦的都快要閃閃發光了,方才洗幹淨抹布,整整齊齊疊好,開始收拾課本。

原身桌子上放着一個藍色的塑料書架,安裝的馬馬虎虎,底端凹凸不平,輕輕一碰就晃晃悠悠的。

景辭看着心煩,幹脆把書架拆開了重新裝好,端端正正放在桌子左上角。而後把課本按照科目和大小順序,一本本地插進書架裏。

他同桌李宙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忍了又忍,湊過來摸了摸景辭的額頭。

景辭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李宙喃喃:“不發燒啊……”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景辭:“你、你是不是瘋了?”

“什麽?”

“就……”李宙連說帶比劃:“就你說好好學習啊,這也太不像你的風格了。”

景辭看着煥然一心的桌面,心情大好,瞥了李宙一眼,反問:“我什麽風格?學生的主要任務難道不是學習?”

李宙被他說得硬生生地打了個哆嗦,恍恍惚惚地轉過頭,良久都沒回過神。

剛剛在收拾課本的間隙,景辭特別留意了一下,發現原身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學渣,但是練習冊什麽的還真沒少買。

基本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中學生教材全解》就不說了,還有許許多多他聽都沒聽說過的輔導書,估計是省實驗的老師強迫買的。

原身特別光棍,一個字都沒寫,正好便宜了景辭。

景辭這會兒已經有了學習計劃,先聽幾天課,觀察一下省實驗老師的教學進度,然後再簡單整理一下各科的知識點,查漏補缺就可以了。

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景辭翻開數學《五三》,刷了幾道抛物線題冷靜了一下,從桌洞裏翻出了原身的手機。

景辭記得,小說中描述原身的家庭,是說他父母離異後,又各自組建了家庭。他有一個異母弟弟和一個異父妹妹。

原身跟着父親一起生活,但平常并不走讀,而是辦理了住宿。

但既然他都穿到了小說中,誰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變化,還是驗證一下比較好。

景辭試着用指紋解了鎖,點開了聊天軟件,順着左側的聊天框,一點點的往下看。

原身并沒有什麽親密的朋友,唯一一個聊得比較多的人,就是同桌李宙了。景辭往上翻了翻,發現李宙還是原身的室友。

記下聊天記錄中的關鍵信息,景辭繼續往下看,略過幾個沒營養的對話,他找到了原身和父母的對話記錄。

跟小說中寫的一樣,原身和父母的關系并不親近。景辭看到的,與其說是聊天記錄,不如說是轉賬記錄。

而日常交流幾乎沒有,景辭只随意往上翻了翻,時間就顯示到了一年前。

放下手機,景辭松了一口氣。

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如果原身和父母之間很親密,他就是再小心,也會露餡。按照現在這種情況,哪怕他變化很大,等原身父母察覺到,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而青春期的男孩子,忽然受到刺激想要奮發向上,不再堕落,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會突兀,更不會怪異。

“哎,景辭。”李宙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湊了過來,他揶揄地看着景辭手裏的手機,“不是要好好學習麽,怎麽又開始看手機了?得了,咱倆誰跟誰,你就跟我說實話吧,這是不是你追贏驕的新計劃?”

後面,贏驕的耳朵悄悄豎了起來。

景辭收了手機,翻開《中學生教材全解》,一臉平靜地否認:“沒有。”

李宙:“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景辭無奈:“真沒有。”

“我不信。”李宙把他手中的書抽走,步步緊追:“除非你喜歡上別人,換目标了。”

李宙的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他瞪大眼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拽着景辭不放:“是吧,你移情別戀了是不是?”

“是了是了,一定是這樣!”

“誰?那個人是誰?我認識嗎?”

“是不是學習特別好?難道是超長班的?”

“叫什麽名字?說說!說說!”

李宙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無論景辭怎麽否認,他都堅定地認為景辭突然的改變是為了那個人。

景辭被他纏的沒辦法,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刷題。餘光看到桌面上《全解》的封面,随口說道:“薛金星。”

身後,贏驕眸光一頓,眼睑微微垂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贏驕,就算永遠單身,一輩子開飛機,也不會跟景辭處對象!

後來————

日他媽!薛金星是誰?!

在加更的邊緣小心試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