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多了幾分溫順。
蒼奕盯着他的睡顏,忍不住就嘴角上揚,要是這人平時也這麽乖順,那該有多好。
他看得心癢癢,心尖上一陣酥酥麻麻的,手指在雲念白嫩的臉上輕輕摩挲,忍不住低頭在那微微翹起的唇上淺嘗了一口。
雲念迷迷糊糊地在他溫暖的掌心蹭了蹭,如同小貓一樣,溫順的不像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最容易親近,不會拒人千裏之外。
蒼奕喃喃自語道:“皇後的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
雲念聽見他的聲音,猛地睜開了雙眼,身手敏捷地在大床上一滾,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陛下來此,所為何事?”
蒼奕失笑,扯了扯他的錦被,“沒事就不能過來了嗎?你是朕的愛妃,朕想你了,自然就要來看看你。”
“多謝陛下厚愛,”雲念挑了挑眉,“無事不登三寶殿,陛下有什麽話就直接說,用不着跟我拐彎抹角兜圈子。”
蒼奕頓了頓,神色微斂,“皇後自缢了,此事你可知曉?”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雲念沒有正面回答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蒼奕心裏咯噔一下提了起來,隐隐有了個不好的猜測,緊緊盯着雲念的臉,生怕錯過一絲的表情變化,“皇後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雲念不甘示弱地回看過去,眼神冷冰冰的,面上卻帶着盈盈的笑意,“陛下以為呢?”
蒼奕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他心底是不相信雲念與此事無關的。
雲念自嘲一笑,淡淡道:“陛下認為與我有關,那便是我做的,陛下認為與我無關,那便不是我做的,一切全憑聖意。”
“朕希望不是你做的。”蒼奕沉默良久,扔下這麽一句話,轉身離開了儲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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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念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神愈發冰冷幽深。
☆、第 13 章
淳英還在軍營練兵,宮裏就派人了過來,告知他皇後自缢的噩耗。
堂堂一國大将軍勃然大怒,險些在下屬們面前失态,當場撕了聖旨,戎裝未脫,帶着兵器就直接進宮面聖。
他自小只有這麽一個妹妹,寶貝得不得了,把人捧在手心裏寵,即使後來淳柔為了家族利益,入宮做了皇後,兩人關系也不曾疏遠過,前朝後宮,時常都有書信往來。
前一日,淳柔還曾寫信給他,抱怨陛下不疼她了,怎麽才過去一日,好好的一個人就突然想不開自盡,說沒就沒了?
這其中定是有人在作亂。
“微臣參見陛下。”淳英單膝跪地,身上的盔甲和鐵器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聽起來很刺耳。
蒼奕眉頭一皺,神色不悅,卻還是壓抑住心底的怒火,上前把人扶了起來,畢竟帶兵器入殿是先帝給他們淳家的特權。
“愛卿不必多禮,皇後的事,想必愛卿已經知道了,還請節哀順變。”
淳英“啪”得一下将手裏的劍放在書案上,震落了書面上的幾本折子。
他的表情看起來既悲痛又憤怒,語氣有些不善,“陛下,臣妹性子活潑開朗,又對陛下一往情深,一心想為陛下誕下龍嗣,怎麽可能自缢?這其中定有小人作祟。”
“将軍此言何意?”蒼奕捏緊了拳頭,眼神淩厲,帶着幾分威脅意味,“太醫親自查驗過,皇後的确自缢身亡,将軍是不信太醫,還是在質疑朕的決斷?”
“微臣不敢,”淳英抱了抱拳,“前日皇後寫信告訴臣,雲妃娘娘因為誤會,對皇後懷恨在心,臣妹的死與其脫不了幹系,請陛下明查。”
蒼奕狠狠一甩袖子,拿起手邊的茶杯砸到他的腳下,“大膽淳英,後宮不得幹政,前朝亦是如此,你無根無據,妄論後妃,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淳英站得筆直,不卑不亢,甚至還提高了聲調,“陛下恕罪,忠言逆耳,臣只是合理推斷,怕陛下感情用事,受了奸人的蠱惑。”
他又拱了拱手道:“皇後自缢,長春宮竟無一人發覺,這其中必定有端倪,臣懷疑他們皆是被人利用,還請陛下将當晚侍奉的宮女太監交由微臣親自審問,定能讓他們說實話。”
蒼奕淡淡道:“長春宮衆人侍主不力,朕已經下旨将他們全部問斬了。”
他從儲秀宮出來,就派人将那日在場的下人們全部賜死,若是交給淳英,只會屈打成招,殃及到雲念頭上。
淳英猛地擡起頭,惡狠狠地瞪着蒼奕,“那豈不是死無對證了?”
“将軍,”蒼奕呵止住他的失态,“朕知道你與皇後兄妹情深,皇後自缢,你很難過,朕也很痛心,可這件事與雲妃毫無幹系,莫要平白冤枉了好人。”
淳英不依不饒,“陛下,此事絕沒有那麽簡單,雲妃她不是普通人……”
“好了,将軍!”見他越說越過分,蒼奕聽不下去了,扶了扶額道:“朕有些累了,将軍若沒有其他事,就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淳英眼神裏閃過一道冷光,拿着自己的兵器,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養心殿。
出了宮,淳英便直奔國師府而去。
天羽國的國師毋天丁是個修道之人,府邸也如道觀一般,大廳中央有個巨大的煉丹爐,周圍放了好些小香爐,紫煙缭繞。
國師府中的下人也皆是小道士的扮相,無論男女。
淳英和國師交往不深,但關系還不錯,府中的下人都認識他,聽聞他要找國師,也無需進去通報,直接帶着他七拐八拐,穿過偌大的花園,來到了一處丹房。
小道士指了指丹房,輕聲說道:“國師大人就在裏面,将軍自便,奴才先行告退。”
淳英微微颔首,“多謝小師傅。”
小道士離開後,淳英徑直推開了緊閉的房門,迎面而來就一股淡淡的草藥氣息,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味道,反正還挺好聞的。
房間正中央,有一個頭發胡子花白的老頭,背對着他,閉着眼在蒲團上打坐,全身的毛發無風自動,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淳英放輕了呼吸,輕手輕腳地走近國師,無意驚擾他的打坐修煉。
“你來了。”國師緩緩睜開了眼,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嘴角帶了幾分和煦的笑意,像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士。
“國師知道我會來?”淳英疑惑地皺了皺眉。
國師笑而不語,慢慢站起身來,走到燭臺前面,點燃了一支香遞給淳英,“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将軍請節哀。”
淳英盯着燃起的零星火光恍了恍神,然後躬身接了過來,神色虔誠地對着燭臺上供奉的佛像拜了拜,把香插進了香爐中。
“國師既然預料到我會來找你,想必應該也知道我前來的目的了?”
國師笑了笑,走到藥架之前,對裏面盛的草藥挑挑撿撿,放進了一個小缽裏面,“将軍猜的沒有錯,皇後之死的确是雲妃所為。”
“果然是她。”淳英把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咬牙切齒道:“我要去殺了她。”
“奉勸将軍不要輕舉妄動,”國師把小缽裏的草藥搗碎,流出了一些綠色的汁水,“雲妃并非人類,而是狐妖所化,法力高強,你不是她的對手,況且,她擅長魅惑之術,如今聖眷正濃,若是惹怒了陛下,那就得不償失了。”
淳英猛地抱了抱拳,眼睛有些赤紅色,“還請國師賜教,若能除了這個妖女,為柔兒報仇雪恨,淳英必當重重報答國師。”
國師搗好了小缽裏的草藥,又拿了幾張黃色的符紙,上面還有未幹的朱砂印記,顯然是剛寫好還沒多久。
他把草藥和符紙一并扔進了煉丹爐中,又倒了些清水進去,雙手在胸前合并,嘴裏念了些旁人聽不懂的咒語,丹爐突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淳英頭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一時都有些驚呆了,心裏更加把國師奉為仙人。
國師盯着丹爐裏漸漸融合的草藥,滿意地笑了笑,這才回頭看向淳英,“将軍不必那麽客氣,清君側是我們為人臣子的職責所在,妖女禍亂後宮,老臣自當義不容辭。”
“只是妖女狡猾多端,又有陛下的庇護,憑老臣一己之力,恐難降服,日後若有需要将軍幫忙的時候,還望将軍不吝援手。”
淳英勾唇一笑,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國師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吩咐,只要能殺了那妖女,淳英萬死不辭。”
國師笑了笑,“那老臣先行謝過了,勞煩将軍七日後入府一見,有一物相贈。”
“好。”
淳英得了承諾,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國師府。
白發國師望着空無一人的門口微微嘆了口氣,他必須要盡快開始行動了,主上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第 14 章
皇後自缢的傳言被蒼奕千方百計鎮壓了下來,宮中衆人皆以為這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沒有引起大臣們的不滿。
淳英自從那日怒氣沖沖地跑到養心殿來問罪之後,也再沒提起過這件事,朝堂之上也沒故意給他找麻煩。
蒼奕不知道他心裏在打什麽鬼主意,一開始還想方設法地防備他,時間一長,也就漸漸淡忘了。
眼下最讓他愁眉不展的事,是那日他去儲秀宮質問雲念以後,雲念對他的态度就變得一落千丈,疏遠了不少。
每次他去儲秀宮,要麽見不到人,即使被他堵在門口,好不容易見到了人,說起話來也是冷冷淡淡的。
他送了好多奇珍異品過去,包括附屬國進貢的稀罕玩意,也都一股腦兒地讓人送進了儲秀宮,結果全部被退了回來,有些幹脆就直接賞給手底下的宮女太監們。
看得出來,雲念是真的很生氣,蒼奕已經黔驢技窮,有些束手無策了。
這日,雲念在自己的小花園裏擺弄那些花花草草,小蘭帶了好幾個小太監進來,搬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件。
小花園是雲念自己命人搭建起來的,裏面的每一株奇花異草都是他親手種下的,從各個宮中網羅過來的,有些還是他偷偷去禦花園挖回來的。
他把這些花草當成寶貝一樣,每日裏澆水,裁枝,剪葉,伺候得好不周到。
每日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泡在小花園,無聊的時候,跟它們說說話,心情不好的時候,跟它們聊聊天。
總之,就是不想見到那個讨人厭的大豬蹄子。
小蘭帶來的人弄出窸窸窣窣的動靜,雲念聽見了,頭也沒擡,剪下幾片枯葉埋進土裏,不滿地皺了皺眉,“我不是說過,那位送來的東西一律不收?”
“娘娘別生氣,”小蘭笑嘻嘻地跑了過來,懷裏抱了盆白色的花骨朵,“奴婢猜這回送來的東西您一定會喜歡,所以特意讓他們搬了進來,不信您瞧瞧?”
雲念又修剪完一叢花,這才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以為然道:“不過是一朵未開的花苞,有什麽稀奇的,還不如我園子裏這些好看。”
“不一樣,娘娘,”小蘭急切地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神秘兮兮地說道:“我手裏這株名叫昙花,是波斯國進貢的,據說只在深夜盛開,美得不可勝收,一次只開片刻,轉瞬即逝。”
“昙花?”雲念挑了挑眉,勾起了幾分興致,“清角聲高非易奏,優昙花好不輕開。從來只是聽聞,卻不想能有幸見之,倒是個孤傲的性子。”
“不僅如此,”小蘭眨了眨眼,瘋狂示意太監們手腳麻利些把東西放下,“聽說這裏面還有一種花,名喚捕蠅草,可以吃蟲子。”
她心悸地搓了搓胳膊,“我怕它咬我,就沒敢抱過來給您看。”
雲念笑了笑,拿水壺給花澆了澆水,“會吃蟲子?這倒有些意思,既然如此,那就都留下吧,改天我把它們移到小花園來。”
“奴婢遵命。”小蘭高興了,屁颠屁颠地跑去搗鼓那些奇花異草了。
送花的小太監回禀蒼奕說雲念把花收下了,皇帝龍顏大悅,以為事情有了轉機,興沖沖地帶着李公公去儲秀宮找人。
哄人自然要有誠意,他不僅只是送些不值一提的花花草草,還為那人準備了更大的驚喜。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蒼奕過來的時候,雲念正在殿內彈琴,許久不練,都有些手生了,不過還是讓小蘭聽得如癡如醉,跟着琴音搖頭晃腦。
他身穿一襲月白色的長袍,盤膝端坐于矮榻之前,修長的雙手靈活地在琴弦上舞動。
星月相映下,只見他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溫文,風采之潇灑,卻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他全身上下,看起來一塵不染,好似從九天之上垂雲而下,谪仙一般的美人,缥缈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琴聲叮咚,妙韻天成,但其中卻似含蘊着一種說不出的幽怨之意,好似翺翔九天的鳳凰,不甘于被禁锢在金色的牢籠之中。
原來你竟如此不願留在我身邊?
蒼奕站在門口,眼神暗了暗,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無論如何,他永遠不會放雲念離開。
他蹑手蹑腳地推門進去,琴聲戛然而止。
他低低地笑了笑,雙手背在身後,閉着眼回味了一下方才婉轉連綿的琴音,由衷地稱贊道:“愛妃的琴藝可稱得上是天下一絕。”
小蘭詫異地擡頭看着他,連忙跪在墊子上行禮,“參見陛下,您怎麽過來了?”
“朕過來看看貴妃,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蒼奕徑直走到雲念面前蹲了下來,雲念卻果斷地站起身,走到窗邊坐下,随手拿了本話本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翻了幾頁。
蒼奕無奈地嘆了口氣,又跟着走到了窗邊,抽走了吸引雲念注意力的話本,在他又一次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把把人拽回了懷裏,鎖在強有力的雙臂之間,掙脫不開。
他親了親雲念的鼻尖,成功得到後者一個警告的眼神,一臉哭笑不得,“愛妃這是打算一輩子不理朕了嗎?”
雲念似是而非地笑了笑,“臣妾不敢。”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臉埋在雲念頸間蹭了蹭,如同小孩子一般撒嬌,語氣帶着讨好的卑微,“這次是朕錯了,皇後已死,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你信我。”
雲念面無表情地把他的臉從自己頸間拉出來,又強硬地把他的胳膊從自己腰上拽開,“陛下真的多慮了,臣妾并沒有生氣。”
蒼奕盯着他看了好久,又緩緩地嘆了一口氣,“朕今天派人送過來的花,愛妃可還滿意。”
“多謝陛下賞賜,臣妾很喜歡。”
雲念語氣不鹹不淡的,蒼奕眉頭皺了皺,卷起他耳邊散落下來的長發把玩,“朕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在摘星樓,保證只有人間才能一見,念兒可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雲念雖然有些動心,但還是不想和皇帝獨處,默默把自己的頭發從某人的魔爪裏解救出來,淡淡道:“多謝陛下美意,臣妾身子有些乏了,想先去休息。”
蒼奕額角跳了跳,不再過問雲念的意見,一把将人打橫抱起,不由分說地就往殿外走去。
“放我下來!”
“不放,大不了你就殺了我,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帶你去看。”
作者有話要說: 15章鎖啦,去圍脖看哈!有正牌受出沒哦!
☆、第 15 章
摘星樓,形如其名,高入雲霄,觸手可摘星辰,能縱覽這世間最純粹的星空,是觀夜景的大好去處。
據說是太爺爺為了讨寵妃的歡心,效仿那位為妲己所建的摘星樓,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花了好長時間,建了座一模一樣的。
蒼奕抱着雲念到了頂樓,舍不得把人放下來,皎潔的微弱星光灑在了倆人身上,平添了幾分旖旎和暧昧。
“還不放手?”雲念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驚雷一般炸開,把他的理智從心猿意馬之中拉了回來。
蒼奕依依不舍地将雲念放下來,然後就被一把推了開來。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委屈,可憐兮兮的,沒有一點天子的威嚴,反倒像只沒人要的大狗,“愛妃未免太過無情了。”
雲念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趴在欄杆上,伸手抓了抓虛空中的星光,卻什麽也沒抓到。
“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個?”
他從前也喜歡坐在青丘的山上看星星,那裏沒有喧嚣的人煙,夜空更加幹淨純粹,比這裏好看千倍,萬倍。
這裏觀星雖也是個好地方,可是放眼望下去就是萬丈燭火通明的都城,太過明亮,就會削弱了星辰的皎潔。
若只是為了看星星,他還不如回青丘看,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雲念歪了歪頭看着他,眼神有些不耐煩,大有轉身就要走的架勢。
“當然不是,”蒼奕笑了笑,忍住想要親他的沖動,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炮筒,大聲提醒了一句,“看好了!”
只見他拽着炮筒底部的引線輕輕一拉,一團白色的光芒嗖地竄了出去,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
白光竄得飛快,“砰”得一聲在黑色的天空中炸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留下一朵絢爛的花,很好看,卻也很短暫。
随着這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久違的不能喘息般的寂靜。
仿佛收到了暗號一般,一團又一團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噼裏啪啦在空中綻放出各色的花,分裂成無數小小的光點,照亮了夜空。
這些煙花陸陸續續地從下往上綻放,好似美麗的流星雨,逐漸落到地上,黑暗的夜空完全被光芒籠罩,恍如白晝。
雲念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之間忘了反應,甚至連煙花在耳邊炸開的巨大聲響都顧及不上,還是蒼奕伸手過來捂住了他的耳朵。
清澈的眸子裏滿滿地映射出漫天火樹銀花,眼底帶了些歡喜雀躍,還有如孩童一般的懵懂好奇。
“百枝然火龍銜燭,七采絡纓鳳吐花。”雲念小聲感慨了一句,被淹沒在喧嚣的爆炸聲中。
蒼奕俯身過去親了親他的側臉,在他耳邊低聲問道:“喜歡這個禮物嗎?”
“喜歡。”雲念用力地點了點頭,發自內心地沖蒼奕笑了笑,尤其妩媚動人,這是他入宮以來,頭一次這麽開心。
“念兒,你開心就好。”
火花盛開得很漂亮,光芒之後,一輪圓月偷偷摸摸地爬上了柳梢頭,雲念的身體也在悄悄發生着變化。
左手腕上的紅痕隐隐發燙,不斷地開始收緊,勒得他生疼,胸口也仿佛被人攥住了一般,喘不過氣來。
糟了,最近太過放松警惕,竟然忘了今天是月圓之夜。
他猛地推開蒼奕,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回到他自己的地方,一個人待着,因為他怕自己會失控。
蒼奕心裏疑惑不解,卻也覺出雲念此刻的狀态有些不對勁,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念兒,你怎麽了?”
雲念搖了搖頭,緊緊攥着胸口的衣服,回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低吼了一句,“放開!”
蒼奕驀地對上一雙赤紅的眸子,紅到能滴血,冰冷無情,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松了手,雲念便閃身離開了摘星樓。
雲念強撐着回到儲秀宮,剛把門關上,便再也支撐不住,順着門板緩緩滑到了地上,痛到蜷縮成一團。
這是頭一次在沒有長老的守護下,獨自一人承受禁制的折磨。
他渾身又痛又冷,止不住的顫抖,如同置身冰天雪地,骨子裏好似有人用刀在紮,幾乎碎裂開來,連呼吸都會一陣一陣地疼。
“好疼……”
他緊緊抱着自己,蒼白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蹭在了雪白的衣衫之上,意識漸漸開始模糊,眼前一片黑白交錯。
恍惚中,他聽見有人一直在用力地敲門,小蘭還是蒼奕?
他已經分不清了,也沒有精力去管,只是隐約記得,他進來以後好像沒有插門,那他們為什麽進不來?
雲念疼到在地上打滾,眼淚沾滿了白淨的小臉,視線一片模糊。
意識不清的時候,一個黑色人影緩緩朝他走了過來,低聲嘆了一口氣,輕而易舉地把他抱了起來。
那人把雲念輕柔地放在了床上,低頭親了親他的眉心,語氣難掩心疼,“寶貝兒,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不過是晚來了一會兒,雲念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幅樣子。
雲念蜷縮在床上,冷汗一直冒,無力地痛苦嗚咽,手指下意識抓緊了他的衣衫,指尖用力到發白。
那人心疼壞了,擡手擦了擦雲念額頭的冷汗,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瓷瓶,一打開就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
他把瓷瓶遞到雲念的唇邊,把裏面裝的心頭血喂了進去,卻不想雲念只嘗了一下,便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張嘴了。
他摸了摸雲念被冷汗浸濕的頭發,溫柔又耐心地在他耳邊輕聲哄道:“寶貝兒,你聽話,喝下去。”
雲念咬着牙不肯張嘴,皺着眉小聲說了一句,“苦……”
那人又好氣又好笑,“你乖,喝下去就不疼了。”
雲念疼得厲害,一直在小聲抽泣,卻說什麽都不肯喝藥。
那人拿他沒辦法,将小瓷瓶裏的心頭血含進了口中,低頭吻住雲念柔軟的唇舌,一點一點渡了過去。
鮮血在唇齒之間糾纏了一番,血腥味淡了一大半,雲念雖然還是不願意喝,奈何又躲不開,被動地全部咽了下去。
充沛豐盈的靈力在雲念體內緩緩流轉起來,骨子裏的那種疼痛漸漸在消散,好受了不少。
喂完了藥,那人卻舍不得放開雲念的唇舌,含住柔軟的唇舌輕輕逗弄,溫柔缱绻,抵死纏綿,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
他貼着雲念微紅的唇瓣輕輕摩挲,語氣有些不滿,小聲呢喃道:“真想現在就把你給要了。”
雲念身子雖然不疼了,卻還是很冷,比先前還要更冷,一個勁地往被子裏縮,但是沒有多大的用處,“冷……好冷……好冷……”
那人皺了皺眉,脫了衣服上床,把雲念緊緊抱在了懷裏。
他的身上很暖和,好像一個火爐一樣,對雲念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本能地朝熱源滾過去,一骨碌滾進了他的懷裏,手腳并用地纏了上去。
他抱得很緊。(XXX)
半個時辰後,雲念臉色紅潤,躺在那人懷裏睡得很安穩。
作者有話要說: 敖子冥:“聽說,你們想見我?”
☆、第 16 章
雲念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破曉。
他揉了揉眼睛,緩緩坐起身來,動了動手指,感覺到體內靈力充沛,身子也沒有半點以往的不适和無力的感覺。
除了……他身上□□。
這倒是有些奇怪,他低頭仔細查看了下自己的身子,也沒有其他痕跡,依舊是白皙如玉。
難道是蒼奕幫他脫的?
昨夜他疼得意識不清,從離開摘星樓以後的事,一點也記不得了,怎麽從地上滾到了床上,沒有半點印象。
不過他也不是那麽忸怩的人,不再去糾結這件事,随手抓了件衣服穿上,正要下床,腦海裏卻驀地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寶貝兒,你聽話,乖一點……”
那聲音帶着些許笑意,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莫名感覺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蒼奕。
雲念猛地睜大了漂亮的狐貍眼,鋒利的爪子劃破了柔韌的綢緞。
那聲音是誰?
究竟是他疼出了幻覺,臆想出來的幻聽,還是的确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之外。
他深吸了兩口氣,下床走到了門口,正要擡手開門,卻又突然愣住了。
門闩插得好好的。
也就是說,昨夜蒼奕根本不可能進的來,自己身上的衣服顯然不是他脫的,而是另有其人。
他盯着牢牢的門闩若有所思,緩緩眯起了狹長的眸子,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難道是那個聲音的主人?
若說他是居心叵測,對自己圖謀不軌,可他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又什麽都沒做。
能夠如入無人之境般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進來,想必不是普通人類,也不會為了金銀珠寶而來,那他究竟是想做什麽?
“念兒!”蒼奕原本靠坐在門邊,雲念一打開門,他就重心不穩,連滾帶爬地倒了進去,趴在雲念腳邊。
他眼前一亮,不顧形象地飛快爬起來,失而複得般緊緊把雲念抱在懷裏,幾乎要把人揉進骨血之中。
“念兒,你終于出來了,身子有沒有怎麽樣?哪裏不舒服?我讓太醫過來給你瞧瞧。”
他把人抱在懷裏,翻來覆去地仔細察看,眼神裏的擔憂半分做不了假。
這人的的确确是在擔心他。
一夜不曾合眼,蒼奕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憔悴,下巴冒了些青色的胡茬出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華麗的龍袍也因為蜷縮了一整夜的姿勢,而被□□得狼狽不堪。
如此情真意切的關心,雲念不是不動容,擡手按住了蒼奕到處摸來摸去的爪子,反手輕輕抱了抱他,“我沒事了。”
雲念的聲音奇跡般地讓蒼奕冷靜了下來,臉埋在他的頸間重重喘息了幾下,喉嚨中發出如困獸一般低低的嗚咽聲,聽起來讓人心悸。
他有些心軟了,以至于後來蒼奕捏着他的下巴吻過來的時候,他只是眨了眨眼,卻沒有任何的拒絕。
良久,蒼奕才放開了他微微紅腫的唇瓣,手指在那兩片柔軟上輕輕摩挲,聲音有些嘶啞,“還好你沒事。”
雲念這才發現蒼奕的手上沾了些幹涸的血跡,指節處有幾個還沒愈合的小傷口,嫩肉往外翻了出來,看起來有些可怖。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低聲嘆了口氣,便拉着人進了內室,示意其坐在軟榻上,從小箱子拿出一瓶金瘡藥,簡單地敷在裸露的傷口上。
“念兒,你真好。”蒼奕眼睛亮亮的,明明傷口疼到小聲抽氣,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
他擡手想摸雲念翹起的那一縷頭發,卻被那人偏頭躲開了。
雲念的手法不怎麽樣,傷口包紮的樣子有些醜,他自己都嫌棄地撇了撇嘴,“你一整夜守在外面嗎?”
蒼奕點了點頭,反手握住了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你有事不想讓朕知道,朕不會強求,但只要你需要朕,朕一直都在你身邊。”
雲念聞言愣了愣,擡眸深深看了他幾眼,“昨夜可曾有人進來過?”
“不曾,你一回來就把門給關上了,朕猜你不想被人打擾,便下令吩咐任何人不許靠近這裏,”他話音一頓,用力握緊了雲念的手,緊張兮兮地問道:“可是有人闖了進來?朕竟然絲毫沒發覺?”
雲念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沒人闖進來,我只是随口一問。”
看來,那人果然不是普通人類啊……
經此一夜,雲念對蒼奕的态度莫名好轉了許多,至少不會再對他的親近拒之千裏。
蒼奕便更加喜歡黏在他的身邊,懷裏的位置就沒有空過,時不時在他唇上偷個香,那人也只是淡淡地說一句“別鬧”,便随他去了。
不過,令雲念感到奇怪的是,那個神秘人也再沒出現過,如果不是腦海裏那個帶笑的聲音時常響起,他幾乎真的要以為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
白費了他特意回青丘借了好些法寶回來,就是為了能夠對付那人。
“你對這些花兒比對我還好。”雲念正在小花園裏澆水,聯想到了一些事情,一時分了神,蒼奕便趁機從身後抱了上來,輕咬了咬他柔軟的耳垂,語氣不滿地抱怨了一句。
雲念白了他一眼,放下手裏的小水壺,偏頭拍開他的臉,把紅紅的耳垂從他的嘴裏解救出來,“它們永遠都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不會随便動手動腳,你能嗎?”
說話間,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那條強橫地環在他腰間的胳膊。
蒼奕卻把人往懷裏帶了帶,攬得更緊了一些,低低地笑了笑,在他耳邊輕聲道:“愛妃如此誘人,朕不可能無動于衷,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把懷裏的人轉了過來,面對着自己,湊過去在他嘴角輕輕摩挲,低聲呢喃道:“實不相瞞,朕還想做些更過分的事……”
溫熱的呼吸交織,氣氛漸漸升溫,旖旎而又暧昧,深邃的黑色瞳孔逐漸染上欲、火的赤紅,纏綿的舔舐變成貪婪的吮吸。
不安分的爪子滑進了某個隐秘之地,眼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雲念卻突然往後躲了躲,在蒼奕欲求不滿地追過來的時候,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
“嗯?”
雲念手上的泥和水蹭了蒼奕一臉,讓他看起來像只大花貓,還用那種無辜的眼神,迷茫地看着自己,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陛下該去處理政務了。”雲念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悄悄在蒼奕衣服上把手擦幹淨,然後推開他往殿內走去。
蒼奕挑了挑眉,正要擡腳跟過去,卻突然被李公公叫住了,“陛下,淮南王來報,邊關告急!”
☆、第 17 章
天羽十年,國泰民安,天下太平,自蒼奕奪嫡上位之後,便再也沒發生過戰亂。
多年來,邊境一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