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好的情話

第11章

我坐在沙發上，fox趴在我的腳邊，我們一起聽淩夏講那過去的事情。

淩夏講述着一個黑幫二當家出國走私巧遇美少年的惡俗故事，說道美少年搭讪時，我內心好笑，接下來，不會是我風流倜傥地出場，美少年轉投我的懷抱，然後就被淩夏記住了吧？但是越聽越不舒服，聽到他把人吃幹抹淨還不想走那裏，終于忍不住了，“淩二當家，我是要你解釋，不是要你複述情史，可別告訴我，你們在房裏纏綿完了，我剛好上門發傳單，然後你一見鐘情？”

淩夏用擁抱制止了我的抗議，“你猜猜他的記事本裏寫了什麽？”我沒好氣地毒舌，“記得按時吃藥？”淩夏笑着複述，“初次酒吧狩獵hits：一、假裝是老手，要表現得風流自信；二、不是美人不要，遇見合适的可以用小動作試探美男的意思；三……”

我內心滿是嘲諷，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這智商……

等等，有點耳熟，這、、、這不是！=口=

有色人種在美國本就生存不易，但好歹自己争氣，考上了法學院，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性取向異于常人，不是不恐慌的。更何況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沒有人可以說，也沒有長輩勸慰引導，在圖書館找相關的文獻資料，衆說紛纭，其中“有罪”“非道德”“精神疾病”的說法占了大流，簡直要認為自己是怪物。後來，在網上查找聊天室，又去酒吧觀察，欣喜地發現有那麽多的同類，也悲哀地發現這個群體是那麽混亂。找一個白頭攜老的人是不現實的，但是至少可以尋得一夜溫暖。

我踩點了幾次，又根據別人的Blog、聊天記錄總結出來幾個要點，忐忑不安地走出進入這個圈子的第一步。至于定位，那當然是top，男人嘛，都有征服欲。

可是我明明記得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準備萬全，帥氣地走進酒吧，搜索半天，終于看中了一個十分俊秀的冰山美人，更美妙的是這個美人還是個同胞，于是我潇灑地靠近，用魅力逼退一衆追求者，美人徹底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更是迫不及待地跟我回了家，但是在床上的時候，美人撕去僞裝、露出禽獸面目，我反抗不得，慘遭蹂躏。

诶？诶诶诶！我以迅猛之勢将淩夏壓倒在沙發上，“禽獸！吃完就跑，你還好意思說很心動？”淩夏就勢抱住我，“要不是幫中出事，我也不會倉促離開，淩晨的飛機趕回國，結果盧餘他父親重傷不治，我帶着盧餘重整幫派，然後複仇、擴張，二當家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多年。”

那時候，第二天早上醒來，渾身酸痛，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甘心當然有，更多的是第一次和人親密接觸後的羞澀，還有小小的念想，要是美人能讓自己反壓回來，那麽就這麽在一起也不是不行。結果卻發現已是人去樓空，淩亂的床單和空了的一半床鋪都直白又形象地給我上了一課，這個圈子欲念橫生，卻沒有愛情的容身之地。工作前我都沒有再踏入酒吧，一是為了top地位在瘋狂健身，二是囊中羞澀。工作後漸漸地玩起來，但大多數時間也還是一個人在床上度過，偶爾回憶起初嘗情事，先是尴尬，後來自嘲，再後來是鄙視那個人的技術，慢慢的，也就模糊了，想不起來了。

可現在，淩夏卻告訴我，當時動心的不只是那個初入情場的少年，還有他，我們只是錯過，而不是單純的洩欲，我一時有些百感交集。

Fox以為我們在玩鬧，也跳上沙發，趴在我身上、我趴在淩夏身上，疊羅漢似的，fox壓着淩夏抱着，我動都動不了，只能看着淩夏的臉，聽他繼續說，“莫延，我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除了那次在L.a遇見你，再也沒有動過心。原來以為這輩子就貢獻給幫派，自己一個人過了，卻沒想到能再次遇見你，那時你還喜歡着別人，盧餘是在我面前是不設防的，于是我知道了你被人欺騙，之後又聽說你為了那個人想要換掉自己的臉，我很難過，但我知道你一定比我難過，因為你是我記憶裏連寫記事本都自戀驕傲得不得了的少年，也是這個經歷了許多事情太累了想要停下來的李莫延，于是我就下決定把洗白的事情提早了兩年，這樣，至少我能有一個追求你而不讓你處于危險之中的機會。”

我沒有辦法反駁，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時隔将近二十年的再遇，相處時間也說不上長，卻看破了我所有的面具，我怕聲音洩露了我的情緒，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自欺欺人地把臉轉向沙發沉默。

“莫延，我不能說我一直想着你，那不現實，但是再遇見你，我才發現，原來你一直在我的記憶裏，沒有淡化，更沒有離開。這次，我不會先走了，莫延，陪着我一起到老好不好？”該死，他的襯衫已經濕了，一定被他發現了，真丢臉。

淩夏溫柔地擡起我的臉，用手拭去眼淚，“相信我，莫延，我不會抛下你，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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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着鼻子，看着他眼睛，“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明明受了威脅，淩夏倒像是得了什麽寶貝，笑得很開心，“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紀了還和純情少年一樣，我剛才了說了什麽啊，軟綿綿的哪裏像威脅，簡直是在撒嬌，真是夠了。

突然，啪地一聲，有什麽東西落在了我的頭上，淩夏拿過來一看，是fox的食盆……這傻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我背上跳下去叼了食盆又跳上來，見我們都盯着它，還很是歡快地“汪”了一聲，我很懷疑這狗的品種，二得跟哈士奇似的。

但這麽一打岔，氣氛稍稍自然了些，淩夏一個響指，那傻狗恢複警犬本色，乖乖跳下沙發。我也坐了起來，淩夏說快到飯點了，他去給fox喂食，然後下廚讓我試試手藝，說完親了我一下就進了廚房。

明明只剩我一個人，卻有些不自在，坐在沙發上四處打量，結果在電視牆上看見了自己的臉，誰來告訴我那個一臉羞澀的人是哪位？我哀嚎着捂着臉倒回沙發上，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曾經設想過，再過十年，我會比PAUL還慘，大概只能驕傲又孤獨地度過殘生，然後被養的寵物吃掉半邊臉，畢竟我們這樣的人，想有一個能陪着到斷氣的伴侶，機率跟買一次樂透就中頭獎一樣低。而我買樂透從來沒中過。

也許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在你絕望到要放棄的時候，奇跡才會來到你身邊。

我不想軟弱，也不需要人為我出頭，但有人告訴我，他會陪我一起走，一直到老。

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