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摘月林正中，修煉場內。踏月門高階弟子修煉場內寸草不生，地面也不甚平整，在茂密的樹林中顯得十分突兀。這都是因為，踏月門高階弟子的修煉，實在是有點暴力。“今天我們來學習煉氣化神境界的最高層道術，兵道十六到十八式，禦道第九式，行道第九式。”修煉場正中間，金丙倚劍而立，身子微微前傾，一雙垂垂眼在木左木右和文刀身上掃來掃去，“我會先給你們示範一遍手訣，其餘的靠你們自己體味。”“現在是兵道十六式——皓月千裏。”金丙說着，雙手交叉在身前，在十秒內從容不迫掐出十六個手訣，緊接着，一道銀亮的光芒從他面前的劍身上射出，那把銀劍直沖天際，重重插進面前的土地裏，剎那間地面裂開一個十餘米深的深坑。卧槽！文刀只看見他的手飛快舞動之後，自己面前就開了一個大坑，拍着胸脯連連後退幾步。這金丙長的溫柔說話溫柔，可施展起這法訣來跟個潑婦似的。“兵道十七式——明月入懷。”金丙毫不停留，十七個手訣掐得飛快，銀色仙劍頃刻間在土內翻攪，将那大坑生生填平，地面随着劍動而顫抖。“兵道十八式——九天攬月。”銀劍随着他的聲音在空中舞了一個圈，繼而重重插進地裏，将地面轟開一個巨大的洞。“看明白了嗎？”金丙揚起手，銀劍自動飛入他手中，輕輕嗡鳴着，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每個修真者都會擁有自己的主法寶，而這主法寶會與自己的主人心靈相通，并且與主人相伴一生。在主人手上，法寶就好像有生命一般，但是離開了主人，馬上又會變回沒生命的死物。木左和木右相視一眼，祭出了兩把一模一樣的土黃色仙劍，照着金丙剛剛的示範自己體會起來。剛開始的時候不甚熟練，手訣掐的也很慢，要一分多鐘才能使出一個道法。文刀站在旁邊，眉頭糾結。他根本就沒有法寶，讓他怎麽弄？并且，那什麽破手訣也太坑爹了吧，他看了半天，愣是沒看懂那手指抽風一樣到底抽了個啥。“小文，你沒有法寶，就先來随我學習初階法術吧。”金丙笑得頗為無害。“哦，好。”文刀點點頭，從初級好啊，他現在還沒進入狀态就要他直接學中級道術法訣，難度挺大的。“嗯，你看好，我先教你兵道第一式——水箭。”金丙雙手合十，接着猛地向前推開，一道淺藍色的水柱就從他兩掌之間激射出來，将地面戳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文刀學着金丙的樣子，也雙手合十，打開。結果……結果什麽都沒有。金丙的笑容凝固，他說：“你不是掌握了一些中級法訣麽？怎麽現在……這個……”文刀一臉淡然地說：“也許是失誤。”說完，他又來了一次。結果，還是什麽都沒發生。“失誤，再來。”沒動靜。“失誤。再來。”沒反應。……如此如此大約十分鐘之後，金丙用一種極度懷疑的目光看着文刀，問：“你真的是木文？”文刀點點頭，有點汗顏。“不對呀，這不對勁啊。”金丙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文刀。就在這時候，木左和木右跑了過來，沖着金丙一鞠躬，說：“師父（叔），我們已經練會了手訣。”金丙暫時轉移注意力，沖着他倆點點頭。只見木左木右一左一右站在那裏，手指舞動間，兩柄土黃仙劍飛得刷刷的，幾下就将地面切豆腐似的刨出幾個大坑。金丙微微笑着，說：“不錯不錯，你們現在可以嘗試着結心印。……哦，對了，小文，你可以嘗試一下心印，也就是在心裏面想象着手訣，這樣說不定你就能使出道術了。”文刀依言閉目，雙手伸到身前打開。木左木右和金丙都定定看着他，希望能看看傳說中千年不遇的天才的表現。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終于，文刀的手上地下了兩滴不甚明顯的水珠，那是手汗。圍觀的三人絕倒，這這這，這也太水了吧!末了文刀睜眼，不好意思地看看大家，說：“抱歉啊，今天不在狀态，身體不太好。”木左和木右眼中已有譏诮，兩人一個翹起左邊嘴角，一個翹起右邊嘴角，嗤笑道：“還當是多厲害的天才呢，嘿嘿嘿嘿，身體不好，是來大姨媽了還是陽痿了？”太不給面子了！文刀嘴角一抽，回道：“我也不清楚，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三人絕倒。“得得得，等我回頭再和你師傅他們商量商量。”金丙閉了閉眼，皺眉道。說是要商量，恰巧金甲等人出外參加修真大會籌備去了，整個門派內就只留下金丙這麽一個主事的，故而過了一個星期，文刀的道術還停留在“手汗”上。此時木左和木右已經對這傳說中的朗月派第一天才失望透頂，每每見他都會譏笑：“怎麽樣，今天又是生理周期？”文刀面色淡然，心裏憋屈到極點。可是打又打不過，罵又會毀了他的良好形象，他只能忍，邊忍邊對自己說：怕什麽，臉就是用來丢的！老子本來就沒臉，怕他個毛線！等老子哪天不小心人品爆發一下，看我不整死你們！另一邊，同樣是在金丙的教導下，吳天朗和蔔世祥進步飛快，竟然在進入修真門檻兩個星期內就掌握了修真初級境界煉精化氣的所有道術手訣，并且能夠熟練使用！這可讓金丙着實驚訝了一把——今年新進來這一批弟子是怎麽回事？怎麽一個二個這悟性都高成這樣？！其實這全是文刀的功勞，要不是他被冠以“朗月派第一天才”的頭銜，被送到了踏月門高階修煉班去，吳天朗也不會這麽拼命聯系想要趕上他，吳天朗不這麽拼命練習進步神速，蔔世祥也不會害怕孤獨咬着牙齒追趕吳天朗。要是讓他們知道文刀此刻還在連修真的門道都沒有摸到，不知道是不是會被氣得吐血。“啊呀，文兄弟。”又一次失敗的訓練之後，文刀垂頭喪氣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恰巧遇到了蔔世祥。文刀轉過頭去，一雙眼睛落在蔔世祥身上，哀怨橫生，他嚎叫：“蔔大哥，我要去死！！”“怎麽了？”蔔世祥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現在是朗月派裏的風雲人物，入門一個星期就去了踏月門高階班，那麽牛逼，有什麽好死的？發生什麽了？是不是你進步的太快突破太多了？”文刀被他這一大串話哽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一臉猙獰表情撲上去将腦袋頂在蔔世祥劍上，聲音扭曲：“老子他媽的讨厭修真！”蔔世祥笑呵呵地推開他：“說什麽呢兄弟？修真那麽好玩，你看着，兄弟我都會這個了！”“什麽？”“看着啊。”蔔世祥突然快速掐出六個手訣，“兵道第六式——疾風刃。”随着蔔世祥聲音響起，一道勁風從他手上掃出，切斷了旁邊的一棵碗口粗的樹。文刀嘴角一抽，道：“我擦，這麽厲害。”蔔世祥羞澀一笑，說：“文兄弟，我知道你是擡舉我的，你肯定連中級階段的法術都學會了，對不？呵呵呵呵，獻醜了。”這不說還好，一說正好戳中文刀的傷心事，你說他怎麽就那麽慘呢？明明他什麽都不會啊！幹嘛要出這個風頭？他要去死！正在文刀想要坦誠相待的時候，一個巨大的火球在他身邊炸開，氣浪轟地一下将文刀吹開好幾步。文刀大怒，轉頭一看，只見吳天朗站在他背後一臉嚣張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翹：“兵道第八式——爆炎彈。”月光下，吳天朗一頭短發看起來刺棱棱的，一張陽剛的臉上滿是挑釁的神色，由于前幾日連續暴曬而變成古銅色的皮膚泛着淡淡光澤，肌肉線條優美流暢。雖然文刀讨厭死他了，但這一瞬間，不由得……咕嘟咽了口口水。奶奶的，這男人這分鐘怎麽那麽帥？“天才？”吳天朗繼續用挑釁的眼光看着他，“等着老子來揍死你。”你大爺的。文刀只覺得吳天朗的面目瞬間又可憎起來，他恢複一臉淡然神色，涼涼道：“呵，兵道第八式？我們已經學完了兵道十八式。”吳天朗的瞳孔猛地一縮，他收回手，冷哼一聲掉頭離開。蔔世祥聳聳肩搖搖頭，說：“文兄弟，他那人就那樣，見不得別人比他好，你別放在心上。”文刀咬牙切齒，最終決定不把自己連修真門檻都沒摸進去的事情說出來，至于那天的異常表現，估計是東方木離那顆什麽價值五十億的碧靈丹搞的鬼。“話說，你真的已經學會了兵道十八式？快快快，給兄弟表現一個。”蔔世祥按着文刀的肩膀，激動不已，“我竟然和你那麽天才的人成為兄弟，我都覺得我自己太牛逼了，以後一定要罩着我！”文刀扯扯嘴角，一臉高深：“兄弟，不是我不願意給你表現一個，實在是因為那個兵道十八式威力太猛，會破壞這裏的自然環境，我擔待不起啊。”“哦。”蔔世祥張大嘴巴點點頭，“有道理，那麽，文兄弟啊，你的法寶仙劍是什麽？這個總可以給兄弟看看吧。”“法寶仙劍？”文刀愣住，回問：“那是什麽？”蔔世祥再次張大嘴巴：“不是吧兄弟，你沒有法寶仙劍，怎麽使出煉氣化神境界的道術？金丙師叔說一定要借助法寶才能施展出中級境界的法訣的威力啊！”擦！他哪來法寶啊？他連水箭都發不出來！文刀郁悶到極點。“哦，我知道了。”蔔世祥的想象力是在豐富，“你之前說你讨厭修真，是不是因為師叔給你提供的法寶太多，你選不過來了？告訴兄弟，兄弟替你選！”文刀仰頭望天，這兄弟，真是神經太粗大了！回到自己那間超大號宿舍，文刀郁悶更甚。滿桌子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對他都沒有了吸引力。他坐在桌子邊，咬着下唇扒拉着碗裏的白飯，自言自語：“擦擦擦擦擦，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們我其實什麽都不會啊？擦擦擦擦擦，這他媽的什麽狗屁天才當得老子真心憋屈!擦擦擦擦擦，怎麽辦吶怎麽辦？擦擦擦擦擦，死黑毛雞你把老子害慘了！”對于文刀這麽一個二逼青年來說，因為愧疚啊丢臉啊這些負面情緒而胡思亂想的情況是不大可能會出現的，所以他罵了半天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于是金甲回來，進入文刀的宿舍，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景象——文刀趴在一大堆動也沒動的各式高檔菜肴間睡得天昏地暗，他腦袋上亂翹的頭發甚至翹到了旁邊的湯碗裏，微微張着的嘴角流出一大灘晶亮的口水，那口水竟然神奇地順着桌子滴到地上，扯出長長的一條銀線。金甲勃然大怒，聲音大得房子都震了三震：“木文你給為師起來！！！”文刀驚得腿一抖，屁股下的椅子就這麽翻倒在地，他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了看來人，接着在地上翻個身……繼續睡了過去。金甲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背後的仙劍飛出，重重地插在了離文刀腦袋只有一厘米的地方，深嵌入地板中。文刀睜眼一看，瞌睡全都吓跑了，連忙坐起身來擦擦口水，恭敬道：“師父好。”金甲怒極反笑，一雙眼睛好像X光一樣把文刀的骨頭都剜了一遍：“好徒兒，你這就給為師展示一下這幾日來的學習成果吧。”文刀愣住，心中咆哮：擦擦擦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