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吃,陸慶之壞笑着瞧着我,吧唧一口親在老四臉上,老四嬌笑着作勢要躲開,陸慶之立時便将一只鹹豬爪往她裏衣裏伸去。

我瞧着他倆個馬上便要上演大尺度肉博的戲碼,便想悄悄的退出去,将戰場讓出來,只将将退到門口,那斯便叫了起來:“去哪呢?”

“爺有什麽吩咐?”

我點頭哈腰,覺着自己做丫環比阿梅要做得好,她何曾這般服侍過我?

陸慶之還未開口,那老四便一把撲過去,對着他嘴巴吃起來,我等了會子,沒等來堪回應,便徑直退了出去。

在門口遇到偷溜出來的阿梅,我想着陸大爺一會怕是要用水,唉,這年頭像我這般設身處地為他人着想的通房怕是不多見的,而那水桶太過沉重,剛好與阿梅一道擡到門前。

我與阿梅擡了一大桶熱水在門前候着,此時我腹中早餓得前胸貼後背,阿梅從懷裏掏出兩只燒雞腿來遞與我,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阿梅悶悶的看着我吃,臉上卻是不大高興。

“怎麽啦?哪個欺負你?”我一邊吃着雞腿,一面打量她。

阿梅搖了搖頭,沒有作聲,眼裏似有水光閃動。

兩個雞腿下肚,我就又生龍活虎起來,憶起偏廳裏好像還有兩盤子瓜子,便去抓了兩把,與阿梅一邊磕着瓜子一邊聊着天,我講我在錢府遇着從前的江哥哥,阿梅很高興,直壤着下回要叫他請她吃燒雞。

突然只聽得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從屋子裏傳來,我驚了一驚,這動靜着實大了些?忙示意阿梅快閃,沒多一會,老四便衣冠不整的從裏頭出來,低着頭捂着嘴,哭哭啼啼,恨恨的瞪我一眼,便跑得老遠。

我望着遠去的老四,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唱的哪出啊?能否給個提示?

未等我回過神來,陸慶之黑着臉一把将我拖進房裏,啪的一聲摔上門。

“你便是這般安心的在屋外磕瓜子?”

娘親咧,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麽了?

“爺不是說叫我守本分?小的覺着自己似乎好像是按着您的吩咐辦吶?”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您到底是要哪樣?

“爺叫你守本分,你便守本分了?那爺叫你愛我,你怎的不愛我?”

說罷将我一摟,對着我嘴巴一陣猛吸,天旋地轉間已然落在榻間,陸大爺大手一揮,我那剛領的全套大丫頭衣裳立時被他一條一條的撕扯個幹淨。

“額······疼!”那混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這麽撞進來,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面對這種反複無常,性格怪異,叫人着磨不定,又掌握着小姐我生殺大權的人,除了逆來順受,我別無他法。

可見我上輩子估計做孽太多,這輩子才落在他手上,若是有朝一日能逃出他的魔爪,那便再好也沒有了!

“便是要叫你疼,只有這般疼痛了,你才曉得,你是爺一個人的。”

“······”

又是一夜兵荒馬亂,可憐小姐我天光還未大亮便被那人給叫醒。

“爺今日早間要吃那花露煮的茶,你去采來與我。”

我迷迷糊糊的起了身,哈欠連天直打得出了淚水,朦胧間似是聽見身後那人一聲輕笑。

入眼一片灰暗,遠處的天際将将露出一點朦朦的白。

“啊哈······”

又是一個大大的哈欠,我撸起袖子擦了一把眼裏盛滿的水光,方看得清腳下的路。

後花園裏種下一園子的芍藥、方竹,清晨裏微風輕送,陣陣清香直達肺腑,竟是讓人精神一震,滿園子璀璨的花含苞待放,上頭染滿無數晶瑩的珠露迎着微風輕輕擺動。

我将小花露兒輕輕搖下接到小瓷瓶裏,這工作看似簡單,做起來卻是不易,那力道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小便搖不下珠露,太大便搖到地上一瞬間入了土,還必須對準了那小小的瓶口,故而,直到太陽高高挂在空中,花園中的花露兒通通曬幹,我才堪堪收了小半瓶,煮茶麽?哈哈,塞牙縫倒是可以!!!

托着那小半瓶花露兒,我心下十分忐忑,唉,少不得又是一頓罵!

果然,陸慶之那斯興沖沖的奪過我手裏的小瓷瓶一看,面上立時便不好了。

“怎的才這麽一點?煮茶哪夠用?”他皺着眉,厥着小嘴。

我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爺,您今年三歲否?

“存着罷,明日早些去,興許明早爺便能喝上三兒親自做的花露煮茶!”

“是。”我恭敬立在他身側。

“将爺耳房裏的恭桶洗淨了再晾上一晾。”吩咐完畢一腳踏了出去。

“······”

大清早的,我拎着那只紅色恭桶往那後院子裏走,出了院子再向左往坡下走個幾十米便見一條河,這河甚寬,河水也甚深。

河水稀裏嘩啦奔流,我望着那只臭哄哄的恭桶,束手無策!雖然打小我的貼身丫環阿梅便是把懶骨頭,小姐我自小便是自已動手豐衣足食、自力更生着長大,即使如此卻也從來沒幹過洗恭桶這等事體,我看着桶內那黃黃軟軟一堆,險些吐出來,娘親啊,此刻我好想去死上一死。

坐那小石頭上發了會子愣,計上心來,啊哈哈·······于是我拎着桶照着那深潭一扔!

“彭咚······”扔掉了之後我便傻了眼,力氣用大了,扔得太遠!

我眼睜睜看着那恭桶打了幾個旋沉入水裏,沒多大一會子,便随着水流漂到百米開外······

☆、十一:群起而攻

我兩手空空的往回走,想起早起至今,還未祭過五髒廟,便繞了兩條道去那街角的豆腐西西那裏喝了碗豆花兒,吃飽喝足,便慢慢的往府裏走去,一進那陸慶之的院門,遠遠便瞧見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亭臺前往這廂張望着。

“你說相公叫她去洗恭桶?”

“恩,我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

“啧啧,當真是小瞧她了,這般會隐忍。”

“那是,若不忍着,必是會叫相公丢出府去的,她那個娘家對她也是不管不顧的,若是出了府,除了青樓倌倌裏,可是別無去處了。”

“這臉皮還真是不一般的厚,硬是死皮賴臉的賴着不走,真是可憐相公,日日對着那張毫不打眼的臉,我瞧着我房裏的丫環小玉也比她長得好。”

“就是就是,要是我,早收拾東西自求離去了,東家不成做西家,哪能沒有出路?”

“你以為人家和你似的如花似玉呢?”

只見她們三三兩兩的作出咬耳朵的模樣,聲音卻是大得我在十米之外也聽得清清楚楚,唉,我嘆了一聲,真真是相煎何太急啊!便是少了我一個,後頭不是也還有萬萬千麽?何必如此?

我本不欲與之多費唇舌,人家講人家的,我過我的,若是一味的活在別個的口舌之下,那也未免太過辛苦,而我是個懶散慣的,只當不曾聽聞便是。

巧的是阿梅此時也正從另一頭走來,八成是來尋我的,只那幫子七嘴八舌的小嬌花們見我不接招,便使眼色朝阿梅那邊走去。

阿梅平日雖然是個懶的,但是我倆十幾年感情卻也不是作僞,在外人面前,她一慣維護于我,而我就怕這個,阿梅最是經不起激,平時跟個炮丈一般一點就着,定是要着她們的道。

果不其然,阿梅沖将過去,叉起腰便開罵:“你們說誰呢?說誰死皮賴臉?”

“喲,這誰啊?什麽時候府裏的丫頭也能這般沖着我們說話了?”

“你!!!!!!”

“plaplapla······”

阿梅力戰群舌,自然處于劣勢,便撸起袖子一副要同她們幹架的模樣。

也不知是誰,作勢摔了一跤,猛的推了一把阿梅,那小胖子便那麽毫無防備的掉進了荷池裏,我倒是不擔心她會淹死,從小下河摸魚的主,這個深度的水根本不在話下,只氣不過那幫女人欺人太堪!

我沖過去将阿梅扶起來就走,連眼神也未施舍一個,那幫子人便是以為小姐我怕了她們,在背後好一陣嬌笑。

回到小院,阿梅打了幾個噴嚏,泡了個熱水澡,我徑自去了廚房,包攬了府裏一天的夥食,唉,我早說過了,小姐我是個豁達的,與人根本沒有隔夜仇,一般有仇我當場就報了。

所以當日我便花了一上午,在廚房煮了一大鍋色香味俱全的八豆海鮮粥,按人頭給後院的每一個姨娘都分發了一小鍋下去,一個也不落下!

是夜,在一片狼哭鬼嚎聲中,我終于露出近日來難得一見的笑來。

陸慶之怪怪的瞧着我,待得了解了後院那一片慘淡之後,卻又爆發一陣暢快的大笑來,看吧,果真是薄情郎!前一刻同她們還親親我我,這一刻卻又冷眼旁觀。

一碗八豆粥下去,換來了幾日消停的丫鬟生活,這日我拎個水桶正待将陸慶之書房外頭那個小窗臺上的積灰擦一擦,碰巧叫我聽了回牆角。

只聞得裏頭陸二寶那貨一本正經說道:“錢江少爺叫小的傳話與爺,道是可以用青州城裏三個田莊,外加十二個收益良好的鋪子以及十個異域少女作為交換,來換取三姨娘。”

陸慶之啪的一聲狠狠拍了一把書案,吼道:“好你個吃裏扒外的,你到底是他錢江的夥計還是我陸慶之的家丁?他叫你說什麽你就來說什麽?三個田莊十二個鋪子外加幾個美人就想換爺的三娘?做夢?你去告訴他,別做夢了!爺的三娘豈容他人肖想?趁早歇了心思,否則爺定然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說罷許是朝着陸二寶一通好打,只聽聞一通噼裏啪啦的響動以及幾聲悶聲,我暗暗嘆了口氣,想不到小姐我還挺值錢,若是爹爹知道他家女兒值值三座田莊十二個鋪子外加十個美人錢,會不會後悔那日兩箱銀子就将我打發出來?

可惜錢江那個笨蛋,憑白無故就招染了那個土霸王,那貨定是準備了一些陰司勾當給他消受,也是不值當。

本來妾氏之流好比個物件,民間亦是流行以物易物,可這也講究個你情我願,否則便是奪人所愛,要招來禍端的。

我想着這件事情若是發生在陸慶之娶那陸曉曉之前,指不定還能成事,可惜那陸慶之近日來頭頂上綠帽正發着亮光,錢江如此行事無異于火上給他澆了把油,真是冤孽!

以陸慶之的小心眼,定是要以為我與錢江已是勾搭成奸,這才惹了他來換我,我瞧着夢想中的好日子是離得我越發遠了!

“你去叫三姨娘趕緊麻溜的滾回她的院子,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房門半步,院子外頭給我叫上幾個家丁看住,半只蒼蠅也不準放進去!”

“是。”

果不其然,那心眼極小的陸慶之轉眼就将槍頭調轉過來,我當下旋風一般轉身朝外頭奔去,要是叫他們發現小姐我聽壁角,這我身皮肉怕是不得善終,此時不跑,那便是是個大傻瓜!

待我将将在那院中的涼亭當中坐下,還不曾喘均胸口起伏的氣息之時,陸二寶那個面癱的就過來同我道:“過幾日老夫人要過來小住,爺說,請三姨娘回自給院子裏修身養性,好生抄幾卷經文以求得老夫人身體康健,還道您無事不準外出。”

我暗裏輕輕吐納了幾口氣,想來這通房是做到頭了,回我那小院便是恢複我小妾的身份,可我妾氏之流抄個經文給老夫人,怕也是會惹來人家嫌棄,而我偏又不是那種喜歡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人,不過說起來,回院子裏窩着,到也是能躲過那幫子嬌花們的報複吧?當日那鍋八豆粥下去,我就不信她們想不通其中關節,能生生忍耐下來?

得了陸慶之首肯,我便收拾了自己的物品打包自顧離去,一路上到是十分順暢,連個白眼也未撈着,物極必反的道理我還是懂得,若是路上瞧見她們奉送我幾個白眼,幾句謾罵,我還放心些。

阿梅奔出來接我,幾日不見,小妮子熱情不少,順手接過我手裏的小包裹兒,便拖住我的手腕子往屋裏走。

“小姐這幾日你不在我邊上,晚上睡覺都不踏實,吃起燒雞來也沒有往日香哩。”

“那還差不多,你要是吃得香睡得好,小姐我才傷心!”看來我也不是個好的,盡盼着從小長到大的阿梅不好來了!

只剛踏進去,房梁上便掉下一條碗口粗的大蛇來,彭咚一聲險些将那小臺子砸個粉碎,好家夥,在這等着我呢!

那蛇雖然大,卻又似沒睡醒般慵懶萬分的模樣。

我叫來阿梅,阿梅打小便是捕蛇能手-----她歡喜吃蛇肉!

阿梅不動聲色從旁邊房間尋來把刀,對着那蛇的七寸一刀砍下,便拉着我迅速退了出去,那蛇頭立時便與蛇身分離開來,彈在地上滾了幾滾,鮮血順着刀口落得滿地都是,一屋子的腥臭叫人幾欲嘔出來,只那蛇身雖然掉了腦袋,卻跟那活物似的纏上桌角,将那桌角纏得死緊,啪的一聲斷裂開來,蛇頭滾了幾滾之後突然彈跳起來,一口咬住蛇身竟是到死也不曾松口。

“幸好我倆跑得快,要被這尾巴纏上,或是被那蛇頭給咬上一口,這會子哪裏還能喘上氣?”

我被那條大蛇給吓得腿腳有些發軟,愣愣盯着那一屋子的狼藉都不敢再踏進一步。

“你怎的一刀便将那它砍斷的?力氣忒大!”

“小姐你這就不懂了,我這刀可不是普通貨色,乃是天神降下隕石所鑄,平素號稱削鐵如泥,砍死個蛇又有什麽大不了?。”

“怎麽得來的?”

“恩······偷······偷來的~”

“????”

“那天夜裏,公子打發人過來擡轎子,我瞧着老爺那副公事公辦點頭哈腰的慫樣,心裏便氣憤非常,便想同他理論一番,哪想我摸過去剛巧碰見老爺藏了這刀在書案的夾層裏,所以才趁他出門應付那幫子轎夫之際給偷了出來······本來想同您說來着,可那時兵荒馬亂的,也就給忘了,不過還好我将這玩意偷了出來,今日果然是有大用處。”

阿梅将那刀上所染血跡擦得幹淨,便遞了于我。

“你收着罷,這大約不是個尋常物件,可給收好了,財不露白才是正理,若是叫其他人曉得了,說不得又打上主意了。”

☆、十二:禮尚往來

連院子半步也出不了的我,第二日我便将那條大蛇烤了一盤子香噴噴的蛇肉與阿梅一道吃了,惹得院外那幾個守在門口的家丁聞着香味一個勁朝我們這裏瞧來,又将剩下的蛇皮蛇骨蛇身什麽和着豆腐西西家出産的嫩豆腐,煮了一大鍋湯,叫阿梅分給院裏的姐姐妹妹們品償一番,阿梅道是老四收下那小鍋蛇湯之時眼角似是抽動了兩下,臉色十分精彩!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一而再的送去吃食與我那幾個姐妹們分食,不可謂心胸不寬廣,自認為我彪悍的人生又增添幾分色彩,正洋洋得意之間,門口有個小丫鬟小聲的叫着阿梅的名字,阿梅放下手裏的吃食,便應了一聲出去了。

沒多大會子,手裏捏着一只發釵過來于我。

“四姨娘打發人送過來的,說是這玩意乃是蜀地頂有名的風祥樓所鑄,送來給三姨娘作個玩意。”說罷阿梅便将傳說中那個價格連城的發釵随意往桌子上一扔,拿起一塊炸得金黃色的蛇肉就要往嘴裏塞。

我連忙止住她的動作,說道:“洗手了再吃。”

阿梅愣了愣。

“莫非有毒?”

“那到也不一定,只是小姐我還是覺得小心些為妙。”

阿梅忙火燒屁股一般沖了出去,稀裏嘩啦裏裏外外洗了十幾次,才敢用她那胖爪子捏了吃食往嘴裏送。

“我記着上回陸慶之好像拿來個頂小巧的盒子,先将這發釵裝那盒子裏,尋個機會再送出去就是。”

阿梅依言照辦。

由于這晚上阿梅受到小小的驚吓,晚餐便多食了兩碗,而小姐我在她的影響下也多喝了半碗粥,結果半個時辰以後,小姐我便開始始頻頻往那茅房裏奔走。

“哎喲······我這肚子哇,又來了,又來了~阿梅你快些出來哇!”

我倆個中了八豆!真是風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

待我從那茅房裏當中幾度進出,當真是連穿褲子的力氣也沒了,阿梅有氣無力的趴在茅房邊上與我說道:“哪個不要命的,竟然敢給姑奶奶下藥,叫我查出來,非扒了她皮!”

我再沒力氣同她研究這個扒皮的事情,軟軟的倒在她身上說:“要麽咱就這麽守這裏得了,省得一會來來回回往茅房裏奔走費時間!”

“如此一來,我瞧咱倆倒是古往今來住茅房之外的唯二人士!”

當夜陸慶之将我從茅房門口抱回去,又叫了大夫過來瞧了瞧。

迷迷糊糊間,似是聽那大夫委婉的說道:“夫人乃是中了八豆,身體水份流失過多,待老夫開些固元止瀉的藥方來,加以時日将養将養便無大礙,另外······夫人身上怕是誤帶了些容易至子嗣受損的物件,我瞧着約莫是丹砂,民間傳言此物最易至女子不孕,老夫以為此物不光如此,經常接觸最損五髒,與身體康健極是不利。”

“可有什麽解毒之法?”

“有是有,但是此物解毒不大容易,只能徐徐圖之。”

“你且開下藥方,不論多少銀子,一定要将她治好。”

“是。”

老大夫退下以後,陸慶之便一直陰沉着臉立在一旁,未幾,一把從我腰間扯下那只荷包來,那荷包确是我将将入他陸府之時,他那表妹~二姨娘所贈,彼時小姐我蠢得極得可親,啥也沒想便受下那好姐姐的心意,雖說幾個荷包輪着帶,但是零零總總加在一起,少說也佩帶了百天之久······想是中毒已深了罷?

陸慶之送走老大夫,我閉着眼睛裝睡,他從我腰間拆下荷包,在鼻間溴了溴,神色複雜的瞧着我。

“齊三娘,你到是說說看這是怎麽回事?”我瞧見他額上青筋爆起,吓得我頭一縮。

“我······”

“往後除了爺的東西,旁的,都給我遠遠的丢開就是,你好生休養着,莫要再同她們玩鬧,這幾日老夫人就要過府來小住幾日,我記着你這裏有好幾圈經文,得空便抄上兩圈,權當是修身養性了,還有,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府半步!可明白了?”

原來我們這是玩鬧?

這貨端起好大的架子,我只得稱是,點頭,縮進被窩裏去。

因着拉肚子拉了兩天兩夜,拉得小姐我兩條腿直打擺子,在床榻上足足躺了半月,這才恢複一點元氣,這當中陸慶之半步也未踏進來過,而那幫子姐妹神不知鬼不覺的依樣畫葫蘆似的對我報了那一豆之仇,便又老實下來。

老夫人一行人浩浩蕩蕩過來,陸慶之便拔出府裏最出挑的兩個院落出來,一個給那老夫人居住,另一個,據說是陸慶之即将過門的未婚之妻居住。

按理說這未婚之妻與未婚之夫在尚未成親之親是不宜見面的,可咱們陸相公這門親事與平常親事卻不大相同,聽聞那姑娘自幼父母雙亡,由得姑奶奶養在身邊,是從小與陸慶之一塊兒長大的。

我未來那主母聽說長得閉月羞花,溫文爾雅,深得老夫人之心,這才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指給自己的大孫子,那女子名為新月,祝新月。

陸慶之并不是在文德縣本地人士,陸家祖上曾經做過大官,可謂青州城裏頗為有名望的書香門弟,這書香書第歷來與沾滿銅臭的商賈之流便是勢不兩立。

而陸家除開曾曾曾曾祖父曾經在朝堂之上位居一品大臣之外,其子孫後代并不曾依靠科舉致仕,雖陸陸續續捐過幾個不痛不癢的小官,卻也沒甚建樹,所以幾代過後,這陸府便漸漸開始沒落。

書香門第,不過說得好聽,幾代人坐吃山空,陸家早已入不敷出,而陸慶之這厮偏偏選了個自家特別瞧不上見的職業,做起了奸商,雖然惹來罵名無數,可也簡單粗暴的解決了陸家的民生問題。

陸家人口袋裏有了錢,底氣便又足了些,使了些力氣搭上了幾個愛財如命的貪官,又捐了兩個不上不下的公職,開辦起了族學,族中子弟開始正兒八經的讀上了書,到底是全了他陸家書香人家的好名聲。

是以,荷包裏有了貨色的陸家諸位長輩,便開始操持陸家長孫的婚事,奈何從商乃是高門大戶裏絕對的禁忌,故而陸家長孫長到二十,還未能尋到個門當戶對的媳婦。

對此,老夫人當真是愁白了頭,而恰逢侍奉在身邊的表小姐無比乖巧懂事,面面俱到,逐計上心來,這才有了這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曠世奇緣。

然而那陸慶之雖然很會掙錢,可也有個所有男人都有的毛病,太過花心!大妾小妾不停的往家裏讨,偏又奈何不得。

且那厮又常年在外頭經商,歸不得家,這婚期便一拖再拖,眼瞧着姑娘就快要邁進雙十老姑娘的大門了,老夫人這才急了,帶着表小姐打上門來,不把這個親成了,想來陸慶之也是脫不得身。

老夫人與正經主母打上門來,府裏頭一幹妾氏便有些蠢蠢欲動,真架幹不起,試探虛實總歸是有的,而我近來莫名給禁了足,到是省了些便利。

表小姐雖然還未過門,但是主母架勢十足,很有一番大家小姐的派頭,聽聞府裏頭一衆妾氏排着隊去給那位請安,她均是溫和可親、持禮相待,給足了她們臉面。

末了,還一人一件十分精巧的見面禮,連我這禁在房裏不準出去半步的,也得了她一身青州城裏時下最是奢華的衣裳。

如此一來,原來準備同她掐上一架的姐妹們,倒是不好動手了,若她同我一般簡單粗暴,相信她們出起手來絕對不會手軟。

然,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給你做足了面子,你再各種找茬,便是自己給自己沒臉,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大家都還懂得,故而,一時這府裏頭比任何時候還要和諧安樂,各個禮貌非常,恨不能隔着百米開外見着就忙着給人家鞠躬行禮,生怕別個不知此乃書香之家~~~~~~的小妾!

老夫人年歲已大,長途跋涉到了文德縣後,身體便吃不消,人說病來如山倒,到是不假,老夫人一病倒,府裏衆多妾氏便紛紛整治出各種家傳秘制的美食奉上,以博老人一笑,卻統統給那老夫人打了出來。

“爾等乃是不入流的妾氏,有何資格奉上吃食與我?傳出去沒的失了老身的身份!”老夫人如是說。

也是的,正經準主母日夜侍奉在病榻之前,哪裏輪得到我等?還好小姐我瞧得清形勢,沒去湊那個熱鬧。

☆、十三:病弱

這日天氣陰陰沉沉,連一絲風都無,空氣沉悶得叫人無端便感煩燥,我放下手裏那本已是翻過十次八次的話本子,瞧了一眼在廊下睡得昏天暗地的阿梅,長長的嘆了口氣,每個月總有幾天心情特別煩悶。

無法,只得執筆,抄起經文來,其實這經文我是最不耐煩瞧的,通篇的大家道理,說的一套一套的,可若是心裏煩悶,抄上幾卷,靜心的效果到是十分顯著。

“這般用心,怎的沒見你親自送過去?老夫人若是見你如此上心,想來那病也好得快些。”

突然的聲音吓得我一跳,轉了轉酸疼的手腕,我放下筆,擡起頭來看他。

陸慶之不知何時來的,懶懶的斜靠在我那軟榻之上,一雙桃花眼閃着精光一般直直瞧着我。

“爺不是說過叫我半步也離不得房間麽?”

“什麽時候爺的三娘這麽聽話了?”

“莫非爺喜歡我刁鑽一些?”

“若是爺立時解了你的禁足,叫你親自将這經文奉上于老夫人,你說可好?”

“別!我可聽說老夫人近來日日将我等上門去侍奉的妾氏打出門來,既然知道自己的斤兩,我可不想去找那個不痛快。”

“又是阿梅那妮子同你講的?”

“······”難道還會是我自己同我自己講的?

“祖母不要她們的,定然會要你的,我的三娘這幾卷經文一筆一畫皆是用心所為,必定讨得老夫人歡喜。”

可我還真是沒有去讨她歡喜的興趣。

見我并不接他話茬,陸慶之便沒有再繼續追究着送經文這事。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吧,好生歇着,調養身子要緊,若實在悶得慌,我便叫陸二寶同你去集市裏搜羅些得趣的話本來。”陸慶之将我撈進懷裏,頭抵着我肩膀說道。

“叫爺來看看我的三娘近日可有調養好身子?”說罷手便摸進衣襟裏來,我一把拍了下去。

也不知怎的,這人一見着面總想着動手動腳。

陸慶之似笑非笑的瞧了瞧我緋紅的臉,調笑道:“也不知怎的,爺一見着你,就想将你壓在床上······你到是說說看,這身子裏是不是藏了什麽絕世秘寶,倒叫爺丢不開手去。”

“······”這般一本正經的耍起流氓,到叫我啞口無言。

自那表小姐同老夫人歸來,陸慶之便不曾在我這裏多呆過片刻,到叫我這小院稍顯冷清了些,不過,卻是我心中所求,最好漸漸将我遺忘在此,好叫我想出個逃出升天的法子來。

陸慶之離去之後,阿梅便搬個椅子坐那樹陰底下同別個小丫頭磨牙,我推開窗戶,那廂聊得正是起勁。

“你聽說沒有?前兩日,就下過雨那日,我聽我那看門的表親說的,那日咱們府上來了個躲雨的和尚,我那表親好心叫他進來躲雨,那和尚甫一進來便撞見表小姐扶着老夫人在廊下走動,那和尚一見着老夫人就跟見着鬼似的連水都沒吃,連滾帶爬的跑了。”丫鬟甲從阿梅懷裏抓了把瓜子說道。

這道是蠻有意思,故而我換了個姿勢,雙掌撐着下巴仔細聽了起來。

阿梅從懷裏又摸出一包花生出來分給大家,說道:“真的啊?啧啧,沒想到還有這事,老夫人這都病了好幾日了,前前後後不曉得看了多少大夫都沒有一點回轉,哎,你說那和尚會不會是······”

“這事我也知道,當天老夫人便覺得奇怪得緊,想那和尚乃是侍奉佛主身側的,想來那眼睛便和我等不大一樣,興許還能叫他瞧出了些什麽,于是請了普天寺的高曾過來做法事,可那高僧來了之後在咱們府裏兜了兩圈,便将法器收攏起來準備走人。”

“這可急壞了病中的老夫人,忙拖住那和尚問清緣由,那和尚雙手合十,口裏一陣阿彌陀佛直念了十七八遍,這才道出了真章。”

“原來啊······”小丫頭突然壓低了聲音,四處打量了一番,才又說道。

“原來咱們老夫人身上招惹了些不幹不淨的鬼魅之物,這才導致久病不愈,老夫人一聽,當場臉都給吓白了,我在邊上聽着,後背都發麻了,媽呀,吓死個人!”

“後來了?後來如何了?”

“老夫人吓得都蒙了過去,表小姐便從懷裏摸出些銀兩遞給那和尚,求破解之法。那和尚到也沒有推遲,只道是去那普天寺裏誠心侍奉我佛七七四十九天,吃齋念佛,抄寫九九八十一卷經文,便可破!”

“哎喲,吓死我哩,還好可以破解,不然就是翻兩倍月錢,我也不敢在這沾染鬼魅的府宅裏做事的。”

“那可不,老夫人一聽有法可破,大舒了口氣,可是也有難題,那普天寺乃是建造在天行山上的,要上那山可不容易,別的還成,可那五十裏天梯······我估摸着老夫人那身板爬上去可夠嗆。”

“喲,就你這烏鴉嘴厲害!還真被你給說中了,那和尚倒是沒說非得老夫人自己去,說是從府裏挑出個生辰八日同老夫人貼合的人代為行之,也是可以,這會子我猜那和尚還在測算八字,咱們府裏頭下人主子加起來整整一百二十幾個,這和尚算了兩天了還未算出來。”

“這和尚厲害啊!”

“那當然!”

“人家可是普天寺裏正經的和尚。”

“切,說得你見過似的······”

“哎,我跟你說,我那日問那和尚要了幾個開過光的平安符,你們要不要?便宜賣了,一兩銀子一個。”小丫頭說着便從懷裏摸着幾個黃黃的平安符出來,當下丫鬟們哄笑着四散而去。

阿梅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瓜子殼,屁颠屁颠跑了回來。

“小姐,小姐,大事啊!”

“我剛才聽到了,阿梅你去那邊打探一下,那和尚的八字測算得如何?再去同陸二寶磨磨牙,瞧瞧陸慶之作何反應。”

“好類!”

阿梅歡快的去給我打探消息,我手指搭搭的敲擊着窗臺,什麽鬼什麽魅,我是不信的,這世上根本沒有鬼,有鬼的,只是人心而已,只是不知道這個局是誰人所布,又是為誰而布?

暮色裏,樹影搖曳,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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