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問你我是誰
許舒窈解釋道:“抛屍入水和溺死會有很多區別,除去蕈狀泡沫這一點,在屍體的呼吸道、肺髒以及胃腸中都會有所體現。”
“當然呼吸道和胃腸是否有溺液,肺髒有無水性氣腫這些需要解剖後才能得出具體結論,但你僅憑着肉眼所見就判斷死者系自殺,顯然是武斷的。”
許舒窈嘆了口氣,不再看屍體,她閉上眼睛,緩緩說:
“或許她真有打算自殺過,從試刀傷可以看出她想自殺的決心不小,但很明顯,行進一半的時候她後悔了,她應該有想過打電話求救,偏偏這時候有人進來殺了她,浴缸邊緣的血跡不是自救時留下的掙紮痕跡,而是被害時的抵抗遺留。”
“但整個屋子并沒有翻找痕跡,所以極有可能死者是與兇手相識。或者在死者進入浴室之前,兇手就已經進來屋子裏了。”
話說了一半,許舒窈一頓,她皺眉搖頭:“不對,既然她一開始就打算自殺了便絕不可能讓人來這裏聚餐,還有自殺怎麽會有七條之多的試刀傷?”
許舒窈的聲音小了許多,似自言自語一般:“客廳髒亂的環境也很奇怪,既然是請同學聚餐,怎麽會不收拾?這不合常理……”
從一進入現場便板着個臉的肖楓此刻神色有了一絲細微變化。
馬亮被許舒窈當着這麽多人面說了一通,倒是半點沒覺着丢臉,相反他十分狗腿地看着許舒窈,道:“舒窈姐,所以依你看這是他殺,對麽?”
不合理的地方太多,許舒窈一時間拿捏不準。
許舒窈強迫自己從滿腦子困惑中抽出身來,她朝着馬亮勾了勾手:“這件事情待會兒再說,你跟我來,我有事問你。”
“問我?”
馬亮簡直受寵若驚,舒窈姐居然單獨和他說話了,還一口氣說了這麽多!
馬亮想都沒想就颠颠兒地跟着許舒窈退到了警戒線外。
“有錢麽?”
拉着馬亮走到1801外的走廊盡頭,許舒窈盯着又期待又忐忑的馬亮開了口。
“啊?”馬亮愣了一下。
許舒窈重複:“有錢嗎?”
“有……吧。”
馬亮反應過來,不情不願地取下手套,從衣兜裏摸出錢包來:“舒窈姐,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啥?”
馬亮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錢包,苦巴巴地看着許舒窈:“舒窈姐,我很窮的,上個月工資都在裏頭了。”
“又不要你太多,我像是拿錢不還的人麽。”
不是像,你就是!
馬亮望着許舒窈,有苦說不出。
舒窈姐難得和自己說話,一開口居然是借錢。
許舒窈見馬亮猶豫,索性直接拿了過來,她從裏頭抽出兩張百元大鈔,在馬亮面前晃了晃,涎皮一笑:“就兩百,當我借你的!”
“不用不用。”
馬亮見她只拿了兩百,松了一口氣,他擺了擺手,不甘不願地說:“舒窈姐,瞧你說的,就兩百塊錢,你幫了我那麽多,這錢就當做是我……”
許舒窈皺着眉頭:“我以前幫過你,怎麽幫的?”
馬亮困惑的很:“舒窈姐,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有話想問你呗。”
許舒窈挑眉,見着馬亮一副恨不能朝着自己掏心窩子的模樣,心頭得意得很。
真不是自誇,她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的确是毒。
就沖這個叫馬亮的剛才分析案情的時候,不住地看自己和肖楓的反應,她知道自己地位雖然不及那個啥肖楓,但肯定不低。
而且她直覺一定能從馬亮身上套出什麽話來。
“舒窈姐,你是想問現場的情況麽?”
馬亮緊張兮兮的看着許舒窈,舔了舔因為缺水而幹裂的嘴唇:“我剛才都把我知道的說了呀……”
“不是,現場情況用不着你說,我看得懂。”
許舒窈打斷馬亮的話,生硬地開口問他:“我問你,我是誰。”
“啥?”
“我叫許舒窈麽?”
許舒窈知道自己這話一出口,勢必會讓馬亮起疑,但心頭困惑太多,也顧不得許多了。
她指着自己,問他:“我是警察吧,剛才那個叫肖楓的,也就是你叫肖隊的那個是我上司?”
大馬聽了許舒窈的話,臉都白了,說話也不利索了:“舒窈姐,你別吓我,你怎麽會問這些?”
“好端端的,我吓你做甚?”
許舒窈白了一眼馬亮,懶得解釋:“快回答我的問題,我是不是警察?”
“是。”
“那我是不是特厲害?”
“是。”
“有多厲害?”
“這……”
馬亮愣住,登時就想歪了,他低聲嘀咕:“這我也不知道舒窈姐,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厲害啊。”
“當然是工作上。”
雖然許舒窈的問題很有指向性,但馬亮是真不知該怎麽回答,半晌才磕磕碰碰地答:“舒窈姐……你破了很多案子。”
“我在咱們隊裏什麽地位,具體都做些啥?”
“咱們隊人少,基本上有案子大家夥兒都出來了,所以舒窈姐你平時都出外勤。”
馬亮被許舒窈越問越糊塗:“舒窈姐,你問這些做啥?”
“你別管這些,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舒窈姐,你說。”
“我破案那麽厲害,怎麽我不是隊長?”
本就戰戰兢兢的馬亮,聽了許舒窈的問題吓得都快站不穩了。
這要怎麽答?
就在馬亮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時候,許舒窈忽然将他的錢包還給了他:“算了,我問肖楓去。”
馬亮聞言,松了口氣。
只是這口氣還沒徹底松下,許舒窈又回頭叫他。
馬亮戰戰兢兢地問:“舒窈姐,還有事情?”
“那個畫室……”
許舒窈皺着眉,她覺得那道痕跡的出現應該只是偶然。
可她實在太過在意了:“你去畫室拍一下窗戶底下那道擦痕。”
“好!”雖不明就裏,但馬亮也連忙應下。
許舒窈重新回到衛生間的時候,新來的警員小餘正好在察言觀色地朝着肖楓打聽她。
許舒窈的心跳得很快,看來是不需要她朝着肖楓問了。
“肖隊,這會是兇殺麽,我聽大馬哥說自殺覺得還是有點道理的啊。”
雖然他也想過自殺有點扯,但他殺在小餘的眼裏更扯。
現在可是完全沒有兇殺痕跡的,憑着蕈狀泡沫和手機許舒窈就判定是兇殺,在他看來還是過于武斷了。
小餘巴巴詢問,生怕難得臉色稍好的肖楓會因為自己的問題又板起臉,但不問他又實在是憋不住。
“有道理?”肖楓眼角的餘光正好瞥見許舒窈來了。
他冷笑:“若是真有道理,許舒窈就不會說是他殺了。”
小餘一愣,瞬間就被肖楓牽着走了:“對了,肖隊我來咱們所裏一整天了,怎麽好像是頭一回見着舒窈姐啊。”
“舒窈姐,她是……”
肖楓打斷小餘的話:“她記性不好,可能才想起來自己是個警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