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音伴着中年版的男神向花園的方向走去,時不時地偷看他兩眼。

“你在看四十歲以後的成宇嗎?”蕭英才笑眯眯地扭頭看她。

“沒,沒有。”安音小手亂擺,幸好已走到光禿禿的花園,她連忙發出感慨,“紫羅蘭都謝得差不多了啊。”

這麽一說起來,她倒還真的有幾分傷感,好歹外面的庭院裏除了紫羅蘭,還有一些其他的花卉接替,感覺不到那種凄涼。而在主樓後面的這個花園,幾乎種的全是紫羅蘭,謝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蕭英才倒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他坐在花園裏的藤椅上,還召喚着安音也坐下。“花沒了,但空氣還是好。安音,你送給我們的芍藥還開着呢,每天看着心情真舒暢。”

“可是,芍藥也遲早會謝的啊。”安音感覺有些打不起精神,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裏。

“謝了就謝了,反正明年還會開,再不濟,換上玫瑰或者別的花。想看花還不容易,一年四季都有。”

“可我就是喜歡紫羅蘭,別的花代替不了。”

“那你到底是喜歡紫羅蘭呢,還是喜歡它花開的樣子?”蕭英才指了指面前的花園,“你看這些花雖然謝了,但是根莖葉子都還在,本質上它們還是紫羅蘭,只是形态不同罷了。就算是變成一根枯枝它還是紫羅蘭,你不能因為它現在的樣子不是你喜歡的,就不認它是紫羅蘭了。再說了,如果它們天天都在你身邊開着,估計你也不會這麽喜歡了吧。”

聽蕭英才說完,安音歪着頭想了一會,過了半天喃喃說道:“好像也是哈。人總是認為稀有的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如果花期很長,綠葉的時間短,搞不好大家就會喜歡葉子多過花了。”

蕭英才走過來在她肩上重重地拍了拍,“丫頭,說得很對。所以呢,你還要為求不得所苦嗎?歸根究底,人要的不是某樣特別的東西,而是心中的執念啊。”

人活着,不就是為了一股執念嗎?安音的思緒飄向了遠方,因為那裏太痛苦,又飄回來了。

“爸爸,手拿上來吧。”她故作輕松,笑容歡快。

“拿什麽?”蕭英才一下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讓我來給你把脈的嘛,爸爸?怎麽現在又來問我。”安音撒嬌地回道。

“哦,哈哈,我差點忘了。”蕭英才笑着把手臂往桌上一搭,“先把脈,然後咱們再來說說成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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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音臉一紅,這什麽跟什麽嘛,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怎麽就扯到蕭成宇身上去了。但也不好說什麽,只得安下心神一本正經地把起脈來。

安音仔細地把了會脈,又問了些病況,思考了一番後給出了幾個保養建議,又叫傭人拿來紙筆開了個簡單的藥方。

“爸爸,這調理的藥隔段時間就要換一次,到時候我再根據情況重新給你開一張。”安音鄭重其事地說。

蕭英才拿起藥方大略看了一遍,哈哈一笑:“安音,不錯啊,看來你還真有幾分功夫。”

安音不由瞪大了眼睛,“爸爸,你也學過中醫?”

“我哪裏學過什麽中醫。”蕭英才擺了擺手,“我不過是久病成醫。從小就跟各色名醫打交道,他們為我看病開藥,我聽得多了,再加上吃的藥比你吃的飯還多,你說我能不懂嗎。你剛才跟我說的那些建議我都聽過,這些藥也大致上開得靠譜,看來你在這醫學上确實下過不少苦功。成宇将來有你在身邊,至少他的身體我用不着操心了。”

“爸爸。”安音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小·臉上更現紅·潤,“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夠看,再說了,他也用不着我。”

蕭英才瞥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成宇這孩子就是脾氣暴躁又倔強,跟他爺爺一樣,但話又說回來,現在的這種情況也不能全怪他。因為我身體不好,他從小就跟着他爺爺,這麽多年了,感情能不深嗎。”蕭英才頓了頓又接着說道,“安音,其實有一句話我想對你說很久了。你爸爸他,在我們家這麽多年了,他也不容易。”

安音的心突突跳了起來,這是要提到當年了嗎?令蕭成宇念念不忘的蕭家和安家的恩怨,到底是什麽呢?

但蕭英才此刻在盯着她看,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些情緒,安音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合适的措辭,只得沉默不語。

幸好傭人這時端過來一些茶點,安音忙侍奉蕭英才喝了參茶,自己也吃了塊點心。蕭英才面色柔和起來,安音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安音啊,你不怪爸爸吧?”

“啊?不怪不怪。”安音慌忙應道。不管恩怨是什麽,但蕭成宇這麽恨安家,肯定是有自己父親的原因的。

“那就好。”蕭英才果然對答案滿意,“當初你父親為我們家做了那麽多事,也貢獻了他的整個青春,再反觀我父親,卻連最基本的承諾都沒有遵守。蕭氏的輝煌離不開你父親的努力,蕭氏的股份他卻一毛都沒有,我和成宇坐享其成,我的心到現在都還不安哪。”

他表情沉痛地放下茶杯,又繼續說道:“所以後來,你父親去告發我父親當年的一系列惡行,又卷走了蕭氏的錢款,有時候想想真是報應。說到底,蕭家的錢有些不幹淨,只不過我父親在監獄裏撐不住過世了,當年只有19歲的成宇,他還承受不起。從那時候開始,他的眼裏就只有報仇,在國外的那幾年,他動了不少腦筋,用爺爺留給他的資産賺了很多錢回來重振蕭氏。”

“那後來呢?”見蕭英才停下話來,安音不由得追問。

“呵呵,傻孩子,後來他不就遇到你了嘛。”蕭英才看了看安音,眼裏的悲痛漸漸消散了,“安音,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他的眼底有奇異的神采。

“啊?!什麽事?”安音有些不安地問。

“答應爸爸,給他一點時間。”蕭英才把臉從桌子對面湊過來,目光就像要将她看穿,“你別看這花園現在光禿禿的,想象一下等到來年春天,經過了修整期,這些紫羅蘭還不知道會開得多美呢。”

“呃~。”安音心如擂鼓,這個貌似病怏怏的男人,他原來什麽都知道。“那個,爸爸,還是快喝參茶吧,你看茶都要涼了。至于這些花啊土地什麽的,哪裏用得着咱們操心,要不然家裏請花匠的錢不是浪費了嘛。”

“哈哈,說得不錯,是個會持家的好兒媳。”蕭英才笑着将杯中參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說道:“走吧,你·媽媽出去打牌也該回來了,咱們到門口接她去。”

“哦,好的。”安音恭順地走過去攙着他的手臂,心裏隐隐閃過一絲愧疚。或許來年會開出好花,可這片花園也應該易主了吧。

晚飯的時候安音照舊打扮了一番,可蕭成宇卻不見人影。

“少爺沒說他去哪了嗎?”溫娴雅不悅地問強叔。

“沒說,就只是交代不用等他吃飯了,晚上什麽時候回來還不一定呢。”

“這孩子,太不像話了,這才剛結婚幾天啊。”溫娴雅說完迅速看了安音一眼。

“媽媽,這沒什麽呀,他要管理這麽大的企業,有正常的應酬也是應該的嘛。”安音笑着撫·慰溫娴雅。

蕭成宇不在,她至少不用提心吊膽了,趁此良機還能多進補些藥膳,把身體保養好了,K那邊的工作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蕭成宇都是早出晚歸,雖然還是同睡一屋,但卻連他的人影都看不見。

這天晚上,安音一個人坐在二樓的寬大陽臺上,就着昏黃的落地燈,孤獨地刷着手機微博。

陽臺的視野很開闊,雖然這白天看起來青山綠水的地方,在沒有月亮的夜裏卻是黑漆漆地一大·片,就像她心底的那個黑洞,無邊無際。

在遙遠的不知名地方,傳來蟲鳴和蛙叫。小玉總是說這裏的夜晚和她的家鄉很像,如果沒有這些聲音她就睡得不踏實。

奇怪了,她在這樣的夜晚,想起的竟是小玉而不是何元希?

何元希,那個上輩子她曾經的愛人,她被啃噬的靈魂永不會遺忘。

她用手機自拍了張燈下的素顏,照片裏的她在蒙蒙的黑夜下柔美得動人心魄。她将照片上傳到了微博,附上一句話:聽蟲鳴蛙叫,品夜遠悠然。

兩秒鐘之後有了兩個點贊,和一條叫“完美暴君”的粉絲評論:好土。

什麽?安音瞪圓了眼睛,我這麽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一句話你居然說好土?我看你這名字才土,聽了兩遍洛天依就自認為是什麽完美暴君,一看就是中二病患者。

于是她毫不猶豫地回複了五個字:中二病,得治。

很快地,對方的回複就來了:矯情。

我靠。安音被氣得嗓子冒煙,這還沒完了是吧?她撸了撸袖子,咬牙切齒地打上:我矯情你還回複我?本小姐不需要你的倒貼,再見。

這一招果然很管用,那個叫“完美暴君”的沒動靜了。

嘿嘿,安音正沉浸在自己是個天才的自戀情結裏不能自拔,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一接通電話,就傳來了K帶着陰柔腔調的咆哮:“誰讓你得罪粉絲的?!我這邊給你花錢請,你那邊給我趕人走,矯情,中二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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