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汪淑瑩脖子上刺眼的橘色圍巾在羅雨薇面前一晃就過去了,車子疾馳而去。羅雨薇伸手摸·摸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圍巾,質地上乘的羊絨溫暖滑膩,一定是巧合,她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十八歲生日過去沒多久,學校裏有了奇怪的傳聞,說是有女學生做援·交,還染上了不幹淨的病。
那段時間只要是羅雨薇在學校的時候,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議論的措詞也越來越難聽。學校的論壇上甚至有人挂出一些模糊的照片,裏面都是女學生上豪車逛夜店的場景,意指羅雨薇。
一開始羅雨薇也沒在意,她沒做過自然問心無愧,但她很快在那些照片裏發現了一輛熟悉的保姆車,那是何元希的車。
“那輛保姆車好像是何元希的車也。”陸陸續續有影迷留言質疑,一時間流言飛起。“想不到何元希也被她勾搭上了,真是有夠風騷。”羨慕嫉妒恨的聲音也不小。
随着影響越來越大,何元希那邊也收到了消息,他在給羅雨薇的電話裏語氣冷淡了好多:“雨薇,你學校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處理好,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哦。”羅雨薇不知該怎樣給自己辯解,能說委屈嗎?畢竟是自己給他惹了麻煩。
對方的電話挂斷了,羅雨薇躺在宿舍裏輾轉難眠。聽到舍友們在說說笑笑但她們的世界裏沒有她的位置,自從被評為系花後她就一直在宿舍裏遭到排擠,這下更是找到了被嫌棄的理由。
又過了幾個月,與何元希的聯系越來越少了,有時候發短訊也是不回。心中實在苦悶又沒有地方訴說,她給魏保義打了電話,放下電話的當天晚上,魏保義就買了到Y市的火車票。
“雨薇啊,怎麽瘦成了這樣?”在學校外面的館子裏,魏保義心疼地摸·摸羅雨薇的臉頰,“從小就不胖,現在更是沒有二兩肉了。”他們正好坐在靠窗口的位置,窗外行人稀少,也沒人去注意類似父女的兩人的舉動。
但館子外面,坐在黑色轎車裏的何元希卻目睹了一切。
“哎,這個魏保義也是的,跟我妹妹都跟到這裏了,在家裏丢人還嫌不夠。”坐在何元希身邊的汪淑瑩有些惱怒地說道。
“我看也沒什麽,雨薇還不至于跟一個父輩的人攪在一起。”何元希收回目光輕描淡寫地說。
“說到這件事,我這個做姐姐的心裏也很難過。”汪淑瑩語氣沉重,“我妹妹她從小就生的出衆,性格活波簡直是人見人愛。那時候我們家裏窮,雨薇又嘴饞,那個魏保義就抓·住這一點每天用吃的去哄她,雨薇年紀小又單純就這麽被他給騙了。這事在我們家附近的誰不知道,不信你讓戴維幫你去查。”
何元希聽後半天沒出聲,這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何元希經紀人戴維說話了:“元希啊,你也別怪我,其實那丫頭的事我早就查過了,畢竟這關系到你的前途問題。要說她做援·交我看是不怎麽像,但要說到這個魏保義,街坊的話就比較難聽了,還有她穿着睡衣跟魏保義在一起的照片。咱們不說這事的真假,可她到底已經污名在外,你跟她的事如果傳出去了,我看你這幾年也就白辛苦了。”
一席話說得何元希臉色越來越難看,叫了聲“開車”一行人離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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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保義來了幾天,莫名其妙被人戳着脊梁骨議論,沒辦法又匆匆地離開了。沒想到這一回去更是滿城風雨,而這次見面,也成了他們兩人的訣別。
眨眼間又過去了半年,何元希終究是放不下羅雨薇,兩人斷斷續續地聯系着,偶爾見面,羅雨薇總說一些古怪的話:“何元希,你這部戲又是季導的關系吧?”或者說:“季導為什麽這個年紀了還不結婚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何元希終于忍耐不住發火了,這些話像針紮一樣刺在他的心上。
“沒什麽。”羅雨薇眼神飄向別處,“只是關心你。”
“我警告你少管我的事。”何元希兇起來的樣子還是有些怕人。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做這一行不是為了名利,只是想要一份人前擡得起頭的尊嚴。”眼淚在羅雨薇眼眶裏盈盈欲滴,“現在你紅了,有錢了,你覺得自己有尊嚴嗎?”
一絲震動出現在何元希的臉上,随即又消失了,“雨薇,你不要聽別人亂講,幹·我們這一行的人言可畏,我有多努力地走到今天你是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羅雨薇心軟了,“我希望這一切只是個謠言。”
分開後,羅雨薇把每天給她發短訊的那個神秘人電話拉了黑名單,對方傳給她的一些照片也被她删除了。就當一切是假的,現在照片做手腳也不是很難,她選擇了相信何元希,将一切抛諸腦後。
這天羅雨薇接到了汪淑瑩的電話,說是舅媽把錢打給汪淑瑩了,讓羅雨薇過去拿生活費。
“生活費不是該直接打到我卡上嗎?怎麽會麻煩表姐給我呢?”羅雨薇雖然疑惑,但還是去了汪淑瑩在Y市的住所。
門鈴好像壞了,按了半天沒有人應,羅雨薇敲門的時候門卻自動開了。
客廳裏沒有人,廚房裏傳出來滾滾的濃煙,羅雨薇趕緊跑過去,一看竟是汪淑瑩在炒菜。
“咳咳~,雨薇,快幫幫我。”汪淑瑩嗆得眼淚直流。
“哦。”羅雨薇趕緊沖過去幫她掌勺。
“你這樣進來不行哦,衣服要被弄髒的。”汪淑瑩把她推回客廳,讓她把包包放下外套脫掉再進來。
很快地,羅雨薇進去把汪淑瑩替換出來,汪淑瑩瞅準時機,将之前羅雨薇删除的照片恢複,并發送給一個戴維熟識的狗仔。
三天後羅雨薇在汪淑瑩的住所堵住了她。
“為什麽陷害我?”羅雨薇問。
“因為你擋了我的道,有你在,何元希就不會跟我合作。”汪淑瑩一臉的義正言辭,“還有,就憑你也配做何元希的跟班?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也不喜歡他正眼瞧你的樣子。”
“哦。”羅雨薇有些氣餒,“我以為你用了我爸媽的錢就不會再為難我,我總是念着舅舅和舅媽的好,所以你拿着他們的錢帶資進組的事我問都沒問。”
汪淑瑩冷笑兩聲打斷她的話:“不要在我面前做出一副聖母的樣子,我看了惡心。姨媽和姨父的錢我是用了,你能怎麽樣?更何況,花他們錢的也不是我一個人。”
“還有誰?”
“何元希!”
“你胡說!”羅雨薇肺都要氣炸了。
“你以為他是怎麽接到季豐那部戲的?”汪淑瑩逼近她,“讓我來告訴你。你的偶像,你心目中的男神何元希拿了我給他的錢進了組,被季豐看上了,火了,從此後把我踢到一邊,一心想跟你這個小狐貍雙宿雙·飛。”
“你胡說!你這個騙子!”羅雨薇聲嘶力竭。
“何元希才是個騙子,為了向上爬,他可以欺騙所有人。”汪淑瑩再一次把她逼近樓梯口,順手把她推了下去。
二月的雨又冷又黏,羅雨薇從樓梯上滾下來摔得鼻青臉腫,她爬起來沖出了大樓,鮮血從額頭往下淌,被雨水沖進嘴裏腥澀得令她作嘔。
何元希,那個高高在上的何元希,你一句話就能定我的生死,即使你不認十三歲時的暑假,但你何忍變成另外一個人!
她在冬雨裏穿梭,像腿腳殘疾的乞丐,不是乞讨金錢而是乞讨溫情。
那一年籃球場上的暑假,那個說着要為她出氣的男孩,他在哪裏?羅雨薇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她跑回了江濱中學,又跑向了江濱公園,公園裏第五根柱子上有她刻下的畫,也許她的男孩在那裏?
她跑了幾個小時,跑到雨都停了,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裏不出來,四周黑漆漆的,她一個人跪在石柱前哭泣。
“滾啊!”
一個壓抑嘶啞的男子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這聲音如此陰冷,似出獄的惡鬼。
羅雨薇止住了哭泣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這麽安靜無人的夜晚,這樣的聲音沒有人會不怕。
“滾啊!”那聲音再度響起,如冰凍萬年的寒冰。
羅雨薇“啊”的一聲手上包包掉落在地,她想彎腰去撿。
“太晚了。”那人低喃着,伸過大手将她攬進懷裏,而另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
“你要幹什麽?”羅雨薇魂飛天外,“快放了我!”
她模糊不清地喊着拼命扭動掙紮,在她身上的兩只手更有力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被牢牢箍·住的身體如束在鍋裏待蒸的糯棕。
她的臉和身體被緊壓在地板上,冰涼的地氣順着石板侵入她的身體,寒凍徹骨。
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從某處傳來,她屈辱地閉上眼睛。沒有眼淚了,一生的眼淚在這一夜已流幹。
這天是二月十九號,蕭成宇在筆記本視頻上看到的日期,那天他為了怕藥性發作傷及無辜,從金碧輝煌逃到了這個初戀刻畫的荒僻之地,卻終究沒有逃脫命運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