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打野物
大年三十那天, 整個村裏喜氣洋洋的, 再小氣的家庭, 也要包一頓餃子吃。
白面往盆裏一倒, 和面手裏粘的都是面疙瘩。張茉莉不會包餃子, 只會擀皮, 吳敏和柴鳳芹兩個包, 張茉莉和江文恒擀皮,另外三個男人上山拾柴火去了。
苗紅紅懷着孕,什麽活都不讓她沾手, 靠着炕上躺着歇着,泥娃和米糊出去找虎子玩了,外面鞭炮聲響, 家裏的豬吓的直哼哼。
豬肉都留着包餃子吃, 家裏的大白菜不少,切起來也不心疼, 雖然是過年, 也不能指望餃子管飽, 粗糧還得吃。
餃子在正房的廚房裏煮, 張茉莉蒸了一鍋玉米馍馍, 吳敏那做了小米粥, 另外還煮了幾個雞蛋。
一年到頭,大家也舍不得吃幾口雞蛋,趁着過年開開葷。
過年得殺一只雞吃, 殺雞的活交給了江有福和江文財, 至于江文恒,這種血淋淋的場景不适合他。
蘑菇土豆炖雞塊,柴鳳芹做了滿滿一大盆,夠一家人吃兩天,正月初五之前,大家就不分夥了,都在一起吃。
每次過年,都是張茉莉最開心的時候!有餃子有肉可以吃!而且能吃飽呢。
張茉莉捧着吃飽的肚子,滿意的舒了一口氣:“文恒,咱們要是以後每天都能這麽吃就太好了。”
江文恒幫她打了一盆洗腳水:“等我恢複工作,不說每天讓你吃,一星期一回沒問題。”
“就知道騙我,還恢複工作呢,那得猴年馬月啊。”
江文恒想說什麽,張張嘴還是搖了搖頭:“快洗腳吧。”
張茉莉晚上做夢,夢到了香噴噴的大雞腿,大雞腿仿佛會說會走,朝着張茉莉招手,張茉莉在夢裏喊了一句大雞腿,就撲了上去。
随後江文恒發出一聲慘叫:“茉莉,你幹什麽咬我胳膊?”
江文恒打開了手電筒,張茉莉揉揉惺忪的睡眼:“我咬你?我做夢了,在吃雞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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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恒揚揚自己那只還帶着口水的胳膊:“茉莉,你咬的是我。”
“怪不得,感覺夢裏雞腿的味道怪怪的。”張茉莉生氣地說道。
家裏那只雞的雞腿,張茉莉到底吃了半只,米糊最小了,給她了一只雞腿,剩下一只,張茉莉和泥娃一人一半,和小孩子搶雞腿吃,張茉莉感到很羞愧,她把雞腿遞給泥娃:“泥娃,三嬸不吃,你吃吧。”
泥娃像個大人一樣,撕了一半給張茉莉:“三嬸,這個家裏你最能吃了,我得讓着你。”
被一個小孩子關心了,張茉莉雖然心裏暖暖的,可依舊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柴鳳芹解圍道:“哎呦,我們泥娃可真會心疼人,來,讓奶奶親一口。”
泥娃往旁邊一躲:“我都這麽大了,不能再親親了。”
江文恒掃了一眼張茉莉碗裏的雞腿:“丢人,跟孩子搶雞腿吃,等回去再咬咬我胳膊?”
張茉莉沒做聲,悄悄擰了檸他。
柴鳳芹瞧見小兒子和小兒媳的小動作,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
從小年開始,柴鳳芹的心就沒踏實過。
茉莉這孩子把韓惠請到家裏過年,她都傻了,和苗紅紅聊了幾句,最後也沒懂到底咋回事,江文恒和韓惠之間的風言風語,柴鳳芹聽說過幾句,不過沒當回事,這倆也不想能在一起的。
可到底人言可畏呀!茉莉難免心裏不舒服,又過了幾天,韓惠有對象了,還是茉莉牽的線,柴鳳芹就更不踏實了,晚上連覺都睡不好,她清楚茉莉是傻啥樣的人,沒那麽多心眼,不會給人暗地裏下絆子,柴鳳芹私下找了老三兩次,她怕老三誤會茉莉,小兩口因為這件事吵架可咋辦?
老三說不讓她操心,柴鳳芹怎麽可能不操心?就這麽提心吊膽的過了幾天,老三兩口子和往常一樣,她懸着的心,這才慢慢落了下來。
張茉莉沒注意到柴鳳芹心裏變化,在她這還有一件大事要辦!
大隊裏的人都在傳,山裏有野兔野雞出沒,以前的時候沒瞅見過,他們那座山很大,大家也沒往山裏面去過,也許隐藏着一些野生動物也說不準。
張茉莉打算去碰碰運氣。
村裏膽子大的人偷偷往山裏去過幾次,張茉莉還是聽虎子媽說的,說有人趁着夜深人靜,打了野物回來自己家偷偷吃,至于他們家,虎子媽一口咬定沒上過山,不過張茉莉沒信,但這事誰也不會承認的,很正常。
雖然說山林屬于公家財産,可也沒有具體的規定,說不能打野物,大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自己有本事,能打到野物就沒人管。
這麽好的機會,要是錯過了就太可惜了!
張茉莉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打到一兩只野雞,改善改善生活就行。
家裏人也不能去太多,不然太紮眼了,這種事不能和外人提,萬一被誰告發了呢?
江家人在一起商量了一番,覺得去山裏這計劃可行,現在吃不到油水,萬一能打到野物也好。
張茉莉是肯定要去的,江文恒也要跟着去,江文財說道:“我是家裏的老大,再算上我。”
三個人剛剛好,如果人太多也紮眼。
吳敏擔心的說道:“你們上山小心點,哪怕什麽都達不到,注意安全。”
江家有一把獵/槍,還是江文恒爺爺留下的,江文財會用槍,他用布包好,三個人出了門。
晚上看不清,還得天大亮的時候出門,路上沒遇到幾個人,也沒人關心他們去做什麽。
張茉莉背着一個竹簍,有人問就說去割豬草。
張茉莉好歹開過山,這山上附近也都去過,之前她怎麽一次野物沒發現?
野雞野兔也不是那麽容易打的,繞着山轉悠了好幾圈,別說野雞了,連一只蚊子都沒看見。
張茉莉失望的說道:“文恒,咱們是不是要回家?”
江文恒搖搖頭:“再等等,今天來山上的人多,肯定都把它們吓跑了,輕易不敢出來,咱們這山頭遮擋的多,說不定都躲哪去了。”
江文財也說:“來都來了,也不差這一會兒,萬一打到了,晚點回去才好,免得被人發現。”
天微微黑的時候,張茉莉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眼前跑過……
張茉莉指了指:“文恒,你看見了嗎?”
相比張茉莉的驚喜,江文恒顯得十分淡定:“看到了,是野兔,雜毛的。”
江文財端着獵/槍,跑到了一邊,果然有野兔!只聽到一聲槍響,野兔倒在了地上。
張茉莉第一個撲了上去,野兔還在掙紮,地上有血痕,江文恒把她推到一邊:“竹筐給我,你去那邊等着。”
“我要幫忙!”
“有我和大哥兩個大男人呢,用不上你。”
“不是你害怕殺豬的那會兒了……”張茉莉沒敢大聲說,等走遠的時候,自己念叨了一句。
他們的運氣還不錯,一共打到了兩只野兔,一只野雞,這山上肯定還有別的獵物,只是這三只已經足夠多了,三個人在山上待了半個多小時,等天色徹底黑下來,才下了山。
竹簍裏裝着三只獵物,竹簍底下鋪了一層蛇皮袋子,張茉莉在上面蓋了一些柴火,從外面看不出來。
張茉莉一路哼着革命小曲,江文財笑了笑:“文恒,茉莉永遠都是這樣,沒有煩惱。”
江文恒微微一笑:“那是她傻!”
傻茉莉回家大喊了一聲:“媽,我們回來了!”
守在門口的柴鳳芹趕緊捂住她的嘴:“傻孩子,生怕別人聽不到嗎?快點進來!”
等到了屋,柴鳳芹才問上山的情況。
江有福也沒料想到能有這麽大的收獲,不過他并不樂觀:“你能打別人也能打,再者說,獵/槍太紮眼了,剛才那三聲槍響,我們在家都聽到了,村裏有獵/槍的人家不多,大夥就是睜一只眼,沒人告發而已,咱們還得謹慎點。”
苗紅紅嗑着瓜子問道:“爹,咱們這算不算是開展副業?”
江文財回:“還副業呢,被逮到了可沒好果子吃。”
江家人心知肚明,這事不合法,可架不住野味的誘惑,一個人上山打獵,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俗話說法不責衆呢。
江有福以前當過隊長,政治覺悟比別人都高,連他也說:“老百姓日子艱難,自己想點轍其實也沒啥,就是管的太嚴,家裏人嘴巴嚴一點,千萬別去外面咧咧。”
江家的男人把野物扒了皮,用熱水燙了燙,皮毛其實留着也有用處,可江文恒不讓留,說以後這就是證據,容易惹麻煩。
柴鳳芹和吳敏都舍不得:“這麽好的皮毛,要是做成衣服肯定暖和,哪怕做張墊子也行啊。”
張茉莉安慰道:“媽,大嫂,文恒說的有道理,咱們不能為了一時的小利,就給自己留下把柄,萬一被抓到偷偷上山打獵,後果可嚴重了。”
柴鳳芹忍不住哆嗦一下,這種事,看怎麽處理,寬松點罰錢教育教育,嚴重的,說不定要被關進去的。
苗紅紅吐吐瓜子皮,問道:“野物咱們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