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看着離唐慶明和唐慶春兩家越來越近,唐嘉木停下腳步。
這兩家的狗都很烈,可不像大熊那般除了幾個吊兒郎當的人之外,對整個村子的人都友好。
唐嘉木有些後悔,想想應該把大熊帶上,大熊在村裏的狗中屬于“專治各種不服”的老大。
他走近大門口的拐角,輕手輕腳地爬上屋後的核桃樹,準備喊人把狗看好了再進去。
他剛爬上兩節樹杈,往下看,差不多到了狗再怎麽蹦跶也夠不着的高度,往裏也能看到院子裏的情況。
正要喊爺爺,卻見嬸嬸張二鳳走出自家廚房,把圍裙使勁甩到地上,氣沖沖地穿過院子大步流星走向唐慶明家,直奔唐慶明家廚房。離廚房門口還好幾米遠就指着對面扯開嗓子破口大罵起來,走路動作也變得浮誇潑辣:“餓死鬼!小偷!連個碗都偷!一家老小都是賊!”
廚房裏的伯母羅桂蓮一聽也來了氣,菜刀都沒顧得放下就從廚房裏沖出來應戰:“你家才是一窩賊!一家老小只曉得占便宜,你家小鬼一回來就來蹭飯,真是什麽樣的母豬産什麽樣的仔!”
羅桂蓮一邊罵,手裏的菜刀還不停地舞來舞去,對面的張二鳳氣得直跺腳,卻又忌憚對方的菜刀,她顫巍巍地開口:“你你……你…有本事你把菜刀放下!”
“放下就放下,誰怕誰!你再過來試試!”羅桂蓮放下菜刀,叉開雙腳,雙手叉腰,做出大公雞打架前的預警架勢。
緊接着便是雙方劈頭蓋臉的互罵,連祖孫十八代都沒能幸免。
唐嘉木一看,這場戰争一時半會兒是結束不了了,怕是要等到雙方男人回來才會收場。
掐架的起因他也算聽明白了:兩家孩子放假回家,昨天張二鳳的大兒子唐嘉全吃飯時端着碗跑到了羅桂蓮家,吃完飯跟羅桂蓮的小兒子唐嘉康玩耍去了,把碗忘在了羅桂蓮家。于是張二鳳說人家偷碗,羅桂蓮說人家蹭飯。
夠荒謬的,但唐嘉木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這兩個女人之間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掐來掐去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在全村都是出了名的。
唐嘉木可不想幹等他們吵完,他得喊上爺爺奶奶就回家,至于掐架的兩位,他們掐到天荒地老也不關他的事。
他也不在樹上喊了,瞧那院子裏頭的陣勢,他再怎麽喊裏面爺爺奶奶也聽不見。
他幹脆下了樹,在路邊撿了一根木棍握在手上,準備直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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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邁開腳步,就見大熊小跑着追了上來,這家夥估計是聞着氣味跟來的吧,有大熊在就好辦了,村裏的狗再烈也不敢靠近,敢惹它的都曾被它騎在身下教育過該如何做狗。
剛進大門,羅桂蓮家的“黃四眼”立馬就從門口的柴房裏竄了出來,呲牙咧嘴的朝着唐嘉木直叫喚,但也不敢靠近。
唐嘉木一人一狗進入大門左轉,就見柴房側面用土牆壘起一間小屋,小屋裏濃煙彌漫,往裏看也看不清狀況,只聽見一聲聲嗆咳聲和用嘴吹氣想要把火救起來的動靜。
唐嘉木一愣,記憶中爺爺是在他高中時才被攆出來自己住的,看來重生後這件事情提前了。
唐嘉木喊了聲爺爺就急忙進屋想看個究竟,一進屋就被濃煙包圍,自己也被熏得夠嗆。
“爺爺,怎麽這麽大的煙?”
火坑邊坐在小竹凳子上的爺爺回了一聲,“阿木,你回來了。”
——卻沒回答唐嘉木的問題。
唐嘉木走近火爐邊定睛一看,柴火濕噠噠的,地上也有些積水。
“爺爺,柴這麽濕怎麽燒得着火?你是不是把水給灑了?”
他擡眼一看,旁邊的爺爺已是老淚縱橫。
這時候的爺爺已經年近七十,加上辛苦勞作幾十年,健康狀況不佳。他顫巍着手去擦眼淚,又從衣兜裏掏出火柴,想要繼續生火。
唐嘉木忙抓住爺爺的手:“爺爺,這火咱不生了,跟我去我家吃飯,我爹媽讓我來接你和奶奶,走吧,這裏煙太濃了,熏得眼淚都出來了。”
不知是被煙熏的還是心裏難過,反正此時唐嘉木眼淚止不住就往外流,他拉着爺爺往屋外走。
到了院子裏,剛才還吵得兇的兩個女人已經停了火,可能是看見他來而不得不暫停下來,反正同一個院子裏住着,想什麽時候吵就什麽時候吵,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唐嘉木故意大聲問爺爺:“怎麽把水倒在火坑裏呀?全濕了還怎麽生火?”
“哎……”爺爺沒回答,只是輕嘆了一口氣。
顯然這是張二鳳幹的,攆出來不讓一起吃一起住還沒完,還要如此欺負老人。
唐嘉木有點冒火,就要沖進張二鳳家廚房找她算賬,卻被爺爺拉住。
這時張二鳳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邊走還邊若無其事地笑着打招呼:“阿木你放假回來了?哪天回來的?回來了也不來家裏坐坐!”
唐嘉木本就一肚子火,這下更加生氣,他黑着臉瞪着對方:“我這不是來了嘛,要是不來還不知道我爺爺過得這麽慘呢!”
看了剛才那一幕,他更加堅定了要把爺爺奶奶接走的想法。
張二鳳有點慌神,但她一個惡婆娘怎麽會怕一個毛頭小子,立馬裝作一頭霧水的樣子:“嘿這孩子!在說些什麽呀?快進屋坐吧,我去菜地裏摘點菜,快進屋坐。”
說着就甩手溜了。
張二鳳就是這麽一個人,在家裏對老人臭罵淩。辱擺臭臉,但在村裏不管遇到誰都是滿臉堆笑,滿嘴客套話,不過十句裏也沒一句是真心,給你說一句好話的同時說不定心裏面已經罵了你十句。
對門的羅桂蓮則完全不同,同樣是惡人,但羅桂蓮從來不裝,表裏一致地惡。
唐嘉木接了爺爺還得接奶奶,他挽着爺爺向羅桂蓮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