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說客
葉季桐擡起頭,用略帶懷疑的眼神看向她,正對上她和善的笑容,頓時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與霍震濤見面那一刻起,只要葉季桐處在清醒的狀态下,總是保持在一種緊張的狀态中,驚吓始終伴随左右。現在突然有人對他示好,而且這人看起來和她媽媽的年齡相仿,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很容易讓已是驚弓之鳥的他本能的相信,且想要依賴。
“口渴了吧?我去幫你倒些水來。”周文清起身向房間另一邊的桌子走去。
“真是不巧。”周文清嘆了口氣,轉身向葉季桐搖一搖手中空的玻璃容器。
“沒有水了,你忍一下,我讓人送上來。”她走回床邊,拿起床頭的電話,只按了一個鍵,看來是內線。片刻,電話那邊有了回應,她吩咐了一聲,然後挂掉,坐回葉季桐的對面。
“昨晚我來看你的時候你在發燒,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些?頭會不會暈?還有其它地方不舒服嗎?”周文清關切的詢問葉季桐的狀況,盡可能的讓這個孩子感到輕松。
“我好多了,謝謝。”即便她們之間還只能算是陌生人,但這位阿姨臉上的笑容和對他的關心無不打動葉季桐。
“那就好,等會兒我們再測一下體溫。”周文清笑笑,斟酌了一下,試探性的問:“你是……怎麽和震濤認識的?”
一提到霍震濤,葉季桐立馬全身僵硬。那個男人代表著惡魔和地獄。
“我不知道。”實話,昨天第一次見面而已,他也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那男人竟要這樣對他。
“其實他不是壞人。”話一出口,葉季桐立馬眉頭一緊。
“別看他表面冷酷,其實內心有很溫柔的一面。”
這女人和他是一國的,搞不好是來替他做說客的,剛剛的好印象被打消掉一半。
“他很能幹,年紀輕輕不靠著誰,獨自打拼天下,掙得現在這樣一番産業,真的很不容易。”
那又怎樣?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他做事很有原則,黑白分明。”
Advertisement
胡說八道,胡言亂語。
“他曾經救過我的命,從雙手勒在我脖子上,要置我於死地的,我的親生兒子手上。”
周文清語氣很平淡,猶如敘述一般。但葉季桐卻驚訝不已。
“有興趣聽我講講這些陳年舊事嗎?”
好奇心害死貓。葉季桐腦中明明有個聲音很骨氣的在說:沒興趣。然而嘴卻很不仗義的答了一句:好啊。
周文清微微一笑,眼睛轉望向窗外,仿佛多年前的記憶全部刻在遠處的那片天空中。
周文清的丈夫酗酒,死得早,年紀輕輕就抛下她們孤兒寡母撒手人寰。周文清一把屎一把尿的獨自把兒子拉扯大。
或許是顧及到孩子從小沒有爸爸的緣故,周文清對兒子百般疼愛,有什麽好吃好喝自己都舍得,先緊著兒子,有時候甚至有點溺愛。
但在兒子的教育上,她卻從沒有放松過,一直都是以嚴厲的姿态。他希望兒子能夠成器,做一個有用的人。
然而事與願違,這小子就是這麽不争氣,恐怕是随他老爸吧。不好好上學,經常在外面打架鬧事,後來幹脆玩失蹤。周文清瘋了一般的找人,終於等到人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染上了毒瘾。周文清送他去戒毒所,逼著他戒毒。明明都好了,可一出來又吸上了。就這麽吸了戒,戒了吸,反複好幾次。
那時候霍震濤在道上已經算得上是小有名氣,有次他和朋友去酒吧快活,喝到後來微微有些醉意上來,便想出去吹吹風。
穿過酒吧,來到隐蔽的後門,那裏連接著一條後巷,很少有人出現,黑漆漆的,但很安靜,擡頭就能看到星繁漫天。
門一開,便傳來吵鬧的聲音,霍震濤皺皺眉,有些不高興。但這裏畢竟不是他私人的地方,別人也有使用的權利,他也說不出什麽,總不能過去把人家趕走吧。想著抽完這支煙就回去,也沒再多想什麽。背靠在牆上,慢慢吐著朦胧的煙霧。
越想忽視那聲音越聽得清楚,雖然沒往心裏去,但大致內容他聽明白了。一個母親和她兒子的對話,母親勸兒子戒毒,兒子逼迫母親拿錢給他去買毒品。
真是不孝!霍震濤極其鄙視不尊重自己母親的人。
一開始只是吵鬧,後來變為好言相勸和委屈求錢,再後來變成了哭泣哀求和憤怒吼叫,最後是人瘋癫狀态下急促的喘息聲和窒息前絕望的掙紮。
霍震濤直覺情況不對,摸索著向聲音的來源靠近。當時場面讓他這個看慣了虛情假意,人性善惡的人都為之一驚。
牆垛後面,一位中年母親癱坐在地上,嘴大張著想要說什麽,卻因為死死卡在她喉嚨上的手發不出半點聲音。想置她於死地,也正在這麽做著的人是他的兒子。
霍震濤像是被什麽刺擊到一般,驚愣在原地,不肖兩秒又迅速回過神來,在對方未有任何動作之前,擡腿就是一記重踢,将人整個掀翻在地。
得救的那位母親就是周文清。
他兒子經常在外面瞎混,對那些有威望的面孔甚是熟悉,一眼認出了霍震濤,逃也似的,連滾帶爬的跑了,此後再沒有露過面。幾個月後再找到的只有因吸毒而死的屍體。
霍震濤聽了周文清的身世,得知她是個醫生,人品大爆發,竟然收留她做自己的私人醫生。當然,像他這樣在槍林彈雨中謀生路的人,也的确需要一個懂醫又能夠保守他身份的人在身邊。後來,還幫她開了一間診所,也方便自己或是兄弟們受傷有個救命之處。
葉季桐聽得出了神,心中感受頗多。一方面為這女人的身世感到惋惜;一方面感嘆那惡魔般的男人竟也做過如此功德無量的好事。
正在消化故事的過程中,從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
不知道什麽時候霍震濤鬼使神差的出現在那裏。單手插在褲袋裏,另一手端著一杯水,身子懶懶的倚著門框,似笑非笑的看著正在交談的二人。
“你親自來送水呀,快拿過來吧。”話雖然是對霍震濤說的,但葉季桐明顯感受到周文清是在說給他聽。
霍震濤站直身體向兩人走來。
他的出現讓葉季桐再次變動緊張起來,每靠近一步,葉季桐的弦就繃得更緊一分。
不敢直視霍震濤,葉季桐只得把頭垂得低低的,手上攥著的被單出現一條條的褶皺。
“喝水吧。”男人把水杯送到葉季桐的面前。
葉季桐接過水杯喝了兩口。
“全喝了。”雖然霍震濤完全在用命令的口吻,但其實他看到葉季桐幹的發白的嘴唇,不由得一陣心疼。
“好啦,我們再來測個體溫吧。”周文清接過葉季桐手中的空杯子,再次把體溫計遞到葉季桐嘴邊。這次葉季桐沒有猶豫,乖乖的含住。
“很好,已經退燒了。”周文清看著體溫計顯示的溫度,點點頭表示不錯。
“那麽我先回去了。”聽說周文清要走葉季桐的眼神立馬黯淡了一度。
收拾好藥箱周文清起身招呼著準備離開,臨走的時候留給霍震濤一盒藥,并且交代著要按時給葉季桐上藥。
周文清一走,屋子裏立刻一片死寂。和這個男人獨處簡直如同噩夢一般。
霍震濤看了看手中的藥,又轉頭看看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葉季桐。嘴角露出一絲不明意義的壞笑。
“我來幫你上藥。”
他走到葉季桐的旁邊,不由分說的掀開被單,一只手伸繞過他胸前,很輕松的架起他的身體,另一只手從後面箍住他的雙腿,整個把人拉成俯卧狀,自己轉身坐到床上,讓葉季桐趴在他的腿上,一把拉下葉季桐寬大的睡褲。
也顧不及傷口帶來的疼痛,葉季桐害怕極了,他不知道霍震濤接下來要做什麽。那人說要給他上藥,誰知道他會不會做什麽奇怪的事情。
“我自己弄就行了。”葉季桐掙紮著,極力想要擺脫霍震濤,這個男人盯著自己那裏的眼睛都在冒著光。
“自己怎麽弄,你又看不到這裏。”
“我可以。”我看不到不代表你能去看,那樣隐秘的地方,大肆肆的露在男人的面前,是多麽恥辱的事情。
“不要動!再動我可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麽別事情來。”男人皺起眉頭,吓唬懷中的人兒。
葉季桐一聽,立馬全身僵硬,再不敢動半下,好老老實實的任霍震濤擺弄。
霍震濤用手指蘸上藥膏,輕柔的塗抹在傷處。開始還規矩的手越到後來越不老實,時而打圈,時而按壓,時而搓揉。弄得葉季桐的臉一陣紅過一陣,又苦於霍震濤的威吓,身體不能動彈。
看著葉季桐的反應,霍震濤得意的笑著。
“好了。”還算他有良心,好好的放過了葉季桐。
葉季桐聞聲而起,迅速提起睡褲,紅著一張臉退到牆邊站著。
霍震濤無奈又好笑的輕哼一聲。起身把剩下的藥膏收進床頭櫃的抽屜,轉身向如同受到驚吓的小動物躲在牆角的葉季桐走去。
瘦小的身體被逐漸接近的高大陰影籠罩,男人死死盯著他的目光,讓葉季桐不自覺的全身發麻。
“你現在需要好好的吃頓午餐。”
說罷,也不問葉季桐的意見,攬過他的肩膀,向一樓的餐廳走去。
桌上擺著豐富的菜肴,都是葉季桐愛吃的菜。兩人迎面坐下,傭人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放在葉季桐面前。
“你病剛好,不适宜吃的太油膩太生硬,我讓人熬了粥,你多喝點。”
葉季桐舀起一勺放進嘴裏,香氣四溢的雞絲粥在他嘴裏食不知味。人的心情可以影響食欲。
“你吃的太少了,要多吃點才好。”霍震濤加起一塊松茸放到葉季桐的碗中。
面對這麽一桌子珍馐美味,葉季桐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一頓飯下來葉季桐只喝了小半碗粥,盤子裏的菜更是沒動幾口。
回到房間,站在半圓形陽臺上,眼下滿是郁郁蔥蔥的植被。葉季桐沒有心情去看,他的世界現在全是灰蒙蒙的。
兩天前他還在溫馨的家中悠閑地彈著琵琶,享受暑假帶給他的快樂。然而現在,他身陷在一個未知且充滿危險氣息的陌生地方。
那個叫做霍震濤的男人為什麽要對他做那樣的事情?兩個男人怎麽可以在一起呢?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還有哥哥真的欠了他很多錢嗎?男人屢次提到的沖抵債務是真的嗎?如果是男人在撒謊,那麽現在哥哥是不是在尋找他呢?遠在荷蘭的爸爸媽媽有沒有接到消息呢?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的吧,媽媽身體不好,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一連串的問題攪得葉季桐頭昏腦脹。
一陣風吹過夾帶著令人窒息的熱氣,葉季桐悲傷的閉上眼睛,眼淚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流下。
作家的話:
再次遲到,真是不像話極了,更完文馬上面壁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