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逃離賊窩

金絲雀漂亮,美麗,叫聲甜美,人們樂於把它養在家裏,觀賞一颦一動的千姿百态,聆聽悅耳啼鳴的悠揚清脆……然而,再怎樣美好,終究還是一只籠中鳥。

我們欣賞的時候會透過籠子直接去看鳥兒,即便那一根根栅欄已經妨礙到我們的視線,但我們依然會将其忽略。只有身處其中的鳥兒最明白,失去自由的滋味。

靠在陽臺欄杆上發呆,這在葉季桐漫長且痛苦的生活中占到絕大部分。

通常除了吃飯和睡覺,葉季桐是無事可做的。其實,在霍震濤偌大的別墅中總能找到很多解悶的事情,就算是把每個房間都逛上一圈也要耗上個把小時,只是葉季桐沒心思去探究,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連吃飯睡覺一起抹消掉。

生活對他來說已變為一種無形的負擔,不存在希望,看不到光明,觸眼之際盡是黑暗,無休無止。

實際上霍震濤給予他的物質生活是優越的,這一點葉季桐并不否認。

但問題是,吃好喝好不代表生活就會快樂。

食物再美味仍然無法讓葉季桐日漸消瘦的身體豐盈一分一毫,床被再柔軟也換不來一個沒有噩夢的熟睡夜晚。

一直等待救他於水火之中的人并沒有出現。失望嗎?确切的說是恐懼。失去親情,家人背叛的恐懼。

或許他們都盡力了吧,只是沒能找到自己而已。天下那麽大,找個人如同海底撈針,找不到也是正常的事情。

葉季桐用這樣的理由安慰自己,因為如此,心中那點微弱的希望之火才不至於完全熄滅。

不想承認今後的日子就要這樣周而複始的過活下去。

那人給他飯吃,給他衣穿,給他地方住,同時,把他當做女人用,在他身下承歡。

如同交易,付出身體,換得溫飽,和娼妓沒有任何區別。

不!連娼妓都比不上。至少她們是自由的……

他是霍震濤手中一件高價的藏品,男人花了大價錢買過來,頭幾天貪新鮮,愛不釋手,過了這勁,興趣自然淡下去。落得好點的結果是被擺在架子上,待落得滿身灰時有人來幫忙擦擦。壞的結果呢?随手丢到哪裏不見天日,終其一生黯淡下去,又或者被當做人情轉手贈與他人,再不就是買個別人換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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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具備吸引力的東西沒有任何價值可言,像垃圾,放在哪裏都礙眼。

這就人們常說的命運吧?葉季桐本來不信的,現在不得不信了。

不安、彷徨、無助、絕望時時刻刻圍繞在他身邊,揮之不去。情緒是自由的,不被大腦所控制,所以它們可以為所欲為,肆意施展強大的威力。但凡人還有感覺,哪怕只是一秒,它們都能夠趁虛而入。

即使已經破落到如此地步,老天爺仍然認為葉季桐不夠慘,還要繼續作弄這個可憐孩子,在他深可露骨的傷痕上撒一把鹽。

“濤哥,海上那批貨拿回來了。後天就能到達目的地。黑老三已經被我們的人收拾掉了,屍體我親眼看著擡出去的。”一樓某房間裏,霍震濤半眯著眼睛,懶洋洋的躺在按摩椅上,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袁斌報告的事情好像根本沒聽進去似的。

“恩。”随便應了一聲,懶散的聲音透露出不屑,本應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在霍震濤看來,根本不夠分量。

像這種小角色,敢不自量力的從他手中搶東西,簡直是在老虎頭上拔毛。對霍震濤來說這是小事一樁,雖然他還算不得什麽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但處置一個大膽犯他的無流之輩,卻如同捏死一只蚊子般簡單。

大風大浪他見得多了,為這種小事波動一絲情緒他都覺得是浪費。

然,若是換了涉世未深,心靈純淨的葉季桐聽到這番話……又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自從葉季桐住進來以後,霍震濤盡量都到書房辦公,為的就是不讓葉季桐過多的接觸到他的工作。并不是刻意隐瞞,沒有說的必要而已。

可是老天爺總是樂此不疲的利用職權作弄可憐的人們。

那麽巧,這個時候葉季桐下樓倒水。那麽巧,一句話的事,不過幾秒锺。那麽巧,他們說話的地方時休息室而不是書房。那麽巧,半掩的房門傳出的聲音剛好盡收葉季桐耳中。

臉上血色瞬間褪盡,一雙眼睛由於驚訝瞪得老大,腳像被釘子釘在了地上,一步也動不了。若不是水杯滑落,玻璃破碎的聲音驚醒他,還不知要楞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葉季桐腦中一片混亂,顧不得收拾碎玻璃渣,張皇失措的跑回了房間。

門外的聲響驚動了霍震濤,不用他示意,袁斌立刻沖出去查看。

“有人摔了一個玻璃杯。”袁斌再度回到房間報告。“沒看到是誰做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葉季桐,除了他以外,這房子裏還有誰會對這種事如此驚訝。

沈默片刻,霍震濤起身:“我回房間去休息會兒,有事情随時向我報告。”說完轉身走出房間。

三樓,主人卧房。葉季桐驚魂未定的坐在白色的大床上,一點一點梳理著尚未消化的事情。

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會做出殺人的事情!

葉季桐是葉仲文夫婦的老來子,又是家中的麽子,兩人甚是疼愛,從小生長在充滿關心與呵護的家庭中。在父母的保護下,真實生活中那些肮髒的,恐怖的事情,距離他都遠之又遠。葉季桐所看到的世界是無限美好的,殺人越貨的事情在他看起來都不真實。

因為距離遙遠,所以不真實。

人說‘法律是用來約束窮人的’,這句話果然不假,像他這樣的平頭小老百姓,遇到麻煩首先想到的是報警,其實,有多少事情是連警察都解決不了的呢?

那個男人,随便揮揮手就是一條人命,現在還大搖大擺的坐在家裏享受,實在太可怕了!

正想著的功夫霍震濤推門走進來。葉季桐登時驚愣在原地,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一步步靠近他的高大身軀,臉上僵硬的表情足以洩露他膽怯的內心。

霍震濤手持一杯水在葉季桐的身邊坐下,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直直的盯著他看。

葉季桐只覺背脊發涼,身體僵硬著不能動彈,身上冒了一層冷汗。

“喝水吧。”男人将一杯清澈見底的白水遞到葉季桐手中,然後摸上他的頭,順著他柔軟的發絲輕輕的撫弄著:“忘記你所聽到的。”

多少天過去了,每每想起當時的情景,葉季桐都不禁打個寒顫。

他清楚記得,當時那杯水入口時的冰涼徹骨,即便正值夏季,仍然涼氣逼人,那寒冷的液體進入體內,流過的地方皆凍起一層冰。

男人低沈的聲音更像魔咒一般,始終回蕩在耳邊。

就在葉季桐把心神不寧和噩夢纏繞這兩種磨人的痛苦,認知為他生活的一部分時,老天又和他開了這樣一個玩笑。

這人有賭場,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別人拼搏半生的財富盡收囊中。殺人如同踩死只螞蟻,甚至不必親自動手,一個不順眼,管那人對與錯,白的也變成黑的。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大哥小弟們,到他面前都要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相中的必定要得到手,只有他甩掉不稀罕的,其他人連說個‘不’字的權利都沒有。

他到底是什麽人?背後藏著多少秘密?他深的猶如一潭黑水,讓人看不透,又不敢下手去觸摸,因為不知道那濃得化不開的黑色下面是否隐藏著不可探究的危險。

這樣膽戰心驚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一天,一年,一輩子……想到每晚睡在身邊的是一個手上沾著別人鮮血的恐怖分子,葉季桐寒毛都豎起來了。

會不會有一天他冒犯到他,他也會毫不猶疑的一刀将他了斷了呢?

葉季桐的理智已在崩潰的邊緣,猶如那懸在山崖邊的片落葉,一陣風過便足以讓他墜落山崖,命喪黃泉。

人被逼到絕路上,即使沒有沒辦法也能想出辦法。

逃走!

是的。逃出去就可以擺脫這個‘惡魔’了。

如今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葉季桐下定決心,暗地裏開始留意霍震濤的作息,出門的時間,和他身邊人的動向。時刻準備著,待機會一來,馬上行動。

於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幾天之後葉季桐終於找到機會。

“今天我比較忙,晚上不能回來陪你了,吃過晚飯早點上床休息。”

霍震濤邊穿衣服邊對床上一絲不挂的葉季桐說道。末了在他額上輕輕一吻,然後轉身出門去了。

太好了!就是今晚。

通常廚師走後,房子裏就只剩他一個人了,趁著天黑,他有足夠的時間逃離這裏。想著馬上就能離開這賊窩,葉季桐不禁開心起來。

夜幕降臨,漫天星光映襯著一彎圓月。見廚師的車子漸漸開遠,直至消失在夜幕裏,葉季桐也立刻動身,開始他的逃跑計劃。

透過窗戶細細觀察,确定沒有人在門外把守,葉季桐才悄悄的走出別墅。

他的心跳的好快,生怕有人突然跳出來攔住他,把他帶回去鎖起來。再次小心的四下張望一番,确定沒有人發現他,一顆心才平穩很多。

這地方很是偏僻,周圍都看不到住家,更沒有車站或是計程車經過,就算有他也坐不了。他是被霍震濤打昏了從家中直接帶到這裏的,身上沒有半毛錢,也沒有通訊工具。不過還好,他有一副健全的雙腿。

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他不認識回去的路。站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東南西北辯不清。葉季桐很是無奈,終於明白那些在家門口就能走丢的人是何等的心情,同樣的城市,他住了快二十年了,想不到有一天會迷路於其中。

依稀記得剛才廚師所走的方向,於是葉季桐決定順著那條路走,想來應該可以找到回去的大路吧。

做上一個深呼吸,為自己鼓足勇氣,葉季桐堅定的踏上了‘逃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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