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生死未蔔

車開了好一段時間,來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廢樓區,遠遠地便看到有人跑過來迎他們,看樣子是早已準備好了。

兩個人壓著葉季桐來到頂層,上樓的過程中他數了一下,總共三十層,很高。

從毀壞的程度來看這裏貌似荒廢很久了,沒有老房拆遷破舊的樣子,反倒像建了一半停工的的豆腐渣工程。四壁的牆是最原始的青灰色水泥,沒有粉刷過的痕跡。基本的屋內格局劃分也不大清晰,簡直就是個空殼子。

黑色厚實膠帶封住了葉季桐的嘴,反綁在腰後的手被松開,緊接著更惡略的被大力拉扯著綁到頭頂上。身體被吊到三十層的高樓外,由樓頂延伸下來的粗糙麻繩,是固定現有狀态的唯一依賴,稍有松動或是斷裂,身體便會不由自主的向往腳下那冰冷堅硬的大地。

葉季桐緊閉雙眼,臉上慘白慘白的,沒有半點血色,劇烈跳動的心髒似乎馬上就要從他嘴裏蹦出來,他不敢朝四周亂看,因為那樣他會害怕,會頭暈。

全身的重量此刻全部集中在手臂上,劇烈的拉扯下,牽動著細瘦的肩膀,疼得他直冒冷汗。葉季桐恨不得大腿,身體什麽的統統消失掉才好,這樣手臂就不用承受那麽大的痛苦了。

褴褛的衣衫根本起不到任何遮擋的作用,随著呼嘯而來的勁風不停的掀起打回身上再次掀起。瘦弱的身體被風一吹搖搖欲墜,這讓人更加擔心那根看似結實的繩子是否虛有其表。

他多希望能夠快點被了結生命,不必遭受這殘忍的折磨。

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可以解脫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葉季桐倒不是一心求死,能活下去當然是最好的。不過他心裏清楚,抓他來是為了引男人上鈎,只有男人來救他才可能有生還的希望,但那樣,男人就會身陷險境,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當然,現實同樣是殘酷的,男人不會為了他而來,所以,在他面前只有死路一條,葉季桐沒得選擇,他深知這一劫恐怕躲不過去了。

想通了,到是不怕了。這時候葉季桐很平靜,很坦然。如果說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麽值得他留戀的話,大概就是遠在荷蘭的爸爸媽媽和青梅竹馬的朋友蔣健。

嗯……或許還有……男人。

他很想見見爸媽,見見蔣健,看看他們好不好,媽媽的身體是不是已經恢複了,告訴蔣健不要因為他的消失而難過,請他帶自己照顧爸媽,孝敬他們晚年餘生。

還有一個事情葉季桐很是擔心,就是希望家裏千萬不要把責任怪到男人頭上。

是,他被綁架是因為男人的緣故。他混亂的生活是男人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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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不情願的情況下逼迫勉強,而當他認為這種新生活其實是很美麗的時候,男人眼中已不複他的身影。

他絕對可以唾棄一個毀掉他美好人生的壞人,他絕對可以厭惡一個虐待他的禽獸,他絕對有立場恨這個男人!但,他就是恨不起來……

有濕濕的東西從眼睛裏流出,才劃過半個臉頰,就消失在了風中。多好的風,請将他全部的悲傷與痛苦一起帶走吧。

天邊被染成淡淡的橘色,太陽羞澀的鑽出半個臉來,帶著笑容和希望悄悄的俯瞰著大地。

“不錯嘛,還有心思看日出,勇氣可嘉。”山田站在樓邊,看著挂在外面的葉季桐。

“看吧看吧,多看幾眼,這是最後的機會,過了今天,你們再也見不到日出喽。”

葉季桐始終注視著天邊那大束的希望之光,沒有理會山田,更沒有一絲懼怕的表情。

山田被他這強硬的表現弄得有些不快“看你能硬到什麽時候,等會兒霍震濤來了,我會讓你們哭著求我的。哼!”

有人跑上來在山田的耳邊彙報了幾句,轉眼他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大笑這對葉季桐說:“我們的主客來了,好戲要開始了。”

恍惚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即便逆著光他也一眼就能辨認出那是男人。

一股暖流湧上來,哽在喉間,眼眶中有東西不停打轉。

男人真的來了,明知道不能來,卻還是為了自己以身犯險。

為什麽只有他一個人?袁斌呢?魏遠呢?他們不是時常跟在男人身邊的嗎?

“歡迎震濤君。”山田攤開手臂,做出一個迎接的姿勢,又反手指指挂在半空中的葉季桐:“還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嗎?”

男人瞄了葉季桐一眼,似乎看到,又似乎沒看到,冷冷的回了一句:“我人已經來了,你可以放了他。”

“不急不急,這麽多年沒見了,先讓我們好好敘敘舊。”山田使了個眼色,兩個打手站到霍震濤身後。

“給我跪下。”山田低吼。

霍震濤似沒有聽到一般,紋絲未動。

山田倒也不急,只是更卑劣的舉起手中的槍對準挂在外面的葉季桐。

“不想要這小子的命了嗎?信不信我一槍打斷繩子,他立馬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霍震濤眼底一顫。是的,葉季桐對他來說太重要了,是他心甘情願用生命去守護去疼愛的人。

霍震濤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

不能啊,不要給他跪下,不要為了我糟踐自己。他好想這對男人說,可被封住的嘴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他急切的想要把自己的心情傳遞給男人。

“哈哈哈。”山田得意的大笑“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他收起手中的槍,還不想這麽快讓霍震濤死,他要将這些年積攢的苦痛全部宣洩出來。

猛然擡起腿,堅硬的皮鞋重重踹在霍震濤的臉上。男人的頭被踹得別了過去,嘴角立刻滲出血來。

男人似毫無痛感一般,眉頭都沒皺一下,可葉季桐已心疼的淚流滿面。

“當年你和藤原軒聯手對付我,毀了我苦心籌備許久的計劃,奪我的地盤,殺死我那麽多手下。不過我福大命大,逃過一劫。這些年我隐忍在美國,努力重組力量,就是為了回來一雪前恥,我等你跪在我面前這一天已經好久了。”說完又是一腳。

傷在男人身痛在葉季桐心。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受傷害,他的心像被刀子割成了兩半,那一腳比揣在他自己身上還要疼上百倍。

你不該來的,不該為了我冒險,我不值得你為我這麽做。我是罪魁禍首,都是我太沒用,若不是我被抓來他就不必受如此的屈辱。葉季桐這樣責怪著自己,眼淚絕了堤一般往下湧。

“我放了風出去,想必藤原軒已經知道你們在我手上,有了你這張王牌,就不信他不上鈎。”

“收拾完你,再解決掉他,你們一個都跑不了,我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我人在這裏任你處置,但是你先把他放了。”男人依然面不改色,冷冷的道。

“我沒那麽傻。放了他讓你毫無顧慮的和我拼命嗎?不要妄想了。既然你這麽愛他,我就做回好人,送他陪你一起下地獄吧。”

司明哲站在角落一直未出聲,山田的最後一句話引起他的注意。

“山田你答應過我只拿季桐做人質引霍震濤來,不會傷他性命的,你不會出爾反爾吧?”他之所以會幫山田就是為了葉季桐,他好愛葉季桐,他不想失去他,所以才會這般無所不用其極。

“哦,明哲君,還沒有向你道謝呢。沒有你的幫忙事情哪會這麽順利。不過嗎……”

司明哲眉頭一緊。

“我并沒有打算履行諾言。”

“山田,你!”沒想到山田會反悔,司明哲的憤怒頓時升至極限。

“小子,你還是太嫩了。”山田輕蔑的眼神在司明哲身上一掠而過。

“看在你幫我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現在你可以消失了。”

什麽?讓他走?怎麽可能,別開玩笑了!他司明哲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站在這裏,又為了什麽做出這般罪大惡極的事情。他就是想要葉季桐,想讓他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想把那可愛的孩子變成自己的人,好好疼愛,好好照顧。

而現在呢?不僅沒有達到目的,反倒被人利用。他司明哲自認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也絕不做縮頭烏龜。何況,葉季桐還在山田的手上,留在這裏就是死路一條。是他親手将葉季桐限於這水深火熱當中,抛開責任不說,單他對葉季桐那份執著也不會允許自己抛下葉季桐就走的。

司明哲低著頭,沒有人看到他嘴邊勾起的那絲冷笑。突然,他從背後抽出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山田。

山田一頓:“司明哲,你幹什麽?”沒料到司明哲會用槍指著他,不,準确的說他根本不認為司明哲身上會有槍。

“你趕快放了季桐,不然我一槍打死你!”司明哲惡狠狠的盯著山田怒喝,也不在乎看管霍震濤的兩人已将槍口從霍震濤的頭上移到他的身上。他豁出去了,大不了一命換一命,山田死了,葉季桐就得救了,哪怕最後得到的人不是他,至少無愧於自己的真心。

“你最好不要亂來,這裏到處是我的人,就算我放了這小子你們也走不這棟大樓的。”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這個突發事件吸引了過去,這時,主角已不是霍震濤,冷靜如他,抓住兩人争執的時機,他抽出藏在小腿上的匕首,直刺入後方打手的小腿,那人覺出小腿一陣劇痛,哀嚎一聲。霍震濤就勢起身,長臂一攬将其擋在自己的身前,同一秒锺,一顆子彈毫不留情的打在那人身上。霍震濤奪下那人手中的槍,在另一個打手向自己開出第二槍之前先一步将其解決掉。

原本守在樓梯口的兩個打手聽到槍聲立即沖了進來,霍震濤依然用為自己擋過一槍的打手做掩護,一個轉身‘砰砰’兩槍,進來的人應聲倒地。

與霍震濤槍響的同時,山田看準時機,趁司明哲稍一走神,掏出懷中的槍,對準司明哲就是一槍。

子彈直穿身體而過,進入身體的瞬間,分明看到有血肉同時迸濺了出來。司明哲身體一僵,随即呼吸加速,全身顫動,身體不由自主癱軟下去,倒在地上。

僅僅十幾秒锺而已,葉季桐還來不及弄清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顆子彈破空而出,劃過空氣,直奔頭頂的繩子而來。

一槍即中,繩子應聲斷開,身體敵不過地球的吸引力,驟然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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