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怪事

已是深秋,院子裏時不時卷來幾陣冷風,但看逯王爺額上還挂着汗珠,眼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想來也是為了桓儒熬心熬力至此。

府院設計很簡單,轉過兩三個游廊便到了寝殿。

寝殿裏燃着一種辨不出的香,比起屋外清冷肅殺之氣,寝殿裏竟意外的溫馨怡人,充滿了人情味。裏面的一草一木皆是上品,看樣子都精心打理過,見了一旁挂着一幅鐵甲,這才确定了正是王爺的寝殿,不過此時也不是仔細觀察這些的時候,逯祎走到床前,撩起床幔,就見桓儒臉色黑青的躺在那,聽見有了響動,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眼珠定了好一會,才轉向一旁,子承忙上前去要同他說話,三川一把攔住,并叫他站着別動,自己上前去看看。

三川雖然很不喜歡桓儒,甚至也沒想過要怎麽救他。可就在掀開床幔那一瞬間,三川瞧見了桓儒身上飄着的黑氣,準确來說,那是屬于子承的煞氣。

三川轉頭看了看子承,怪不得他覺得最近子承身上的煞氣減弱了許多。竟是被這個小花妖帶走了不成?

子承聽話的站在不遠處,急切的問道:“他如何了?”三川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桓儒氣息微弱,低低喘着氣息,嘴唇張合了許久也沒發出聲來,便兩眼一閉,徹底沒了力氣。

逯祎坐在床邊,只是滿眼心疼的看着眼前脆弱的像張薄紙一樣的人,轉頭去問三川:“公子,該如何救柔雅?”

三川皺着眉頭看着逯祎,示意他先随自己出去。子承也迎了上來,卻又被三川一把攔下。

逯祎引了二人到隔壁的書房,書房裏倒也雅致,但凡鋪設,皆是暖色入目,中有八仙桌,左右太師椅,桌上擱置棋盤,紫檀木的置物架倒是擺着各種釉彩大瓶、粉彩瓷瓶,異彩紛呈,跳脫活潑。

三人圍在桌前坐下,逯祎自從昨夜桓儒突發急症後,直到現在還未合眼。此時見了二人過來,一直懸着的心終于稍稍松懈了些。他們二人都已坐定了,逯祎才有些恍惚的緩緩落座。

三川叫他這幅模樣估計也是太着急,致使現在有些精神恍惚。本想容他緩口氣細細說明,又想他又不是什麽香玉,何必憐惜啊。便直接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倆能救他?”

逯祎聽言,猛地擡了頭,雙目睜圓,聲音有些暗啞,還帶着幾分怒意:“你們不能救他?”

子承實在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三川身上。

“你得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才能知道怎麽下手救他。”三川剛才已經探了探桓儒現在的情形,本就是妖身,忌諱煞氣,且自身又難以承受這股來勢洶洶的煞氣,雖不會立即致命,卻在時時刻刻消耗着他的元氣,承受着煞氣在體內肆虐帶來的苦楚,在這些折磨之下慢慢耗盡生命。

三川為人是冷血了點,而且一向沒有普度衆生的覺悟,但是,他對與自己相關之事,都是盡心盡力,絕不有一絲敷衍。

逯祎道了聲“失禮”,便告訴了昨天傍晚發生的一樁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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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中午,逯祎去宮裏參加宮宴,下午又與皇帝在書房議事,結束一切出宮時,已是傍晚時分了。他在宮門口左等右等等不來自家馬車,很是惱怒,無奈之前進金殿與皇帝議事,連小厮都沒帶一個,只得自己走回去。宮門前的長街剛走至一半,天色便完全暗了下來,往常這裏也每個掌燈的太監,四下青黑,逯祎也不禁加快了些腳步,眼看着長街就要走到盡頭,想着外街該明了燈火。又匆匆了兩步,那長街口卻像長了腳一樣,眼看着進了,卻走不近前,像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就算民間常有靈異鬼怪之說,逯祎征戰四方,身上殺伐氣重,也不敢有穢物近身。逯祎曾腳踩着戰場上的無數鮮血,橫槍挑下敵人頭顱,如此這般都不曾怕過,怎麽會因這點小事慌亂。于是他停了下來,環顧四周,四下寂靜不見一點燈火,逯祎怒聲喝道:“何方鬼怪,敢攔本王去路!”一陣急風穿街而過,逯祎蕩在長街的回聲還未停歇,一陣屬于少年人的輕笑便随風由遠忽而及近。那一串笑聲若是放在光天白日下,定叫人以為是哪家開朗的少年,這時候聽了只叫人頭皮發麻。只一瞬間,逯祎只覺得眼前忽的白光一閃,便有一個像是穿着夜行衣的少年站定在他面前,少年手把折扇掩着嘴,逯祎眼睛被這光線晃了一下,有些模糊,那人卻兀自的開了口說道:“你心尖兒的那個人今晚要經歷一場劫難,能幫他的人只有這兩個。我将畫像給你,你快命人去找吧。”說罷,那少年又吭哧笑了一聲,将一幅畫遞給逯祎,逯祎下意識的接了畫,剛一挨到手,人便連同周圍的景象霎時間化作煙霧,又迅速的撤離消散。逯祎晃過神發現這時依舊是傍晚時分,自己還未走到宮門口,自家小厮正在門外候着。看起來剛才就像是忽然做了一場夢,可他一低頭,看見手中赫然多了一卷畫。他将畫徐徐展開,裏面繪着一青一紫兩個人。他心中疑惑,又想到剛才那個人說的一番話,回府上後詢問了暗衛,這才知道,原來柔雅最近在外還真的結識了身着一青一紫的兩個人。

剛才那樁事,逯祎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想着自己的王府好歹也能鎮鎮那些邪氣,于是就把桓儒給接了回來。

桓儒到了王府一臉的不情願:“說好的今天讓我住在書肆,你怎麽又反悔。”逯祎一向殺伐決斷,唯獨面對柔雅,是綿綿又懦懦半點不敢欺瞞,唯獨這次,他只說是路上遇到個奇人,給了副畫像,說是柔雅你認識,叫你來認一認。

桓儒展開畫卷,一樂,說剛好是這兩天認識的朋友,紫衣的叫子承,綠衣的叫三川。也顧不得使小性子了,便纏着逯祎詢問是什麽樣的奇人。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秋夜裏時不時吹幾陣疾風,不知怎得了,寝殿裏的窗被吹開了好些次,逯祎隐隐覺得不是什麽好兆頭,親自去把門窗插好,還認真的檢查了一番。桓儒見他這樣子覺得好玩,從來沒見過逯大王爺這麽小心謹慎過,于是打笑道:“王爺您怎麽如此細膩起來了?”

“夜裏涼,怕你受風。”

逯祎也沒什麽事做,也不許桓儒出門半步,桓儒拗不過他,只好捧着書在一旁就着燈火看書。

夜漸深了,桓儒看的累了,肚子卻空了,扯着逯祎的衣袖要吃他煮的面。逯祎沒辦法,再三囑咐了他不許出門,等他回來,又将窗子好好的看了一遍,這才稍微放心些去給他煮面。桓儒知道逯祎的脾性的,他雖然面上冷冷的,心裏卻是熱的,也很能藏的住事。今天發生的他很奇怪,不過桓儒也知道他的王爺一心是為他好。

逯祎走後沒多久。被擱置在書案上的畫卷悄無聲息的漫起薄薄的黑霧,像是有了生命一樣,越長越大,黑色也越來越濃重,屋裏的燈火明滅的急促起來,平白無端的生了許多寒氣,桓儒察覺到有異樣時,身後巨大的黑霧猛地将他團團包裹住,桓儒全身像是被什麽東西攥緊了一般,動彈不得,也喘不過來氣。這團黑霧像是要将自己生生擠進桓儒的身體裏,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時候,黑霧突然破開,桓儒還未來得及緩口氣,就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絕煞之氣充斥在寝殿裏,還未有神格的他只算的上是個花妖,妖族最忌諱最恐懼的就是煞氣,因為煞氣不僅會阻礙他們的修行,一旦沾染上,還會瘋狂撕咬他們的身體,侵略他們的妖元。桓儒當即就要奔逃出去,呼喊逯祎,這股絕煞之氣像是活的一樣,從寝殿的四面八方朝他湧來,桓儒的嘴巴還未完全張開,突然感覺身上使不出一點力氣,黑氣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紛紛往他口中湧入,桓儒驚恐中漸生了絕望,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任由着他門強硬撐開自己的嘴巴,一股夾雜着濃重腥味的黑氣争先往灌進體內。

體內的絕煞之氣四處咬噬,像是有千萬根銀針在四肢百骸中橫沖直撞,有像幾把重錘由內向外重重的砸下……桓儒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臉色青灰,和一具死屍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口中不停的人向外冒着血沫……掙紮了片刻,身體便禁不住這樣的折磨,昏死了過去。屋內的燈火也緩和了起來。

逯祎推門來看到這一幕,縱是見慣了戰場死屍,這次見到的是桓儒,胸腔血氣翻湧,差點嘔出一口血來。連忙将桓儒抱回床上,請了太醫來,太醫也是診脈診的滿頭汗,見他全身無外傷,也說不出個什麽病症,只說像是氣滞血淤……

逯祎見太醫也不頂用,心急焦慮,這時天将破曉,這時正好瞥見書案上的畫卷,想起來傍晚時的事。于是命人全城去尋畫像上的兩個人。

便有了後面的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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