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奈何
三川長劍插入丹辰的左肩，自前胸直透後背，肩背之上鮮血迸流。
“你為什麽不躲！”三川被這一變故震驚。
丹辰只是微微皺眉，随即又恢複了平常模樣，毫不在意一樣。三川松開長劍，急的直掉眼淚，就要拿手捂着傷口。
“怎麽辦怎麽辦……誰來救救你！怎麽一直流血！怎麽辦！”三川幾乎是哭嚎出來的。
丹辰臉色蒼白，伸手揉了揉三川的頭發，伸手将劍拔了下來，一時間血流如注，浸的衣裳一片駭人的暗紅色。
“不礙事。”丹辰寬慰道：“為師……和你再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天帝說，他算出千年之後絕煞之氣降臨北海靈淵，是将通天冊銷毀的最佳時機。
天道，宿命，你們若堅信自己，便可以渡過此劫。
“這千年的罵名，我來背。”
丹辰沒有片刻猶豫：“我願意替他接下絕煞之氣，替他抗下一切，就算失敗了，他也不必被這一身的心魔煞氣耽誤了輪回。”
“這件事不可大肆宣揚，以免引來他人的觊觎之心，你若決心做成了，我會向三界宣告你堕入魔道。”天帝聲一頓，嘆息一聲：“千年之後的事……”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我與通天冊同歸于盡。”丹辰輕笑道。
……
丹辰看着三川脖頸上重新系好的玉墜子，笑了笑。
“我好像一直沒有跟你說過。”丹辰撫上三川的臉，用帶着些許涼意的指尖為他拭去淚痕。
“我愛你。”丹辰溫熱的氣息撲在三川臉上，月光紛紛覆上長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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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心口停滞。
好像他來到這裏，為的就是這樣一句話。如今聽到了，開始恨自己為什麽兜兜轉轉繞了那麽久。他只有滿目的眼淚還還一個答案。
丹辰道：“你一定一定要，找到我。”
他低頭覆上三川的唇，趁着三川此時心魔不穩，一股黑氣從三川口中渡往丹辰口中。
三川意識到他要做什麽的時候，卻已經被丹辰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身上承載的心魔，承載的怨念悉數被丹辰吸取。
這個吻持續了半晌。三川褪去一身黑氣，周身漾出碧綠色的光芒，丹辰強撐着不被黑氣侵染意志，用一絲清明的氣力将三川送入一旁前來的廣華神君手中。
廣華神君颔首：“帝君放心，我定會溫養好雲平的元神，等待千年後，你定會與他重逢。”
說罷光芒一閃，廣華便攜着三川的元神回到了天上。
丹辰見二人走遠這才卸下強撐的氣力，黑氣已然侵入丹辰的四肢百骸，肩上的傷口卻被黑氣包裹着漸漸止了血，開始愈合。
頭腦開始混亂，眼睛也開始看不分明，心髒更是跳動的厲害，幾乎要爆裂開來一樣。
“何必。”金陽疾疾從天上趕來，一把扶住丹辰的胳膊。
“快……将我送去地府……”丹辰艱難吐字，正與充斥着全身的魔氣争鬥撕纏。
金陽哼笑一聲，伸出一掌推在丹辰心口，只見源源不斷的黑氣開始順着金陽的手掌被引渡出來。
“金陽！你做什麽！住手！”丹辰喝道。
“你我萬萬年的兄弟，我怎能讓你孤軍奮戰？”金陽笑道，“況且，你和天帝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家那小子的心魔太盛，還是什麽封天冊，全部引渡到外人身上，你怎能承受的住？你要做匡扶天道的英雄，我順便揀個便宜，與你平攤下來才好。哈哈哈……”
一陣光芒大盛，天帝從中拖着錦袍穩步走來。一擡手，憑空化出兩口石棺，一口鳥獸紋，一口花枝紋。
金陽低低笑道：“我們還喘着氣兒呢，天帝你也太心急了。”
天帝聲音低沉有力：“這兩口石棺取東山靈石打造，可以用來溫養你們二人的元神，至于肉身……”天帝似乎難以說下去。
“肉身就放在地府好了，不過是些皮肉之苦，待功成之後，天帝你要給我倆天大的好處才行。”金陽語氣輕快。肉身放在地府要受的是什麽樣兒的苦楚他比誰都明白，從前是送人去受刑，今天也輪到自己了，事到臨頭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丹辰澀澀開口：“金陽……你……”金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想參與一個大事件，不然我哪來的功德再一升仙品。”
天帝道：“你二人在地府受黃泉之刑，将會元神剝離，到時我會将你二人元神存放在這兩口石棺中，同碧玉匣一起封印在六道夢境。”
丹辰忽然擡頭，道：“我還有一事，在此之前，他放出來的精怪惡鬼……”
“我都已經命人一一捉回了。”
“他們只是受了魔氣的影響……”丹辰氣息紊亂。
“若他們能一心悔改，我便命閻王便将他們歸成一族，永世生活在地府。”
金陽看着丹辰搖晃的背影，輕聲一嘆：“你們都低估了彼此的感情。”
……
丹辰常常坐在忘川河邊，看着奈何橋上開來往往的魂魄。金陽則愛沒事逗一逗幽冥族裏那個新生的小鬼王。
說起來那些精怪惡鬼也都知道悔改，奈何有了魔氣的侵染，讓他們的樣貌全都成了黑發黑瞳，額角還有一只血紅長角。閻王将他們歸為一族，從中命出鬼王，協助地府管理惡鬼。
“碧落黃泉，遍尋不見。”橋頭一個書生模樣的魂兒喃喃道。
丹辰最喜歡看那些魂魄喝孟婆湯後的樣子，蒼白茫然，那才是真正的死魂。
這段時間奈何橋上來了兩只生魂，其中一個身上有些仙氣，想來應該是哪路神仙來地府尋人。那個書生等着，那個仙人偶爾來看着。
丹辰一時好奇，在一旁遠遠看着。
書生癡癡的在奈何橋頭，黃泉路上。日複一日的等待，口中喃喃：“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他不肯見我？”
“哎。”仙人把手中一朵花放進孟婆的湯碗裏。花在湯面上打着旋。
孟婆瞟了一眼：“人間的東西，在地府呆不久的。”
“是啊，可惜了這麽好看的花。”
孟婆低着頭看着潔白的花朵，浮沉在澄清的湯水中。
起起，沉沉。
“時辰也快到了。再不帶回人間，花就要消失了。”
“帶回人間，也留不長久了。”仙人看向橋頭的書生。
他的樣子很是俊秀，如孟春花影般清美。只是，人間的春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走了。”
仙人告別孟婆。他在濁濁昏黃之氣，清風月朗。
湯水裏的花瓣，萎成了焦黑色。
仙人再也沒有回來看過。
橋上哪裏還有那個癡情的人？
丹辰看的眉頭緊鎖，搖頭嘆息。
一旁的小鬼王呼哧呼哧的跑過來，拽着丹辰的衣袖：“你為什麽嘆息？”
丹辰看着小鬼王：“因為有人情所困。”
“哎？情是什麽？很厲害的法陣？”小鬼王歪着腦袋。
丹辰噗嗤笑了一聲：“你啊，日後定要去人間走一趟。看看人間百态，等你遇到能使你駐足的人，你就明白了。”
“人間？我沒去過，很好玩嗎？”
丹辰像是看到了久違的春花暖陽春風春草，四季變換，風雨雷電。
“是啊，很有趣的。會讓神仙也不想回去。”
“你看，這奈何橋上人來人往，親情也好愛情也罷，都成為了他們走過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