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思輝
“所以……我并不是什麽上古神仙,那條小河也并非歸我管治……都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三川醒來的時候已是精疲力竭,淚流滿面。
“我以三川這個身份活着不過千年……”三川喃喃自語。
三川處在京城的一處破廟裏,他環顧四周,已經分不清是身在六道夢境,還是身在現實。
他晃悠悠走到大街上,身上穿着的依舊是月白的袍子,柳月樓的時候,他下意識往白如容的窗口出擡頭望了一眼,忍住了去見她的沖動。
在街上漫無目的的亂撞時,一個熟悉的暗衛忽然躍到三川面前,恭敬道:“公子,可算找到您了,我家王爺一直在找您。”
三川這才恍然,還有桓儒一事,不知道他現在可還好。
再次踏進逯王府,三川真真是恍如隔世,一想到這裏是六道夢境的開始之處,心中澀然。
轉過游廊,進了客廳,在簡單逯祎逯王爺的那一剎那,三川幾乎以為他還在夢境裏。
好好的一個王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什麽紅珊瑚綠寶石的就往頭上頂。白瞎了一副英武的氣度。
見三川一副雷劈一樣的表情,逯祎也尴尬的耳朵根都爬上了紅暈。
“咳……柔雅喜歡……”
三川噗嗤笑了出來:“還不錯還不錯,花花綠綠的,是他的風格。”
逯祎站起身朝三川鄭重其事的行禮:“多謝三川神君相助,我和柔雅才安然無恙的渡過難關。”
三川擺擺手,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逯祎設了宴席款待。桌上三川得知,桓儒依着三川的計劃安然無恙的回了王府,并沒有多為難,反而經過此劫難,有了神格,真正的成了花神。
這幾日,白日裏桓儒忙着跟老花神學習,晚上才能回來。而逯祎,天下太平,邊境安穩,皇帝便準他回京城休息半年。
Advertisement
說來時間已經過去一年了。他卻好像已經活了幾千年那樣長久。
逯祎抿了抿唇,開口:“……其實,皇帝哥哥他并不是為了牽制我之類的,只是為了敲打我,怕我……耽于男色……本來也是一番好意,并沒有別的想法……”
三川點了點頭:“好事,沒有什麽君臣猜忌,是個好皇帝,你白白悲恸了。”
逯祎一時間臉上異彩紛呈,跟渾身帶的寶石交相輝映。
“不再等等麽,一會桓儒就回來了。”
“不了,我還有事要辦,都耽誤了好久了。”三川笑道,許多年來,他從未想現在這樣坦蕩過。
一無所有,一片迷茫,一無所懼。
他們曾經約定好一起去往北海尋找百曉鏡。如今也只有他一個人了。
北海神君還是認得他的,将他引到百曉鏡前便退了出去。
“子……丹辰帝君的命定之人是誰?”
鏡子流光溢彩,只是一片空白。
三川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封天冊該怎麽毀掉?”
鏡子沉默了半晌,浮現出一行字,三川目光點點,細碎金光在其中跳動。
“我知道了。”
剛出了北海便遇上了傅思輝。三川見到他也是異常的平靜:“好久不見。”
傅思輝坐在大石頭上晃蕩着腳,笑道:“師父,好久不見。”
“誰放你出來的?”三川定定的看着他。
思輝晃着的腳停了下來,臉上無限落寞:“這重要麽……不過是因為我還有點可利用的價值。”若不是我還有點可利用的價值,我在人間“為非作歹”怎麽就沒人敢管。
思輝縱身跳了下來,站在三川面前:“如今,能利用的也都利用完了。這段時間以來我想了很多,我癡心不改又能怎麽樣,帝君的眼裏從來都不會有我,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再記得我。我還叫你一聲師父,我只想求求你,帶着我……讓我最後能看他一眼。”思輝說的情真意切,三川睫毛微顫,眼神飄向一旁。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況且,我還要去找碧玉匣。”
思輝忽然笑了,臉頰上顯現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跟我來。”思輝不由分說的拉過三川的手。
——
“這裏是……”三川擡頭看向路邊的石樁,“地府?”
四周的荒郊野地上飄忽着濁濁的昏黃之氣,隐隐約約的土腥味讓人很不舒服。
三川心髒狂跳,思輝領着他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門面前。他道:“帝君就在裏面。”
三川顫抖着擡手就要推門而入,思輝忽然攔住了他。
思輝面色掙紮了許久,擡頭看向三川的時候眼眶已經紅了:“師父……我想我還是不去見帝君了吧,我怕看到他陌生的表情……”思輝轉過身正對着三川:“師父,無論如何都要毀掉封天冊……”
思輝将手搭在三川的掌心,渾身開始散發瑩瑩的綠光。
“師父……我曾經承受過你的氣息,是碧玉匣最好的載體……我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到來,我已經等了很久了,我以前總愛作妖,看不得你們好,卻也看不得你們不好……這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師父,再見。”
思輝的身形漸漸被綠色的光芒包圍,最後,在三川的掌中化成了碧玉匣。
三川看着思輝漸漸消失的笑臉,毫無察覺的落了滿眼的淚。他仰頭合上雙眼,喉結上下,團團苦澀也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碧玉匣微微發光,裏面盛裝的是生死,是命運,是他的妒忌,他的貪婪,他的一切惡意。這些,都由他的小徒弟替他承受了一千年。
時間有時候真的很無情,一千年,嘴巴一張一合之間就說了出來。其中的漫漫是誰也無法知曉的。
石門巨大,三川卻輕輕的就能将他推開。
裏面空間巨大,正中是一塊巨大的石壇,石壇上,半跪着一個由八條混天鎖鏈死死鎖着的人。
他衣衫破爛不堪,紅紅黑黑的顏色交錯,臉上的血污已經凝成了黑色,眼睛上蒙着一條黑色的布條。三川緩緩靠近的時候,那人竟像沒發覺一樣,依舊如雕塑一般半跪着。
三川緩緩的蹲在他的面前,即便是他現在這幅樣子,三川也能認出來。他輕輕的撫上丹辰的臉頰,手上的顫抖是他也沒能察覺到了。他只知道此刻的心已經麻木的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