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怎麽是天狼?要不要追?”趕過來的玉成看到一只體型巨大的天狼消失在黑暗裏。
“你們去查看附近有沒有其他嗜者, 我去追。”時讓說完就如離弦的箭沖了出去,換做以前, 他絕不會這麽貿然行動, 但是剛剛那頭狼的眼神讓他覺得不能就讓他這麽走了。
冰冷的月光下,兩頭巨大的天狼一前一後的疾奔, 速度之快,連天上的流星都黯然失色。
終于, 前面的天狼的停了下來。
時讓見他停下, 也警惕的放緩腳步,果然, 這個嗜者是故意引他過來的, 但目的是什麽?
未北依舊保持着獸形, 他知道只要自己現身, 時讓就會認出自己。
時讓也保持着半獸形态,如果對方是來挑戰的,他也願意奉陪到底。
只是, 那頭狼一直沒有什麽動作,好像是在思考,更像是在無聲的訴說。
“為什麽在人類居住地殺人。”時讓先開口。
未北也終于挪動了一下爪子:“我殺的,可不是人。”
時讓眉頭微皺:“即便如此, 在人類的地盤上行兇, 也是違法的,你這樣做是洩私憤,還是說, 故意引我出來。”
未北的獸嘴裂開,露出森白的利齒:“沒錯,我就是故意引你出來。”
“原因。”
“沒有原因,純屬個人愛好。”未北語音未落,身影已起。
時讓早就提防着他的攻擊,所以未北一動他也動,兩人瞬間就打鬥在一起,沒有咆哮嘶吼,只有拳拳到肉的聲音。
咔嚓一聲,兩人終于分開,時讓的肋骨斷了幾根,未北的前肢也被折斷,露出森森白骨,鮮血淅淅瀝瀝的滴落在地上,空氣裏都是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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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未北看着自己的斷肢,突然就笑了起來,因為是狼形,所以他的笑更像在哭。
“你笑什麽?”時讓強忍着劇痛問道。
“我笑你,更笑我自己,我們兩個,都是傻子啊。”未北說完仰天長嘯一聲,最後一個騰躍離去。
時讓被未北的話驚到,一時失神忘了追上去,等他回過神來未北早已不了蹤影。
回到四十二區,PCD早已派人将屍體運回去解剖,時讓趕到的時候,大致的解剖結果已經出來了。
“結果怎麽樣?”他看着被掏心的嗜者屍體問道。
解剖官看着電腦上的結果滿臉不敢相信:“他……他竟然是十五年前寧玉巷慘案的兇手之一,這是數據庫的比對結果,您看一下。”
解剖官因為不知時讓過去的事,又因時讓現在的身份地位,所以不假思索的就說了出來。
時讓立刻盯着電腦屏幕,果然,數據溫和,為什麽這個兇手又出現在人類居住區?為什麽那個天狼要殺了他?
他越來越覺得這事不單純,甚至感覺到這事和自己有關,眼前這個嗜者是自己仇人之一,而那個天狼殺了這個人,這說明那個天狼一定知道什麽秘密,他殺人是為了滅口。
想到這裏,他立刻趕到監控部:“調出兇案地點的所有監控,務必找到兇手。”
人類區嗜者殺嗜者的消息很快就傳來,人們紛紛議論,一部分人認為是嗜者內部在內鬥,一部分人認為是私仇。
程小樹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但她并不是從人類處得知,而是從夜鷹口中知曉。
“你是說未北殺了那個嗜者?”程小樹驚訝不已,未北雖然好殺,但在人類居住地殺同類,這也太極端了吧。
阿斯點了點頭:“是,屬下親眼所見,雖然沒聽清他們說什麽,但兩人的目光一直在集中那個掠奪者身上,屬下覺得這事一定和掠奪者有關。”
程小樹沒想到這事和時讓也扯上了關系,明明昨天兩個人都還好好的啊,怎麽兩個不想幹的人突然就扯到了一起,而且還是未北主動找上的,還是在自己讓他查寧玉巷事件之後,難道是他查出了什麽?
她立刻拿出電話打給未北,然而根本就沒有人接聽,她心裏隐隐不安,于是準備再去找他一趟。
天亮的時候,時讓已經把所有監控視頻都仔細看了一遍,然而都沒有看見那個天狼的正臉。
但他并不灰心:“玉成,你帶人去找事發現場時經過的車輛,車都是有行車記錄儀的,他們一定錄到了什麽。”
玉成有些為難:“這事還是交給這邊PCD吧,班長,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是找出隐藏在這裏的嗜者組織。”
時讓回道:“兩者并不矛盾,你按我說的去做吧。”
玉成無奈:“是。”
玉成剛走,時讓就接到了徐勝打來的電話。
“時讓,林蓁租了架直升機向北方去了。”電話裏徐勝緊張的說道。
比起徐勝的震驚,時讓卻淡定很多:“你把她現在的位置坐标發我。”
“你不會是要追過去吧,時讓,那裏可是嗜者的地盤,而且你去年已經違紀過一次了,要是再被發現部裏肯定會懲罰你的,我聽說韓致馬上就要來協助你,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
“韓致要來?”時讓有些頭疼,他之所以成為掠奪者離開十三區,就是為了避開韓致,畢竟韓致是他的老師,太清楚他的一舉一動。
“是啊,所以你還是別去了,反正我們手裏已經有了林蓁對外的證據,不會讓她跑了的。”徐勝信誓旦旦。
時讓的目的并不是扳倒林蓁,他只想知道她是在做什麽:“徐勝,你想個辦法把韓致拖住,幫我争取一天的時間。”
“我……我能有什麽辦法?”徐勝為難道。
“你自己想。”時讓說完挂斷電話,收到徐勝發來的坐标後,他便準備出發去北方。
程小樹查看實驗者的狀态後也向北方出發,只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她發現臉上的斑點又增加了,而且角質也變厚了一些,就像臉上敷了一層殼,怪是難受,而且嗓子也幹的厲害,稍微說幾句話就覺得有羽毛在喉嚨裏掃來掃去。
“大人您現在還是不要去北方了吧,我這心裏總是覺得不安。”良序憂心忡忡的說道。
程小樹笑道:“沒事,我就去看看,再說了,這世上能傷我的人還沒出生呢,我走了,這裏的人就交給你們幾個照顧了。”
良序點了點頭:“我會的,大人小心。”
“知道啦。”程小樹捏了捏良序的臉頰,她并不擔心自己,而是擔心時讓和未北,昨夜之後,她左思右想一番,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她現在,就是想驗證這個猜想是不是對的。
北都王城。
“母親,我來了。”卞風恭敬的跪在一個滿頭白發的女嗜者身後。
嗜者壽命長于人類,面容也較人類年輕,很多嗜者到死時都不會出現蒼老的狀态,而眼前這個尊貴的女人卻已白發蒼蒼,她就是卞風卞成兩兄弟的親生母親棠月。
“你今天要去拿藥?”棠月沙啞的聲音響起。
“是。”卞風回道。
棠月嘆了一聲:“你去吧,順便把這件事也結束吧,我們被那個女人,束縛的太久了。”
卞風一驚:“您是說……殺了她?”
棠月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舍不得,但阿風,我們是嗜,她是人,你們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我們要生存,就必須有人要犧牲,你大哥已經頂了十五年,該是你了,去吧。”
卞風眼神掙紮,他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會被母親看穿,但一想到大哥,想到未北,想到萬千族人,他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是。”
北方荒原與人類城市邊緣交界處。
林蓁将飛機停在地面,然後帶着藥水下了飛機。
卞風見她出來,也從隐蔽處現身:“藥呢。”
林蓁将藥水拿出來遞過去:“這次的劑量我重新調試過,現在一共給你五支,十年內,我們都可以不用再見面了。”
卞風伸出一只手去接,另一只手也藏在背後化出利爪,準備一擊斃命,這樣,她也可以少些痛苦。
然而就在他要行動的時候,林蓁突然又說道:“我最近感覺有人在調查我,應該不是你吧。”
卞風的爪子稍稍收回:“不是,你什麽事我不知道,沒這個必要。”
林蓁愣了一下,随後自嘲笑道:“是啊,我什麽事你都知道。我現在啊,一直在後悔一件事,後悔為什麽那天要貪玩拉着姐姐去山上采花,如果那天我們沒去,就不會遇到受傷的你們,姐姐也就不會愛上卞成,也就不會有阿讓,更不會那麽早就死去,而我,也不用為了保護阿讓這麽小心的活着,也不會……不會現在站在這裏,面對一個要殺我的你。”
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已經雙眼含淚:“阿風,我知道你們視我為眼中釘,我也知道我壞事做絕了,但現在你們還不能殺我,因為阿讓還沒有安全,你是他親叔叔,你也有責任保護他的。”
卞風沒想到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來了,這樣看來,是自己和母親小人了。
面對林蓁的話語,他沒有說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
看着卞風離開的背影,林蓁嘴角露出一絲輕笑,手裏的袖珍藥筒也緩緩放回口袋,藥筒裏,是這世界上第一支可以殺死嗜者的□□。
“真是傻子啊。”她嘲笑一聲,良久後卻又痛苦的閉上眼睛,因為,自己又何嘗不是。
她久久的看着卞風消失的地方,直到風吹的她臉生疼才返回飛機離開,在她離開後不久,時讓才從陰影裏走出來,他面無表情,只是一雙手因握的太過用力而骨節泛白。
就在這時,天空一道火雲掠過,徑直朝北都飛去。
“未北還沒回來?他有沒有說去哪裏?”程小樹擔心的問道。
未北的手下搖了搖頭:“不知道,少爺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大人那邊也在找他,我還不知道要怎麽回呢。”
“如果他回來了,讓他一定給我打個電話。”她叮囑一聲後只好返回。
她走後,手下走進未北的卧室:“少爺,她走了。”
未北神色疲憊:“知道了。”
“可是她好像有急事找您,您為什麽不見呢?”
未北沉默了許久後才低聲道:“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犯錯。”
手下聽不懂了,在他看來,他的少爺從不認為自己做錯過事,為什麽這一次會覺得自己會錯呢?
回到四十二區,程小樹恢複人形從城市邊緣走回店裏,她本可以打車的,但滿懷心思的她卻想走走看看。
可是走着走着,她就感覺身後有人跟着,可是轉過身去,又沒發現可疑人物。
如此幾次,她故意走到一個僻靜處藏起來,準備等那人出現就給他一個厲害瞧瞧。
可是左等右等并未有人進來,她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只好從角落裏走出來,然而剛走了兩步,一股大力拉住了她。
她迅速轉身準備反抗,可看到對方面容的時候,她卻忘了動手。
是時讓,滿眼滿臉帶着悲傷的時讓。
“你怎麽了。”她不由自主的關心,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問的。
時讓沒有說話,他突然緊緊的抱住她,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抱住母親那樣。
程小樹本想推開他的,然而,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脖子上,是他的眼淚,他在哭,而且很傷心。
她感覺到了他的傷心,更感覺到,自己可能早就被他認出了。
她得走,立刻走,不是因為怕被認出,而是因為自己的臉,這張變的醜陋的臉。
“你放開我。”她用力去推他,然而時讓手臂猶如鐵鏈一般,牢牢的拴住了她。
不僅如此,他還一把扯下她臉上的口罩,毫不猶豫的就吻上她的唇。
他像急切尋求安慰的小獸一般,用力的索取她的溫暖,直到嘴裏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然而這柔軟他還沒嘗夠,就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你親就親嘛,咬我幹嘛。”程小樹怒氣沖沖的說道,因為被咬的疼了,她把容貌的事也忘在腦後。
被摔在地上的時讓抹掉嘴上的血,上一刻還在悲傷的他突然笑了:“你果然……還是老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