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逢
李紗靜嫁去了江南,而李府的人死的死,瘋的瘋。
蘇軟自然落下了個“毒寡婦”的名聲,坊間傳言她折磨死了小妾,逼瘋了婆婆,毒死了夫君,甚至堂而皇之地将“李府”門匾換成了“蘇府”,簡直是大逆不道,有悖倫常!
蘇軟懶洋洋地躺在花園裏曬着太陽,閉着眼聽着枝頭喜鵲的鳴叫,她知道春來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睜開眼,想起李潛曾經在這片花園倒弄花草的場景,搖頭淺笑,心嘆:“現在的他應該是新帝眼前的大紅人,不僅作為先鋒一舉攻破數座城池,還從突厥營救出新帝的親妹妹長歌公主。”
系統客服X號吃着香蕉跳了出來,大罵道:“別在春天裏胡思亂想了,你時間想想怎樣提高大周婦女的自我意識,促使大周婦女地位的崛起,然後給自己找個如意郎君,登上人生的巅峰吧!”
蘇軟喝了一口茶,不屑道:“急什麽啊?剛剛整垮李家,連吳碧蓮都被我設計害死,美妝系統Y號都逃跑了,讓我歇息幾天。”
“我跟你說,Y號不是省油的燈,它肯定會找新的宿主!”X扔了香蕉皮,皺起眉頭,嚴肅起來,“我之前的任務每次取得階段性勝利後,我的合夥人就驕傲放松起來,然後失敗結尾。”
“拜托!X,你自己不行就勇敢承認些,別什麽事都推脫給合夥人。像這次我來大周做任務,你屁都幫不上,一路走來,完全是靠我自己的美貌和聰慧解決一切。”
X做出了一個嘔吐的動作:“你什麽時候從一個謙虛膽小的萌新變成了這麽個厚臉皮的大佬?”
蘇軟起身,抖了抖衣服,笑道:“小萌新不可能永遠是小萌新,縱橫大周王朝,促使女性的自我覺醒,沒有一些手段是萬萬不能的。”
蘇軟懶得再和X耍些無聊的嘴皮,她明白現在比起自己的愛情歸宿,更重要的是發展自己的事業。
愛情這東西,依賴自己,也依賴緣分,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有時候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然而事業,稍稍用心,還是能取得些成就的。
馬車裏,蘇軟拉着小翠的手,低頭淺笑。
小翠也緊緊握着蘇軟的手。
雖然小翠現在無法說話了,但是只要能留在蘇軟身邊照顧她,看着她不受欺負,就是開心的。
蘇軟怎能不知道小翠的良苦用心,所以今天天氣好,便帶她出來轉轉,一是讓着明媚的陽光和鼎沸的人聲吹散小翠心中的抑郁和不平,而是來找找商機。
手中的銀子已經不多,本來李隋他們就把大部分揮霍一空,自己每月還要拿出不少銀子送往西部邊陲,打點流放的阿娘。
想到阿娘,蘇軟的心又隐隐作痛起來。自己的懦弱、自己的無能,讓阿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抓入大牢,然後在大雪紛飛的日子慘被流放。
雖然大仇已報,毒死了李隋,可是要救回阿娘,還是得從長計議啊。
蘇軟今日穿了一件桃紅色的紗衣,頭上插了根彩銅煅燒的粉色桃花步搖,一步一步,猶如誤入凡間的仙子。
因為腿疾,蘇軟的步子特別小,走得也十分緩慢,周邊的小販時不時偷偷打量下蘇軟。
也有些婦人指着蘇軟咒罵道:“他夫君死了還沒一個月,就出來這般招搖,簡直有辱門風。”
“就是,就是,她出生于商賈之家,哪有什麽家教哦。”
蘇軟自然是聽得到這些不堪入耳的議論的,但也懶得去争論一番。嘴巴總是長在別人身上的,若要遇到一個譏諷的,便要撕扯一番,豈不是要累死?
新帝稱帝後,重田重商,百姓的生活很快穩定起來,大周的京都又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蘇軟望着琳琅滿目的店鋪,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麽生意。
衣裳、美食、古玩、這些都有了。
而且到底做哪種生意才能促使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呢?
來這裏這麽久,蘇軟第一次感到發愁,一種不知所措的無奈。
望着京都最繁華的街道,蘇軟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沒有半點辦法。
兩個小販在邊上議論着:
“你聽說了嗎?城西好像要開新街。”
“那個破地方,根本沒什麽人,一個酒樓,開了不到十天,老板就卷鋪蓋跑路了。”
蘇軟覺得那裏可能是自己最大的機會,于是連忙帶着小翠趕往西街。
她之前是聽過西街的,那兒原是大周貧農的采買集市,奈何周武王殘暴,大量征兵大興土木,男人都抓走了,剩下的老弱婦孺為了生計,南下逃亡。
現在,人們瞧不起那貧農聚集之地——西街,也是可以理解的。
到了西街,蘇軟直接走向那個要轉讓的酒家。
夥計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
“我想買下這酒家。”
“買下?不是租?”夥計揉了揉眼,又搓了搓耳朵,生怕自己聽錯了。
“要多少銀子?”
“我這就去找我家老爺。”
蘇軟安然地坐在蕭條的酒家喝茶。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激動地跑了過來,能脫手這燙手的山芋,他可是樂壞了。
可是,一看到眼前的女子,他又不耐煩地皺起眉來:“你要買這酒樓?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主嗎?”
“多少銀子?”
“一千兩。”
蘇軟拿出銀票,放在桌上:“立刻立字據畫押。”
“那怎麽可說好,到時候不能反悔啊!不要過幾天你覺得生意冷清,找老朽退這酒樓,可是不成的。”
蘇軟笑了笑:“晚輩雖是婦孺,可也是說話算話之輩。”
拿到了字據,蘇軟笑意盈盈的離開。
小夥計跑到老爺身邊:“那個女的是不是腦子有病,明明知道這裏根本沒有什麽客人,還出一千兩買下這酒樓。”
老爺用手中的煙槍敲了敲夥計的腦袋:“此女出手果斷,全身霸氣側漏,并非等閑之物啊。”
蘇軟回到府上,想了一夜,終究決定還是賣了這座府邸,本就是不好的回憶,而且把酒樓改裝成戲班,寫話本,招花旦小生,置辦服裝都是需要銀子的。
隔日,她就讓一個小厮去典當鋪說要賣了這宅院。
蘇軟自己這邊也沒停下,請了師傅重新改裝酒樓,将中央搭建了一個大大的戲臺。白天喝酒吃飯,晚上喝茶看戲,充分運用。
當蘇軟得知有買家要買自己的府邸時,自己都訝異了,沒想到那麽快就有人要買自己的府邸。
待她感到住處時,見到眼前的男人,心頭一震!
“最近,可還好?”李潛一身錦衣綢緞,眉宇間的英氣讓人隐隐約約有些壓迫感。
樣子雖沒怎麽變,但是整個人的氣勢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誰又能想到,當初任人欺辱的庶子,如今竟然變成權傾朝野的開國大将軍呢?
蘇軟有些尴尬,畢竟當年她可沒少按着劇情讨好李隋,欺辱李潛。
她摳着手指,低着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外面風大,進去談談。”李潛淡然走進蘇軟之前住的院子。
蘇軟連忙跟了上去,生怕惹得這大将軍不高興,把自己就地正法!
“李将軍。”蘇軟微微福身。
“這李府,怎麽只剩下你一人了?我大哥呢?”
“将軍有所不知,周武王魚肉百姓,我們李府也未能獨善其身,所以死的死,瘋的瘋。”
李潛端起手邊的茶,輕輕抿了一小口:“我怎麽聽聞,這些全都是出自你這個京城最毒的寡婦之手?”
蘇軟心裏暗罵: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哦呵呵呵,這怎麽可能呢?小女柔弱,你也看到了,我的腿都被夫君踹瘸了,只能小步走路。而且被灌下了紅花水,這輩子也無法生育了,這樣的我,又怎能覆滅整個李家?”
李潛看着蘇軟良久,眼圈有些泛紅,眼前這個清瘦的女子在自己不在身旁的日子裏,到底經歷了什麽,才從急性暴躁變成如今的安靜如水?
“為何要賣這宅院?”
“我的嫁妝已經在夫君離世前用盡,現在我想開個戲院,需要銀子。”
“需要多少?”
“一千兩。”
“我給。”
聽到李潛要給自己銀子,蘇軟笑了笑:“這個宅子也差不多這個價,我這就讓小厮準備字據。”
蘇軟轉身離開,李潛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裹,遞給蘇軟。
蘇軟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打開包裹,原來是自己之前在離別時送給李潛的金葉子。
“你還留着?”
李潛點了點頭。
蘇軟強忍住淚水,她知道當時李潛身無分文,若不用自己給的金葉子,又如何從京都到西部闖功名?
“這些年,你吃苦了。”蘇軟輕嘆,一個毫無背景的人在舉目無親的西部,從一個小士兵,到如今的将軍,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還好,倒是你,這些年過得怎樣?”
蘇軟有些恍惚,離別的這兩三年,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度了一次奈何橋,自己這些年過得怎樣?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也不敢想這個問題,大仇得報,可是阿娘還沒從流放之地歸來,小翠再也不能說話,而自己,終究無法做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