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0)

至于她不得不小步行走。

摔!

“我的意思是換一身方便行動的衣物。”她對燭臺切再次解釋。

正在撫平衣尾褶皺的燭臺切蹙眉沉思,說道:“主上從來只偏愛厚重端莊的禮服,也無須自己動手取物,我等自會替主上完成一切。”

蓮沼攥着手裏的佛珠,向燭臺切勢力低頭。

看來,這位統率一方的女王雖然信佛,生活卻有些奢靡——所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正是這樣?

“主上既然決定出行,那麽我便摘選六人,作為随侍。”黑發金眸的近侍已經有條不紊地開始安排起她出行的種種來,他詢問道:“不如就選這六人吧?宗三左文字、宗三左文字、宗三左文字以及宗三……”

蓮沼:……

“不了。”她淡聲拒絕了:“既然我現在狀況特殊,就不要再讓其他人作為随侍了,以免我失去記憶一事驚擾他人,又讓外敵趁虛而入。”

演戲多年(并不),她已經可以很快入戲了。

“主上思慮周到。”燭臺切說道。

“走吧。”蓮沼慢吞吞地朝前挪去。

在前引路的燭臺切久久地停在了走廊的盡頭,凝眉對着空中思索。許久之後,他轉身朝着自己的主上單膝跪下,說道:“屋外路滑,又逢天雪,若是雙足踐入雪中,未免有失主上身份。如此,燭臺切冒犯了。”

正在繃佛珠玩的蓮沼還未反應過來,高大的青年便已經橫抱起了她,快步踏入了雪地之中。

她仿佛就是一條鹹魚。

她仿佛就是一條鹹魚!!

這種奢靡享樂的日子過久了,一定會沉醉其中樂不思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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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地獄火車”,實為形貌詭異的妖怪。它矮小多足、樣貌醜谲,出行之時卻披風帶火,俄而掀起無數地獄烈火。平日裏喜好拖曳多惡者之棺木,因此民間有言“生涯多為惡事,地獄火車來迎”一說。

火車雖然頑劣陰惡,卻對佛珠極為懼怖,在一衆佛門寶具中,又屬雪旁姬手上所着念珠最為令火車懼憎。因此,雪旁姬便假以自己的妖力,驅使地獄火車牽引轎輿,以使轎輿迸流火之彩。

北方尋常人等對雪旁姬的車架恐懼非常,每每天空流火四現,便說是“雪旁姬驅火車來迎”。于無形之中,雪旁姬的名號和恐怖挂上了鈎。

等到蓮沼真的登上座駕,卻發現這座駕雖然華美瑰然,卻只能容得下一人獨坐。可憐的近侍燭臺切光忠也許只能蹲在火車的頭頂或者後備箱(并沒有)裏。

“燭臺切,”她提議道:“不如我一人獨自前往吧。”

“那怎麽可以?”燭臺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跟随主上,乃是我等的職責所在。主上現在失去了記憶,正是最需要我的時刻。”

“可是無論怎麽看,你都塞不進來啊。”蓮沼說道:“不然你吊在車下面?然後從空中搖晃而過,也算是戰國一大奇景。”

“主上……主上不必着急。”燭臺切努力屏除腦內奇怪的畫面,耐心順從地解釋道:“我等追随主上之時,也可變回刀劍之身。”

說罷,眼前高大青年的身上便煥然現出一道光彩,随後,那青年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一柄黑鞘金镡、極具鐮倉剛健之風的太刀飛至了她的膝上。這把刀纏有菖蒲色下緒,镡紋大氣俨然;握住刀柄、稍一外拔,便是一陣冽然逼人的寒光,令人望之便心生贊嘆之意。

這把長二尺二寸有餘的太刀,乃是鐮倉時期長船派刀匠光忠之作,曾屬伊達政宗所有,又有人說它也曾經織田信長與豐臣秀吉之手,是一把跟随原主公見慣風雲動亂的刀。

牽引轎輿的小妖們見近侍已經化為太刀飛至了主上的膝上,立時便叽叽喳喳地說了起來。

“主上可是要去尋找西國的那只犬妖?”

“雖有千裏之遙,我等駕車馭風而行,也只消半日時間。”

流火紛馳的轎輿當空駛過,小妖們賣力地向前奔跑。坐在轎輿中的蓮沼把玩着手裏的太刀,眼前卻不由浮現出那位黑發近侍的面容來。

她的手指戳一戳刀柄,心想這大概是燭臺切的腦袋。

她又戳一戳下緒,暗自猜測這會不會是燭臺切的腰帶。

最後她幹脆撫了一遍黑色外鞘,全當幫燭臺切整理衣服。

那位成熟體貼、優雅溫柔的近侍,現在該不會縮在刀身之中,面色赤紅、極度害羞以至說不出話來吧?

她舉起太刀——眼前的刀寂然無聲,只是安安穩穩地做一把刀。

“燭臺切啊!”她性格裏的惡劣一面又湧了出來,于是她很果決地把刀靠近了胸口,給這位變回原身的近侍來了一個抱胸殺。

好好感受一下你主上的寬廣胸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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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輿駛過天際,将落雪紛亂的國度抛在身後。很快,腳下便是一片茵然綠意。層疊籠翠的幽深森林與鋪卷而開的無垠綠草次第出現,與雪旁姬所習慣的無瑕雪白不同,卻是一派生機勃勃、宛然活潑的景色。

“找到了!”牽引轎輿的小妖停在了半空之中,朝草地上望去:“那是犬妖的部下吧?”

“主上可要下去查看問詢一番?”另一個小妖則如此問道。

草地上憩着一只雙頭巨獸,巨獸的身體上坐着一只矮矮小小的妖怪。雖然是妖,卻穿着正經嚴整的狩衣,頭佩黑色紗帽。此刻,這只小妖正十分縱情肆意地朝着森林深處大喊道:“殺生丸大人——”

也難怪它會如此容易地被人找到——這只小妖呼喚殺生丸的聲音太過響亮,以至于整一片森林都回蕩着它的聲音。

“殺生丸大人——”

“生丸大人——”

“丸大人——”

“大人——”

它的縱情呼喚還未持續多久,就被一枚飛來的石子打斷了。小小的石塊準确地命中了狩衣小妖的腦門,讓它打着滾從坐騎的身上滾了下去,啪叽一聲摔落在草地裏。

那丢出石子之人恰好穿過及小腿深的草葉,自深林之中走出。那是一位容色清冷的銀發男子,着一襲刺有緋色六瓣櫻紋的白衣,右肩飾以雪白毛皮,左袖管卻空空如也,緋白相錯的長袖低垂輕舞。

他未走幾步,便擡頭望向空中。雖然神色冷寂,額心的一勾彎月與眼尾的熏紅之色卻無端為他平添了幾分冶麗。既清冷寂寂,仿佛流瀉滿地的月色,又華美端麗,宛如一枝開放的薄櫻。

“又是你啊。”他顯然認出了那停駐于天空之中的女子,語調之中竟有了不耐之意。

統率北國的女王自流火紛馳的轎輿中步出,于空中緩步而下,仿佛腳下有着無數臺階。她的裙裾一觸碰到草葉,四周的風便陡然冷了起來,好似帶上了冰雪之意。

“一手撚佛珠,一手持太刀。”殺生丸冷然立于原地,說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雪旁。”

正如他所說,眼前的女子雍容端莊、華服嚴整,未飾一物的雪色垂發披散一身。衣袖下堪堪露出小半手背,右手的拇指與手背間纏着一串數珠,低垂的房線與袖口輕擦;而左袖下卻握着一把悍然凜冽的黑鞘太刀。

“又是這個女人啊!”被石頭打倒的狩衣小妖艱難地從草叢中爬了起來,用手中的長杖指着蓮沼,惱怒地原地蹦跶着:“這家夥把刀刀齋逼得四處易容換裝逃跑不說,現在又跟蹤起了殺生丸大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蓮沼的目光先落到了殺生丸腰間的刀上——雖然只能窺見緋紅刀镡與菱紋藤柄,卻能在一瞥之下斷定這是一把極為漂亮的刀,也難怪沉迷于刀的“自己”會心生渴望。

她只看了天生牙一眼,手裏握着的燭臺切就開始微微震動。

繼而,她的視線轉到了殺生丸的肩上。白色的袖口上有着赫然裂痕,即使殺生丸妖力深厚,也無法掩去“他曾受傷”這個事實。

“你竟然受傷了。”蓮沼有些訝異。

依照燭臺切的情報,這位繼承西國統率之血統的犬妖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妖,能夠打傷他的人在這世上屈指可數。

“都怪犬夜叉!”旁邊的狩衣小妖又氣結着原地蹦跶了起來:“肯定是他咻得一聲把殺生丸大人打成了這副模樣……!!”

話還沒說完,它又被一顆小石子打翻在地。

扔出石子的銀發青年說道:“你難道不是因為挂念我,才來迎接我的嗎?邪見。”

邪見再次艱難地從草叢裏翻過身來,原地蹦跶着:“那是當然!我十分擔心殺生丸大人的安危!如雪旁姬這等心思詭谲莫測的邪惡人物!必然不能靠近殺生丸大人……”

這一次,連蓮沼都想朝邪見的頭頂扔小石子了。要不是她的着裝不允許她做出幅度過大的動作,她一定會抄起五十個石子,對邪見進行連環奪命丢。

“我這次前來,是想要……”蓮沼方一開口,銀發的清冷青年便轉向了森林的方向,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有血和狼的味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犬妖嗅覺靈敏!下一個!

“我這次前來,是想要……”她再次開口,面前的殺生丸卻轉身朝着森林中走去,只留給她一個白色的背影。

所幸,殺生丸的腳步并不快,她慢吞吞地跟在後面,倒也能一直跟上。只是有一只名叫邪見的小妖始終在圍着她的腳跟做圓周運動,一邊蹦跶一邊高喊着“我不會讓你接近殺生丸大人”,着實令人想踹上一腳。

和殺生丸的部下比起來,自己的近侍燭臺切是多麽的賞心悅目、體貼入微啊。

森林之中綠意幽深,蟲鳴切切。殺生丸循着低矮草木間的小道,不緊不慢地緩步走了一段路程。分開的草葉間,漸漸露出了一方破舊的衣角。細看,那是倒在草木間的一個人類女孩,看體型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身上傷痕累累,身體也早已沒有了生息。

一直圍着蓮沼蹦跶的邪見蹿到了屍體旁邊,說:“噢!這已經徹底沒救了。殺生丸大人認識這個人類嗎?”

殺生丸垂首不語,只是沉默地注視着那具屬于人類的軀體。

他伸出右手,搭在天生牙的刀柄上,緩緩将其拔出刀鞘。銀色的淡芒倏然籠罩林間,他橫過細長的刀身,朝着虛無空中縱手一劈,仿佛那裏有着什麽物件。這怪異的劈砍之後,他便将天生牙收回了刀鞘中。

四下一片寂靜,無人能理解他的動作。

就在此時,原本趴伏在地上、已然死去多時的人類女孩,竟然悄悄擡起了頭。心跳聲與呼吸聲都回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剛才那一刀,重新賦予了她生命。

收刀入鞘的殺生丸已如來時一樣轉身離開。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蓮沼卻心生不妙之感——要是天生牙是一把可以複活治愈的刀,那麽光憑老幹媽辣白菜巧克力牛肉味的湯和三十把宗三左文字,是絕對換不到天生牙的!

她手中的近侍刀又開始了不安的躁動。

作者有話要說: 給Miu玩過刀劍和miu看過犬夜叉的筒子們做個方便閱讀的小介紹:

>>燭臺切光忠是《刀劍亂舞》中的一柄太刀,外號叫“咪”。

前主人是獨眼龍伊達政宗,刀體本尊似乎是燒失了。

因為伊達政宗曾用它砍斷躲藏在青銅燭臺後的罪臣,因此這把刀獲名為“燭臺切”。

通常的性格二設是溫柔成熟、擅長廚藝、注重外貌,和同為伊達政宗愛刀的太鼓鐘貞宗感情不錯。

身高186cm,cv是佐藤拓也。(沒錯!就是驅魔少年第二季神田優的cv啊啊啊啊啊!)

>>

>>殺生丸是《犬夜叉》中的一個角色,主角犬夜叉同父異母的哥哥,妖齡400歲。

父母雙方都是妖力深厚、血統高貴的大妖(并且男帥女靓)

外貌俊美,服裝在全劇裏堪稱時髦值擔當(又是皮草又是铠甲),總之帥得小學時期的我趴在電視屏幕前哭。

初登場時性格冷酷,對身為半妖的弟弟很仇視,後來逐漸顯露出溫柔的一面。

讨厭被人指揮,性格冷淡,但在某些事情上有自己的執着。

(ps我曾經沉迷于殺生丸和鈴的cp感,現在也有點兒沉迷...殺生丸對人類既厭惡又忍不住憐愛的那種feel太誘人了)

☆、仏滅

“這一次我前來所為的……”

蓮沼第三次的開口,再次被殺生丸打斷。

“你也看見了吧。”他立在樹下,空蕩的袖管随風而舞,另一只手則搭在了天生牙的刀柄上:“這把刀有着斬斷陰使、起死回生的能力。你覺得,我會将它輕易拱手讓出嗎?”

蓮沼捏緊手裏佛珠,登時覺得有些難以開口。

看來三十把宗三左文字是絕對換不了對方的刀了,那不如六十把宗三……不行。

“你一定有更為想要的東西吧?”她試探着丢出了話枝:“我願意給予一切你所想要的,無論是千兩黃金、珍奇珠寶,還是美人兵甲,乃至糧草城池……”

殺生丸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發一言,恍若并未聽見她口中所言,只兀自向前走去。這等高傲的态度,由他做來卻毫無違和之處,仿佛他生來就該是如這般的貴介公子。

“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殺生丸的部下邪見揮舞着長杖,蹦蹦噠噠、惱羞成怒地替主人伸張着正義:“雪旁姬!你竟然敢對殺生丸大人出言不遜!殺生丸大人會看上那些俗不可耐的東西嗎!俗——不——可耐!”

蓮沼的眉頭一跳——不行,衣擺太礙事了,腳擡不起來。……要不是衣擺太長,她早就一腳把這個叫邪見的小妖怪踢到河外星系去了。

“殺生丸,你想要什麽?”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道白色的身影停住了。殺生丸略略側過身體,朝她投來遠遠一瞥:“雪旁,我以為你會明白,剛才那一刀是特意斬給你看的。”

——言下之意,你應該知難而退。

“是嗎?”蓮沼轉了小半圈佛珠,說道:“我還以為,身為妖的你難能可貴地對那個人類女童有了憐憫之心,正所謂‘前心不造、後心不報’,因此決定救她一命。”

“……”殺生丸沉默些許時間,說道:“你在說什麽?”

“就是!就是!”邪見又蹦跶了起來:“殺生丸大人怎麽可能對那個人類女童有着憐憫之心呢?殺生丸大人可是最為血統高貴的……”

“燭臺切。”蓮沼忍無可忍,只能囑咐自己的近侍動手。

她手中的太刀聞言,極懂人心地化為了長身玉立的優雅男子。與受到衣裝束縛的蓮沼想比,燭臺切雙腳活動自如。他修長的腿一擡一踹,就把邪見踹飛到了天外。随即,他恭敬地在蓮沼身後單膝跪下,說道:“主上,已經将礙事者解決了。”

天上亮起了一道閃亮的流星。

看着燭臺切優雅得宜的完美姿态,蓮沼不由暗自責備自己:這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眼看部下被踢飛天外,殺生丸卻毫無動容之色。他只是多看了一眼蓮沼身後黑發金眸的近侍男子,面上卻并未流露出“漠然”以外的神色。

然而,僅僅是這一眼,卻讓燭臺切準确地找到了敵意。他反射性地提起了戒備,出言道:“為主上排憂解難,乃是我等職責所在。”

“這把刀乃是我父親遺留之物。”殺生丸緩緩說:“即使于我而言,它已近乎于一把廢刀,不如藏于鞘中,但它也不會流落至你這等外人手上。”

說完這句決絕的話,他便向前獨自行去,白色身影漸漸隐匿于一片綠意之中。

“真是頭疼啊。”蓮沼說:“既然不能軟語相勸,那也只能對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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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雪中邸時,北方的天空又是紛擾滿道的雪。火車馳過凝着寒意的天穹,煥然妖冶的暗紅流火,将當空而舞的細碎六花盡數融化。

于一瞬之間,轎輿便停在了披滿厚雪的宅邸前——正脊高聳,白雪掩映的鬼瓦隐約露出猙獰面目;層疊而上、向外延展的鬥拱将屋檐向上拔起。垂有風鈴的挑檐下,竟跪着一名低頭靜候的青年。

由燭臺切抱着的蓮沼不由怔住了——這家夥什麽狀況?

臺階上以單膝跪地的青年着一襲桑染色外袍,肩袖與胸前以盤金繩結連綴着黑色铠甲。戴有白色手套的右手正握着一柄紅柄圓镡的佩刀,而另一只手則不懼寒冷地以指點地。天色昏沉,未曾停歇的雪已将他茶色的短發浸潤,他的雙肩上也已有了隐約的白色——顯然,他已在此地靜跪了許久。

燭臺切的腳步停下了。

他将懷中的主人放下,想起主人現在特殊的狀況,便低頭俯在她耳邊說道:“壓切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應是曾屬于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的打刀。起始于尾張國的織田信長曾被冠以“放浪奇行”之名,而他的這柄佩刀卻截然相反,初初一看便知曉它是恭謹克制、極為順伏的類型。

多虧有燭臺切在旁提醒,才不至于讓蓮沼陷入喊不出名字的尴尬境地來。于是,她便問道:“天冷多雪,長谷部,你在此地做什麽?”

茶色短發的青年擡起頭來,僅僅看了自己的主上一眼,便重新低下了頭,以恭敬之姿說道:“等主上歸來。”

蓮沼微愣——僅僅是等她歸來,就要沐雪在此地長跪不起嗎?

“倒是不用如此……”

“主上。”長谷部将身體伏得更低,盔甲摩擦發出嘩然聲響。他沉聲說道:“不知我犯下何等過錯,才令主上疏遠于我。冒然發問,只是想得知原因。”

話語之間,茶發青年竟然有了扼腕悲痛之意。

蓮沼登時僵住——誰來教教她,眼前這個狀況該如何解決?

她瞟一眼在身旁假裝神游天外、保持微笑的燭臺切,又看一眼跪在臺階上、披着一身薄雪的長谷部,不禁在頭頂盤起了小烏雲——她怎麽覺得眼前的場景仿佛是……公開修羅場?

看着自家主上手僵腳僵、快要維持不住儀态的模樣,燭臺切終于想起了什麽,在蓮沼耳邊說道:“其實……今天輪值的近侍本應是長谷部君,但是主上狀況特殊,負責膳食的我就擅自逾越了。”

蓮沼:?!

所以這就是長谷部冒雪跪在這裏、一臉生亦何歡的原因?!

跪在雪中的茶發青年卻忽然擡起了頭,說道:“我已然明白了。若果是您讓我等待的話,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下去。……只要您還會繼續使用我。”

青年的容貌端麗清整,淡紫色的眼眸甫一接觸到自己的主上,便快速地移開,仿佛只要多注目一秒,便會使他打破所守戒律。他的面頰上滿是認真謹慎之色,仿佛面前所立者乃是一碰即碎的罕世珍寶。那樣的神情并非是對待所屬物的憐惜珍視,而是由下至上、以侍奉者角度而生的鄭重慎微。

“長谷部,先……先站起來吧。”蓮沼說:“并不是疏遠你,只是我頭腦混沌,忘記了今天應該由你當值。既然你已經在此地等候許久,那就繼續履行近侍的職責吧。”

燭臺切在她的耳邊輕笑道:“長谷部君和我可不一樣,他不敢接觸主上的身體……所以,這段路還是要請主上自己走了。天雪路滑,主上還請注意腳下。”

明明是溫柔無比的語氣,蓮沼卻聽出了負氣的意思——“我不抱你了你自己走吧!”

這群刀是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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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殺生丸不願意以物易物,她也只能考慮其他辦法。哪怕陰險惡毒一些,她也是不介意的——即使是血統純粹、妖力深厚的大妖,殺生丸也必然有着旁人不知的弱點。只要掌握其軟肋,想必可以為自己的話語添一二分重量。

雪旁姬的宅邸之中不僅多寶刀名劍,也多各色珍奇鬼玩。其中就有一面鏡子,名為“照萬華”,雖為雜物,卻也因為被束之高閣而變為九九之神。照萬華每每提起當年,都說自己曾照遍百物語敘事者、地獄口青行燈,而今它也只不過是一面鏡子,負責将千裏之外的景色送來。

粗陋的鏡面上浮出水波一樣的紋路,随即一晃而開,顯現出千萬裏外的景色來。額心着彎月、面頰生妖紋的銀發男子立于草葉之中,默然望着山坡下人煙奚落的村寨。

不多時,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朝着某個方向擡起頭來。于蓮沼的角度看來,就仿佛她的偷窺被他發現了——因為鏡中的殺生丸正筆直地望着鏡面,清冷的面孔毫無表情,一雙冷淡的眼隔着鏡面與她對望着。

鏡面上泛起一陣水波,殺生丸的面孔消失不見。

照萬華不滿地嘟囔道:“被發現啦——被發現啦——”

趴在地上的蓮沼一愣,手臂支着面頰,說道:“這就被發現了?那不如換一個角度吧。”

照萬華重新顯景,這回,它照出的是一個七八歲的人類女童——黑色頭發、身量矮小,穿着破舊樸素的衣着,赤着一雙小腳,瘦弱不堪的面孔上卻洋溢着笑容。

“這孩子是……”蓮沼想起了她的身份,不由有些驚訝:“這不是殺生丸在林間一刀砍活的小姑娘麽?”

沒想到殺生丸竟然真的把這個人類女童留在了身邊。

還說不是起了善念——沒想到殺生丸還是口嫌體正直的類型?

窺視殺生丸很快便會得到警告,而窺視這個人類女童卻風平浪靜、毫無動靜。于是,她便放心大膽地繼續偷窺這個小姑娘。不多時,她就從殺生丸的聲音中得知了她的名字——“鈴”。

她一面觀察着鏡子,一面偷偷打量着障子紙門外那候在透渡殿內的近侍。半開的蓮紋移門漏出他跪坐的一側身體,即使與主人相隔一扇紙門,他卻依舊低垂頭顱、恭敬無比,全然不敢有逾越的動作。

燭臺切溫柔成熟,時不時會有讓人忍不住心跳的小動作,相比之下,長谷部顯得極為嚴謹自律。這樣的守戒自持,令蓮沼又起了戲弄的心思。

“長谷部,過來。”她喊道。

茶色短發、淡紫眼眸的近侍聞聲便走到了她的身側,以同一姿勢跪下。

“你為什麽總是低頭?”她詢問:“我如此醜陋嗎?”

明明知道長谷部絕對不敢如此認為,她卻刻意這麽詢問。

“主上多慮了。”長谷部回答:“我只是……不敢逾距。”

“你很憂慮嗎?”蓮沼從青年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徘徊猶豫:“是在擔心我疏遠了你嗎?”

“并不敢令主上煩惱。”他回答。

“有話直說吧,長谷部。”她說。

壓切長谷部猶豫再三,将已到喉口的話辭回腹中。

看他這幅忠心耿耿、決然不肯令別人煩惱的模樣,蓮沼說:“如果猶豫不決,不願意和你的主人吐露心跡的話,那就算了。”

“我……曾被那個粗魯的家夥轉贈給外臣。”長谷部終于開口說道:“聽說主上想要以物以物,用雪中邸的刀劍交換來西國犬妖的‘天生牙’,我……”

他口中頗為厭棄的那個“粗魯的家夥”,應當是指将它送給黑田如水作為禮賜的前主公織田信長。曾被忠心侍奉的主人有違常跡地轉手他人,想必長谷部在心中很是不平吧。

“擔心我也會如織田信長一樣,将你轉贈出去嗎?”她說。

“雖然不齒于開口,但确實如此。”長谷部回答:“我存在的意義,即是服侍主上。如果主上不願使用我的話,那倒不如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被國重鍛造出來。”

“我和你口中的那個粗魯的家夥可不一樣。”她說:“長谷部完全不用擔心這種問題。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只打算用燭臺切做的菜去換刀。”

長谷部:……

燭臺切做的菜?!

“而且,現在。”她望向了鏡中笑顏活潑的人類女孩,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大概已經找到殺生丸的G點……不是,軟肋了。”

“主上,G點是什麽?”一臉嚴正、寫滿禁欲的壓切長谷部嚴肅地詢問道。

“啊,就是敵人的軟肋。”雖然被抓到了話柄,蓮沼卻有着謎一樣的從容。

“我明白了。”長谷部點頭。

“恩?”

“以後對陣之時,也許可以大喊‘交出你的G點’,以壯我軍聲威。”

“噗——”

就在她被近侍的純潔耿直嗆得直咳嗽之時,移門外傳來一個綿軟可愛的聲音:“主上,有一只狒狒求見噢。”

“狒狒?”蓮沼一愣。

“是的,狒狒。”屋外的男孩重申了一遍:“應該是說,披着狒狒皮的男人。”

矮小的身影投在紙門上,還未起身,燭臺切的聲音就在男孩的背後響起:“主上是什麽人都可以求見的嗎?三層結界都沒能攔住,難道還将這樣的人物恭敬請到主上的面前?”

眼見着燭臺切已經替她将事情解決了,蓮沼興趣缺缺地低下頭,繼續觀察鏡子裏的景物。

熟料,鏡中卻再一次起了波瀾。鈴的面容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成了九九神的寶鏡也咋咋呼呼地鬧騰了起來:“誰啊——誰啊——誰跑到我的身體來了——”

鏡中緩緩浮現出了一名青年男子的模樣來——那男人有着微卷的、海藻一般的黑色長發,身着剪裁精致、刺有紫藤花紋的十德羽織,一雙狹長上挑的紅色眼眸透着莫測的深意。他雖嘴角上挑、展露出狀似友好溫柔的笑意,但這份笑意卻并不顯得真誠。

“不打算見一見我的來使嗎?雪旁殿下。”鏡中的男子說道:“為了幫助你取得愛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登場人物的小介紹:

>>壓切長谷部,外號hsb,又叫hbb,來源是羅馬音Hasebe。

刀劍亂舞中的一柄打刀,出自鐮倉末期刀匠長谷部國重之手。

本尊曾為織田信長持有,後被信長轉贈給并非直臣的黑田如水(其中一說)。

身高178cm,cv新垣樽助。

最大的特點是忠心耿耿、極度控主,可見如下臺詞:(摘自百度百科)

只要是主公的命令,無論什麽我都為您完成。

若您讓我等待的話,無論多久我都會等着。只要您還會回來接我。

請交給我。無論什麽都為您斬斷。

我還能戰鬥……失禮,若是主的命令……

通常的同人設定是忠犬忠犬忠犬忠犬,性格小有變化。

ps我正在經歷很大的空虛和悲痛……

肝刀時的11區appid是在某寶上買的,現在我的appid忽然被凍結,找回失敗,店家還不肯告訴我id的安全答案……

所以……我的……刀……必須重新玩起了……

我一本丸的男人們啊啊啊啊啊!!!!痛哭失聲!!!!!

一想到又要重新撈,重新鍛,重新過溝,重新打穿地下城,我就想哭到世界末日……

pps大家不要學我啊QAQ我心太大了!不要買某寶的appid,不安全!QAQ玩刀劍記得電腦聯動,不然就會像我這樣,都沒辦法找回自己的id……

☆、大安

低垂的簾帳外,身披狒狒皮的男人跪坐在簀子上。

雖然狀似恭敬,半遮半掩的面孔卻總是給予人微妙的不适感。

“面見主上,竟然不卸去外着。”

“真是無禮啊,竟然将狩衣的下擺蜷在膝下。”

下侍們一邊議論着,一邊打量着這個來使。

男子不卑不亢地說道:“家規如此,不能脫去這一身外裝。”

燭臺切替主人發話,問:“先自敘來意吧。”

那男子說:“聽聞雪旁殿下對名刀很有興趣。在下奉主人之命來為雪旁殿下獻上一條計謀。”

燭臺切輕笑了一聲:“主上何須別人來獻上計謀?你的主人未免自視過高了。連自報名號都不敢的人,也敢随意為他人出謀劃策麽?”

披着狒狒皮的男人說道:“在下的主人,乃是人見城的城主。”

燭臺切疑惑了數秒,輕聲說道:“人類嗎?”

男人又繼續說:“半妖犬夜叉的手中有一把刀,名為‘鐵碎牙’,只要将他殺死,就可以取得這把不遜色于‘天生牙’的武器。兩把刀系出同源,都以鬥牙王之牙為材,由刀刀齋打造。”

坐在皆隐間中的蓮沼依舊在盯着鏡子,因為趴在地上太久,她的胸很不舒服,大腦裏反複徘徊着一句話——“奶|子疼”。

她需要的只是天生牙,因此,在聽見男人提起“鐵碎牙”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興趣了。

披着狒狒皮的男人還想要說些類似“犬夜叉所在何處”、“犬夜叉懼怕什麽”的情報,但是雪中邸的女主人卻興致缺缺。

通曉主人意的燭臺切細察她面色,就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個披着狒狒皮的男人了。

他打一聲響指,透渡殿上就響起一陣鋪天蓋地的“卡、卡、卡”大笑。十幾個戴着頭巾的山伏國広大笑着提刀走上殿來,左右夾起披着狒狒皮的男人,又“卡、卡、卡”大笑着離去。(*1)

“等、等等,我主人的計謀不止于此……”披着狒狒皮的男人還想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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