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蘇玠 · 桃花

蘇三人到得家中，蘇永顏滔等亦早己歸來，只衛四與赉叔一路，因遠去勳國與任國之邊境枝桑城而末回。

蘇玉見那擺攤販賣雕物的老叟，葛服粗褶，滿面蒼桑愁苦之色；加之閑談間得知此人無家無業，四處飄泊……，便将他帶至浮地家中，誰料，此人一見殷伯便撲将過去，抱了殷伯兩腿，嚎啕大哭……一衆人相顧愕然，只蘇玉站于一旁，似笑非笑睨着殷伯慌亂無比之模樣……

當日晚間，殷伯便與老叟同室而居……，蘇蘇玉對此亦不聞不問，聽之任之……

自此，老叟便滞留蘇家，日日去木器隊溜……，蘇家衆人便随殷伯呼老叟為濮…。

三月間，蘇氏兄妹四人父母大孝之期業已守盡，四人在族老主持之下行了除服禮；四月未，蘇行了加冠之禮……

冠禮過後兩日，族老拜訪蘇階……二人在廳中揮退侍婢，談約兩刻，族老滿面唏噓而去……

蘇玉知道，時人習慣早婚，若非要與蘇氏夫婦守孝，如蘇階十幾歲便該成婚生子……只是，蘇好似全無娶妻的打算……

蘇玉一連觀察了蘇幾日，只見那個蘇大兄每日不是去霍縣、蘇鎮等巡視打理庶務，便是尋了自已或蘇永、蘇澈習字作耍……全然不似心中已有心儀之人的模樣……

蘇玉心癢難，遂喚巽叔傳潛蹤領隊來見……

過了兩三日，潛蹤領隊來見蘇玉；蘇玉踞坐塌間，執一青碧色小碗邊啜飲野****，邊聽潛蹤領隊禀報所獲，潛蹤領隊躬身揖禮己畢，對了蘇玉垂手肅立，沉聲道：“郎君每日去霍縣均是巡查商鋪……只往往有女郎遇到郎君，以帕裹玉、或花所擲……郎君一概末理……"

蘇氏兄妹四人，均是容長臉形，雙眉斜長如刀，只三兄弟雙眉濃黑，蘇玉雙眉細而略淺；蘇蘇永俱是眼尾細長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蘇玉與蘇澈是一雙杏核眼……且蘇身量削高挑，長身玉立間，亦是一翩翩美男……在這熱衷追捧美人、美男的時代，蘇玉不信沒有女子青睐蘇……

大兄在想什麽呢？蘇玉嘟了嘴，中指指尖在案幾之上磕的幾磕……，這日子無聊至極，說不得……就操一操這個大兄的心罷……！

蘇玉遂命潛蹤領隊繼續打探。

這一日早食将過，蘇階如往常一樣，由風雲騎子固、子需、子仁、子儀四人随侍，帶了赉子又往霍縣而去……

不過，往常午食之後方回的蘇這日己時末至便狼狽而歸；一襲天青色大博山錦的袍服被址的七零八落，一片衣袖搭拉在肘上，束腰的帛帶長長拖在腰側，胸襟半敞，露出裏面雅白色的裏衣，譬發散亂，臉頰之上……一枚各零零的胭脂印兒……，一幅受人……摧殘的模樣。

其于赉子與四個護侍亦是衣衫不整，護侍子需的鬃發之上更是粘了一片蛋殼……随着子需又是搖頭又是擺手而……蕩蕩悠悠……。

蘇自去寝處洗漱更衣，幾人便踞坐廳中，聽護侍回秉。

子需立在廳中，又是搖頭又是擺手，與蘇玉、蘇永、蘇澈三人禀報“遇襲"之經過……

蘇永、蘇澈聽的是目結舌，而蘇玉則杏核眼盯着那蛋殼……随着子需義憤填膺的講述而……忽爾上、忽爾下……忽爾左、忽爾右……一時憋笑幾乎要憋出內傷來……。

蘇玉起身離塌，忍笑出了廳房，待上得樓去，便喚巽叔傳潛蹤領隊來見。

潛蹤領隊拓石上得樓來(蘇玉兩眼從頭到腳掃得一掃，還好……衣裳整齊)，方談然問道：“郎君今日所遇何事……？"

拓石躬身揖禮道：“今日大郎君坐了馬車去霍縣巡商鋪，因城門處一柴車倒翻在地……郎君便下車步行；将過城門時，遇一群女郎……衆女郎先是對了郎君但歌(一人唱歌，三人和)郎君末理，一衆人便向郎君仍佩抛簪……誰知，一玉佩砸在郎君頭上……"

拓石常常面無表情的臉，竟微帶了絲忍禁不住的笑意：“……護侍撿了玉佩反砸回去，衆女郎……便對郎君……一擁而上……"

蘇玉似笑非笑，輕飄飄又問拓石：“……當時汝在何處……？"

拓石垂手答道：“仆隐在人群中，……見有女侍拿了雞蛋，蔬果亂砸……遂以石子擊衆人足踝……"

觑了蘇玉臉色，拓石又道：“此種事，由來已久……與郎君亦是好事……"

蘇玉小手撫着下颏，心下暗忖……時下流行公然……**美男麽……？

蘇此後一連數日躲在房中，別說去縣裏鎮上，連寝房門亦是半步不出了。

誰料，幾日過後，衆女郎竟打探得小李莊蘇家；便有霍縣富戶家中或仆婦、或管事來邀蘇赴女郎宴請，其中更有一徐氏女家中兄長來見蘇……，言：願将徐女送與蘇為姬……

蘇家一時熱鬧非常，只蘇整日郁郁不樂，無一絲兒歡喜。

蘇罷了工，蘇永只得接手庶務……，如此悠悠幾日，蘇玉忽然想起蘇大兄冠禮過後，族老來訪那一日；族老唏噓而去，蘇亦是如此抑郁數日……

蘇玉遂喚巽叔前來，命巽叔去探。

只一日，巽叔便來回報；蘇玉踞坐樓上小廳之中，巽叔上得樓來躬身揖禮，對了蘇玉輕聲道：“那日族老來訪，與大郎君所提，亦是李姓宗族之中一宗老嫡女……"

觑見蘇玉頃耳細聽的認真模樣，巽叔便又輕聲續道：“聽聞此女幼習家訓……，長相溫婉柔美……，其長兄便在莊中族學受教……"

巽叔停頓一瞬，又道：“不知為何……大郎君仍是拒之，只與族老言……不欲婚配……"

……不欲婚配麽？

蘇玉乍聽巽叔所言，一時呆怔；杏核眼轉得幾轉，小手也不敲案幾了，索性食指伸出在鼻子尖兒上撓了撓，心下暗暗揣測，難道……大兄有……難言之隐？……或者……大兄他……喜歡美男？

思及此處，蘇玉一陣惡寒……

蘇玉肘支案幾之上，托腮望了房頂……

蘇玉在想……，蘇擁一嬌怯陰柔的男子在蘇家小院閑步……；或者，……一高大健碩、面有髯須的壯漢擁着蘇在小院一角喁喁私語……

那情景……怎一個怪字了得……

蘇玉打了好幾個寒顫，抖抖身上一層雞皮疙瘩；心忖，大兄不會真的是這種……

思來想去，蘇玉幾欲抓狂……

這到底為麽啊？蘇玉往昔精靈無比的腦袋，這時攪成了一坨槳糊……

蘇玉在家中操心蘇的終身大事，而在龍丘承天蕭府之內，蕭柯踞坐外院廳中，聽明一禀報明七傳回的消息……

明一垂手躬身，聲音沉沉道：“春祭之前，小女郎随蘇郎君去了範城……"

明一偷偷觑了蕭柯臉色，向後退了一退方續道：“小女郎在範城遇到陳國宰相謝雍二子謝琰……，二人相攜游玩十餘日……"

這還沒完，明一又向後退了一步(扭臉擡腿即是門外)，躬身垂手，遠遠對蕭柯又道：“……蘇郎君與謝琰日日宴飲，二人相談甚歡……"

然後，明一以一幅準備慷慨就義的模樣，又接一句：“明七言……據衆人所言，蘇郎君對謝雍二子狀極滿意……"

……狀極滿意……？

…對謝雍二子……？

此兩問，蕭柯那是勾唇淺笑，問得雲淡風輕；毫無一絲兒殺……氣……

然，明一額間見汗；蕭柯與聽到無關緊要之平常事一般；一手悠然執了玉觞飲酒水，一手僅用四根手指對着明一向門外略扇得幾扇。

明一慌忙退去……

蘇玉自是不知龍丘蕭府之事，正鬥志昂揚，磨拳搓掌；要破解蘇……不欲婚配……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