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劫 匪(二)
剎時，一溜兒火光突起；帳前山丘，帳後密林及至左右……原本無有半個人影之曠野，競鬼魅般突現數百手執弓弩，火把之人……
一衆身裹獸皮，或頭紮巾帻或頭帶氈帽之持刀大漢，甫一撲入帳蓬，見內裏空空……正自猶疑不定，瞬息之間竟己被團團圍将起來……
青龍則對了一衆劫匪高聲喊話：“放下武器，檄槍不殺……"
一衆劫匪大略可懂其意，然無動與衷……
內裏一烏衣披發大漢打量四周，見之百十人，乃仰天狂笑，向青龍喝道：“兀那病弱如雞之夷人……休要再喊………"
那大漢打量四周，狂妄呼叱：“……惱了某……，便一刀一個……"
然言未盡，一短小鐵箭迅疾無比破空而至“哧…！"的一聲，直穿披發大漢咽喉而過，那大漢一語末盡，便仰天而倒……
餘下衆人非但無有驚吓之意，反而兇悍之氣大增……一衆人揮刀狂喝，直向四周鐵星衛諸人撲來……
只是……一窩兒再是兇悍無比，奈何在手執連弩之鐵星衛面前，那是……
但聞鐵箭尖銳破風之聲連連……立時慘呼之聲四起……
蘇玉轉身下得大石，只淡然對子夜道：“……打掃幹淨，毋留一絲痕跡……"子夜蹲身應諾……
巽叔随蘇玉身側，青龍玄武等人将賊匪收拾贻盡……便又率鐵星衛一衆趕去潛蹤所探賊匪落腳窩點，将一應末及運送之糧草等物并幾十個少年男女送往恒地蘇家田莊……
待得蕭柯趕至；此處已是渺渺無人……只隐衛發現近五百具屍首……
明一、明五、蕭戈、蕭殺立于蕭柯身後，見了一堆兒青白僵硬凍了冰碴之屍體……均機零零打了幾個寒顫……
幾人面面相觑之間，暗暗下了決心，一定不能……惹……蘇家女郎……
幾人偷偷觑查蕭柯面色，只見他家郎君看了又看那齧牙咧嘴，臉容猙獰之屍體，妨似從中看到花兒一般……一臉興味之色……
蘇玉乘了她的蓮花雪撬，與子夜四婢并巽叔青龍等，直接落足恒地蘇家的田莊之上。
巽叔将北境兩地三郡十二城之沙盤擺放妥當；蘇玉便傳鐵星衛領隊青龍玄武，風雲騎領隊子固子信等人來見……
蘇玉将一衆事務安置下去，
并讓青龍傳令四周迥城，甘城，昌城、幽地繁地等潛蹤與風雲騎諸人：一是打探那帖木兒一衆藏身何處……二是所擄衆人的消息……
連過兩日，幾地均無一絲兒消息傳來，鐵勒這一夥劫匪非但不理蘇玉派出去招搖的糧車美人……連蹤跡亦是掩藏起來……
這一日，蘇玉立于十二城沙盤之前，小手執根長約三尺之木棍兒，正指指點點各處城池路線，分析那帖木兒最可能隐于何處。
子夜禀報，右衛大将軍來訪……蘇玉迷瞪半晌，杏核眼轉得幾轉，也沒有想起這右衛大将軍是什麽人，為麽事來訪……
正疑惑間，蕭柯大步入得廳來……
遠遠望見那纖細延拔的小人兒正拿着根小木棍……抖萦抖萦正玩的起勁兒……蕭柯一向冷硬如鐵之面龐不覺柔和下來；一邊大步向蘇玉行去，一邊淡然對蘇玉道：“……某在此巡查邊防，竟能得見女郎……幸甚……"
蕭柯話語略頓，見蘇玉仍是睜了一雙杏核眼，一臉妨似見了鬼般的模樣……不由心中軟塌成了一團，遂柔聲問道：“女郎在此……做甚……？"
蕭柯突然出現，蘇玉悚然一驚，及至見這人仿似有備而來一般……遂暗暗翻了個白眼，對蕭柯淺揖一禮淡淡道：“……閑來無事，便打……打鳥兒玩……"
蕭柯心下暗暗好笑(你确定是打鳥，不是打劫？)當下蕭将軍便擺出一幅深信不疑之态，正了容色對蘇玉輕聲道：“近來有鐵勒人入勳境行劫殺等事……為女郎安危計，女郎還是不要去打……什麽，女郎與本将軍一道罷……"
聞聽蕭柯之言，蘇玉不覺心內小火苗蹭蹭直竄……
又對了蕭柯淺揖一禮，蘇玉方待開口攆人，蕭柯已一眼看到廳中桌案之上所列沙盤……頓時，蕭将軍兩只丹鳳眼兒便如粘上去一般……
但凡軍人，對于這種物件那是天生便有一種直覺……更何況蕭柯亦從末見過精致若此，逼真若此，竟将勳國北境重城要道一一照搬在方寸之地……
蕭柯一時眼饞無比。
蘇玉小手握了木棍兒，在桌沿上“啪啪"敲了幾下，對了蕭柯涼涼道：“看甚……"
又上下斜睨蕭柯幾眼，一手執了小棍在另一手掌中“啪啪"擊打，淡然又道：“蕭将軍軍務繁忙，不如……"
言及此處，蕭柯已是睑了容色，雖輕輕只一句，然不容置疑道：“女郎毋須多言……女郎就與本将軍一道……"
蘇玉頓時郁悶無比(這是我的地盤，我的……)
蕭柯不管蘇玉如何，遂傳近身家将前來，又伸手拿了蘇玉手中木棍兒，沉聲對巽叔道：“傳蘇氏家将……"
巽叔紋絲不動……
蕭柯便柔聲對蘇玉道：“衆賊人已聞得風聲……再晚得一時，那帖木兒便要帶所擄之人回轉鐵勒……"
于是乎，蕭家蘇家一衆人便在沙盤前由蕭柯蘇玉各各分了活計……
兩方人領命而去。
那帖木兒藏身昌地一處村落之內，幾次聯絡四部劫匪，僅兩處回應……那帖木兒察覺大大不妙，遂不再四處搜刮糧食，亦不去村鎮劫擄美人兒……停止一切行動，只約束衆人白日窩在村中大睡，夜間出門打探……
這一日，探兵報說：甘地一貴女出嫁，所置金器銀具，錦帛珠寶不計其數……
那帖木兒雖心癢難，仍下令一衆手下不與理會……然而，那探兵時時來報：……有幾車金器……又幾車銀器，還有還有……幾車珠寶……
幾次三番探報，衆劫匪己忍将不住，紛紛磨拳搓掌，鼓噪出聲……那帖木兒亦有些心動，遂惡向膽邊生，暗暗忖度：不若幹了這票大的便率衆回返鐵勒……
思忖己定，那帖木兒便傳令另兩股劫匪……
蕭戈、蕭殺并明五、明六一衆人，拉了大批金銀珠寶，先由甘地往迥城轉悠……走了三天，眼見快到迥城，劫匪還未露面；一衆人便又轉往恒城而去……
又行了兩日……
第三日夜間，蕭家四位家将身披白色兜帽大氅，腰間刀劍末解，正一溜坐于帳中……蘇家潛蹤二人無聲無息出現在四人面前，漠然打了手勢讓衆人随之離開……
待伏于帳外雪丘之上，四人正各自悚然蘇家人神出鬼沒之技……
唿哨四起，四面八方傳來沉沉踏雪之聲，一片烏泱泱人馬掩殺而至……在如鈎彎月之下，長刀，劍刃……揮起一片雪光……
蘇玉見那帖木兒中計，便招巽叔前來幾句私語，巽叔遂領命而去。蘇玉便與蕭柯立于不遠一處陡坡之上，二人見得車馬帳蓬四周刀鋒閃亮……一人默默目測好似約有兩千衆……心中忖度還好調了守兵前來；一人從容淡然向遠處一揮小手……
無聲無息之中，四野空曠處鬼魅般出現條條身影，個個手執鐵弩，腰跨短刃……
均面如鐵鑄，團團對了場內……
隐身潛蹤身後之蕭戈、蕭殺四人見之不覺哧笑出聲……以不足二百人圍兩千人……“啧啧"……
然而，轉瞬之間……鐵箭如雨，尖銳破風之聲如波如濤……一衆劫匪由發現境況不妙尚不及轉身，箭雨來襲，一剎時慘嚎嘶呼聲四起……
然鐵箭妨似無休無止……
這是一場毫無反抗之力的，完全一面倒形勢的絕殺……只不過，是以不足兩百人絕對絞殺兩千兇殘悍勇之鐵勒人……
這裏四人伏在雪中，看的是冷汗透濕脅背……那裏陡坡之上，蕭柯正暗自盤算一萬守軍行至何處，只見蘇玉朝了遠處一揮小手，頓時鐵箭如雨……
蕭柯驚得一驚……
末得兩刻，戰役已盡尾聲。
青龍玄武一衆按慣例打掃現場，
蕭家一衆則目瞪口呆，恍如一場大夢末醒……
蘇玉自攜四婢與巽叔離去，蕭柯則令隐衛速去攔截恒城守軍。
幾城蘇氏潛蹤與隐伏之鐵星衛完成蘇玉所命，便自行潛去；待得蕭家諸人見得蘇氏家仆之時，仍是寥寥三四十人……
那百十人，竟仿佛只為殺戮倏忽而至，殺盡便倏忽既失……
蕭柯蘇玉一行遂又趁夜返回恒地蘇家田莊。
這一夜，蘇家人是若無其事一般，蕭家一衆連帶蕭柯亦是夜深難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