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再說說另一邊,吳王府還沒建好,吳王與梁霓裳是在他蘇州暫住的一處行宮裏完婚的。他倆新婚燕爾,夫妻感情很和睦。梁霓裳覺得也許她的擔心是多餘了,因為吳王對她很體貼。
成親第三日,該是新娘子回門的日子了。梁霓裳就住在蘇州當地,所以她能按照規矩回李家看看。而李嬌娘呢,前兩日的時間都花在了路上,今天是她離開家的第三天,卻只是她嫁到張府的第二天,從鎮江回蘇州一趟來回奔波有些辛苦,所以嫁到婆家第三天回門的規矩她暫時就不必履行了。又不是讓她嫁到雲南或者塞外,嫁那麽遙遠或許一輩子都回不了娘家了,那可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了。現在她只不過是嫁到了鎮江而已,蘇州與鎮江中間不就隔了個常州府嗎?等她在婆家這邊安定下來,哪天回門都可以,又不是非要鬧着今天回去的。
一大早起床,李嬌娘就自個起床,小香服侍她穿衣,洗漱梳頭,描眉畫唇,她早早就去堂屋給公公婆婆請安。張員外老夫妻高興的合不攏嘴,兩老看他們面前剛過門的兒媳婦既漂亮端莊,又有規有矩的,更加覺得他們的兒子一開始就是胡說八道匡他們來着,他們一致認為這個兒媳婦有教養,将來會是一個好妻子好兒媳的。
張紹文一覺睡醒,見身邊沒人,他走下床打開門,外面的光線跳進屋子裏,亮得他一時睜不開眼。這都日上三竿了,他才醒來,想來昨晚自己一定喝了不少酒,頭還很疼。自己這一身大紅色喜服除了有些發皺以外,其他沒什麽變化,昨夜應該是無事,還好,他還怕自己昨晚上喝多了,稀裏糊塗的會做出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來。那個惡婆娘也不知道去哪了,她心裏這般想着,又沖屋子外面喊人來,叫來小四替他梳洗更衣,問道:“見到惡婆娘沒?”
小四不确定地問:“您是說少奶奶嗎?”
張紹文初聽到別人稱呼李嬌娘為少奶奶還真是不習慣,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她上哪去了。”
小四回答說:“趙管家帶她熟悉府裏的環境去了。”
張紹文又問:“她給老爺夫人請過安沒有?”
小四回答說:“您就放心吧,該有的禮節少奶奶一樣也沒落下。”
張紹文撇撇嘴,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真難得啊,這個一點規矩都沒有的惡婆娘竟然能這麽乖,肯定是有什麽陰謀。”
小四白了一眼他少爺說:“少爺,我看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少奶奶就跟天仙下凡似的,看到下人都很溫和,一點少奶奶的架子都沒有,府裏的家丁丫頭們都很喜歡她呢。尤其是老爺夫人笑的合不攏嘴,看樣子對少奶奶很滿意。”
張紹文憤憤的說:“你懂什麽呀?她這是收買人心。這個惡婆娘,原來這麽會演戲,我竟然不知道她還會這把戲。”
小四為少奶奶抱不平說道:“少爺,您這是對少奶奶有偏見。”
張紹文拍了小四的頭教訓道:“哎,你這個臭小子,到底誰才是你主子啊?你才認識她多久?”
小四摸了摸被打的腦袋反嗆道:“少爺,您好像也是剛認識人家的吧。”
“反了你了”張紹文脫下鞋子,欲拿鞋底子抽小四呢,小四早就練就了一身腳底抹油的功夫,一轉眼就跑不見了。張紹文一直追小四到府中的花園裏,覺得累了,就随便坐在石桌旁的石凳子上歇息。
正巧李嬌娘剛才跟着趙管家這一路的逛啊也累了,想找個能坐的地方休息一下,這要換成在她自己家,她早就原地坐地上歇會了,這張府跟他們李府差不多大,只是布局不太一樣,她費了一番心思記住路,要不然不得迷路了,找不到回自己卧房的路,那才叫張紹文看笑話呢。小香跟着她身後走着,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些什麽。李嬌娘剛剛走過這塊地方,她記得這裏好像是有石凳石桌的,遠遠的看見那坐着一個人,不正是張紹文嗎?她霎時沒了心情,掉頭就走,并對小香說:“我們走。”
小香一副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模樣,問道:“小姐,怎麽又要走啊”,你不是說要去石凳子那邊休息一下的嗎?我們這回頭是要去哪?”
李嬌娘加快腳步向前走,就好像後面有什麽膈應人的東西一樣,頭也不回的說道:“還是去廚房吧,我肚子餓了。”
小香一路小跑跟在她小姐後面,喊道:“小姐,你等等我。”
張紹文坐在那聽到小香的聲音,他聽得是清清楚楚的,回頭一看,人卻已經走遠了,他對着那個方向雙手插腰喊道:“你不想看見我,我還不想看見你呢,拽什麽拽,拽給誰看啊你,要拽也該是本少爺我先拽!”
李嬌娘去廚房随便找了點吃的墊了下肚子,着手便做了幾個菜,白斬雞,清蒸鲫魚,藕夾,豆腐羊肉羹,都是些清淡的菜式,這幾個菜是她特地為了公婆做的,她這麽做一是為了讨公婆開心,以後自己在張府的日子會好過一點,能有人護着自己。而且這只是舉手之勞,她也是将他們二老當長輩看的,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吃太油膩太鹹的食物不好,所以她才特意準備了幾道清淡的菜,可謂是用心良苦,一片孝心。
一家人圍着桌子坐下,就差李嬌娘這個新媳婦了。張夫人問身旁的丫環,“少奶奶怎麽還沒來,去她房裏叫一聲,請少奶奶來吃飯。”
丫環回答說:“老爺,夫人,少奶奶正在廚房忙着呢,您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少奶奶親手做的。”
張員外夫婦聽了丫頭說的話,都很高興,開心都寫在臉上了。
張紹文看着桌上的那幾個菜可不這麽想,随口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才不信這個惡婆娘會這麽好心,是不是又下了什麽東西在裏面,想毒死我們呀。”
張員外站起來生氣地罵道:“臭小子,才成親第二天,什麽死不死的,我呸呸呸,小孩子亂說話。”
張夫人也訓斥起兒子來:“紹文哪,這次娘都不站在你這邊了,新媳婦好心好意的做菜給我們吃,你怎麽能這麽說她。嬌娘是李家的千金小姐,會下廚已實屬不易,她一片孝心,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說這麽不吉利的話,難怪你爹要生氣。”
李嬌娘從廚房過來身上還帶着油煙味,一簇劉海也松散了,落在前額,盡管這樣,張紹文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還是震驚了,問他娘說:“漂亮,漂亮,真漂亮,娘,這是誰啊?”
張夫人笑着說:“這傻孩子,你這是在逗娘笑嗎?這不就你剛娶的媳婦嗎?”
張紹文說:“娘,你不要開玩笑了,我什麽時候娶了這麽漂亮的老婆,我怎麽不知道啊。”
小香跟在李嬌娘身後,邊扶她小姐坐下,邊對新姑爺說:“姑爺,您真是會開玩笑,這不是我家小姐還會是誰?您連自己的老婆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了嗎?”
張紹文的這一頓飯是在錯愕中度過的,怎麽也不能将坐在自己身旁的這個美麗的女子跟那個兇巴巴的惡婆娘聯系在一起。可他再仔細瞧她的眉眼,這人的确是李嬌娘不會錯的,他想不明白,怎麽突然她就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自己這是在做夢?夢還沒有醒呢?
吃過午飯,張紹文坐在一旁,觀察着李嬌娘練劍的動作,表情,才從中找到了那惡婆娘的影子。她除了外觀與從前有不小的變化,其他的嘛,他确定她沒有變,因為這個李嬌娘對府裏所有的人都是溫和的,很體恤下人,只有對着自己才露出原來的本性,府裏沒有一個人信他這個大少爺說的話,他可憋屈死了。不過他認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惡婆娘還是惡婆娘,只是變成了一個漂亮的惡婆娘罷了。他告誡自己,他張紹文堂堂七尺男兒,絕對不會妥協的,也絕對不會被她的樣貌所吸引,就算全府上下沒一個人信他,總有一個人會相信他說的話,那個人就是岳問天。他一定會想到辦法揭穿這個臭婆娘的真面目,跟他裝什麽裝,看她能演多久,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來。
李嬌娘練劍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潑辣的,溫柔的,她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戲演久了,自己都忘記了,究竟是現在在演戲,還是從前在演戲。她的心裏總是有一塊受傷的地方,每每思考這樣的問題,那裏就會有一絲隐隐作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