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電話裏, 吳助理的聲音比剛才小，像是把手機拿遠了些，在跟蕭以南說話。
“蕭總, 您還沒睡啊？是太太打來電話，問您情況。”
一陣腳步聲之後，她聽到蕭以南接過了電話, 他懶散的聲音傳來：“找我什麽事？”
“……”
她找他了嗎？
“啊…”林瑾尴尬地說：“沒什麽事，我看你沒回消息，怕術後有什麽問題。”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
林瑾拿着手機下車，低頭看了一眼, 他還沒有挂斷。
“你還好嗎？”她又客氣一句：“需不需要我去看你？”
片刻後，蕭以南問：“你剛下班？”
林瑾“嗯”了一聲, 上了電梯, 對面又不說話了。
兩端都沉默着實在尴尬, 她再次開口：“我也沒什麽事…那你早點休息？手術之後要多休息才能恢複得快，已經快十二點了。”
“嗯。”蕭以南語氣淡淡的, 聽不出什麽情緒：“你明天也加班？”
入戶電梯已經到了頂層, 林瑾下來, 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對, 周末都在醫院，沒加班。我周三就要出差了，明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忙。”
蕭以南：“哦, 好。”
“……”
林瑾撓撓頭，輕聲道：“那我挂了？”
蕭以南：“嗯。”
林瑾挂斷電話，覺得剛才這段對話實在沒什麽營養。
他完全沒必要把電話接過去的…怕不是病糊塗了。
周三一早, 林瑾打車去了機場。
飛機降落蘇城, 她剛關掉飛行模式, 一個陌生的北陽號碼就打了進來。
“您好。”
電話那段是一個熟悉的尖銳女聲：“你出差怎麽沒有在系統裏提交報備？”
林瑾聽出是宋曉玲，眉頭微皺：“我昨晚提交了。”
宋曉玲：“你沒看過我發在工作群裏的管理制度嗎？出差申請至少提前三天在系統裏提交，而且我剛才看了，你這個申請內容上也有問題。”
林瑾穿着高跟鞋一路走着，耳邊還有機場的播報聲。
“怎麽有問題？”
宋曉玲：“你是今天下午開庭對吧？那你申請的出差時間為什麽是三天，你明天早上就能回來。”
“出差是去工作，不是以工作為借口去旅游，你也不是新人了，怎麽還會犯這種錯誤？而且明後天都是工作日，你這倒算得挺好，旅游回來又直接過周末了。”
林瑾揉揉太陽穴。她晚一天回來，是因為要參加蘇城那家律所的面試。
而且律師的工作本就适合靈活自由安排，之前一直沒有過這種事無巨細的報備要求，團隊律師的工作效率也都很高。
林瑾敷衍道：“我明天約了當事人見面。”
宋曉玲笑了聲：“那你也應該在系統裏報備。”
……
挂了電話，林瑾暫時沒理她補提交申請的要求，直接出機場去了打車的法院，一路上都在手機上看案件資料。
到了法院門口，林瑾切到微信，就看到工作群裏多了幾條消息。
宋曉玲：【請各位遵守團隊管理制度。】
宋曉玲：【比如出差，切勿因個人因素在外地滞留，占用工作時間。@所有人】
今天團隊裏去外地出差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林瑾搖搖頭，把工作群切出去。
下午的庭開得十分順利，證據鏈完備，被告方的答辯意見也很牽強。
幾乎能穩贏。
結束後，委托方公司為了表示感謝，給她送了支挺貴的鋼筆。
林瑾一推再推，最後還是被塞着收進包裏。
她一直沒有用鋼筆的習慣，就算拿回去，估計也是當擺設。
另一邊，北陽。
周三中午，醫生過來查房換藥。
“恢複得不錯，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一周之後過來拆線。最近一個月注意清淡飲食，保證睡眠時間，不要碰煙酒。”
吳助理幫他收拾東西，送他出院回家。
路上，蕭以南的手機不斷振動，消息一條接一條。
他解鎖屏幕，點進去。
［姜儒邀請你加入群聊，“四個單身狗”。］
蕭以南皺着眉，一臉不耐煩地點開。
姜儒：【原來你真住院了啊，我今早上去公司才知道。@蕭以南】
程世嘉：【卧槽？你啥病？@蕭以南】
姜儒：【他急性闌尾炎，做了手術。】
兩人又在群裏說了幾句，嚴慕舟也出來了：【在哪個醫院？】
蕭以南：【已出院，勿擾。】
下面又開始刷消息，蕭以南直接設置了免打擾，把群聊切出去。
手機又振動一聲，嚴慕舟發來一條私信：【還好？】
蕭以南回複：【我好得很。】
六個字的兩句話，兩人交流結束。
他又點開置頂，發現林瑾這兩天沒有任何消息。
蕭以南在聊天框裏打着字，又删掉，又打字，又删掉。
重複幾次之後，他心煩得準備退出去，結果不小心雙擊到頭像。
下面顯示：［我拍了拍“林瑾”讓她努力工作。］
蕭以南：“……”
他之前也沒拍過別人，不知道這東西能撤回，發了句：【點錯了。】
随後，退出聊天框，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
幾分鐘之後，手機振動一聲，他看到林瑾的頭像上亮起小紅點。
蕭以南感覺心重重跳了幾下，馬上點進去。
［林瑾向你轉賬163，763.2，備注：多出的錢。］
然後一句多的話都沒說。
駕駛座上，吳助理在車內後視鏡看到自家老板的臉色比鍋底還黑，小心翼翼道：“蕭總，已經到了。”
蕭以南揉揉太陽穴，把手機息屏，下車。
在地下車庫，他下意識看了眼，林瑾的車還在。
她去機場沒開車。
上了電梯，他輸了密碼開門，徑直去了卧室。
剛一推開門，蕭以南愣了一瞬，随後站在門口不動。
他環視屋內，額角突突地跳，感覺所有神經都被擰成了一團亂麻，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房間裏所有櫃子、抽屜門都大開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倒了一地，他原本整整齊齊擺在櫃子裏的東西，也基本都被弄亂。
像遭了劫一樣。
他深呼吸幾次，再次打開林瑾的聊天框。
林瑾回酒店之後，打開電腦，又投出幾份簡歷。
蘇城沿海，近兩年高新技術産業發展十分迅速。有需求就有市場，蘇城有挺多家專做知産案件的精品小所。
林瑾挺心動的。
雖然已經在北陽買了房，但也可以放着出租，或是再轉手。蘇城的房價沒有北陽高，她可以在蘇城再重新買，或是先租房。
如果去蘇城工作，她跟蕭以南的婚姻是個問題，不過兩人本來也是假結婚，分居兩地好像不是大問題。
只是需要再想想給家裏怎麽交代。
她正在蘇城本地的一個律師論壇上浏覽信息，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蕭以南：【你在忙嗎？】
林瑾回複：【沒在忙。】
下一秒，蕭以南直接打了個視頻電話進來。
林瑾更疑惑了，她不知道有什麽事是需要打視頻的。
接起來之後，她沒看到蕭以南的臉。
對面開的是後置攝像頭。
視頻裏，她看到蕭以南無比淩亂的主卧……
呃。
手術那天她着急，本想着回家之後再收拾，結果前兩天徹底忙忘了。
林瑾開得是前置攝像頭。
畫面裏，她穿着開庭時的小西裝，頭發松松紮在後面，酒店房間的燈光照得她膚色透白。
蕭以南那邊的畫面黑了，好像是把手機扔在了床上。
林瑾趕忙開口：“那個…我忘記收拾了，當時有點着急，怕錯過你手術的時間。”
蕭以南沉默一會兒。
他盯着畫面裏的人，居然暫時忽略了亂成一團的房間，也忘了打視頻的本來目的。
林瑾沒聽到對面說話。
她又開口，半真半假地問：“要不等我回去，我來收拾？”
蕭以南又安靜片刻，聲音低低的：“沒事。”
“我自己收。”他頓了頓：“你哪天回來？”
林瑾也把手機平放在桌上，應道：“周五回。”
蕭以南語氣懶洋洋的提意見：“你攝像頭現在正對着天花板上的燈，太亮了，看得我眼睛疼，你能…”
他話還沒說完，林瑾直接把視頻切成了語音通話：“這樣就不亮了。”
蕭以南：“…………”
再次陷入沉默，林瑾想了想，問：“你這兩天身體還好嗎？”
蕭以南“嗯”了聲，淡道：“很好。”
實在不知道還能聊什麽，林瑾輕咳一聲：“那你早點休息，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挂了。”
蕭以南問：“你周五到了機場，怎麽回來？”
林瑾随口道：“打車吧。”
片刻後，蕭以南語氣有點不自然：“把航班信息發來，我過…我讓司機過去接你。”
“啊？”
林瑾猶豫片刻，心想他是想還她前幾天照顧他的人情。
“好，一會兒我微信發你。”
周四，林瑾去面試。
面試官是合夥人之一，問了林瑾曾經代理過的一些案件情況，又提了幾個知産專業相關的問題。
林瑾答完之後，合夥人跟她聊了所裏的情況。
大部分都挺滿意，只是給所裏的分成有點高，而且作為獨立律師過去，案源需要完全由她自己找。如果選擇做授薪律師，每個月只能拿固定工資。
面試結束後，林瑾有些猶豫。
她在蘇城基本沒有什麽人脈，之前代理的案件當事人大多在北陽。去蘇城發展相當于從頭開始，自己找案源很成問題。
授薪律師的工資又太低，和她現在的收入完全沒法比。
投往蘇城其他幾家律所還沒有收到回複，林瑾正刷着手機，彈出來一條新聞。
［《迷蹤》抄襲《失控之境》？X SOUTH已起訴，索賠金額達8000萬！］
林瑾一直不怎麽關注微博熱搜，點開新聞，才知道這個案件的關注度在前兩天突然驟升。
起因是在一個直播平臺上，有兩個知名主播同時在玩《迷蹤》和《失控之境》兩款游戲。
在此之前，《失控之境》的粉絲就經常噴《迷蹤》是抄襲游戲。
那天晚上，兩個主播正好玩到了兩款游戲最相似的關卡。
失控之境的粉絲帶着截圖去噴玩迷蹤的主播，玩失控之境的主播自己的粉絲也加入混戰，熱度就這麽被吵上去了。
加上失控之境是老游戲，X SOUTH的公關可能也順水推舟，許多營銷號也開始寫文章，把兩款游戲相似之處的對比圖發出來。
林瑾看了幾篇，就退出來。
雖然網絡風向對失控之境有利，但輿論和法律是兩碼事，作為法律工作者，不能被輿論影響。
可轉念一想，這件事有了熱度，案件的影響力也會上升。
林瑾如果能贏得訴訟，并争取到較大的判賠金額，她跳槽的事會很順利。
周五回北陽的飛機上，她就打開平板，繼續準備失控之境的案子。
……
飛機落地北陽，林瑾關掉飛行模式，蕭以南的消息彈出來。
【P3停車場，A8。】
林瑾回了個小兔子點頭，拎着行李箱去停車場。
她找到A8，看到蕭以南那輛黑色庫裏南。
“蕭太太。”
吳助理拉開出門，從駕駛座出來，幫林瑾把行李放進後備箱。
林瑾愣了一瞬。不是說讓司機接嗎，怎麽是吳助理？
她點點頭：“辛苦你了。”
幾小時飛行，手機上消息不少，還有兩封投簡歷的郵件回複。
林瑾低頭看手機，徑直繞到後座，拉開門坐進去。
她似乎聞到了淡淡的檀木香。
林瑾側頭一看，蕭以南居然也坐在後排！
他穿着寬松的黑色T恤，薄唇輕抿着，頭微微向後靠，下颌線流暢好看。
蕭以南瞥過來，眼中看不出什麽情緒。
林瑾錯愕一瞬，輕聲問：“你怎麽也來了？”
蕭以南懶懶道：“前幾天在醫院悶太久，出來透透氣。”
“噢噢。”林瑾了然地點點頭，順着他的話道：“是該透透氣。”
她手機電量快耗盡，從包裏翻充電寶。
林瑾背着個托特包，裏面雜七雜八什麽東西都有，放得也亂七八糟。
為了找個充電寶，她幾乎要把整顆腦袋塞進包裏。
蕭以南看着，覺得好笑，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輕哂道：“你找什麽呢？”
林瑾沒翻到充電寶，先翻到了委托人塞給她那只鋼筆。
她自己用不上，給蕭以南可能不會浪費。
林瑾掏出一個長方體的小盒子，側頭看他：“你平時用鋼筆嗎？”
蕭以南眉頭微動，視線直勾勾注視在她手裏的盒子上。
“嗯，用。”
吳助理擡頭看了眼車內後視鏡。
他好像記得，蕭總簽文件從來都沒用過鋼筆，也沒在他辦公室裏見過鋼筆。
林瑾聞言，把盒子遞過去：“那這支給你。”
蕭以南接過盒子，立刻打開。
──裏面躺着一只Montblanc的黑銀配色鋼筆，看着就很适合他，跟他平時的穿衣配色一致。
他心情不錯的樣子，挑眉問：“你在蘇城買的？”
“我買這個做什麽。”
林瑾笑笑，還在埋頭翻充電寶，如實說：“當事人送的，我用不到。”
“……”
作者有話說：
蕭以南：原來我只是垃圾桶
看到評論區有寶貝想要加更，瓜瓜這幾天出差，等回去之後努力給寶貝們安排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