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早上時間傅岩風在雞棚撿了不少蛋,按吳文霞的意思拿去送一籃給王嬸,江雲意在院子外頭吧唧吧唧吃着牛皮糖逗狗玩,轉頭看見傅岩風出門,屁颠屁颠要跟,大黃也搖着尾巴跟上,于是兩人一狗一籃雞蛋的龐大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

傅岩風兩條長腿走得快,江雲意和狗一路邊走邊玩最後竟沒跟上,傅岩風送完雞蛋出來,看見江雲意跟狗站在回家路上的一棵樹下,狗無聊追着自己的尾巴繞圈,而江雲意正叉腰看着他這個方向,眉頭皺在一起,作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他走過去,江雲意還是一動不動叉着腰,等他走近了,江雲意才說:“你還知道回來!”

像是譴責老公不回家的小媳婦。

“怎麽了?”傅岩風明知故問。

“怎麽不等我呢!”江雲意剛想癟嘴泛委屈,想起自己應該生氣,就又裝兇道,“我跟大黃一轉眼就找不到你人了。”

其實找不到人的只有江雲意一個,如果不是要陪江雲意在路邊等,大黃大概率能尋着味兒找着人。

傅岩風剛那一下确實忘了後邊還跟着個不省心的,知道現在不能哄,一哄就更沒完了,便轉移話題問他要不要下午一起去鎮上。

江雲意本來就不生傅岩風的氣,一聽這話心裏樂開了花,又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于是別別扭扭說:“好吧,那我中午吃完飯過來找你。”

吃過午飯自行車被小姑用了,怕傅岩風沒等他先走,江雲意一路小跑着來的,跑得呼哧呼哧的,甚至進門時還卷起一小陣風。

“哎喲心肝兒跑這麽急做什麽?”吳文霞拄着拐過來用手帕給他擦汗。

天冷的時候吳文霞走路基本靠拐,江雲意不好意思讓病號幫自己擦汗,接過手帕自己把汗擦了。

傅岩風這時候從竈間出來了,已經換上年前買的新外套,手裏提着個黑色袋子,看他一眼道:“這麽喘,跑過來的?”

江雲意一口氣還沒喘勻:“誰、誰、誰說我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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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岩風學他說話:“我,我,我說你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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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意氣得跺腳:“阿姨你看他!”

這時候開始敢告狀了,吳文霞也不讓江雲意失望,一拐杖打在傅岩風腿上,“該幹嘛幹嘛去。”

拐杖是傅岩風拿棗木做的,材質純正質地堅硬,要是結結實實挨上一下真有夠受的,不過吳文霞沒用什麽力氣,做做樣子沒真打,傅岩風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倒是江雲意心疼了,忙跑到吳文霞跟傅岩風中間,跟吳文霞解釋自己是開玩笑的,又扭頭問傅岩風疼不疼,傅岩風說疼,江雲意就自責得快掉眼淚,吳文霞笑着又給傅岩風一杖,這一下是真使勁兒了,傅岩風也真疼了。

黑袋子裏裝的是自家養的雞,傅岩風拿到鎮上給之前借他車的人。

到了地方,傅岩風提着袋子下車去送雞,江雲意坐在皮卡裏等他回來,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送傅岩風出來到車邊,江雲意聽見這個男人對傅岩風說:“不要跟叔客氣,當年你爸替我們這群人出頭,說起來是我們欠你們一家的。”

男人走後,傅岩風上車來,胳膊搭着方向盤,沒馬上發動車子,轉頭問江雲意想去哪兒。

江雲意自作多情想到“約會”二字,就說随便去哪兒都可以,經過一個小公園還以為傅岩風會把車停下,沒想到車子沒停,直直開進了公園旁邊的批發市場。

大年初二批發市場店面已開了大半,大橫幅大招牌大喇叭宣傳推銷着,像是清倉甩賣一樣做着活動。

之前的襪子賣完了,傅岩風這趟來預備看看貨了解行情,等開春了重新出去擺地攤。

江雲意一下車就被路邊賣棉花糖的吸引了,跑過去攤位又跑回來,問傅岩風有沒有零錢,傅岩風拿了張五塊錢給他,幾分鐘後江雲意拿了根粉色的棉花糖回來,再把找回來的三個鋼镚兒還給傅岩風。

“吃這麽多糖當心蛀牙。”傅岩風拍他腦袋,“早上牛皮糖都吃完了?”

江雲意咬了一大塊棉花糖,吸溜進嘴裏,含糊着說:“留了兩塊在你家。”

傅岩風笑道:“不是說不給我吃?”

江雲意哼哼道:“你不準吃,給阿姨吃的。”

傅岩風指了一下他手中的棉花糖,“我咬一口。”

江雲意很聽話地把棉花糖遞到人嘴邊,才發現自己又被傅岩風牽着走了。

傅岩風一口下去,棉花糖瞬間消了一半,禿禿的連簽子都露出來了,江雲意眼睛瞪得渾圓,氣不過又自己從傅岩風口袋摸出剛才的鋼镚兒,去重新買了根棉花糖,離這人遠遠地吃。

傅岩風捏他後脖頸:“小白眼兒狼。”

批發市場很大,賣什麽的都有,家居百貨、男裝女裝、玩具裝飾品等等。

進了市場,江雲意舉着半根棉花糖貼過來說吃不下,傅岩風接過來幫他吃,又問他擺地攤想賣什麽。

“你問我呀?”江雲意突然有點緊張起來,“我不懂的,你覺得什麽好賣就賣什麽。”

傅岩風聽了一通廢話,就不問了,兩口吃完棉花糖找個地方把簽子丢了,然後直接帶着人去到一家服裝店。

“賣短袖T恤好呀。”進店以後江雲意一下有了主意,“南方四五月就熱了,這種基礎款還不會過時,現在趁便宜提前囤貨,入夏前賣生意肯定好。”

傅岩風覺得江雲意還算有點做生意的頭腦,剛想誇他,就聽這人說,“賣內褲也行啊,內褲一年四季都需要,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兒都得穿。”

傅岩風覺得這人再說下去就要推薦自己賣女士內衣了,便伸手把他拉到短袖區前,打斷他的思路,要他挑短袖款式。

江雲意挑了幾件版型好的基礎款T恤,女老板在旁邊誇他眼光好,“都是我們這裏最好賣的款。”

今天來得匆忙,沒帶麻袋或者小推車,除了江雲意挑的那些,傅岩風又點了幾件要老板記下衣服款式,過兩天來取貨。

出了店,江雲意掰着手指頭算日子,說自己元宵後開學,“如果你大年初六開始擺攤,我還可以陪你擺十天。”

傅岩風原本沒打算帶他一起擺地攤,盯着身邊這人毛茸茸的後腦勺看了會兒,最終沒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走回車子的路上經過家體彩店,傅岩風老習慣刮一張面值兩元的刮刮樂,江雲意第一次刮興奮得不行,掏出上午吳文霞給他的五十塊壓歲錢,也要學着傅岩風買來刮。

傅岩風一張沒刮到就收了手,江雲意連續刮了三張沒刮到,剛想收手就在第四張刮到二十塊錢,扣掉八塊錢成本,淨賺十二塊,野心大了起來,又一氣買上六張刮刮樂,沒想到最後六張什麽也沒有,到手的十二塊還沒捂熱就沒了。

如果這時候收手還能不賺不賠,偏偏江雲意不死心,又多花了二十塊錢出去才認清現實。

出了體彩店江雲意喪得不行,坐回車上還低着腦袋。

傅岩風沒把車發動,開着車窗抽完一根煙才把窗搖上,看了眼仍然處于郁悶狀态的江雲意,伸手握住他下巴把他臉擡起來了。

臉蛋被擡起來的江雲意還一臉茫然,兩眼無辜地眨着看向傅岩風:“幹嘛呢?”

傅岩風指腹在他柔軟的臉頰按出個酒窩一樣的痕跡:“知道剛才為什麽沒攔你嗎?”

“知道。”江雲意臉頰有點兒癢,伸手撓了撓,然後垂下睫毛難為情道,“我太貪心了,你幫我長記xin呢。”

傅岩風松手,沒回話算是默認。

回去路上江雲意一直趴在窗邊看風景,傅岩風通過後視鏡看見他眼圈好像是紅的,就沒喊他坐正,由着他扭頭看窗外。

車子在家附近路口停好,傅岩風沒着急下車,也沒把車門解鎖,先跟江雲意說話:“紅包在身上嗎?”

江雲意揉了揉眼睛不知所以然,但還是說:“在的。”

傅岩風側身朝他伸手:“給我一下。”

江雲意拿出來給他,傅岩風接了紅包,把裏頭剩的三十塊錢拿出來,又另外摸了張五十塊錢出來重新塞回紅包袋裏,然後把紅包還給他。

傅岩風看着他說:“今天那些刮刮樂是你替我刮的,盈虧都算我的。”

江雲意癟嘴道:“不要,是我自己要刮的。”

傅岩風說:“行,五十塊錢你先拿回去,長大能賺錢的時候雙倍還我。”

江雲意突然一臉嚴肅:“雙倍!你連小孩兒的便宜都占。”

這時候又肯承認自己是小孩兒了。

傅岩風沒搭話,江雲意又說:“我要是長大跑掉了不還你了怎麽辦?”

傅岩風覺得這人挺逗,就順着他話說:“你跑不掉。”

江雲意死乞白賴說:“我怎麽就跑不掉?”

傅岩風開門下車,不陪他說口水話,江雲意果然就炸毛了,從副駕駛下來跳到他背上,纏着他脖子說:“傅岩風你這死沒良心的。”

傅岩風托住他屁股把他往上颠了颠,說:“胖了。”

“衣服穿多了!”江雲意趕忙說,“冬天衣服好幾斤重呢。”

傅岩風說:“嗯,這麽胖肯定跑不掉。”

江雲意本想跟傅岩風調調情,算盤沒打着還被反将一軍,憂傷得不想說話,軟綿綿趴人背上成了一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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