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吳文霞拍了拍自己身邊空出來的位置:“先坐下吧。”
比江雲意想象中要好很多,吳文霞話語裏沒有指責,确定兩人是談戀愛的關系後,就問了些一般家長問的問題。
什麽時候開始的,在一起多久了,确定對彼此的感情是喜歡而不是別的。
前兩個問題好答,到了最後一個問題,江雲意一直看傅岩風,他也很緊張傅岩風的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聽傅岩風開口說:“媽,對不起,看來以後沒辦法讓你抱孫子了。”
江雲意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快了。
吳文霞聽傅岩風這話,就知他是認真的了。
她嘆了口氣道:“喜歡男人喜歡女人,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的自由……”
小情侶兩情相悅,他人到底沒資格介入,哪怕是親媽。
吳文霞這時候想起來她之前讓傅岩風找媳婦兒,說過要是小雲是女娃就好了的話,又想到曾跟江雲意讨論過不結婚跟同xin一起生活,才意識到自己冥冥中竟無形撮合了這一對。
她是想要個兒媳婦,也很想江雲意是個女娃嫁給自家兒子,但當江雲意還是男兒身,兩者身份就直接統一了的時候,饒是她再開化,當下也一下說不出什麽祝福的話。
“媽剛才是想問你幫小雲上藥了沒,”吳文霞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忘了敲門就進去了。”
“阿姨,岩風幫我擦藥油了。”江雲意伸出兩條胳膊,小聲道,“已經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吳文霞對着江雲意楚楚可憐一張臉什麽脾氣也沒了,忙說,“不疼了就好,阿姨聽你摔那一下不輕,怕你傷到骨頭。”
“媽他沒事,把人撞地上的時候還挺有力氣。”傅岩風捂着胸口,像是疼了一樣。
江雲意嘴還噘着,卻又咕哝着問:“真疼啦?我沒用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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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霞這時候終于笑了。
如果是江雲意,男的就男的吧,兒子喜歡她也喜歡,沒什麽不好的。
很快,吳文霞想起什麽,臉色不太好似的,“咱家這事也甭跟外人說,你倆好自己的,在村裏就低調些。”
傅岩風懂她的意思:“媽,讓你操心了。”
吳文霞又轉頭看江雲意,放在桌面的手虛虛握緊,挺緊張地說:“小雲啊,家裏會同意你這事嗎?”
江雲意想了想說:“我媽不會反對的。”
吳文霞沒多想:“那就好那就好。”
外面雨漸漸小了,屋內的雨也停了,大黃咬着接了半盆水的臉盆拖到傅岩風腳旁,傅岩風就起身去倒水。
傅岩風走開後,吳文霞側身拉住江雲意的手,摸着他的手背低聲道:“你還小,岩風要是欺負你你就跟阿姨說。你進了我家也是我兒子,阿姨絕不偏心。”
江雲意沒明白吳文霞這句“欺負”的意思,以為她說的是他和傅岩風平時的拌嘴,結果聽見吳文霞又說:“你老實跟阿姨說,剛才是不是傅岩風強迫你的?”
江雲意這才反應過來,吳文霞說的是剛才他光着身子被傅岩風抱在懷裏親的事,那時候傅岩風剛打了他屁股,他在人懷裏扭得确實像是被強迫一樣。
雨斷斷續續地下,間歇停下來時傅岩風拿梯子上屋頂更換瓦片,江雲意在地面用力抱住梯子,臉都憋紅了。
傅岩風補完屋頂下來,沒告訴江雲意其實這梯子不要人扶,他以前也是這麽一個人上上下下的,只是說:“辛苦了。”
“這話怎麽是你對我說呢。”江雲意還挺不好意思,明明上房揭瓦的是傅岩風。
兩人公開關系以後,吳文霞也從慢半拍中後知後覺起來,現在看兩人拌嘴吵鬧,心知都是小情侶的甜蜜。
兩人出櫃的第一個晚上,吳文霞就拉傅岩風單獨談話,跟他說江雲意還小,不能以大欺小哄騙人家。
說出來別扭,但吳文霞也不得不說:“下午媽進你房間,看小雲好像不太樂意被你……那啥……又親又抱的。”
傅岩風說:“他說的?”
吳文霞說:“那沒有,人護着你呢,替你說話。”
“行了媽,這事你就別操心了。”
吳文霞不把江雲意高考失利的事挂嘴邊說,但心裏還是惦記着,這時候不忘提醒傅岩風道:“你跟人處對象不影響人學習吧?”
傅岩風挺樂:“我不跟他處對象他也沒在學習。”
傅岩風咬着煙準備點燃,吳文霞一伸手把他嘴裏的煙取下來:“家裏有小孩兒以後少抽煙。”
傅岩風皺着眉挺不理解地看着吳文霞,他這媽幻想江雲意是個女娃嫁給他的時候怎麽就沒說江雲意是小孩兒。
于是只好補充解釋:“下午那是跟他鬧着玩,以後會注意。”
晚上時間,一家三口坐在堂屋看電視,吳文霞看了會兒婆媳劇,把遙控器遞給江雲意讓他換自己想看的臺,江雲意又遞給傅岩風,最後傅岩風随意按了兩臺,又切回吳文霞剛才在看的婆媳劇。
吳文霞靠着躺椅,傅岩風和江雲意一人一把小板凳,三人就這麽安靜和諧地觀看電視裏的婆媳大戰。
看到一半,吳文霞發表觀後感:“你說這婆婆跟她兒媳吵啥吵,吵到最後煩的還不是她自己兒子?再說女人沒必要跟女人過不去,女人應該團結才對。”
江雲意一個男的坐小板凳上抱着膝蓋連連點頭,邊點頭邊說:“我同意。”
吳文霞這時候轉頭過來看江雲意:“小雲啊,你爸媽做生意的,應該很少回來吧?”
村裏人形容外出的人不是“打工”就是“做生意”,沒錢就說打工,有錢就說做生意。
江雲意決定老實說:“阿姨……我爸媽離婚了。”
留守兒童就算了,還是個離異家庭的留守兒童,吳文霞立刻就心疼了,更是把江雲意看得跟什麽寶貝一樣:“沒事沒事,以後還有阿姨和岩風疼你。”
江雲意喃喃道:“阿姨,我要是你們家小孩兒就好了。”
吳文霞看了眼旁邊的傅岩風,無奈笑道:“還好你沒生在阿姨家,做我家小孩兒最苦。”
傅岩風沒說話,起身去八仙桌旁倒水喝。
江雲意搬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往吳文霞身邊挪了挪,貼着她很小聲地說:“阿姨,不是的。有你這樣好的媽媽,傅岩風也才會這麽好。”
江雲意沒有說過,但是心裏都明白,哪怕傷人坐牢,傅岩風內心也是堅韌又柔軟的,跟吳文霞相處的這段時間,他更确定傅岩風的好是從誰那裏耳濡目染來的。
吳文霞很愛惜地摸了摸江雲意腦袋,笑說:“別哄阿姨了,哪有你說的那麽好。”
江雲意原本沒打算說,但是想起自己現在也算是傅岩風和吳文霞的半個親人,現在不說,以後也遲早要說,于是就說了,跟吳文霞說了些自己家裏的情況,又說親媽現在回來找他,以後可能要帶他去上海。
吳文霞靜了靜,像是在思考,過了會兒才說:“上海遠嗎?不遠的話讓你岩風哥以後常去看你。”
江雲意沒說上海離這兒有近兩千公裏。
下雨的這幾天,傅岩風沒出門抽空把家裏該維修該清理的東西裏裏外外整了一遍,江雲意卷着褲腳,蹭一雙拖鞋,屁颠屁颠跟在傅岩風身後幫忙打下手。
屋裏頭的活兒好幹,難的是去外邊菜地清溝排水,雨一直下,再怎麽排水菜地也淹了不少,只能盡量采收,減少損失。江雲意穿一雙不合腳的雨靴,再披一件不合身的雨衣,拿着籃子跟着傅岩風一起摘瓜摘菜。
傅岩風自己穿的是傅忠留下的蓑衣,太沉了江雲意穿不了,只能穿他那件油布材質雨衣。
晚上雨停了,地面濕滑,吳文霞洗澡的時候,傅岩風就在外面等。當年吳文霞就是洗澡的時候在廁所摔的。
這天江雲意洗完澡立刻把襪子手洗起來了。
江雲意蹲在洗衣盆旁,扯了扯手裏的襪子,嘀嘀咕咕:“這襪子多軟多幹淨呀,才站不住呢。”
洗完襪子才洗內褲。
剩的衣服等白天跟傅岩風一起洗。
江雲意睡前是老實的,抱着人胳膊不做別的,只碎碎念一堆有的沒的,說棚裏的雞怎麽這麽能生蛋,說大黃是天下第一大聰明,又說今天地裏摘了多少白菜……
後半夜依舊跑人身上去了,抱着人的腰,臉埋進人頸窩呼呼大睡,被傅岩風放回床上,要不了一分鐘又貼上去,黏人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