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敲二十下

落日後的餘熱仍在，初言的手腕被鐘路然緊緊圈住恍惚間走了一路，腕間的皮膚跟他的掌心相觸，被圈的久了，鐘路然掌心開始出汗，溫熱的濕意讓初言抿緊了唇，時不時借着夜色往兩人相牽的地方看幾眼。

很方。

保衛處的王叔吃過晚飯正喝着熱水解膩，一眼便看到了鐘路然，手舉起正準備喊聲小鐘，下一秒又看到他身旁的姑娘，灌了口水決定閉嘴。

小年輕談戀愛，他還不是不湊熱鬧打擾了。

行至家門口，初言還是有些蒙，她胡亂擺了擺手告別，開了鎖正準備進門。

還沒邁出去，一只手攔住了她，初言擡頭看他，鐘路然眼簾半阖，似是不太能說出煽情的話來，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才說:“你節目真的很好。”

“不僅僅是聲音好聽。”

他想說，這世界聲音好聽的人多了去了，能讓人喜歡上，很容易。

但能讓人鐘愛以至于離不開，就不僅僅是靠聲音了。

而是，發出這聲音的人。

初言聽到後愣了下，顯然沒想到他會如此說，面上顯出笑容來，拍了拍他的肩，“謝了。”

話鋒一轉，又調侃道:“但你別指望我爆更。”

兩人相視一笑。

初言随後進了門，鐘路然也轉身回家。

睡前，想到初言對于錄音的執着，他轉到自己，若是現在有人逼自己放棄唱歌這件事，只怕他也要翻臉，跟那人大吵一架。

這也是當初剛入圈時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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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流轉，那時一個想唱歌的小小愛好一點點印刻下了時間的痕跡變得愈加充實和溫暖。

鐘路然接觸到二次元的時間其實比初言要晚一些，很大程度上也是被她帶進去的。

中考升高中那年暑假，餘飛薇打着高考事關重大要給兒子一個良好穩定高考環境的旗號，把親生兒子駱茂才接到了鐘家來，跟他們同吃住。

他本就不喜餘飛薇，更不要提一個突然闖進他家還讓他喊哥哥的陌生男孩了。

青春期的敏感和激進讓他毫不避違表達出了對這對母子的嫌惡情結，再熱的心貼這麽長時間的冷臉也受不了，伴随着親生兒子駱茂才的到來，餘飛薇對他的不耐也逐漸顯出水面。

她與鐘從楊婚後伉俪情深，感情甚篤，但一直苦于沒能給鐘從楊生下一個屬于他倆的孩子，明裏暗裏一直調理身體。

一朝努力，終于有孕。

餘飛薇喜不自勝，可大齡加早年身體脆弱，這個孩子還是最終沒能保住，在廚房準備晚飯時出了意外，不滿三個月便夭折。

長期對鐘家人尤其是鐘路然讨好但一直不被接受，喪子之沉痛讓餘飛薇徹底撕破了臉皮，無心力再去顧及鐘路然心情，甚至若有若無的把流産之事歸咎到鐘路然身上，只因為那次晚飯是為了鐘路然考上附中準備的。

一直被妻子吹耳旁風和同樣飽受喪子之痛的鐘從楊為了轉移內心的愧疚不由自主接受了餘飛薇的說法，頻繁地為了鐘路然不肯喊餘飛薇一聲媽而争吵，最後終于爆發。

鐘路然跟父親決裂，自己搬了出去。

那時他手裏沒什麽錢，鐘從楊為了逼他屈服刻意壓他生活費，附中那片的地段房租貴的出奇，為了省錢他只能去了一中，租了附近的房子。

房子很小，是個單間，環境也差，兩層的劣質小樓房，牆都沒粉刷，水泥混成的原生态牆壁，摸着還剌手。

很多戶共用一樓的兩個廁所，每層都有左右兩個供水點。

鐘路然租的房子恰好就是在水龍頭旁邊，每天無論什麽時候都會有人來這裏接水，刷牙洗臉洗衣服洗菜都有，就算過了晚上十一點，還是會有人過來水龍頭這裏接水用。

相鄰的房間隔音也差，每天都能聽到隔壁夫妻倆吵架互罵的聲音。

樓下住着來S市打工的務工人員，有賣菜的，有開小吃攤的，每天早上都要在淩晨三四點起床開始準備。

為了保證自己能夠安穩入睡，鐘路然不得不得在睡前戴着耳機聽歌以阻絕旁邊水龍頭水流從半米高砸向盆裏的聲音。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鐘路然開始頻繁從網上找助眠的歌，聽了大半個月收效甚微，在網上搜助眠節目的時候，第一次接觸到了FM，聽到了初言的節目。

剛開始聽效果出奇的好，半年後，他離家出走的事情終于被發現，爺爺怒不可遏，在鐘家大發雷霆，從出租屋帶走了他。

那之後，鐘家二老對鐘從楊的态度逐漸變為失望。

他被發現之後，經濟來源轉由老爺子支付，姑姑鐘從穗家在一中附近提出要接他過去同住，鐘從穗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已經受夠自己在鐘家仿佛橫空插/進去透明人的狀态，鐘路然拒絕了，仍然自己租房住，但有了爺爺的支持，好歹經濟狀況好了些，搬離了原住處，租了間生活環境舒适的房間。

環境好了不少，也沒了過去的吵嚷，但習慣難改，收聽初言節目就奇跡般一直堅持到了今天。

在早期的節目裏，初言說起自己最近很喜歡一個叫袅袅的歌手。

他去網上搜了具體的信息，随後知道了袅袅，南陌。

還有二字書這個團隊，包括古風圈這個小圈子。

當時南陌和袅袅兩個人常在YY直播，鐘路然去聽了幾場直播，看他們互相聊天打趣，覺得唱歌是件蠻開心的事情。

他那時活得太貧瘠了，除了聽初言節目，沒有其他愛好。

抱着試試看的态度，開設了自己的YY頻道，偶爾會在星期天開始一次直播。

南陌就在一個月之後找上了他，說很喜歡他唱歌，問他有沒有興趣加入二字書，認識更多喜歡唱歌的人。

說是更多，其實那時團裏也就他和袅袅兩個人。

三個人加上好友，開始一起網上直播。

早期真的很開心，聽衆不多，但知道他們直播時間，每周都會守着收聽，還能看着彈幕聊上天。

粉絲一步步穩定增長。

趁着網絡普及發展的東風，上網的人數愈來愈多，量變達到質變，二字書的名氣突然就響起來了，很多人提起古風圈，都知道二字書，知道南陌袅袅歡酌。

他也真如當初南陌承諾的那般，結交了許多喜歡音樂的朋友，也收獲了許多愛他的粉絲。

這也是他一直打心眼裏感謝的。

—— ——

致荷直播帶二字書歡酌言喻無tag在遭到當事人紛紛否認後，評論也開始往斥責一方倒。

網上發酵的很厲害，再加上FM能有權限知曉主播聯系方式的人并不多，查起來很快，FM效率也很高，次日便發來了郵件給初言解釋聯系方式洩露的事情，大意是致荷通過FM一相熟的好友偷偷獲得了她的聯系方式。

FM越過致荷單方面發表了致歉聲明。

事情到此正式告一段落，一天後便是7月10號。

7月10號至14號每晚七點納涼歌會在YY開始彩排，另辟了一個頻道，獲得權限者方可進入。

二字書這邊，主要由南陌和這次擔當主持人的輕戈負責賦予本團團員權限，為防提前透漏節目內容，規則是非參與者不得進入。

二字書本團正式的彩排時間在12號，今天是桐仙閣的彩排，他們可以過去旁觀。

初言六點半的時候從輕戈要來了進入的權限，進去的時候頻道內人數已達三百。

雖是桐仙閣的彩排，但看在線人數的前綴，不難看出，各大團幾乎都過來了。

不過這會兒不到七點彩排還沒開始，還只有背景音樂。

初言作為二字書純粉，浸染古風圈多年，桐仙閣她也有了解，雖起步比二字書晚兩年，但發展勢頭很猛，目前已隐隐壓了二字書一頭。

二字書就像個潇灑肆意的江湖俠客，大多數時間團員都四散在江湖浪蕩，只偶爾被聚齊流連世間。

桐仙閣則更像是個久居廟宇深谙世間萬事的政客，以人心為導向，行有義之事。

她戴上耳機，打開了課件，打算邊溫習課件邊聽直播，兩不耽誤。

六點四十分的時候，背景音量突然被降下，初言耳朵一提，果然聽到了人說話。

【大家晚上好~】

聲音一出，初言頓時猜出了身份，不過有些訝異，沒想到桐仙閣如此上心，居然把明月夜請來了當主持人。

【我是明月夜，來自桐仙閣男歌手部，介紹下我今天的搭檔，同樣來自歌手部的女歌手葉落長安。】

【我們的長安大總攻。】

【大家好，我是葉落長安。】

女聲蒼茫又有力度。

男聲溫潤又不失大氣，話裏話外都帶着笑意，【歡迎大家來今晚桐仙閣納涼歌會的彩排現場。】

【有啥意見盡管彈幕評論，希望大家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初言來了興趣，放下書開始看屏幕上的彈幕，彩排參與者大多都是各古風團團員，果真見不到一水的啊啊啊啊和呀呀呀呀了。

【明月夜還是一如既往的騷氣啊。】

【葉落長安大總攻果真名不虛傳。】

【夜夜你別笑了，越笑越騷氣。】

時間未到，兩人在頻道內開始閑聊起來。

葉落長安想了個可以消磨這段幾分鐘時間的主意:【大家來競猜來參與此次納涼歌會吧，比如說千城會不會來。】

明月夜:【哎呀，千城來不來我們本團的主持人還不清楚，這多沒意思。】

葉落長安反問:【怎麽才能有意思？】

明月夜:【當然是猜我們不知道的其他團的啊。】

他戲谑道：【比方說，二字書的歡酌會不會參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