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上做夢的始作俑者?他想象鮮血在針頭紮進去一刻迸發的景狀,孩子似的笑出了聲,

床上的人終于是驚醒,回神發現他手中拿的注射器時,瞳孔幾乎一剎縮小

“鳶,別亂動!別傷着自己,放下”

他不知道當時誰賜予他如此大的力氣,可以捏碎整個針筒的力氣,玻璃鋒利,在他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劃出深淺不一的口子。

“滴答,滴答”斷斷續續,大紅?深紅?真的是血一般的紅,黏黏的,像糜爛的木棉。

“莺真是大方,愛的大方。”

他笑的渾身發顫,分不清嘲笑自己還是嘲笑別人,

一地的玻璃碎片,每一片都是肮髒的血污,自己的模樣,

他,奪門而出。

NO.7

他扔了手機,在路邊一個垃圾桶裏。折斷了手機卡,折斷了在大千世界本就寥寥無幾的羁絆,也許颠沛流離,将很快成為他的歸屬

意識繪出那個放風筝的身影,他便成了對頭的風筝,由白線牽引他第三次踏上那個山頂,昏昏沉沉,一下子卸光所有僞裝……

“喂!你還好嗎?別死在這裏啊”

他夢見了母親柔柔的長發,夢見了木棉花香,夢見了如火如荼的童年裏太過寂寞的味道,韶光化成黑白,茫茫覆蓋了他的視線。末日,敲響凄惘……

母親…林白衿…

他很想跟母親多待一會兒,他眷戀小時候母親常留有木棉花瓣的懷抱,可耳畔低低絮絮的呼喚,讓他掙紮抗拒的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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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檐,雕窗,紅木,青幔,八仙桌上放着一臺老式唱片機,沙沙播放着霸王別姬…曙光才升起,透過紙簾幻成溫暖的亮堂,

他輕吶了一聲,自己這是,回到了母親在的小時候麽

“你醒了?”

腳鏈上鈴铛敲擊時發出熟悉的空靈聲,不是母親,他正欲起身,就被一雙隐藏在水袖中的柔荑力道适中按了回去,順着手往上看,林白衿?還是虞姬?

那頭海藻般的頭發由紅絲帶縛起,鬓角刻意燙成了妩媚的弧度,光潔的額頭上,一朵朱砂木棉,大紅?深紅?不,傲然的紅。珍珠金釵,珠幕步搖,一襲戎衣,紅纓相飾,石榴色佩環,叮當作響,一把鑲金嵌銀的寶劍,劍穗微揚,外罩一件暗紅霞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虞姬?”他笑了笑,目光停留在那層層裙托下因紅色繡花鞋顯襯越發白皙的腳上

“好看吧”她有些驕傲的仰起了頭,大概身上太過繁複,她這次沒有轉圈。

“可是,”她突然低下頭,滢滢的一雙眸子裏滿是期待,她趴到他面前,很親昵

“你要不要跟我學唱戲,我想當一次霸王,因為,我覺得你會是比我更好的虞姬,真虞姬”

他搖搖頭,他對戲子這等詞,有些敏感

他望着一閉一合的那張蕊粉色唇瓣,下意識抿緊了自己紅腫不堪的唇。

“我是個不幹淨的人,不配接觸國粹。”

“啊,并不,我很喜歡你的。”

慢慢湊近,他甚至能清晰地辨別出林白衿臉上每一根絨毛,反應要躲時,唇角處一濕,癢癢的,帶着些脂粉和木棉花的餘香

誰的臉,燒成了白瓷花盆中水浴木棉花的顏色

NO.8

他就這樣,在林白衿家裏暫住了半個月。

從每天清晨床頭醒目的一株朝露未曦的木棉花,到中午看着她打開京劇音樂強迫症的一遍遍排練着霸王別姬,結束時獻上一頂紮好的木棉花環,以致晚上一杯安眠的木棉花茶,周而複始,他竟沒生出單調的念頭。袅袅炊煙,雲淡風清中別有一番滋味。

“鳶,你有家人在等你回家吧,你應該還是在上學的年紀,讓我猜猜…你是讀高中了吧?”

“高三,我有家人但我沒家,你呢?你看上去比我還小起碼兩歲”

“我是個遺孤,師傅領養的我,小時候不會讀書,只想跟師傅唱戲成角兒,以為成角兒就會有數不清的人來愛我,就不必遭受饑寒交破,可現今,真混成個角兒,反而犯賤的想着過過清貧的日子。”

“你一個女孩子家住這兒不會害怕嗎,你師傅沒收過其他徒弟?”

“收過,收過三個:大師兄貴妃醉酒醉進了豪門,二師姐十八相送送進了西天,只剩個假虞姬…在這賞木棉,思木棉,喝木棉,何時化木棉哎!”

“你要走了?”

“是,後天便該啓程了,師傅在上海等我,是王是寇關鍵就在這站了。鳶,你該回家了”

他多希望那晚,他們是真的喝木棉酒喝醉了,月輝涼涼的照下來,眼角緋紅,

依偎在他敞開的大衣裏的女孩,好像什麽都知道,只是一直裝傻,她一個勁,不洩氣的問着,“你知道木棉的心嗎”

木棉深處都是纖維,但他沒有将心中的答案說出來,他聽到她緊接着說這趟唱完她一定要讓他明白,木棉的心。

NO.9

“你要好好對它”

送完林白衿後,他右手上多出了一根木棉手環,藤蔓剝去外層粗粝的植皮,露出淡青色的內莖,可以柔韌地繞好幾圈調節寬度,幾朵小巧未開全的木棉已被完好地曬幹,點點紅跡,簡單樸素,

出自誰的佳作?他憶起剛剛林白衿上車前一臉糾結宛若送家當地為他戴上手環的場景,小心翼翼

他笑的同戀愛中的理科男。即使走的是回家的路,也不再那麽抑郁。

NO.10

梅雨時節,泛潮的樓梯口,他按下那個氧化的不見原色的門鈴,錢包自上次就丢了,鑰匙不在,只能像個傻子一樣一遍遍按門鈴,幸運的是,有人開門了:

“哥!”

有必要這麽見鬼的驚訝,我的好妹妹,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進來吧…我去給爸爸打個電話”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寫字臺上放了一碗冷透的紅豆雙皮奶,他用瓷勺戳了戳Q彈的白色雙皮,意味不明

莺這時過來端起雙皮奶,許是打好了電話,她沒了以往嬌蠻的小姐架子,她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餓了嗎?我去給你熱熱”

慌亂中,雙皮奶汁有些灑出,潤滑了碗壁,接着就是碗整個倒地破碎的聲音。

全程,他以一種看小醜做戲的眼神看着明顯心虛的莺,在她蹲下去撿碎片時,他不愠不火地上前制止:“碗碎了,大不了重買一個;人毀了,可沒法重塑了。”

悔不當初自己婦人之仁。他踏過一地狼藉,居高臨下地望着将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莺,邪笑地朝莺的背後輕輕推了一把,

“啊!!!”

疼嗎?碎片劃進手心肉裏,一定特別疼吧,手是保護膜最結實的部分,連手被劃破都會流這麽多血,那沒有一層保護的心呢?

他去客廳看了一下午的電影,莺鼓着包的熊掌同款的手給他又做了一份紅豆雙皮奶,他沒有吃。他在懷念那棵木棉花樹下,木棉花般的女子為他做的木棉花糕,沏的木棉花茶

林白衿身在21世紀,活在民國時期,她從不用手機,他聯系她,只能靠書信

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結束。

他按下遙控板上的紅色off鍵,仰在沙發上,

戲子,演活了角色,迷失了自己。

倦意如浪卷來,他有點擔心,上海的林白衿

“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眼皮打架的厲害,快要在沙發上睡去時,大門打開了,父親和…繼母

——父親,你也不問問你兒子這半個月去哪了?還是你和莺一樣,驚訝我還會回來。

他望着繼母拎的滿袋子的食物,嗤了一聲。對,今天是莺的生日

NO.11

慕斯蛋糕上插了16根蠟燭,每一撮火焰,每一年壽命

莺捧着熊掌吹蠟燭,切蛋糕。

她的手,父親和繼母看到時都吓了一跳,包得如此誇張,一點皮外傷被他們問的像半身不遂。

至于莺的回答,鳶是當場笑的岔氣——

“是我不小心,做雙皮奶時,打碎了碗,割了手”

割了手,又不是削塊肉,哭哭啼啼扮什麽林黛玉呢,

“莺,你又不喜歡吃雙皮奶,幹嘛每天都做,涼了,又不肯扔,這孩子,怎麽這麽執拗”

“……”

NO.12

蛋糕才分好,不速之客就來了,不過,算他的不速之客

“莺,happy birthday!買的小禮物”

男子在燭光下笑的一如那晚燈籠下的傻氣。鳶稍稍的把凳子傩得遠了些,男子身上那股古龍香水味,讓他胃裏一陣翻湧。

他捂着嘴,不管身後的叫喊,到洗漱臺前把晚飯吐了個幹淨,難受,雙眸含淚在燈光下折現菱形的光。

他打開水龍頭,擦擦嘴角。玻璃上突然出現的另一個身影,他挺直了腰,無視地準備離開。卻被伸出的手臂攔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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