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鳶,別怪莺,那晚是我昏了頭,我太喜歡你,我愛你”
“閉嘴。”“你就…”
“shut up!get out of my eyes!now!”
他很平靜,他望向那男子的眼神像看一只渺小掙紮的蝼蟻,他甩了男子一巴掌,若無其事地反鎖上自己的房間,他打開天窗,感覺被抽幹了力氣。
北極星澄澈的閃耀,他想起了木屋裏那位有同樣澄澈眸子的主人,
事俗如此喧嚣,唯你活得沒有一絲雜質
NO.13
後面兩個星期,他給林白衿寄了一封信,他問她演出是否順利,問她有沒有照顧好自己,問她大概什麽時候回來,他想知道,木棉的心。升上高三時,他當了學生會會長,管理得還算太平,高三學習對他來說不算緊張,他在老師眼中,歷屆是不用操心的三好學生,就和他習慣性扣完校服襯衫上所有扣子;學生裏他待所有人都彬禮有致,保持适當距離,不相逾矩。
自己優裕的表皮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只有自己知道
“會長,後天就是文藝晚會了,這次我們一致決定以“中華國粹”為主題,辦戲劇型晚會,”
他接過節目單,霸王別姬!感覺自己心髒漏了一拍,朝副會長指指這四個特別标紅的字,表示疑問。
副會長喝了口咖啡,喜笑顏開:“這次我們走運,邀請到了上海戲劇社團的名角兒,我特地搜過,這社團從民國時期就成立班子,個個精英,紅遍一方。現在這個“虞姬”她本來是不肯屈尊的,在看了我們會的資料後,突然就同意了…”“虞姬,”
他腦海中閃過山上那抹強迫症的紅色靓影,會是她麽……
林白衿沒有給他回信,他也漸漸無暇顧及,離晚會開幕的時間越來越短,會上許多事要他确認才能進行,高三期中複習落下半個月進度,讓他焦頭爛額
雖然到底還是扛下來了,趕上進度,文藝晚會也成功開幕
他坐在觀衆席的第一排,指尖不安地敲擊着手柄,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今晚虞姬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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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4
一模一樣的妝容,一模一樣的裝束,連一颦一笑一回首都是一個模制刻出來的。可是額心沒有那朵朱砂木棉,大紅?深紅?不,不是林白衿的紅。
他宛若在一刻置身冰窖,比文藝晚會搞砸還糟糕。
“怎麽樣,虞姬很棒吧,會長,你這次欠我們一個大人情哦”副會長雖然不知道臺上的虞姬是被調了包的,還在一旁沾沾自喜地鼓掌。
演出結束,他扔給副會長幾張大鈔算他請客後黯然離席。
會客廳外飄起斜斜的細雨,林白衿,你到底去了哪裏
“小夥子,你等等!”
保安室裏的老保安在他即将走出校門時喚住了他,
“你是不是叫鳶?名字裏有沒有個鳶字?”
他詫異的點點頭。
老保安忙把懷裏那封紅色的信給了他,
“剛一位挺漂亮的小姐,走前讓我把這封信給你”
他道了聲謝,匆忙拆開紅色的信封,手指因激動,抖得厲害:
“鳶,我是林白衿。我收到了你的信,我很開心,你願主動寫信給我。
上海的演出很順利,師傅說,這是一個假虞姬所能盡的最大的努力。
我回來了,本是受邀來參加你們學校的文藝晚會,但你應該看出來了,臺上的不是我。我多想見見你,你有沒有戴着我紮的木棉手環?學生會長會在演出完後送我一頂木棉花環嗎?你會的!
我找人替我上臺實屬是萬不得已,照顧我師傅的侍生突然告訴我,師傅他中風了,好像挺嚴重的,我必須回去看看,指不定會是最後一面了。
鳶,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我一定要回來,我要教你唱霸王別姬,我要告訴你,木棉的心
——林白衿”
他看着娟秀的字體,連筆像看見了林白衿走前不舍的心。
如果畢業前你還不出現,畢業後我去找你
NO.15
他回到了平常的生活,高考迫在眉睫。教室黑板上方從二位數擦到一位數的倒計時,學生會所有事情暫停。
他埋在半山高的題材中,幾近休克。
他和林白衿還是保持着書信交流,信裏他得知看似還未成年的林白衿已經全權接手上海戲劇社團,她師傅死了,在她那晚趕回去的第二天,哽着氣就為見她一面,戲癡死前還念叨着戲中的臺詞。
林白衿偶爾也會給他送些親手做的木棉香袋,他調侃她這輩子是離不開木棉花了。
她也常跟他抱怨社團裏的麻煩瑣事,什麽上星期新來的幾個丫頭洗壞了某角兒鐘愛的戲袍,這星期還要去哪循環演出…
她以小學生流水賬的文筆給他白紙黑字的生活抹上一道豔麗的油彩,而他負責認真傾聽,回應只字片語或寄些他這兒的四季特産
他望着手腕處還如昨日的木棉手環,淡青色的藤蔓,未開全的花骨朵,沾上水珠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制成的
班裏有不少同學看到這串手環都啧啧稱贊,對于他對手環同定情信物的寶貝樣,整個學校都傳遍“禁欲鼻祖交了女朋友”
他不置可否……
高考考完,他超常發揮,再等錄取通知書間,他向父親要了去往上海的所有車費及學費
沒有囑咐,沒有送別,沒有再見,他背上年少的行囊,獨自踏上開往異鄉的列車,10萬元的支票,是他蝸居十八年後斷裂的親情
NO.16
他去了林白衿信中描述的故鄉。
三裏胡同在浦東最東角,僅存的一塊淨土:
這裏沒有從樓頂跳下來就可以摔成肉醬的摩登大廈,有的只是一排排參差不齊常年被政府忽略翻新的石瓦房;這裏沒有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的商業宴會,有的只是合家歡聚團圓桌上的啤酒泡沫。
愛馬仕、L V、迪奧的浮華與三裏胡同只隔了一條髒髒的黃浦江,
但他喜歡這裏,他覺得确實只有這裏才能生長出木棉花的味道,純真的
“請問,你知道上海戲劇社團總部在哪兒嗎?”他詢問了一個淳樸風的女孩:紮着兩根又黑又粗的麻花辮,穿着寬大的T恤和牛仔褲,洗得發白的帆布包與帆布鞋。女孩大概是第一次見到異鄉人,說話結結巴巴:“前面…前面第五個巷口,左拐…就是了”
他禮貌地笑笑,挎了挎朋克背包,留一地竊語聲。
就像開着店門營業中的面包店,走過附近的人能清晰聞到空氣中面粉發酵的香氣。
他在走到巷口時,就聽到了裏邊傳出的咿呀的演唱。
他走到那扇青蘿懸垂的古樸木門前,上方門匾用楷體刻着“上海戲劇社團”及成立的年月,經不住常年日曬雨淋,門匾有些陳舊。
叩了叩門,然而裏面刺耳的銅鑼撞擊聲湮滅了他的叩門聲。
好一會兒,他才發現木門是沒有鎖的,氧化的鎖鏈随意地挂着保險栓上。他推開木門,裏面別有洞天的裝置重合了記憶中某個遲遲未填的缺口
他是第二次,看見了自己丢失多年的那面風筝,挂在火紅的木棉樹上,筝尾根根絲帶在風中飄出祥和的弧度,
已然夏末,這的木棉花為什麽仍開得茂盛,他固然有些詭異的疑問,但又轉念一想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小鎮上柏油路兩旁四季常青的法國梧桐,反季種植,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先生,你找誰?”
此時一位背後插滿三角戰旗臉上塗了一層厚厚油彩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背後帶着兩個還沒上好妝的孩子。嬉笑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再次禮貌地笑了笑,
“我找林白衿,就是上海戲劇社團現任社長。”
中年男人頓了一下,他看不清油彩後男人真實的表情,
只是很不舒服的感覺。
“請跟我來”男子躬下身用純正的上海口音朝鬧騰的兩個孩子呵斥了一聲,轉而恭敬地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開始帶路。
拐了一條長長的玉砌雕欄,他看見了熟悉的背影,暗橙色的光照在她身上,一如初見的玄離
“夜未央繁星落眼眶,拾一段柔軟的光芒,清風過,曳燭光,獨舞無人欣賞…”
“社長,有位先生找。”
“都讓你別叫我社長,顯老知不知…哎,鳶!”
林白衿不滿的嚷嚷,在望向男人身後時,她的眸子在那刻似被點燃的孔明燈。
“人到了,你可以走了,”
林白衿繼而不耐地揮退了男人,她對這個男人沒一點好感
她牽着鳶坐到石凳上,為他斟了杯茶
“我以為你只會唱戲,唱霸王別姬,不曾想,你還會唱歌”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麻雀?你太妄自菲薄,你适合孔雀”
“也是,麻雀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