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石二鳥
“翠喜,回去。”楊珏喊道,眼神卻未離她半分,在丫鬟來之前壓低了聲音,“希望你将我的話記在心裏。”
若崖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這時一抹黑影站在了她的後方,她轉頭驚愕道,“你..你什麽時候在這的?”
李環沒有說話,眼睛在她和那遠去的背影之間徘徊,然後在她的臉上停留了許久,若崖看他如此奇怪,心想他應該沒聽到什麽,準備舉步越過,忽然他的手擋在了她的前方,幽幽的說,“小娘子,你說人的好奇心會強烈到什麽地步?”他沒有看她,眼睛一直停留在前方。
若崖低垂着頭,有些事她逃不了,俗話說看不到的越是想看,這是人的通病,就像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她解下面紗,擡眼。
那一刻李環整個人都呆了,錯愕、驚豔及興奮。李琬的那句“唯獨她--不可以”此時在他耳邊飄過無數遍,那句話的意思他終于明白了,她宛若空谷幽蘭,同樣的傾國傾城,卻讓人望而止步,站在她的身邊,甚至呼吸都變的不一樣。
若崖見他那呆愣的樣子,以為是被她的模樣驚吓到,驀然笑出了聲,李環回過神,若崖早已離他有一丈的距離。回到場內李琦只是略偏了下頭,不一會兒,李環也在旁邊坐下,眼神不自在的看了眼若崖。
若崖忽略了那抹異樣的視線,看向了場中的表演。鬥雞,是唐明皇十分喜愛的一項表演,賈昌是鬥雞勇士,在唐明皇眼裏,他和歌伎戲子一樣必不可少。唐玄宗會讓宮廷樂隊集體出動,而“雞王”賈昌則頭戴雕翠金華冠,身穿錦繡襦褲,手執铎拂,引導群雞氣宇軒昂走到場地中間。在賈昌的指揮下,群雞進退有度,顧盼神飛,猶如戰場上的将軍,勇往直前,不叨得對手雞血長流決不罷休。戰鬥結束之後,賈昌命令手下群雞按勝負關系列隊,接受玄宗的檢閱,然後再整齊劃一地回到禦雞坊中。
表演結束後,文武百官們均獻上了千秋鏡以賀,李琦站起身走到唐玄宗面前,命人将東西呈給他,手上是一面十分精美的嵌銀銅鏡,八瓣葵花形,半圓鈕,扭側雙鸾翹尾展翅,鈕上天馬銜枝躍騰,鈕下蔓藤枝葉上一鹦鹉逐食葡萄,鏡緣團花內飾有“千秋”二字。
唐玄宗一看相當喜歡,連連贊好。群臣、王公貴戚均進獻各種千秋鏡,唐玄宗則賜四品以上金鏡、珠囊、絲,賜五品以下束帛有差,真是極盡豪華奢侈。
多事之秋,這個詞用來形容現在府內的狀況是相當貼切。李琦回來這麽久,都是獨自住在傲倨樓,三位娘子那可從沒去過,若崖是很高興的,因為這樣小綠才安全,可那兩位娘子就不依了,暗地裏道王爺有斷袖之癖,這下好了,府裏的丫鬟們都在背後議論紛紛,連看李琦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若崖徐步跟在後面,眼前的人好像心情不太好,她還是避免被臺風掃過。進到書房,桓碩正在整理桌上無用的紙張,見到李琦滿是尴尬的臉色,待李琦坐下,他站在若崖的對面。
李琦看了他一眼,淡然道,“為何臉色如此奇怪?”
桓碩假裝輕咳了下,小心翼翼的問,“王爺,可曾聽到府中有什麽傳言?”
“噢?”他提起筆,似乎并不在意,“關于什麽?”
桓碩頓了一下,心一擰,“額,他們都說王爺有…斷袖之癖。”
若崖斜看着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無奈俊逸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斷袖?”他冷哼,朝桓碩勾了勾手,桓碩驅步往前,李琦靠近他,“你覺得如何?”
桓碩見狀一個激靈,忙說:“那自然不是!”
“很好,”李琦若有所思,又道,“既然娘子們如此心急,那今晚就讓陳娘子服侍本王。”
“不可以!”他的話語剛落,若崖便脫口而出,一旁的桓碩還處在呆愣之中。
“她是本王的妾,有何不可?”他擡頭凝視她,滿滿的諷刺。
“不可以。”她還是重複了這句話,心裏卻開始打起鼓來,小綠和桓碩相愛,如果小綠成了真正的陳娘子這讓桓碩情何以堪啊,讓她還怎麽有臉出現在小綠面前。
“桓碩,你先下去。”興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李琦吩咐道。
“是。”一臉的呆滞,桓碩走出去的樣子僵硬無比。
待屋門掩上,若崖撲通跪在李琦面前,“求王爺休了陳娘子。”
“休了她,于我有什麽好處?”他漫不經心道,眼睛卻未離她半分。
“求王爺成全,若王爺同意此事,以後有若崖能做的事,若崖必不推脫。”
“是嗎?什麽事都可以?”
“是。”倔強的眼神,堅定的語氣,可是微微抖動的肩膀卻出賣了她,若崖心裏确實很害怕,害怕他不屑與自己的交換,更害怕他會提出無理要求。
……
聽不到他的回答,時間如同靜止般,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
“桓碩,進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聲音終于響起。
“是,王爺。”
“今日我将陳娘子贈與你為妻,你可願意?”聞言,若崖不可置信的望向他,滿是錯愕,這萬萬不是巧合,她的直覺告訴她盛宣王李琦深不可測,原來他早已看穿一切。
桓碩此刻是大喜,清秀的臉上布滿紅暈,“桓碩願意,多謝王爺。”話完他便興沖沖地走了出去。李琦踱步至她面前,如帝王般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起來吧,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而後繼續批閱起奏折。若崖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望着李琦的背影回想起之前的種種,忽然渾身打了個冷戰,李琦,絕不像表面那樣單單只是王爺!
回到庭廂閣沒多久,小綠便闖門而入,跪倒在她面前,“小姐。”
這一言不合就下跪的禮節還真是常見,若崖忙扶起她,“你這是為何?”
“小綠對小姐的恩情無以回報,只盼以後能繼續服侍小姐。”
“好啦,什麽恩情啊,我還怕委屈你了。”王爺的妾被賜予別人,雖然是相愛之人,但在別人眼中不保說三道四,其實若崖心中還是有些愧疚的。
“不委屈,小綠一點都不委屈,能被賜給桓碩,別說委屈,對小綠來說是天大的喜事。”
“那樣便好。”她也能少點歉意,“以後你就好好做桓碩的妻子,不用再随我左右。“
聽了她的話小綠倒不樂意了,“能照顧小姐是我小綠三生有幸,小姐若不要我照顧,我便不嫁與桓碩”。
這丫頭,倔起來還真不是一般啊,遂應道,“好,随你吧。”
因為小綠的事,另外兩位娘子最近安靜的多了,因為她們怕哪天自己也被賜給別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流言就這樣随着時間煙消雲散。一石二鳥,如此的心思缜密,若崖不得不佩服。
天氣已漸有涼意,許久不見的白玢此刻正在亭中,臉上帶着疲倦。若崖對她點了點頭徑自坐下,沒想到旁邊的清冷佳人突然開了口,“你不該呆在這,于你而言,太危險。”
“你...知道我?”聽她的語氣,似乎很了解她?可實際上她們并未有什麽接觸,她這話是何意?
“是。”
“為何這樣說?”
“你在他身邊太危險。”她道,言中都是關心,大多是對李琦的關心。
“我想白玢姑娘多慮了。”
“是嘛,”她淡道,語氣裏似乎多了份嘆息。
若崖明白,眼前這位女子心裏藏有很多秘密,既然她出聲提醒了她,那她內心并無惡意,于是不忍道,“雖然我不知道白玢姑娘擔心什麽,但還是謝謝。”
白玢聽了她的話,唇角露出了一抹不易見的笑,帶點羞澀。若崖側顏,在古代她應該屬于碧玉年華的年紀,卻比同年紀的顯得成熟穩重。
“你...多大了?”
“18。”
原本若崖并不确定白玢會回答她的問題,但聽她剛剛回答的速度,似乎并不排斥與她相處,她又說,“既然你小我8歲,那我們便以姐妹相稱,不知你願意不?”
聽到姐妹相稱四個字,白玢清麗的臉龐閃過一絲迷茫,喃喃道,“姐姐?”
若崖看着她,美目中有着堅毅與灑脫,聽到白玢的自言自語,她大概可以猜想到白玢對親人幾乎沒什麽概念,“對,姐姐。”
因疲倦而備顯蒼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紅暈,白玢清冷的神情終于露出一抹笑,異常清新,“好。”
若崖和她交談中得知白玢自小就被父母賣入揚州的紅谷苑,在那裏無依無靠,每天幹着數不清的活,吃着殘羹剩飯,直到11歲那年,她遇見了前來辦事的李琦,李琦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第二天便将她贖身,之後她一直随着李琦,完成他交代的事情。至于什麽事,若崖沒問,她知道什麽叫點到為止,有些事人家不願說,她自然也不會追問。就是不知李琦居然那麽心好,會收養孤苦伶仃的白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