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畫裏藏話
白玢顯然有些訝異若崖如何得知不良人的,若崖回答她是李琦告知的,她倒更是詫異了,但也沒多過問,只說不良人大多都在外奔波,她,天巧星,專門負責運回所收財物及轉交信件。
雲沭,天罡星,專門負責轉達李琦安排下去的所有任務及護李琦周全。
毓荷,天平星,負責收集情報及查探消息。
天魁星,不良帥,三十六天罡之首,白玢也不知他的姓名,負責籠絡打探消息。
天煞星,不知何人,身處宮中,專門打探朝中事。
其餘三十一人靈活行動,根據逃犯動向分批追蹤。
“天煞星負責打探朝中事?”
“恩。”
顯然,李适之的事就是由這個天煞星處理,那這天煞星知道的定不少,他的線索極為關鍵。
“天煞星是誰,是不是只有王爺才知?”
白玢搖頭,“還有雲沭。”
雲沭這人對李琦忠心耿耿,确實是個值得依托的人,想從他口中探出消息恐怕也是難上加難,要想确定李琦是否真有奪位之意,只能靠自己了。
若崖放棄雲沭這條魚,轉問道,“那你覺得雲沭怎麽樣?”她不是八卦的人,卻有顆八卦的心,每次雲沭看見白玢那不自在的樣她都注意到了,可惜流水有情花無心。
白玢倒并未有特別的反應,清麗的臉上冷漠依舊,“挺好。”
挺好,恩…是挺好。若崖兀自嘆了口氣,與其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自己!
送走炎熱的夏天,迎來閑适的秋天。若崖剛到前院,便碰見許久不見的李琬,她揖身,望入他清冷的眼,自從揚州救下她後,她對李琬原先的懼意已消散很多,如今也能自然的與他打招呼。
他微點頭,似平常般擦肩而過,可這時他的身體忽然停止不前,若崖有些奇怪,“榮王?”
她側過頭,便見李琬臉色蒼白,額角出汗,全身僵硬,她一驚,“怎麽了?”
趕忙招來正在大廳安排事項的桓碩,“榮王似有身體不适。”
再看向李琬,眼神中帶着拒絕與排斥,許是不想讓陌生人看見他此番景象,她将李琬交給桓碩,自己離去。
殊不知在她離開後,李琬的神色恢複如常,唯在她面前,他不能露出脆弱。
事後,若崖才從桓碩口中得知,李琬向來有頭痛隐疾,偶爾會發作,太醫也是束手無策。
秋天的蕭索,也給趙怡帶來了不好的消息,此刻見她行色匆匆,若崖知道她是趕去已被貶為宜春太守的李适之府中。歷史上記載是李林甫狀告唐玄宗李适之在席間飲酒做罷相詩:避賢初罷相,樂聖且銜杯。可她明明看見是李琦的暗中推動,這中間究竟有何曲折?難道李琦和李林甫是合謀,又或是李琦借刀殺人?
無數個疑惑在她腦中泛濫,但面對李琦那雙深幽似潭的眼睛,她寧願相信,他是借刀殺人。
趙怡此時正在她姑父李府中送別李适之,現在正收拾細軟離開長安。
“姑父,你也別太難過,終有一日,您還會回來的。”
李适之性格粗疏、為人膽小怕事,他輕嘆口氣,“也罷,現在朝中皆是李林甫的人,再回來恐怕難了。”
“肯定有辦法的,”趙怡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從聽聞姑父被貶後,她就輾轉反側,尋思着如何挽回局面,“我聽說聖人最近在覓色美人?”後宮最近出的事,大家都有所耳聞,楊貴妃因唐明皇召幸其他女人與唐玄宗大吵大鬧,被唐玄宗攆回去,雖然當晚唐玄宗便派禁軍将楊貴妃接回,卻也被人津津樂道,稱楊貴妃妒悍不遜。
“确有此事。”
“姑父,我有一人舉薦。”
李适之的眼中驚喜閃過,但又很快消失不見,他現在自身難保,聖人也不一定待見他,何必庸人自擾,況且那楊貴妃姿色美豔,定要相之更甚者才行,他搖頭,“算了,那貴妃是何等姿色,庸脂俗粉豈能入聖人眼。”
趙怡聞言,篤定的說,“姑父放心,要論姿色,她絕對是傾國傾城。”她雖沒見過貴妃本人,但奚若崖無疑是她見過的女子中最讓人驚豔的,無人能及。
“真的?”李适之有些不信,要說這般貌美的女子他應該有所耳聞,“她是什麽人?”
“是郎君府上的人。”
“盛王的人?”李适之問道,既然是盛王的人,趙怡怎能将她舉薦入宮,莫非是盛王想讨好唐明皇?
“是,”趙怡笑道,故作一臉羞澀狀,“她雖在盛王府,但我不願郎君再納妾,所以他只好作罷。正巧聽聞聖人欲納妃,我尋思着正好将她送出府,了了王爺的心思。”
李适之猶豫着,雖然他不清楚自己的外甥女究竟說的是真是假,萬一得罪了盛王,那他們李家以後恐怕更難立足,“不妥吧。”趙怡見自己姑父有些遲疑,她又道,“姑父也知現在侍禦史楊钊如日中天,不也是沾了貴妃娘娘的光,若是哪一天您推薦的人也受寵,那榮華富貴豈不是指日可待?”
趙怡的這些話一出,李适之倒有些心動了,“那這樣吧,你所說之人姑父我也從沒見過,不如你将她帶來我看看,究竟行不行一看便知。”
趙怡暗喜,但轉念一想奚若崖定不會聽之于她,更不會随她來見李适之,她又說,“這樣吧,姑父馬上就要離開長安,我也不方便走動,待您到宜春後,我派人将她的畫像帶給你,可否?”
得到李适之的應允後,趙怡便急忙吩咐茉兒尋找長安城內最好的畫師,在畫師出現在盛府中的時候,倒引來不少圍觀。若崖看到她的身影便離遠遠的,可這日趙怡一反常态,居然招呼她過去,“姐姐,過來瞧下韓主簿畫的如何?”
若崖深知她不會無故對自己示好,但自己若不理不睬定會讓人誤解她自恃清高,她徐步行至那位畫師身後,細細觀察。曲眉豐頰,手筆圓潤,神态躍于細密平滑如紙的宮絹之上,十分傳神。
“很好,韓主簿畫工了得。”那人神情專注,看背影,年約二十,一身白色袍衫,幹淨利落。
趙怡莞爾一笑,“韓主簿還需多久?”
那人又添了幾筆,将畫拿下遞到趙怡面前,“盛王妃請過目。”言語中未有不敬,卻聽的出冷淡之意。
“嗯,不錯。”趙怡将畫又遞還給他,笑意盈盈的看向若崖,“姐姐需要畫一張嗎?”
若崖自她身上挪開眼移到那位剛轉身走回的韓主簿臉上,四目相對,男子幹淨秀氣的臉上淡漠寡然,見到她後略過驚豔之色,若崖微動紅唇,“不用勞煩韓主簿了,妹妹還有其他事嗎?”
“其實姐姐不必拘謹,既然你還有事,那便先離開吧。”趙怡答道,态度轉變之快甚至讓人吃驚,若崖也不想深究,身影消失在廊中。
長安城熙熙樓中,一名斯文男子漠然飲着茶水,路過的女子紛紛回望坐在他對面的另一位男子,身形極為欣長,身着冰藍色絲綢長袍,腰間白色束帶嵌金,銀冠上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頭發的黑亮柔順,薄唇緊抿,墨般的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舉手投足間霸氣盡顯。
“前日我去過你府中。”斯文男子說,聽似無意,眼睛卻緊鎖住正前方之人。
“噢…?前日之事,為何今日才說。”李琦試去衣物上的塵灰,看似并不意外。
“我想你該早收到消息了,想知道我今日為何約見你?”李琦與他的父親韓沭一向交好,父親過世後李琦對韓府很是照顧,與他也有十年之交,極少有人知曉他倆的關系,君子之交淡如水是對他們最好的形容。
李琦向來言語較少他很清楚,韓滉繼續道,“我在你府中見到一位娘子。”黑沉的眸子起了波瀾,若不是至交,恐怕誰也不知他的變化。
“說清楚點。”李琦沉聲道。
“你的王妃邀我入府為她作畫。”韓滉故意轉了話鋒,果不其然見李琦站起身,臉色不悅,“如果是這事的話就不用再說了。”
韓滉輕笑,确認了心中的想法,“你可知道你那王妃事後對我說了什麽?她讓我再幫一人畫副畫像。”
“誰?”明明是疑問,心裏俨然有了底。
“一見傾城,再見傾國。”韓滉吟道,美麗的女子他見過很多,唯獨她,似遺失在人間的美好,清雅脫俗,一颦一笑烙入心間。本不是他該在意的,可心中莫名的情緒告訴他不可以坐視不理。
李琦眯了眯眼,“你畫了?”
韓滉無辜的聳肩,“畫了。”即使他不畫,也會有別人作畫,那還不如由他來畫。見李琦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明白,自己的話顯然已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