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了然于心

唐明皇因小人诋毀殺了大将封常青和高仙芝，認命年老的哥舒翰為兵馬副元帥鎮守潼關，哥舒翰憑潼關天險堅守半年，唐玄宗又輕信讒言，逼哥舒翰出戰，顯然這一場戰争讓唐軍20萬人的軍隊只逃回了八千人，叛軍突破潼關後直取長安，燒殺搶奪，死傷無數。

唐明皇衆人行至馬嵬坡歇腳，李亨與親信密定好計劃，誅殺楊氏，他派李輔國前去拉攏陳玄禮，而陳玄禮則立馬同意太子的謀劃，但所有人都不知，楊珏與那陳玄禮也有着不為人知的非常關系。在與李亨确定後，陳玄禮立馬舉薦由自己向唐明皇請誅楊貴妃，李亨便應允了。

事後陳玄禮通過翠喜将紙條遞給了楊玉環，楊玉環見到紙上的內容，美眸微眯，細細盤算起自己該如何找個墊背的，她迅速在紙上寫下字，折好交給翠喜傳達。陳玄禮随即對親信木佘低語幾句，就見木佘走出了驿站。

李琦叮囑她這兩天兵荒馬亂，出去都要帶着面紗，若崖明白他擔心自己，順從的将面紗挂好，可是才從宅中走出一段路，便有三個黑衣人出現将她強行帶走。若崖暗驚，假裝順從他們，行至某個村落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人見榮王突然擋住了去路，面面相觑，莫非榮王也認識這女子？要知道如果他們沒完成任務那就只有一個結果，但眼前的榮王也非泛泛之輩，只能先派出一人牽制住他，其餘兩人趁隙逃脫。

若崖初見李琬時有些錯愕，他的神情分明是已等候許久，她對他輕搖頭，希望他不要因為自己而動手。雖然她不清楚黑衣人的目的是什麽，但一路上他們對她還算客氣，從言語中也能得知她對幕後的人十分重要。李琬卻不在意，面容不嚴而威，沉聲道，“放開她。”其實木佘在驿站房間內吩咐其他兩人小心行事的時候，正被休憩在內廳的李琬聽見，所以他守在去馬嵬坡必經的路上，果不其然看見三名黑衣人正帶着若崖經過。

黑衣人沒有回答，為首的那位轉動了下劍柄以散手心的汗水，“這位仁兄，我們都是聽命于人，請勿為難。”顯然他們不為了暴露自己是宮中的人，故意這樣稱呼榮王。這一次沒有了回答，李琬手中的劍直刺而來，木佘也是位久經沙場的人，急忙擋住他的攻勢對後面兩人說道，“你們先走，這裏由我擋住。”

聞言，那二人推搡着若崖急忙越過李琬，李琬見狀用力揮開木佘橫劈而來的劍，轉身欲追，不料身形一頓，木佘從後方刺過來的劍正中胸懷，木佘原以為李琬會檔下他的劍，沒想到他突然身體僵住，劍便硬生生的貫穿而入，所有人都怔住了。若崖知道是李琬的舊疾發作，她看着他衣襟上的紅色越擴越大，心裏莫名傷感，三名黑衣人見形勢不對，更加快了走的速度。

眼看李琬頹然倒下的身子，若崖知道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她趁旁邊之人松懈之際奪過他的劍，反手擱在頸脖處稍一用力，殷紅的鮮血從她賽雪的肌膚上留下，微風吹過，撩起她單薄的衫衣，帶着一份決然，“讓我留下和他告別，事後自然會随你們回去。”

木佘攔住欲沖去的另外兩人，他看着眼前女子如黑曜石般閃耀的明眸，莫名相信她能說到做到，“好。” 若崖急忙上前，用腿及手臂支撐起李琬的身子，“榮王，何必呢？”

李琬看着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自己狼狽的樣子俨然已映入她的眼，見他神色複雜的看着自己，若崖又說，“濟王可在附近？我幫你聯系于他。”

李琬搖頭，他深知自己已無力回天，“你走，我拖住他們。”說完，他欲強撐着身體站起來，若崖按住他，不料瞥見他衣襟內一抹白色繡花手帕，她怔仲，有如此拙劣手工的也就只有她了！雙眸移到他的臉上，此刻他對她的關心溢于言表，她頓時了然于心，即便他因她受傷，卻也在時時考慮她的處境。

李琬的臉色已近灰白，原本菱角分明的五官沒有了刀鋒淩厲，氣若游絲，若崖垂首環過他，低語，“你欲無怨無悔，我卻恍然若夢，情已落，方才知，奈何緣亦有深淺，惟盼君心塵埃定。”淚水滴落在他臉龐，浸透的又是誰的心？

李琬眉眼輕動，嘴角露出微不可見的笑意，與世長辭。

遠處傳來馬蹄聲，木佘知道有人尋了過來，他上前拉過呆滞的若崖，“快走！”急促的語氣将若崖拉回了現實，若崖再度看了眼李琬，瞥見遠處漸漸靠近的身影，是李環。見若崖動作遲疑，木佘毫不猶豫的從背後将她擊暈帶走，若被發現是他殺了榮王，恐怕會連累陳将軍。

天寶756年六月十三日 馬嵬坡

不知是什麽時辰，若崖醒來的時候手腳已被綁住，眼睛也被蒙住，她只能聽見周圍略帶吵鬧的聲音，一會兒似乎有人走了進來，嘴邊有東西靠近，若崖下意識的往後挪開距離，只聽一道有些熟悉的男聲說，“我勸小娘子還是吃點東西，對大家都好。”是綁架她的黑衣人！她別過頭，沒有搭理他的話。那人見她不妥協，放棄了手中的食物走出去，“她不吃。”

“随她，一時半會兒餓不死。”傲慢的語氣，這聲音分明是楊珏！若崖心裏瞬間有了不祥的預感，只聽外面的楊珏又說，“我交代的其他事好了沒？”

“娘娘放心，都辦好了。”

若崖沒有再花心思聽他們的談話，她的手并未被反綁，所以打算先解開腳上的繩子，動作才進行了一半便被看守她的人發現了，“小娘子這般不老實，只能得罪了。”聞言，若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便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天已微亮，她也未被綁住，伸出手，看見自己身着紫金華服，此時進來了一位丫鬟，正是楊玉環身邊的翠喜！翠喜見若崖着實吓了一跳，打翻了手中洗漱的銅盆。

“娘娘？！”語氣是萬分不确定的。

若崖冷眼看向翠喜，一開始想借刀殺人的她最後還是回到了歷史的結局，千方百計的躲避卻仍躲不過楊珏的算計。楊珏連貼身丫鬟都未帶走，但首飾已少去大半，看樣子是早有預謀。

清了清嗓子，“今日是六月十四？”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長時間，還是有必要确定下。

“是。”

“外面情形怎樣？”雖說她倆的樣貌現在有一胖一瘦的天壤之別，不過此時情形恐怕解釋再多也是無用。歷史上楊貴妃被缢身亡正是今天，楊國忠被殺後骁果兵便會把憤怒轉移給楊貴妃，唐明皇即使再寵愛，在年齡愈大且軍心潰散的時候只得忍痛割愛。在心裏長嘆一聲，這番情形她能親身經歷，是幸或不幸？！

“禀...禀娘娘，聽說楊國忠昨晚已被亂刀砍死，屠割支體，以槍揭其首于驿門外。”所謂惡有惡報，想來這也是楊國忠這一生所作所為終付出的代價。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漱。”支開翠喜，若崖坐回床上，她被擄走後不知李琦會不會派人尋她，希望他只是以為她離開了。

思緒中，周圍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若崖站起身輕理下裝束準備迎接這未知的一切，深呼一口氣掀開帳布，映入眼簾的是一大排士兵，個個表情憤仇敵慨。

“若不是楊玉環，楊國忠怎能如此嚣張！”

“自打立妃之後，皇上便不管朝務，終日沉迷于美色。”

“楊玉環不除，大唐沒有未來啊！”接着，衆人看向走出帳外的若崖，個個面露怪色。

“我就說，楊玉環必為妖孽，你們看，一夜之間就變樣了！”

“怎麽和進宮前一樣了？此乃妖孽啊妖孽！皇上果真為妖所迷！”

“妖孽，妖孽……”士兵們的聲音此起彼伏，若崖苦苦的笑着，現在她還能說什麽？在他們看來再多的解釋也只是掩飾。

“為了大唐，為了聖人，我們必須除了這個妖孽！”不知是誰的聲音響起，士兵們舉起武器圍了上來，正當揮劍砍向她的時候，李環突然出現擋下了來勢洶洶的士兵們，“你快躲起來，他們現在已經不分是非了，就算父親下旨也無濟于事。”

若崖借着他留下的空隙逃了出去，“對不起，害你受累了。”士兵們見李環擋住了去路，但礙于他是皇子只得暫罷手。李環轉身追上若崖，“為何你會在這？沐呢？”

“他不知道我在此，我是被人抓來的。”她停下腳步，“榮王呢？”

李環也頓住腳步，神情黯然，“聽說六哥遇見賊人，碰巧舊疾複發，已離開人世。”

若崖看向遠處空曠無物的山頭，思緒百轉千回，淡道，“你去聖人那吧，我已無大礙。”既然是難，躲不過就要迎面而上，她不能拖累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