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奚南覺得，呆在向晚光身邊最舒服，哪怕兩人不怎麽說話。只是一中管的嚴，奚南時間不多，能纏着向晚光的時間就更少了。

一想到這，奚南的心情就煩躁起來。他把寫了一半的試卷團成一團，丢進了課桌，臉色不好的把筆一放，冷着臉坐着不說話。

旁邊正奮筆疾書的崔桡，看奚南這樣，不知道這位少爺又怎麽了，便停下寫題的動作，問奚南，“怎麽了？突然這麽暴躁。”

“沒。”奚南不想跟崔桡說實話，“看着試卷煩，不想寫。”

奚南拿出手機看時間，發現已經六點五十多了，于是心中煩躁更甚，黑着臉把手機丢回原處，罵了句髒話，“操。”

“……”

班上其他人都在認真寫試卷，而奚南看見他們這樣，只想教導主任快點上來檢查，這樣他便能逃課了。

本來奚南今天是不準備來上晚自習的，可偏偏下午下課時，班主任宣布今晚教導主任要帶省領導過來檢查，于是今晚不管什麽原因，都不批假，并且最後一節課後不休息，直接進入晚自習，等省領導檢查完後再去吃飯。

若是放在以往，這事也就這樣了，但偏偏今天不行。因為今兒個中午向晚光才答應晚上下班後陪他去玩玩。

奚南看見向晚光發過來的消息，沒忍住咧嘴大笑，當即連去哪兒玩都計劃好了，哪想突然出現這種糟心事，也難怪他心情不好了。

“換個角度想，因為省領導要來檢查，我們不得不坐在教室裏自習，可等他走了我們也能走了。”崔桡說，“這麽一想，是我們賺了。”

“啧。”奚南咂舌，“可我需要的就是現在這段時間。”

“……”崔桡也寫的心煩氣躁，幹脆也放下筆和奚南聊起天來，“瞎瘠薄試卷寫的我煩。”

崔桡頓頓，緊跟着說，“要不是省領導要來人，今晚我也不來上晚自習來了，就擱校外奶茶店呆着，哪哪都爽快。”

“我總算明白你的快樂了。*”崔桡突然嘆了一口氣，感慨道，“向晚光的顏确實能打，坐在那兒也确實可樂，能看的故事多了去了。”

提起向晚光，奚南便多了些興趣，也沒準備趴桌上補眠，而是側着頭看崔桡，“嗯？”

崔桡注意到奚南的眼神，心中有些奇怪，覺得向晚光在他提起向晚光時，眼睛太亮了，就像熱戀中的情侶，每次旁人提起對象時，他們眼中都滿滿是愛意和歡喜。

之于奚南，也是如此。

只是現在崔桡想不到那麽多，他只覺得奚南跟他一樣，只對八卦感興趣，也沒細想，所以崔桡并沒有看出來，他朝夕相處的兄弟，其實喜歡男人，還喜歡向晚光。

正因為喜歡向晚光，才那麽在意對方。

“昨天你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去談話，我等了你一會，收到你的消息讓我先走。”崔桡說，“但是當時過了最餓的那段時間，我就又不想吃飯了，然後去了你常去的那家奶茶店。”

崔桡吐槽了一句奶茶店生意好，他過去時還排了好久的隊，“我買了奶茶後，看時間還早，也沒打包走，在裏頭找了個座位坐下，拿出手機準備看會視頻。”

“然後你猜我看到了什麽？”崔桡笑了起來，爆了句髒話，“我特麽看到一個大美人。”

“美人年齡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大，但是走的風格卻和我們學校漂亮的小姐姐差別太大。”崔桡說，“她塗了個大紅指甲，還畫了個烈焰紅唇，賊特麽漂亮。”

奚南晲崔桡，大概猜出了他說的是誰，“所以呢？”

看奚南這樣，崔桡也沒再繞關子，怕他再繞下去，奚南少爺脾氣一上來，就不聽他說了，“然後她去找向晚光了。”

“我跟你去過幾次奶茶店，可我從沒見向晚光對誰那麽溫柔過。”崔桡感慨，“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呢。”

奚南嗤笑，心說向晚光對他也很溫柔呢。不過雖然心裏在反駁崔桡說的話，可是表面上，他卻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是嗎？”

崔桡奇怪的看了一眼奚南，沒在意他的反常，繼續說，“向晚光本來還在做奶茶，可是美人姐姐一出現，他便和美人姐姐坐一邊聊天去了，而且……”

“而且美人姐姐看起來狀态不太好，向晚光一直在安慰她。”崔桡糾結着用詞，“俊男靓女坐一塊兒，到哪都是視線中心。”

奚南嗤笑，臉色更醜。他餘光瞥見窗外的身影，知道是教導主任來了，便把丢進課桌的試卷拿出來，假裝在認真做題。崔桡看奚南這樣，低聲罵了句操，也拿出試卷繼續做了起來。

一時教室裏只聽得見唰唰的寫字聲，以及走廊上傳來的低聲交談聲。

奚南壓着煩躁在寫試卷，可是剛才崔桡說的話卻一直飄蕩在他心上，以至于明明面前的試卷上都是他熟悉的題目，但奚南卻無從下筆，腦子裏循環的全是初見時向晚光對那個女生笑的模樣。

奚南抿緊唇，閉眼無聲爆粗。從前談戀愛時，他的那些對象會因為他和朋友走的過近，從而沒什麽時間陪他們，然後那些對象就會用各種法子暗示他，表示他們吃醋了。

奚南自然能接受到他們傳達的信息，只是奚南不覺得事情有他們說的那麽嚴重，所以每次他都是象征性的安撫一下，然後再那樣下去。

可是現在奚南想到向晚光可能和那個女生有點什麽關系，他就只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泡在醋壇子裏一樣，酸澀的緊，也難受的緊。

吃味一點也不好受，奚南受不慣這滋味。

所以在教導主任和省領導後，奚南又等了十來分鐘，終于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在寫完的試卷上寫下名字，然後把試卷往崔桡那一推，急忙道，“我先走了，等會兒幫我交一下。”

說完也不等崔桡反應，打開教室後門就走了出去。

奚南沒有請假條，走不了正門，所以走出教室後他徑直往學校後門走。那裏雖然也有攝像頭，但是攝像頭大多年久失修，再加上後門的牆實在不好翻，所以基本沒人去那翻牆，學校也就沒有打開那裏的攝像頭。

學校後門樹多陰暗，牆上爬滿藤蔓青苔，看起來有些髒。可是此時奚南顧不上這麽多了，他找來塊石頭踮腳，然後一使力翻上牆去，再往下一跳，就出了學校。

奚南拍拍手，徑直往奶茶店走去。

一中後面是護城河，每晚都有許多市民來這裏散步，而現在才七點多，正是人多的時候。奚南朝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同時在心裏想着等下見到向晚光要說的話。

只是等奚南走到奶茶店門口，真的見到向晚光後，他原來打好的腹稿，在那一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奶茶店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七點多就關了門，只留了門外的小燈。而向晚光便坐在奶茶店外的臺階上，他的身邊放着一杯打包好的奶茶。

奚南認出了那是一杯檸檬水。

這一瞬間奚南腦子一片空白，全靠下意識盯着向晚光。來之前心中的憤懑不滿，在看到向晚光後，慢慢轉變成欣喜。

奚南嘴角不聽話的上翹，忘了在教室裏崔桡說的話，眼睛笑彎成一道月牙。而對面坐着的向晚光，似乎是有感應般，在奚南笑起來的同時，也擡頭望了過來。

“你來了啊。”向晚光提起他放在身側的奶茶，繼續說，“給你打杯了一杯喝的，現在正好解解渴。”

初秋的夜晚還有一點悶熱，奚南一路走過來身上已經出了不少汗。若是放在以往，奚南一定忍不住要去洗個澡，可是現在他卻顧不上那麽多了。

他咧嘴笑了起來，沒了在別人面前的吊兒郎當，笑的十分純粹，讓他看起來就是一個陽光大男孩。

奚南大聲叫了一句向晚光，然後在向晚光怔愣的時候，突然快速朝他跑去。在向晚光沒回過神來前，奚南彎腰，摟住向晚光脖子，和向晚光交換了一個擁抱。

這是兩人間的第一個擁抱，在初秋悶熱的夜晚，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在兩人初遇的奶茶店外。

縱使車來人往，噪聲煩雜，可抱着向晚光的奚南，卻仍舊聽到了他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奚南沒喝向晚光打包好的檸檬水，甚至他都沒松手，而是稍稍側頭，輕輕吻了向晚光耳朵一下，然後壓低嗓子說，“向晚光，你真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