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奚南站在洗手間，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沒忍住爆了句粗。
他打開水龍頭，接了把水洗臉，又從旁邊拿了塊毛巾，在沾濕後敷在了眼睛上，想借此讓眼睛消腫。
奚南淩晨時看向晚光寫的信，讓他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流了好些淚，而後面又沒有立馬睡覺，相反還躺在床上和向晚光打了個把小時的語音電話。所以本來就容易眼睛腫的奚南，在這麽一折騰後，不負衆望的腫了眼睛。
奚南扯掉毛巾，瞥了眼鏡子裏眼睛依舊腫的自己，不由嘆了口氣，把毛巾丢到一邊，撇着嘴走了出去。
而向晚光的電話，正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奚南點了接聽，又打開擴音，然後再回到櫃子邊找衣服，“你出發了？我還在找衣服。”
“還沒。”向晚光回答了一句，又問他，“剛醒來？”
“差不多吧。”奚南抽出一件淺黃色衛衣，又去翻羽絨服，“問這個幹嗎？”
正準備過馬路的向晚光，聽到奚南的回答，立馬轉身往後走，同時問，“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來。”
奚南找褲子的動作一頓，聞言笑了起來，“這麽快就過來？”奚南打趣向晚光道，“還是想我想得不行，想早點見到我。”
向晚光無奈，瞥了眼旁邊的早餐點，沒接奚南的話茬，只是又問了一遍，“早餐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來。”
這回奚南沒再跟向晚光鬧，而是聽話的報了他想吃的。電話那邊的向晚光應好，聽着奚南略有些喘的聲音，又說，“要是沒睡夠就再去睡一會，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
“還睡什麽睡。”奚南想到他腫着的眼睛，沒忍住抱怨，“夜裏跟你聊天聊久了，現在我眼睛腫得好難看。”
奚南脫了睡衣，漂亮的蝴蝶骨露了出來。他抓起一邊的衛衣穿上，還不忘跟向晚光說話，“我剛剛用毛巾敷都沒用，你說這怪誰？”
向晚光聽到奚南的指控也不反駁，不僅全都應了下來，還态度極好地順着奚南話道歉，“嗯，都怪我。”
奚南聞言，失笑道，“夠了啊，再說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本來就是我不對。”向晚光也在笑，“那麽晚了還找你聊天。”
奚南說不過向晚光，也就不跟他糾結這個問題，抓起褲子穿好後，伸手随意地抓抓頭發，然後拿起手機就往往走。
向晚光接過店老板遞給他打包好的早餐，從口袋裏掏出現金付款，然後過了馬路，在奚南住的小區外面站定。
剛才奚南問他在哪裏時，向晚光說謊了。他不僅沒有才出發，相反他到這附近很久了。不過奚南也有句話說對了，那就是他确實是他想奚南了，所以才會天沒亮就跑過來，并且因為怕打擾到奚南休息，還不敢打電話，在發了幾條微信又連忙撤回後，就在小區外面蹲了一個多小時。
冬天的清晨很冷，但是向晚光只要一想到他喜歡的人就在面前的小區，他又什麽都顧不上了。
“你……”向晚光聽到奚南那邊聲音有些雜，張嘴想問奚南發生什麽事了。
但是向晚光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奚南打斷，“你別過來了，我馬上下來找你。”
奚南穿好襪子穿好鞋，用肩膀夾住手機關了門，繼續說，“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麽知道你在哪？”奚南笑了起來，“四點多你給我發消息時，我都看到了。”
“向晚光，不僅你睡不着，”奚南低聲笑笑，聲音變軟道，“我也徹夜難眠。”
奚南的話，恰到好處的打散了向晚光的不自在，所以現在向晚光提着早餐站在小區不遠處
的樹下，絲毫沒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相反他還笑了笑，輕道，“好。”
“我看到你了。”奚南下了臺階，擡眸往外看，正好看見不遠處站在樹下拿着手機的向晚光，便說，“先挂電話了，我過來找你。”
說完他也不等向晚光回答，快速挂了電話，然後加快步伐朝向晚光走去。而另一邊向晚光看着黑了屏的手機，頗為無奈的笑笑，收了手機擡眸想看奚南到哪兒了。
哪想他才擡頭，就看奚南正一臉帶笑的朝他走來。
奚南見向晚光已經注意到他，也沒了要吓他的心思。所以奚南揚揚唇，讓嘴角的弧度翹得更高，然後又加大步伐，快速走到向晚光身邊。
奚南揚唇笑了下，跟向晚光打招呼道，“向晚光先生，早上好啊。”
以往奚南這麽稱呼他，向晚光都是一笑而過，并不會對此做出什麽回應，而這次奚南這麽稱呼向晚光，也沒想能收到回答。
可是奚南才拿過向晚光買的粥要喝，就聽旁邊的向晚光，笑着說了一句，“南南早上好。”
奚南樂了，翹起嘴角想再跟向晚光逗趣兩句，但是向晚光卻指指他手裏的粥，說，“天冷，趁熱喝。”
“你吃了早餐沒？”奚南沒再鬧騰，聽話的喝起粥來，又問他，“我們去哪兒？”
向晚光點了點頭，繞路走到奚南左側，回答說，“先不說，保持神秘。”
“夠了啊。”奚南側頭看向晚光，伸手戳他肩膀，噙着笑道，“第一次一起過聖誕，咱們還玩什麽驚喜，直接告訴我呗。”
向晚光沒有直接回答，倒是拽住奚南戳他肩膀的手，而奚南也不掙紮，只笑意滿滿的看着向晚光，等他說話。
但是向晚光并沒有立馬接奚南的話。
“手怎麽這麽冰？”奚南見向晚光不接茬，晃晃手給向晚光提了個醒，正準備問他怎麽了的奚南，就見向晚光皺了皺眉，然後握着他的手伸進了他自己的衣服口袋，“我幫你暖暖。”
奚南的笑僵在臉上，盯着皺着眉幫他暖手的向晚光，忽然後知後覺的鼻子一酸。
奚南出身豪門，從一開始相較于其他人，他就要贏在起跑線上許多，不用操心生活、擔心沒錢。然而這一切的背後，是奚遠城和苑然的忙碌，是奚南和他們長期的分別。
奚南是家裏阿姨帶大的。但阿姨再好，也不過是拿錢幹事，沒法将奚南當成親生孩子那樣用心照顧，更沒法方方面面都顧上，因而這些年來，奚南更多的還是自己照顧自己，奚遠城他們只負責給錢。
可一個男孩子照顧人能好到哪裏去，更別提是奚南這種嫌麻煩，又多少爺病的人了，所以時間一長，奚南給自己作出了罪受，落了個體寒的毛病，一年四季總是手腳冰冷，到了冬天更是穿再多手也暖和不起來，每年都是硬扛過來。
然而盡管如此，奚南也沒想過要跟別人說，哪怕有時候犯胃病了，他想的也是自己硬熬過去，而不是跟家裏阿姨，或者父母說一聲他不舒服。
因為懶，冬天就算再冷，奚南也不會像班上其他人那樣，去準備暖手袋和暖寶寶。因為怕麻煩，夜裏在床上痛到打滾，奚南也沒想過打電話給阿姨，讓她幫忙準備胃藥。
奚南一直這麽僞裝着，也不知道是他演技好以至于沒讓身邊人瞧出異樣，還是身邊人對他并不上心，這麽多年下來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他的不對。
會在發現他手冰後，這麽直接說要幫他暖手的，向晚光是第一人。
從沒有過這種經歷的奚南，在向晚光說完這句話後，也沒其他動作，只是擡眸盯着向晚光，眼裏噙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有的淚花。
向晚光沒想到他一句話會讓奚南反應這麽大，更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堅強到不怕受傷的奚南，也會紅了眼眶。
自家男朋友自己疼，向晚光看不得奚南這樣。所以向晚光連忙伸手要将奚南摟進懷裏，準備好好哄他一哄，奚南沒拒絕向晚光的擁抱，在将粥遞給向晚光後，便順從的靠在向晚光懷裏，首次在除自己外的人面前展露柔弱的一面。
奚南臉埋在向晚光頸窩，沒有去摟他腰，而是笑了笑，将手塞進向晚光衣服口袋，悶聲道，“這樣就不冰了。”
向晚光盯着奚南頭頂翹起的呆毛，輕輕拍了拍奚南後背，然後松開奚南，一手提着奚南的早餐，一手去牽奚南手，帶着奚南的手捂在了他的脖子上。
突然暖和的觸感，讓奚南心顫了顫，他緊盯着向晚光，抿唇未言。卻不知道他此刻眼神裏的訴求，讓向晚光心疼得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裏好好哄一回。
冬天裏的冷風讓奚南回了神，他瞥了眼還固執摁着他手的向晚光，想到他手的冰涼程度，不由臉色一變，着急的想要抽回手，怕這樣會讓向晚光着涼。
可是向晚光手上使力，沒讓奚南掙脫他的禁锢。奚南狠狠瞪了向晚光一眼，語氣沾了點怒意，“我手冰，萬一讓你感冒了可怎麽辦？”
“你還知道手冰。”向晚光睨他一眼，語氣淡淡道。
還想再說話的奚南，聽到向晚光這麽一說，不由表情一僵，茫然的擡眸看向晚光，以為他生氣了。
但是向晚光下一秒的動作，卻再次讓奚南驚訝。只見向晚光無奈地抿嘴笑了下，伸手去牽奚南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然後像先前一樣，再度握着奚南手摁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用體溫暖和他略涼的手。
“你……”
“下次要是手冷了，就跟我說，”向晚光沒理奚南未說完的話，繼續道，“到時候我幫你暖。”
“不要再什麽都不說，”向晚光低頭，直勾勾地看着奚南，故意壓低聲音問，“好不好？”
奚南鼻子一酸，覺得他肯定又要變的矯情了。不過他卻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而惱怒，反而是坦然接受了這種情緒，并且毫無保留的在向晚光面前展露出來。
奚南去拿向晚光提着的粥，咬住吸管喝了幾口，沒回答向晚光的問題，倒是直接往前走。向晚光看奚南這樣，想到剛才奚南紅了的眼睛，低頭嘆了口氣，然後也什麽都沒說，徑直去追奚南了。
奚南舌頭頂頂後槽牙，感受了一會綠豆粥的甜膩感，餘光瞥見向晚光已經追了上來，卻什麽也沒問，只是笑着站在他旁邊，挨着他往前走。
奚南嘴角不聽話地翹了起來，下一秒漾開一抹笑，任由笑意延伸到眼底，“向晚光。”
“嗯？”還在想着今天行程的向晚光，聽到奚南叫他，下意識應了一句。
奚南想到剛查向晚光跟他說話的語氣，沒忍住笑了起來，然後他戳戳向晚光肩膀，噙着笑問，“剛才你那樣跟我說話，是将我當小孩兒哄了嗎？”
“下次再哄別再這樣哄了，”奚南歪了歪頭，眼睛笑成月牙，說，“萬一把我寵壞了，那吃虧的可不就是你了麽？”
“那又如何？”向晚光扯住不好好走路的奚南，在他又待到安全位置時，才笑着回答了奚南的問題，“總歸我寵着就是了。”
奚南愣了一會，随後大笑起來，看着向晚光說，“我剛認識你時，一直以為你很酷，真沒想到原來酷酷的向晚光先生這麽會講情話麽？”
向晚光寵溺地看着奚南，反駁他說的話，“這不叫情話。”
“哦？”奚南挑眉，反問道。
粥奚南沒有喝完，
向晚光接了過來三兩口喝完，順手将它丢進垃圾桶裏，卻發現奚南還站在原地看着他。
向晚光無奈，又退回到奚南身邊，揉了揉他頭說，“這本身就算不上情話。”
“奚南你不知道，每次看到你時，”向晚光看了奚南一眼，寵溺的說，“這些話通常就不受控制地出現在我腦海裏。”
奚南心裏感動，可是表面卻假裝受不了的打了個哆嗦，樂道，“男朋友，你這話也忒肉麻了吧。”
向晚光由着奚南鬧，聞言也只是笑笑，又一次強調道，“實話實說。”
這次奚南沒再笑向晚光說的話太土味了，在抿唇笑了下後，便跳過了這個話題，重回了最開始的問題，“那現在你也跟我說說，今天要去哪兒呗？”
同樣這次向晚光也沒再說要保持沉默，他側頭看奚南，勾了下唇說，“游樂園。”
奚南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不敢置信的看着向晚光，多問了一句，“你說去哪兒？”
“游樂園。”向晚光笑着說，絲毫沒被奚南的反應影響。
“不是，”奚南語急，試着和向晚光講道理，“你說我們兩個男的，”奚南指了指他倆，又說，“咱們去游樂園，合适嗎？”
向晚光挑眉，反問他，“為什麽不合适？”
奚南語噎，心說兩個男的去游樂園也太娘了，別人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麽說呢。不過……
他擡眸看一臉坦蕩真誠的向晚光，突然又覺得他在這糾結這些，實在太**了。
向晚光看奚南沒說出話來，不由滿意的笑了笑，然後又挑眉看了下奚南，對着他伸出手，噙着笑問，“去麽？”
奚南瞥了瞥向晚光伸到他面前的手，擡眸看了眼向晚光，然後搶在向晚光要出聲再問他時，伸手握住向晚光手，和他十指相扣，笑着說，“當然去。”
雖然奚南仍覺得游樂園是小孩子才會去的地方，甚至奚南覺得去游樂園很幼稚，然而若是和向晚光一塊去，幼稚又如何，男朋友在身邊就行了。
畢竟愛情本身就是兩個人一塊做幼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