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夏冬的電話打來時，奚南正在上體育課。

奚南擺擺手，拒絕要叫他去打球的崔桡，走到一邊的樹下接了夏冬的電話，“怎麽？”

電話那邊有些吵，奚南甚至還聽到了幾道熟悉的聲音，他想到現在這個時間點，外國語附中大概正是課間休息，所以鬧了點也正常。

奚南等了一會沒等到夏冬說話，皺眉看了眼手機，發現手機還在通話中，不由叫了句夏冬名字，然後說，“再不說話我挂了啊，我正上課呢。”

“啊，別！”夏冬急道，“我剛找地方呢。”

“教室裏高池那夥人坐一塊開黑，聲音忒大，開免提也聽不清你說的話，”夏冬解釋了句，才又說，“逼得我只能跑出來打電話。”

“說重點。”奚南簡短道。

夏冬語噎，心想他是瘋了才會攬下給奚南打電話的活，以至于現在來受這罪。不過既然都應了這活，那麽哪怕現在奚南的話讓他再想撂電話，夏冬也只能堅持下去。

“……”夏冬抿抿嘴，長話短說道，“元旦回來麽？”

奚南皺眉，沒說話。

“我們也好久沒見了，老池他們哥幾個都等着你回來出去玩呢，”夏冬嘆了口氣，“剛好元旦有假，你幹脆回來玩一趟。”

夏冬以為奚南不說話，是怕奚遠城發現他回來了，所以他猶豫了下，說，“要是不想回家就住我家，保證奚叔叔不知道你回來了。”

聞言奚南嗤笑，反問，“真回來了我會怕他嗎？”

夏冬跟着笑了笑，沒回答奚南的問題，但是卻在心裏補充了回答，奚南是不怕的。

奚南看見崔桡收了球在跟他招手，示意他快點過去，便也沒跟夏冬細扯，只說，“元旦我就不回來了，你們出去好好玩吧，錢記我賬上。”

“那你呢？”夏冬沒應奚南的話，問他，“你元旦去哪？一個人留在那邊？”

“你忘了嗎？”奚南嗤笑，冷聲道，“我回去了跟我留在這邊有區別麽？”奚南頓頓，“我媽在國外巡演，我爸工作忙，到最後還不是我一個人呆在家裏，那我還回去幹什麽。”

“再說了，”奚南又笑了起來，但是這一次他的笑多了許多溫情和暖意，“我不回來我可以和男朋友一塊過啊。”

“……”

奚南笑了下，知道若是夏冬在他面前，現在肯定忍不住跟他動手打架了。奚南想到他剛才說的話，後知後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他認識夏冬多年，早就練就了一副沒皮沒臉的模樣，所以現在看夏冬沉默，奚南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笑了下說，“元旦是真沒時間，要是你們不閑麻煩，寒假回去我們哥幾個好好聚聚。”

奚南話說到這步，夏冬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在應了聲好後就挂了電話。奚南看夏冬挂了電話，也沒再做其他，收了手機就朝崔桡走去，才知道體育老師臨時有事沒法來上課，讓班長帶同學回教室自習。

然後奚南聽到了那個讓他罵髒話的消息。

回教室後，班長一邊讓學委去老師辦公室拿打印好的試卷，一邊在講臺上跟大家說新接到的消息：晚自習補上，改為理綜和數學周考。

“……”坐在座位上剛準備拿書出來看的奚南，乍一聽到班長這句話，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書也不拿了，而是擡眸盯着班長，等着他後面的話。

雖然平時大家學習都很認真，但是遇到這種普天同慶的節日，班上學霸也想湊一波熱鬧，準備晚上好好跨一次年。只是哪裏料到，原本都說了取消的晚自習，竟然又要補回來，還拿來考試。

“我操，這特麽也太悲傷了吧？”崔桡直接罵出了聲，“我連計劃表都做出來了，結果現在被通知要考試？”

崔桡把他做好的計劃表丢桌上，長嘆一口氣，顯然還沒能從班長宣布的噩耗裏回神，“這日子沒法過了。”

“……”奚南睨他一眼，心情壞到不想接他話。

而崔桡看奚南這樣，突然想到上午奚南跟他做了一樣的事，一時也顧不上悲傷了，并且越想越樂，“欸不是，奚南你也做了個計劃表吧？”

奚南斜他一眼，冷着臉沒說話。

但是崔桡看奚南這樣，卻越想越覺得可樂，“還別說我本來挺難過的，可現在看你也這樣，我特麽心裏平衡了。”

崔桡拍拍奚南肩，樂道，“別想着出去和向晚光過節了，擱教室跟哥們一塊考試呗。”

“我和你不一樣，”奚南拍開崔桡手，嘴不留情道，“我能提前交卷，你行嗎？”

“……”崔桡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道，“奚南不帶你這麽人身攻擊的。”

聞言奚南揚起嘴角嗤笑，直道，“這事可不是我挑起來的。”

“至于嗎？”崔桡又笑了，湊過去問奚南，“不就是夜裏不能出去玩呢，用得着這麽火大麽？”

奚南呵呵，徹底不想表情管理了。他拿出上午寫好的計劃表，再看臺上還在回答問題的班長，拿出手機對着A4紙拍了張照，微信發給向晚光了，同時還發了段文字過去。

奚南：晚上約會不能如期進行，我很不開心，需要男朋友安慰和親吻。

這是他在朋友圈學到的戀愛秘籍，奚南看到後也沒細想，直接記在了備忘錄裏，逮着機會就要跟向晚光使使。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去不了又沒事，我們可以下次再約。”向晚光倒了杯溫水遞到奚南手邊，安慰鑽了牛角尖的男朋友，“考試重要。”

奚南喝了口水，溫度正好，“道理我也知道，就是……”奚南把水杯放一邊，嘆了口氣說，“本來都說好了，但是現在卻突然沒法去，心情有點……”

早在聖誕節晚上向晚光送奚南回家時，奚南就跟他說了，一定要出去好好跨年。當時向晚光還疑惑晚自習的事，以為奚南就是說出來逗他玩的。可是奚南卻很認真的在給他說跨年諸項事宜，看起來更是恨不得馬上到月底。

雖然向晚光也很想期待和奚南跨年，但是奚南還在讀書，向晚光不想他因為談戀愛而荒廢了學習，所以他捏捏奚南耳垂，提醒奚南說周五也要晚自習。

但是奚南卻噙着笑睨了他一眼，然後湊到他眼前說，“周五跨年，年級主任特許的不要上自習。”奚南停頓一會，問他，“所以一起跨年嗎？”

既然奚南都說了不要上自習，那向晚光也沒有什麽好糾結的，自然是應好了。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奚南每次來找向晚光，都是坐在他慣常坐的位置，一邊拿手機百度，一邊在紙上寫寫記記，忙的向晚光路過時，奚南只能擡頭打聲招呼。

有時候姜月亮在店裏，瞥見奚南這麽努力，沒忍住坐到奚南對面跟他聊天，打趣奚南為愛學習。奚南也沒有不好意思，在姜月亮說完後，擡手指指那邊在忙活的向晚光，仗着店裏沒有其他人，便大着嗓子說，“那必須啊，和男朋友去約會肯定要好好計劃。”

姜月亮被奚南這一頓動作弄怔愣，失笑道，“你倒是膽子大。”

而另一邊的向晚光，聽到奚南這麽說，朝奚南坐的方向看去，翹起嘴角笑笑，說，“我等着。”

姜月亮沒眼看他們之間的膩歪，受不了般打了個哆嗦，站起身笑着說，“那我先走了，就不在這看你們秀恩愛了。”

奚南見此，扯扯嘴角笑，出聲挽留姜月亮，想讓她再坐一會，而姜月亮卻擺擺手，頭也沒回的走了。店裏其他兩個目睹了全程的兼職大學生，看到這裏也沒忍住笑了起來，連忙跟奚南說，讓他別再為難姜月亮了。

奚南撇了撇嘴，假裝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在吐槽了一句後，就又繼續去忙先前的事了。

所以奚南有多重視這次約會，向晚光比誰都清楚，因而現在突然說又要上晚自習，奚南心情差是應該的。

“怎麽突然要考試了？”向晚光給奚南夾菜，問他，“晚上考什麽？”

“不知道教導主任怎麽想的，”奚南恹恹道，“理綜和數學。”

兩門都是大考，一路考下來要四個半小時，到時候都快十一點了，就算他倆不回去，而是繼續去趕跨年盛宴，那會也徒是人擠人了。

想到這裏奚南好不容易高漲點的情緒，不由再度低落下來，看着碗裏向晚光給他夾的菜，一時也沒什麽胃口，“這事真是越想越煩。”

“我争取九點半就出來，到時候早點去廣場，還能找個好位置。”奚南頓頓，跟向晚光說，“你在奶茶店等我就好。”

可向晚光卻搖搖頭，沒贊同奚南的話，“好好看，考完了再說。”

“那會都十點四十了，”奚南不樂意的撇嘴，“我們還能去哪兒呢。”

向晚光也很無奈，不過奚南要考試他也沒辦法。所以他看着對面還在煩躁這事的奚南，自那件事後，再一次生出想讀書的心思。

若是他也在讀書，那麽今天這件讓奚南煩心的事，也便能迎刃而解了。因為雖然說了這麽多，可歸根結底，奚南真正在意的還是和向晚光相處的時間少，如果他在讀書，哪怕今晚要考到十一點，那也算不上大問題。

因為不管怎麽樣，他們倆都在一塊。只是現在向晚光沒有在讀書，這些也就不複存在。

向晚光還欲再說，但是奚南卻興致不高的揮手，表示他不想再聊這個話題。奚南又喝了口水，平複心中煩躁，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了，現在時候不早，我先回學校了。”

向晚光看奚南轉移了話題，識趣的沒再揪着先前的話題，說，“那好，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姑娘，回學校還需要你送。”奚南彎了彎眼睛，樂道，“你再坐着吃會吧，好歹都是花了錢的。”

奚南指指桌上點的菜，說，“不吃浪費了。”

“好。”原本要起身的向晚光又坐了回去，他看着要往外走，卻一句話都沒跟他說的奚南，有幾句話在嘴邊滾了又滾，猶豫着想跟奚南說。

奚南見向晚光這副表情，雖然才和他在一起幾個月，但奚南卻一眼猜中向晚光的心裏話。所以他笑了笑，直接道，“我只能保證認真寫完才交，”他停頓一會，繼續說，“但覺得不可能坐到最後才走。”

聽此向晚光頗為無奈的笑了，他擡眸看了眼奚南，妥協道，“那我在校門口等你。”

奚南這才滿意了，笑着離開了。

然而讓奚南沒想到的是，向晚光并沒有如約在校門口等他，相反在他還在考場檢查數學試卷後，向晚光穿着不知道從那借來的校服，出現在了走廊上。

像是心有靈犀般，向晚光才出現，奚南便從試卷上擡頭，朝走廊上望去，然後和向他這邊看過來的向晚光視線相對。

一瞬間萬籁俱寂，星河翻轉，奚南只看得見走廊上朝他笑着的向晚光。奚南愣了一會，随即果斷收拾好考試用具，站起身提前交了卷，然後朝笑着看的向晚光走去。

在走廊上并不溫柔的白熾燈的照耀下，奚南隐約看見了向

晚光頭發裏的一抹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