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木氏重工。
木少傾不動聲色地進門,成功吸引來大批注意力,其中以戚助尤甚,眼神裏盛滿了焦慮和渴求。
她沒回應,直直走進自己辦公室裏,卻發現裏面早就有人等待。
沙發上的男人穿了身挺括的米色西裝,此時正在專心致志玩着小程序游戲,嘴裏念念有詞,搖頭晃腦。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立刻回頭,熟練地打招呼,“木木回來啦,等我通關啊。”
反客為主的态度令人反感,木少傾立刻回頭跟外面的秘書臺通報。
“以後別讓人随便進來。”
然後她重重關上磨砂玻璃門,皺眉站在沙發旁,神情不耐,“邵雲輝,這裏是木氏,不是你家,也不是耳石金融。”
“是啊,我知道啊。”
邵雲輝終于通關,手機屏幕上炸開斑駁煙花,他笑着收回衣兜裏,“豪豐的事情我幫你周旋了一番,這個星期的招标會你還是去走個過場。”
“用不着,以後我的事情你少插手。”
木少傾低聲警告,坐在椅子上翻開文件夾,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神情。
他們相處時大多是這種情形,她脾氣不好又疏離于人,常常會說些劃清界限的狠話,兩年過去了,邵雲輝本來已經習慣。
只是今天他心裏也堵着口氣,見她對自己愛搭不理,無名火便蹭的往上竄。
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湊近木少傾清冷豔麗的臉頰,咬牙切齒道,“不用我管?難不成讓那個還沒斷奶的小男孩管?”
氣氛劍拔弩張,木少傾狠狠将文件夾丢在地上,也不甘示弱的回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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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人跟蹤我。”
這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邵雲輝竭盡所能往她的生活裏擠,現在升級為見縫插針的要掌控她的生活。
誰都不肯退讓,玻璃門又被人不打招呼的擅自推開。
随之進來的是位穿着考究的婦人,臉龐跟木少傾有幾分相似,只是氣質更加拒人于千裏,正冷眼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年輕。
她眼神掃視一番,見女兒已經被氣得眼眶發紅。
思索再三,卻只是微笑着說,“雲輝啊,你犯得着跟她一般見識嗎?”
這就是親生母親對外人的态度,木少傾聞言忍不住冷笑,舔着腮肉坐下,旁觀他們的商業互捧,心理的巨大落差使人疲累,她捏了捏眉頭,不打算再說話。
戚助在外面将動靜聽的一清二楚,見狀也立馬跟進來,“姐,二工廠的機器出了點問題。”
将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邵雲輝和顧漫雲,“二位聊的愉快,我就不奉陪了。”
臨走時,她看見顧漫雲不甚贊同的眼神。
轉而掏出手機給木藝打了通電話——
“晚上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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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又是誰洗了衣服不拿走,信不信老子給你扔了。”
“熱水房的校園卡誰的,不說我就自己用啦!”
……
餘江楓躺在床上,滿腦子回顧着柳軒跟他說過的話,半瓶的可樂在手中翻轉搖晃,白色泡沫也跟着不得安寧。
宿舍門推開的一瞬間,走廊上吵嚷的聲音便紛沓而至。
他皺眉看向來人,正對上木藝那張愁眉苦臉的臉。
“你挂科了?”
“呸呸呸,”木藝立馬模拟吐了幾下口水,将背包扔在椅子上,嘟囔道,“這種事哪能亂說,萬一我真挂了怎麽辦。”
餘江楓又朝天花板扔了一下可樂瓶,穩穩地反手攥回手上,“那你把臉拉的跟驢一樣長。”
“而且你今天不是考最後一門嗎?幹嘛不回家去睡。”
将書本一一掏出來,醫學生沒有假期,木藝拿着棉花小人準備自己練習縫合,“可能是阿姨回來了,我姐讓我別回去。”
“阿姨?”
他斜睨着眼問,哪知往常咋咋呼呼的學弟卻突然有了心事,顯然不願多說的樣子,只微微擺了擺手,“說來話長,還是算了。”
不說也就不聽了,餘江楓不是那種八卦大師,只是莫名對某人的事情感些興趣。
他癟嘴,将剩下的半瓶可樂一飲而盡,可能是搖晃的太久了,氣泡不足甜味有餘,他沉默地扔進垃圾桶裏,準備上線打會兒游戲。
他玩的是屹立不倒的王牌電競游戲——英雄聯盟,從初中到現在已經稱得上主播水平,一打開界面,本來專心縫合的木藝卻突然過來。
手裏拿了封粉紅色信件。
“忘了給你,剛才樓底下有個小姑娘托我送給你的。”
信封上手工塗滿了紅色心形圖案,隐隐還有股木質香水氣味,不必打開便知道是封情書,這年頭,願意寫信傳達心思的人委實不多了。
木藝期待地推了他一把,“哥,看看呗。”
若是擱在平時,餘江楓肯定會随手扔進垃圾桶的,但今天他也鬼使神差的展開信紙,上面是一串的簪花小楷字,清秀幹淨,看得出是用心的。
“自從我第一眼見到你,便再難磨滅心中的印記,無論是上課下課、活動休息,抑或者我在睡覺的時候,路邊聽到像你的聲音的時候,都會無法自拔地想起你。
這或許就是感情的魔力,能讓你深入我的靈魂和骨血,見到你的時候驚喜又驚慌,不見到你的時候,時間過得極慢,心裏空空蕩蕩……”
木藝聲情并茂的讀出這封信,笑得不能自已,在床上打滾。
将信紙一把奪過來,他撕碎扔進垃圾桶裏,臉不紅心不跳地批判,“不要嘲笑別人。”
聽上去是不太地道,木藝立馬咬唇收住笑,正準備坐回椅子上繼續練習,卻不經意間看見餘江楓電腦屏幕的畫面。
“哥,你也玩LOL,玩得好嗎?我姐特想玩,但我不會,你教教我呗。”
放在鼠标上的修長手指頓住,男孩高挺的脊背更加繃緊,眼神虛晃兩下,不小心在最後一秒選了個酒桶,被隊友一通罵。
腦海裏環繞着一句話——
見到你的時候又驚喜又驚慌,不見到你的時候,時間過得極慢,心裏空空蕩蕩。
他打開可樂瓶,卻半晌沒再倒出一滴,最後壓着聲音。
“我直接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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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工廠回來已經深夜,把鑰匙随手扔在茶幾上,在寂靜的房間裏發出聲響,木少傾跑的雙腿酸疼,正想要回屋休息。
轉身才發現客廳的沙發上面坐了人,客廳的燈沒開,只憑借着玄關的小燈管,可以分辨那人的輪廓和身份。
依舊是咄咄逼人的氣勢,連句“辛苦了”都懶得說。
顧漫雲端正地擡眸,聲音毫無感情,緩緩道,“你跟邵雲輝的婚事準備什麽時候定下來。”
語氣平常就好像在讨論現在的時間,她從頭到腳打扮得一絲不茍,表情淡然無懈可擊,連個客氣的開場白都不願意講。
“我沒打算跟他結婚,如果你有興趣……你自己去。”
木少傾直直往自己的卧室裏走,不顧身後玻璃破碎的聲音,也學會了自動隔絕那氣急敗壞地指責謾罵。
她反鎖上門,長舒一口氣坐在床邊,側目看着窗外絢爛星光。近幾年臨市對環保十分重視,才使得大家能在夜晚看看天上閃爍的美好。
拿出手機,微信上的紅圈寫着23。
打開消息列表,其中二十二條都是戚助發的文件和行程安排,最後那一條,來自今天被勒令住宿在外的木藝。
[姐,學長說教你玩LOL。]
雖然他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又虎頭虎腦,但是對木少傾,他是個稱職又細心地弟弟,那天她也不過就是随口提了一句,沒想到被他記到現在。
好在人生酸苦,還有人願意給她一點甜。
感慨中,她發了條語音過去,聲音極盡溫柔,“好啊,那你替我謝謝小朋友,順便幫我約個時間。”
時間已經很晚,木藝接到這條微信時,也已經收拾了棉布娃娃準備休息。
他點開未讀,外放聲音調到最小,在室內緩緩流淌,看了眼牆上的鐘表,也不敢現在叫醒學長,只能又小聲回了條,“等明天他起床,我就幫你問問哈,順便給你們加個好友啥的。”
辦成一件事,木藝心滿意足地将手機扔到床上,擡手脫了上衣準備睡覺。
忽然旁邊那張床上,原本應該酣然入夢的男生猛地起身,眼底帶着不耐煩掀開被子下床,連鞋都沒穿地走到桌子前坐好。
“咦,哥你不是睡着了嗎?”
狠心揉了兩把頭發,劉海紮在上翹的睫毛上,餘江楓從抽屜裏掏出一瓶可樂,“睡醒了,玩會兒游戲。”
十二點三十二。
這個睡醒的時間委實任性了些,木藝搓着後腦勺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嘗試性地問了問,“那……哥,你現在帶我姐玩玩兒呗,她白天忙,再有空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嗯。”
“那我先讓她加你微信啊,你們單獨聊。”
說完,他就低頭去擺弄自己手機,嘟嘟囔囔的在消息列表裏找人,不多一會兒,餘江楓放在桌面的手機便震動了一下。
一條好友申請顯示在屏幕正中央。
他單手解鎖劃開,在夜燈微弱的光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