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從油彩倉庫回來, 木少傾便沉默地睡着了。

靠在她身邊,餘江楓像個八爪魚似的将人纏住, 卻始終暖不熱她的身子,卻執拗的不願放開, “姐姐……”

“你太冰了,凍得我胸口疼。”

心事重重裝睡的人在漆黑中睜開眼睛,忍俊不禁,伸手推他, “那你撒手啊,實在不行分被子睡吧。”

分被子是木少傾近來的願望之一。

小朋友每天晚上都像個火爐子似的貼在她身上, 推不動趕不走, 還必須要人抱着,半夜裏不知不覺松手,換來的往往是一頓斥責。

例如——“你不愛我了”“你好冷淡”“你松手的時候我心很痛”。

果然,他不甚同意, 用嘴唇貼着她, 嘟囔:“雖然你心情差我很心疼, 但是分被子不可能, 這輩子想都別想。”

好不講道理。

木少傾吸了吸鼻子,作罷,乖乖埋頭進他胸膛,冰涼的腦門是降溫的最好利器。

然而男孩的手還不老實,在她身上來去摸索,抓一抓捏一捏, 轉眼間便勾起氣氛來,這便是要在一個被子裏睡覺的原因。

方便他活動。

無奈地勾住餘江楓肌肉強健的脖子,她也需要傷心以外的事情來撫慰,難得主動地親吻,雙腿勾在他的腰間。

被子聳動,床板擺動。

熱烈的感受之間,她像樂高零件似的被人擺弄,卻有些舒服,眼底埋着淚花,聲音被撞的支離破碎,“你養我,好嗎?”

被炙熱灼燒掉所有堅硬的外殼,如果沒有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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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少傾想,自己不知何時才能走出那個荒謬的怪圈。

男孩不知饕足地無邊索取着,充分發揮過人體力,汗水從額頭滴下來,落在她的鎖骨上,在夜裏消失不見。

他咬着牙,低吼,“養你一輩子,好嗎?”

交融間,木少傾突然釋懷了。

男孩把最好的青春和最誠摯的感情奉上,與此相比,她了斷那些無邊無際的忙碌又怎值得一提,不過是把感情的天平擺正而已。

她無法成為一個乖女兒,或是沒辦法成為一個好老板。

但是至少在餘江楓這裏,她想成為好的愛人。

不再酗酒,不再涼薄,不再因為瑣事将他放下。

黑夜很快将要過去,她貪婪地汲取着少年身上的味道,心裏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糖上,甜蜜又明亮。

他從睡夢中醒來,思緒卻還睡着,發自本能地親她。

笑得心滿意足。

“睡吧,我在這兒呢。”

“乖寶寶。”

//

擡手拿出衣櫃最上面那件羊絨毛衣,胳膊像是被人掰斷了似的疼,木少傾惡狠狠地将視線投向還在賴床的男孩。

要不是他非得用腰帶……

不解氣地狠踹了他一腳,餘江楓驚醒,像只狍子四處看,頭發亂糟糟地炸成雞窩狀,然後懶懶地打着哈欠躺回去,“你又欺負我。”

“誰欺負誰啊,我胳膊都快斷了。”

她把藕斷似的手臂伸過去,上面還留着昨晚的紅印,其實男孩系的也沒有多緊,只是她皮膚嫩,輕輕碰一下便歷久不散。

還帶着睡意的眼睛,對着那兩道印子發呆。

呆着呆着,身體便開始不對勁,他把人拽回床上,力氣大的像牛,蠻橫無理,二話不說變努力耕耘起來。

可憐那件羊毛衫,剛拿出來就被扔到地上。

木少傾四肢撲騰着抗拒了一會兒,卻迎來更強硬的壓制。

餘江楓紅着眼,在她耳邊的聲音又低有沙啞,充斥着濃濃的威脅,“你要覺着這樣沒意思,我們還可以繼續用腰帶。”

……

還是乖乖就範吧,她好漢不吃眼前虧,配合完成了晨間運動。

然後賴床的人就變換了身份,吃飽喝足,餘江楓伸着懶腰去廚房吃早餐,留下軟綿綿的女人進入深度睡眠。

原本要出門的計劃便這樣被突然擱置。

咬着還冰冷的全麥面包,他翹着長腿坐在沙發上,随手把電話給朋友,“小宇,幫我查一下……收購公司需要什麽手續。”

“不是吧,你與慕做的挺好啊,幹嘛要收購別人公司。”

被叫作小宇的人顯然也剛起床,說話還帶着鼻音,有點漫不經心。

一片面包兩三口便被吃完,他幹脆抱着抱枕半躺下來,從這個角度剛好看見卧室的床尾,木少傾兩條細腿映入眼簾。

心滿意足地勾起嘴角,“就是想……讨好一個人。”

城裏人玩的真大,小宇默默地挂斷電話,滿口答應自己會去查。

要一輩子養好小女人的誓言還歷歷在目,男人說的話不能忘,餘江楓一鼓作氣,把與慕的融資計劃發給柳軒,決心加快進度。

他平日玩世不恭,滿心都是讨好小姐姐,認真起來卻是萬份投入。

一些後續合約做好發出去,他下意識擡頭看了眼時鐘,驚覺已經中午了,可是卧室裏熟睡的人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大步流星走進去,他像泥鳅似的鑽進被窩。

幼稚而無聊,用手摳她的鎖骨,又輕又快,春風三月下的羽毛一樣,木少傾被癢醒,不耐煩地拍開他,轉身背對着,“別弄我。”

“這就叫弄你啊,那早上算什麽?”

他饒有興趣的耍流氓,不打算放她繼續睡下去,“再不起來吃飯,我可要幫你醒神了。”

那可遭不住了。

被壓榨怕了,木少傾不情願睜開眼睛,瞳仁又黑又亮像一對杏仁,蒙着曾水霧,鼻尖發紅,兩側緋粉。

可口的想要拆之入骨。

她用手拍打,說話又急又快,“我要吃飯,然後去公司!”

午飯吃的簡單,木少傾不吃早飯的情況下,胃口都會小得很,抿了兩口青菜和一碗肉粥,便放下筷子不肯動了。

“吃點肉。”

“吃不下,有點惡心。”

餘江楓立刻挑眉,“你說我惡心?”

“你耳朵有問題吧,我說你做的肉惡心。”

……

越描越黑,她氣哼哼地穿上衣服離開,出門前還忍不住做了個鬼臉,邁着輕快的腳步上電梯。

雖然即将到來的決定非常嚴峻,但是對于木少傾來說。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

木氏的氣氛從來不輕松,今天更是愁雲慘霧。

作為公司負責主持大局的老板,在這個節骨眼上還遲到,木少傾卻沒有心虛,難得表情柔和地走到財務的桌子前,輕敲了幾下。

“張會計,咱們公司現在的賬目足夠支付所有人的工資以及修繕工廠嗎?”

十一月後公司訂單減少許多,星輝的新項目需要招标,在此之前也沒有抛出橄榄枝,靠着吃老本公司才維持到今天。

張會計面露難色,“如果執意要支付這些費用,咱們就真的沒錢了,之後的科研和生産都會受到影響。”

木氏困境持續兩年之久,能留下來的員工都對公司有些感情。

木少傾沉吟片刻,轉而挂上安撫地笑容,“先把工資解決吧,然後剩下的錢用來維修車間,我自有打算,麻煩了。”

回到辦公室裏,她吐出一口濁氣。

果然還是沒辦法順利的說出口呢。

戚助敲門而入,手上照例拿着厚厚的文件夾,火災引起轟動,要給相關部門一個交代,罰款也要一分不少地交上。

他看見木少傾雷厲風行的在紙張上簽字,心裏頗不是滋味。

“木總,你不要太擔心,總有辦法解決的,明天我再去尋找室內出租的車間,年後咱們盡早開工,肯定可以挽回。”

木帆去世後,戚助也是為數不多願意繼續幫她的人。

要說是對木少傾忠心似乎不可能,但是他對木氏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想起這些她便又增添了幾絲愧疚,将文件夾遞回去時,終于鼓足勇氣道:“我打算把公司賣出去了,收購合并都可以,總比現在茍延殘喘的好。”

中信寫字樓的租金價格并不低,根據木氏後來的經營狀況,其實應該另擇它去。

可是老員工舍不得這裏,覺得離開這兒,木氏就變味了。

因為從這裏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看見河,那條貫穿臨市的護城河,波光粼粼,工作之餘看上幾眼,心情都跟着開闊了。

戚助便側目去看,看了好一會兒。

終于無奈地笑起來,半是玩笑半是安慰地說,“那我這種老員工是否有點特殊待遇啊?”

“當然,”木少傾很認真,“收購條件裏我會标明,希望對方能夠留你們繼續工作,把選擇權交給大家。”

她為木氏付出的足夠多了,但是說句不好聽的,人做事都需要天賦。

把畫家變成商人,果然是件很艱難的事情。

他點頭,“收購的事情我會幫您留意,至于大家的意見,您還是提前通知吧,好有個心理準備。”

“我會的。”

上司下屬的關系在這一刻變得模糊,更像是并肩作戰多年的好友。

因為分道揚镳而道別,聽起來真是難過啊。

木少傾仰起頭,眼睛酸澀脹痛。

是餘江楓的電話把她喚回神,在桌面上堅持不懈地嗡嗡作響。

“姐姐,”他聲音歡快,朝氣蓬勃,“小朋友說想要你來接他下班。”

不自覺輕笑起來,她心情好了大半,“小朋友的幼兒園在哪裏呀,我這就去。”

結果卻招來一頓責備。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因為你從來沒接過我,甚至也沒問過我。”

“我好可憐,我不要在你這裏做個委屈鬼了!”

“你這個負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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