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木氏更名的消息一大早就在當地新聞頻道滾動播出, 成為雄龍商業版圖的一份子,劉顯雄為了宣傳還親自到場剪彩。

換了頻道, 木少傾抱着小橘,突然覺得有點無聊。

家裏無人駐守, 小朋友大清早就跑去工作室忙,她不想跟融資團隊碰見,幹脆就請命老實呆着,無所事事。

幹脆換上衣服跑到油畫倉庫拿東西, 以前剩的加上七七八八買來的,畫架支在書房最中央, 擡頭就是窗外的藍天。

歲月靜好, 她提起筆來構圖,搖頭晃腦對着畫紙淩空描摹許久。

還沒能切實下筆,纏人精又找上門來,分享了一條大衆點評商家信息, 是新開的雲南菜館。

“吃嗎?”

評論裏圖片拍得好, 光線擺盤都惹人垂涎, 木少傾劃了幾下, 還是沒能忍住誘惑,關掉爐竈上的湯鍋,“我去找你。”

餐廳就在與慕寫字樓旁邊的商業大廈樓頂,已經開始放年假,六層樓被擠得熙熙攘攘,她穿着白色針織外套艱難地擠來擠去。

頭發不知勾在誰的包袋五金件上, 拉得頭皮疼。

木少傾回頭去解,有人卻先她一步,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拯救那一縷卷發,她仰眸,是不知從哪蹿出來的小朋友。

他看上去心情不佳,收拾頭發的動作小心謹慎,瞪了那個拿包的女孩一眼。

……

女孩也是莫名其妙,眼神在他們之間掃了幾遍,木少傾頓覺尴尬,連忙拽着少年離開,穿過層層人群努力往樓上走。

修長的胳膊伸過來将她圈住,餘江楓走起路來阻力比她小許多,步伐穩健飛快,他有點後悔帶小姐姐來這裏吃飯。

磕磕碰碰的,又是蹭胳膊又是蹭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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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到了雲南菜館門口,排隊長龍一路延長到隔壁,門口叫號排到二百多,好在餘江楓有先見之明,提前拖人拿了號。

在原地站了沒有十分鐘就被叫到,木少傾興致高漲,拉着他趕緊進去。

自從不去公司上班後,她穿着打扮的風格變了許多,追求休閑放松,今天也只是在連帽衛衣外面套了一件長款針織長外套,下面套了一雙過膝高筒靴。

兩條腿像小楊柳似的又細又長,餘江楓在後面看得直發愣。

剛坐在皮質長椅上,就有一件軍綠色夾克蓋上來,木少傾愣神,神經大條的拿開,“我不冷,這裏面空調開的很足啊。”

那只大手不罷休,又扯着衣服給她包上。

兇巴巴惡狠狠,“聽我的話,乖一點!”

這種呲牙咧嘴的樣子……木少傾抿了下杯子裏的玫瑰花茶,忽然就想起家裏喜歡罵罵咧咧的小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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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冠上網紅餐廳的名字,但是味道卻不是徒有虛名,酸辣味道做的正宗,木少傾吃的津津有味,飯量都比平時好了不少。

把盤子裏的炸豬皮都挑揀出來,餘江楓眉眼深邃,全夾給她。

“這個太好吃了吧,”木少傾也不客氣,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巴裏塞,忍不住贊嘆,“尤其配上醬汁,我們以後回家自己炸吧。”

又給她倒上花茶,餘江楓點頭,“好,我給你做。”

被寵溺的心滿意足,她笑得像貓兒,嘴角微微翹起來,在頭頂小吊燈照耀下很是乖巧。

男孩摸摸她的腦袋,也跟着笑起來。

如果沒有遇見那個人,這本該是完美無缺的情侶聚餐。

緣分很奇妙,只有過一面之交,木少傾卻把她的容貌深深根植于腦海,無論再高級的橡皮擦都抹不去痕跡。

她匆匆低下頭,想要和那雙越過層層人海而來的眼睛錯開,甚至在心底默默祈禱不要被認出來。

那時候,木少傾只有十二歲。

但就和她的記憶深刻一般,那個女人就像是發了瘋似的沖過來,跟記憶中有些相似的容貌碰面。

也許這并不是偶然,木少傾恍然,拉起剛付完錢的男人快步離開,有些緊張又有些憤慨。

如果不是害怕沾染上多餘的麻煩,她肯定要上前狠狠質問一番。

餘江楓迷茫地頻頻回頭望去,“誰啊?邵雲輝嗎?”

說着就要撸起袖子回頭算賬,被懷裏的女人拽住,木少傾皺着眉,“我剛才看見木藝的親生母親了。”

沒想到她還在臨市,似乎還在尋找木家人。

摸着正怦然作亂的心口,她察覺到些許不安,發短信給木藝,一再強調不要回花園小區去。

如果是打探消息找到了他們的蹤跡,她很可能會去那裏守株待兔。

“其實你弟也老大不小了,沒必要這麽草木皆兵,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能解決。”握着方向盤,餘江楓試圖跟她分析。

然而木少傾沒什麽軟肋,偏木藝算一個。

她不同意,揚起好看的一對柳葉眉,馬尾甩來甩去,“木藝現在又要輪科室實習,還要準備申請國外大學,不可以分心的!”

他才十歲就被抛棄了,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現在好不容易長大成人了,憑什麽被人禍害。

木少傾頭倚在車窗上,憂心忡忡,“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才十二歲,那時候木藝七歲,我沒見過他,只是從別人的風言風語裏聽說過,說我爸有了個私生子。”

“反正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說起木藝的名字,後面總是要帶着一句私生子。剛知道時,我真的特別恨他,覺得要不是他,我們家怎麽會支離破碎呢。”

夜光沉沉,長路漫漫。

直到木少傾長大了,終于從小木藝那裏汲取到些許溫暖時,才終于幡然醒悟。

私生子這個詞語,本來就是成人的遮羞布,他們不管不顧生了孩子,卻讓無從選擇的嬰兒承擔罵名。

太自私了。

“她走了這麽多年,連個電話都沒有,我不相信她是真心想念木藝才出現的,”捏着眉頭,木少傾有點犯愁,“我就是怕木藝到時候……空歡喜一場。”

騰出手捏捏她的臉。

餘江楓眼睛裏面都是她,“不會,之前這個世界上,還有你在乎他,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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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定律說明,事情的負面因素無論多麽微小,但它總有發生的可能。

兩個人回家時沒想到久未露面的木藝也在,正趴在沙發上跟小橘玩耍,确切的說是正在單方面欺負一只獨眼貓。

他剛洗了澡,頭上還濕漉漉的,一笑起來就有種憨态,特別興奮的跟他們打招呼,“哇,家裏養貓你們也不告訴我一聲,太不仗義了吧。”

看上去并無異樣。

木少傾彎下腰來脫鞋,笑得勉勉強強,“樓底下撿來的,受傷了也沒人願意領養,我幹脆就留下了。”

然後她心裏裝不住事,走路同手同腳,生怕別人沒發現她的僵硬。

餘江楓見狀忍不住扶額,平時挺伶俐的小姐姐,怎麽碰見家裏人的事就總是犯傻,在公司那種殺伐決斷的氣勢去哪了?

為了救場,他拿出冰箱裏最後一瓶冰啤酒,忍痛割愛扔給小叔子。

“快去把妝卸了。”

他給了臺階,木少傾連忙點頭跑回了屋子裏。

木藝偷得浮生半日閑,難得有機會解解嘴饞,登時牛飲了半瓶,舒心舒肺地深深喟嘆了一聲,“爽啊,不過我姐今天怎麽了,奇奇怪怪的,還跟我發消息一定別回花園小區,顧阿姨不是昨天就走了嗎?”

面不改色,拿開正在身上蕩秋千的貓,餘江楓打開電視,“怎麽,我這座小廟容不下你這大佛了,還非得回以前的屋裏睡比較香啊。”

“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有點東西還沒拿過來。”

正說着,木少傾從卧室裏沖出來,手中提着一個巨大的編織袋,塞的鼓鼓滿滿,“哐叽”扔在那兒,“喏,你所有的東西都在這,牙刷牙膏都沒扔。”

說完又風風火火跑回屋裏去,緊緊關上門不再出來。

看看那個被紮緊的袋子,又看看正窩在沙發那頭看人流廣告的男人。

木藝腦袋轉不過彎來,但總覺得氣氛非常詭異。

好不容易熬到各回各屋,木少傾還趴在被子裏進行自我反應,聽見開關門的聲音,立馬回頭,帶着哭音,“我好沒用啊。”

無可奈何地攤手,餘江楓單手脫掉T恤,一步垮上床,把棉被裏的人擠到另一邊,“雖然你表現得特別明顯,但是好在你弟也不聰明,估計他想不通就翻篇了。”

聽上去是事實,但又不是好話,木少傾跟只兔子似的蹬了他一腳,然後又成功被捕捉,拉進結實的胸膛裏被為所欲為。

“哎,我心煩意亂的,沒有心情。”她軟乎乎地推了幾把,但也沒有作用,少年已經進入狀态,天塌下來也能紋絲不動。

他壓住她不安分的雙手,擡高禁锢,然後肆意掠奪,把空氣壓榨的一絲不剩,惹得木少傾只能伸伸兩條細腿表示不滿。

玉白的身子橫在那兒,餘江楓眼裏就再沒有其他,什麽小叔子的悲慘生活,或者工作室的融資大計都要通通靠邊,只有這陣香甜味能取悅他。

意亂情迷間,他努力安撫懷裏的人,卻又懶得說話。

只一遍遍重複,“乖,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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