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雖然嘴上說着抱歉,我可不真的認為自己有錯。中也大概也看出來了,除了嘆氣就是搖頭。

“他們都只是普通小孩子……”他的表情有些為難,但我明白沒說的那些話是什麽。如果說出來才是真的傷感情,所以中原中也只說了一半。

“如果他不是個普通小孩子早就被我吊起來揍了。”我聳了聳肩,“別在意這個,我沒那麽小心眼。”

中原中也松了口氣,緊接着想起了別的又伸手拽住我的後領:“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該對我說?”

“啊?什麽話?”我艱難的轉過頭滿臉茫然。

這個表情,抄襲自我的飯友織田作之助先生,專門用來萌混過關。

“你這家夥!明明可以保護自己的吧,是不是把我當成傻瓜耍着玩兒啊!”

我幾乎能看到他頭上冒出的‘井’字,不怕死的擡手上去戳了一下:“那只是正常的劍道訓練啊,正常神職人員都必須學的。”

“啊?這樣?”中也卡殼了,似乎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

我無辜的點了下頭:“對啊,如果說你是因為我對你的朋友動手而生氣,這一點我表示理解,并且願意為此道歉。但是我有能力保護自己和我應邀來到你的地盤看望你這兩點之間并沒有邏輯上的沖突吧?所以你為什麽生氣?”

“額……”他糾結的蹲在地上開始抱着腦袋冥思苦想,就像只苦惱的可達鴨……

嗯,我是說動作,真的很像……

“嘛嘛,算了,你還生氣麽?”我彎腰揉了下他的腦袋,橘色短發軟軟的,手感非常好。

哎呀,雖然臉上表情兇惡,但他其實是個心軟又溫柔的少年呢。

“好吧,這次放過你。不許對我說謊!下不為例。”他放棄思考太過困難的問題,也不知道又給我加了什麽人設自己哄好自己,起身把手塞進衣兜裏:“我要去查查是誰害了昨晚失蹤的那個女孩子,你呢?”

我想了一下:“你們在哪裏發現她的,現場還在嗎?”

遭受苦楚死于非命,如果運氣好,我能看到這個死靈。

中也轉頭就走:“我領你去看。”

跟在他身後輕松越過一個又一個屋頂,離開擂缽街走了沒多遠,和昨天出現風穴的方向完全相反的一處暗巷裏,我看到了衣衫不整滿臉淚水毫無高光和焦距的死靈少女。

死靈會完整保存死亡時的身體狀态,也會遺忘生前以及死亡時所發生的一切。我自己就是這樣,所以并不指望從她嘴裏掏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

屍體已經被收拾走了,中原中也帶着我來到一處血漬旁,低着頭看上去既憤怒又難過:“我和她不太熟,但是記得她還有個弟弟,人很腼腆安靜,對其他的小孩子非常溫和。是個好女孩吧……”

我蹲下左右看了看,發現死靈少女腳邊的縫隙中躲着一只小妖怪,很小,只有我手掌那麽大點。我起身對中也道:“你可以先問問住在這附近的居民,昨天晚上比較亂,也許有人透過窗戶看到了什麽。”

他靜靜看了我一會兒,最終選擇相信:“好吧,我去走走,你自己小心,有危險就跑。”

等他離開,我重新蹲下來把那只小妖怪抓在手心捏爛,轉頭去看不停哭泣的女孩子:“我能看到你。”

她擡起頭,滿臉驚喜:“你看得見我?我是誰?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知道答案!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她送去地獄,再讓她呆在這裏等到明天就沒救了。

“我有個朋友可以回答你的問題,請稍等。”

取出手機撥通電話,鬼燈大人的聲音瞬間響起:【彌音小姐,有什麽事?】

【一個流落街頭的死靈,麻煩地獄派人接收一下。】

【好的,接引科立刻出發,請問在什麽位置?】

【鎖定我的坐标就可以。】

【了解。】

說完他就挂斷電話,與此同時暗巷牆壁上出現一個大洞,三位穿着喪服的地獄工作人員出現在我面前。

“您好,是彌音小姐吧?我們三個是負責橫濱地區亡者接收工作的接引科成員,幸會幸會。”其中塊頭最大的那個人對我露出一個憨憨的笑臉,我微微彎了下腰算是和他們打招呼,這三個人連忙還禮,然後把目光轉向身旁一臉迷茫的受害者:“就是這位需要接引服務?啊,看來前兩個步驟都可以省略,直接跟我們走吧。請您節哀順變!”

“是的,遇害時間是昨晚,不知道是否與風穴打開有關。請把她帶回地獄,啊,麻煩順便把兇手的消息給我,她的遺屬想知道。”我和領頭的人交換了通訊賬號,對方爽快答應我的要求,然後帶着那位少女走進通道消失不見。

過了沒多久,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消息來了。

我打開手機把資料完整看了一遍,嘆了口氣。

果然和風穴的打開有關。幾只逃跑的妖怪纏上了心有邪念的人類,原本就蠢蠢欲動的惡爪伸向純潔無辜的羔羊。

不能說這女孩子毫無防範心,大概她也想不到勉強能挂上血緣關系的親人會為了幾張薄薄的紙鈔就把自己賣掉。

合上手機四處翻了翻,我從垃圾桶中找出些許證據,大差不差能糊弄住我的論斷——嗯……雖然我也沒點亮什麽名偵探的技能樹,不過已知犯人的情況下倒推證據可能出現在哪裏還是做得到的。

這時中也回來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順利。就算有目擊者,昨天的混亂也足夠吓壞他們,誰也不願意冒着生命危險給自己找麻煩。

“我已經知道是誰了。”我忍住心虛分析:“有弟弟需要撫養,明知不安全,她不會自己出現在這裏。回去問問擂缽街哪個人和她還有血緣關系吧……能夠得到信任,一定是父母雙方某一邊的兄弟。”

“你是說?!”中也聽明白了,身上泛起一層紅光,轉身就往外面走,腳下的水泥地被他一步踩出一個大坑。

等我再次追上他,少年面前躺着一個渾身是血只能勉強看出形狀的家夥。一群‘羊’圍着他,這些孩子們眼中沒有天真善良,只有冷漠仇恨。

“膽敢傷害‘羊’的成員,就要做好被百倍報複的覺悟。”

凄厲的哀嚎響徹天際,我抱着胳膊站在屋頂旁觀。

像這樣的案件,警局不知道有多少扔在倉庫裏落灰,如果沒人替她伸張正義,大概就要等到兇手死後下地獄才能得到遲來的安慰了。

我對此十分迷茫。

依照現行法律,哪怕是這種惡性案件的罪犯入獄也不過失去一段時間自由,服刑結束後再次回到街頭不痛不癢繼續生活。沒有人在意死者的心情,人人都覺得還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法官和陪審團只會說我們要寬恕啊,要抱着憐憫之心給人贖罪的機會——可是誰給受害人機會了呢?誰來憐憫那些飽受痛苦折磨的靈魂呢?

大概,這就是地獄必須存在的意義吧。

哀嚎聲持續了一段時間終于停止,中也擡頭看到站在房頂的我,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跳下去落在他身邊。

“這是彌音,我的朋友,你們認識一下。”他把我介紹給這些‘羊’的孩子,末了加上一句:“就是他找出了兇手。”

我沖這些高矮參差不齊的小孩子們點點頭,算是認了認人。

一個特別矮還拖着鼻涕的小男孩指着我問中也:“老大,他是你新找來的手下麽?”我蹲下來歪頭捏捏他的臉:“你怎麽就覺得我是給人當手下的啊?”

這小子理所當然的堵了我一句:“你比老大還矮啊,當然是給老大當手下!”

中原中也……大概在蓄怒氣值……

我:“……呵呵。”

孩子,要不是看在你還算可愛的份兒上,我一定讓你知道什麽字不能提。

“看在你找到兇手的份兒上,我可以勉強承認你,要勤奮啊新人!”

我掏出手帕幫他擦掉鼻涕,順手在小男孩腦門上彈了一記:“作為新人我已經足夠努力了,不要對我要求太多啊前輩~”

雖然對腦瓜崩耿耿于懷,但是那句“前輩”顯然搔到了他的癢處,這小家夥一邊揉腦袋一邊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真介,新人。”

他實在是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又戳了一下小男孩的腦門,他被我戳得向後倒了一下才站住:“喂!新人不可以這樣對前輩動手動腳!”

“好吧,真介前輩,我知道了。”

在我玩弄“前輩”的時候中也已經帶着幾個大孩子去找施暴者報複了,在這場悲劇裏,除了遇害的少女以及她留下的弟弟外,沒有一個無辜的人。

我對‘羊’的行為既不表示支持也不曾反對,假使在任何一個職能健全的城市中或許還會勸幾句“不要為了渣滓把自己搭進去”之類的話,但是在亂象頻發的橫濱,只有這樣這些孩子才能在暴力中繼續活下去。

中也他們出去了一天,我領着十二歲以下的小孩把他們居住的長屋給修了一遍——材料來自于那些已經被廢棄的地方。

我可不敢帶着他們離開擂缽街跑到外面去,這麽多孩子,弄丢哪一個也舍不得,偏偏還都處于最頑皮活潑的年齡段,鬧起來真是能把野狗都給煩死,還是找點有成就感的事給他們做好了。

最大的長屋占地20坪,實際使用面積約有十六、七坪就了不起了。甚至有些承重柱早就腐朽衰敗,幸虧這幾年沒有發生過大強度地震,不然“羊”至少得減員十之三、四。

我動手拆了一間屋子又重新裝起來給他們看,雖然用的都是從別處拆下來的舊物,但重新規劃整理過的長屋不但采光好了很多,還重新修理了排水以及通風系統。适當的減建增加了安全系數同時也把陽光請了進來。一群小蘿蔔頭蹲在一旁“哇!”、“哦!”、“哈?”、“啊!”,稍大一些的幫忙運送材料,天色暗下來前五間最破舊的長屋煥然一新。

在小福大人家看的那些“全能改造王”可不是白看的!

——感謝這些房子的建築質量以及建築材料都簡單到了可憐的地步,幾乎全部由薄鐵皮和薄木板構成,不然我可沒有這個體力完成這麽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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