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大結局(中)

三百年後。

鬼界, 陰司焱域, 一念城。

天界長明, 永無黑夜;

鬼界則正好相反, 終日黑暗,不見日光。

現如今正值鬼界的臘月, 年關将至,本就天寒地凍, 又沒有太陽, 一念城中的陰氣就更盛了,凍得人伸不出手。

本仙君素來體寒,如今雖然撿回一條命來,卻更是怕冷,索性縮在被窩裏, 連床也不願意下了。任外面鑼鼓喧天, 煙花炮仗一個接一個的炸開, 璀璨的火光從紗窗裏透進來,我自不瞧上一眼熱鬧, 只閉目養神。

過了會兒, 有一鬼仆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送了些吃食進來, 擱在床邊本仙君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又輕輕喚了聲“公子”,說:“東西給您擱這兒了,我家城主親自挑選的,保證甜而不膩還不粘牙。”

不知是誰立下的規矩, 自古神鬼不兩立。

尤其是幾千年前經蘇長修這麽一鬧,兩族更是徹底翻了臉。雖然近幾年玉帝有心主動向鬼族示好,冥王也從中當了和事佬,跟着費了不少口舌,但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兩族積怨已深,一時半刻仍舊劍拔弩張。

因此,在鬼界一般都很忌諱有神仙出沒,尤其是本仙君這種潑皮無賴一住就是三百年趕也趕不走的主兒。以往若是哪位神官必須來鬼界辦差,大多數都隐藏仙氣扮作凡人或者小鬼小妖,萬沒有大搖大擺以真身從街上過的。

是以這些小鬼兒雖然知道本仙君的身份,卻無一人敢直接稱呼本仙君一聲“仙上”,只叫我“公子”,或者“歡喜公子”。

這會兒,本仙君扒開被子伸出頭,十分困倦地眯着眼往矮桌上瞄了下,見是一碟喜糖。再看這鬼仆,雖然臉上血肉模糊,又缺胳膊少腿兒,卻穿了一身紅衫,頭上還別着一枚紅色銀杏葉,十分喜慶。才意識到今日是那人的大日子,于是笑道:“噢,我說呢今兒個為何如此熱鬧,原來是你家城主要和魔族聯姻了。”

小鬼仆憨憨地笑了兩聲,說:“今天魔君大人差來的迎親隊伍可長了,足足繞城七八圈呢!城牆上有人撒喜糖、撒花生、撒桂子、還撒錢,大家都搶的不亦樂乎,可熱鬧了。我鬼族一向民風剽悍,魔族衆人更是行事出格不按常理,這兩相結合自然有趣得很,公子定從未見過,難道就不想去瞧個熱鬧?”

本仙君擡擡手,搖頭道:“算了,我怕冷,就不去瞧了,把心意帶到就成。”說着,本仙君掏出一顆金桃贈之,“把這個給你家君上,再代我傳個話,就說本君祝他與戟夜百年好合——不對,依他倆的壽數,該是萬萬年好合。”

鬼仆些許新奇地打量着那顆金色的桃子,道了聲“謝”後便歡歡喜喜地跑出去複命了。本仙君從盤子裏拾起一顆奶糖,剝開花紙皮送入口中。

據傳戟夜家裏做的是三界中獨一份的大生意,有錢得緊。以往不覺得,今日他大喜,本仙君才從他招待的喜糖中看出一二。

魔君出品,絕非凡品。

糖果不僅奶味濃郁入口即化不粘牙,就連包着糖果的油紙上都畫着令人臉紅心跳的彩畫——畫名曰:《魔君在上,鬼王墊下》——連幾塊喜糖都這麽清新脫俗,果然是大手筆。

糖果本仙君吃了一顆又一顆,愛不釋口。沒多大會兒,碟子已空。紙皮上的畫那麽好看,本仙君也沒舍得扔,一張張捋平整了仔細收在枕頭底下,想着改日找來漿糊,把這些糖果紙粘成畫本子,等睡不着覺時再拿出來消磨時間。

本仙君意猶未盡地啧了下嘴巴,吃糖吃得喉嚨有些幹,便想下床喝水。但想到被窩外面太冷,又退卻了,只抱緊了被子。

這時門又輕響了一聲,進來一人。

以為是鬼仆,本仙君也沒睜眼,咕哝着說:“麻煩幫我倒杯水罷。嗳,大家都去給你家主人送親了,你怎麽不去?”

“嗒”一聲,茶壺碰了茶杯。有人端了一杯水來,在床邊坐下,輕輕托起本仙君的頭将杯子送到我嘴邊,含笑說:“天一冷,丞顯君你是越發的懶了,連杯水都要差人伺候。”

發覺不是鬼仆,本仙君忙睜開眼。見面前的青年一身大紅喜服,頭束紅冠,薄唇窄鼻,長眉細目,俊朗至極。他疏朗的眉目之間含着幾分笑意,翹起的嘴角兩邊各有一個小小的梨渦,于是将他略顯淩厲的五官所帶來的攻擊性給抹了去。

蘇輕言。

目光閃了閃,本仙君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拂開他的手,道:“如今我法力盡失,又病病殃殃的,怕冷怕的厲害。玉帝他老人家雖然派人來傳了話,說是等過段時間司命那邊有了空餘名額,就讓本君下界去歷上幾個劫,輪回幾次,也好将損了的魂魄碎了的元神都修補上。可這左等右等,都過了三百年了,也不見司命來。沒人管我,就不興我自個兒心疼自個兒,嬌貴嬌貴?”

“你倒是會心疼自個兒。”蘇輕言不輕不重地說,沒多少誇獎的意思,倒像是挖苦。他将本仙君差鬼仆捎去的金桃遞了回來,“你若是真的心疼自己,今日就不會将這東西贈我。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若是被大聖瞧見,又要惹他擔驚受怕了。”

本仙君哼了哼,說:“我拿自己的桃子做人情,我愛給誰給誰,幹他何事?倒是你,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來顧我,就不怕你家裏那位小醋壇子打翻了,跟你急眼麽?”

蘇輕言擡手捋捋本仙君臉頰一側的亂發,輕輕嘆了口氣,“歡喜,休要這樣說。不論你心裏再氣,一直在我這裏躲着卻不是辦法,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這裏還要再提一提三百年前本仙君身陷阿鼻地獄那日。

那日本仙君本以為自己會喪身火海,沒曾想卻被蘇輕言所救。待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鬼界的一念城中。

十裏鋪一別就是數月,蘇輕言音訊全無,本仙君還曾擔心他遭遇不測,卻沒想到他是合着他的小情人一起回家了。這情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岻山與猴子交過手的魔君戟夜。

本仙君未曾想到,蘇輕言的家竟然坐落于鬼界,而且還是鬼界的都城“一念城”。更沒想到,他住的是城裏最大的宅子,這一城的人都是他家圈養的鬼仆,而他竟然是三界中傳說消失已久、人人談之而色變的無間鬼王,蘇長修。

但輕言君卻說,往日的蘇長修被囚于無間受業火焚燒之刑,早已被火燒得身消骨毀不存于世。如今還活着的,只有蘇輕言,也只能是蘇輕言。

至于蘇輕言為何不懼怕業火,書生又被他弄到了何處,本仙君沒有再問。

本仙君曾見蘇輕言有兩條從琵琶骨處伸出來的鐵鞭,名喚“焚情”,是他的法器。鞭子上熊熊燃着的便是詭谲至極的藍色業火,可“焚情”的存在卻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度人。經鬼界往生的大小鬼魂,以及流落人間的孤魂游鬼,便是被蘇輕言一鞭一抽,要麽被完全淨化,要麽就被超度入了輪回。

書生只是因一縷欲念所生,本無前生亦無來世,自然投不得胎。想來應該是被蘇輕言抽了幾鞭子,給淨化了罷。

本仙君顧左右而言它,笑嘻嘻道:“這些年,謝謝你給我留了一席容身之地,又各種仙丹妙藥的送來為我養傷。玉帝心裏也是對你好的,你又有恩于我,所以哪日有空你還是回天界去看看他老人家吧,畢竟名義上你還算是咱仙界的‘修文真君’呢。如今雖然鬼神兩族之間氣氛尴尬,但我相信你心裏肯定希望兩族能化幹戈為玉帛,消了這千萬年來的積怨。否則——否則你當初也不會一門心思地想着成仙了。若你能回去,今日不僅是鬼魔兩族聯姻,也算是神魔兩族聯姻啦,哈哈哈——”

蘇輕言靜靜等本仙君說完笑完,面無表情。本仙君沒了聲音,跟他大眼瞪小眼。室內一下就安靜下來,靜的只有呼吸聲。突然,他淡淡說了句:“大聖找了你整整三百年。自從知道你在我這裏後,日日跑來鬼界讨人。你再不跟他回去,他怕是要在我這一念城大鬧一場。若果真如此,今日我這婚可就要結不成了。”

本仙君臉皮一僵,笑就有些挂不住了,一點點冷了下去。默了會兒,拉上被子蒙住頭,悶悶地說:“你家小醋壇子不是C天R地、戰力爆表、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很能打嗎?那日險些将本君剝了皮去。猴子若鬧,你讓小醋壇子把他趕走便是,跑來跟我說做什麽?我很煩,不想聽到有關他的事兒。”

蘇輕言歉然道:“對不住了丞顯君。戟夜說他許久之前就瞧着你在我身邊轉悠,覺得極為礙眼。如今大婚在即,他早已忍無可忍,于是與大聖達成和解——将大聖放進來了。”

本仙君一把扯開被子,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幾乎閃了腰,道:“什麽?!”

蘇輕言指了指門口,道:“大聖就在外面,等你一句話。”

本仙君探頭往外看了一眼,從半掩的門縫裏只能看到皚皚雪地上有片紅色的衣角。

蘇輕言起身,往外走去,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吉時也快到了。我走,你好好想想。”

本仙君縮回脖子,喊住他:“嗳,輕言君,你等等!”

“嗯?”蘇輕言回頭,“怎麽?”

本仙君赤着腳跳下床,卻被冰冷的地磚刺得跳了幾跳,鑽心的疼,只好又上了床。

蘇輕言一臉無奈,忍俊不禁,笑道:“鞋在床底下,自己撈。”

本仙君站在床上,披着被子,揪起臉頰一側的小縷頭發,立掌為刀,削下一縷斷發的同時也給自己留了個不長不短的斜劉海兒。

蘇輕言一怔:“你這是何意?”

本仙君将斷發打了個結兒盤成一團,遞過去,淡淡道:“勞煩你出去時把這個捎給猴子,看到這個他自然明白本君的用意。屆時不用你趕他,他自己就會走。嗯,對了,走時記得把門關上。”

相處了這麽久,蘇輕言多少也了解本仙君的性子,于是不再多勸。

猴子迎上來,從蘇輕言手中接過東西時身子猛地一震,竟有些站不住腳。緊攥着那截斷發,他似乎難以接受,擡頭深深望了過來,一雙金眸卻是混混沌沌,毫無神采,看起來就像是…是…張張嘴,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身走了。走時肩膀垂着,這背影,看起來比本仙君記憶中滄桑落寞了許多。

此時,蘇輕言反身将門合上,隔住了本仙君的視線。然而,猴子看我的最後一眼卻在本仙君心裏生了根,紮了刺,狠狠疼了起來——

若沒了火眼金睛,即便是還能看到東西,可對于猴子來說…與盲人又有何異?

蘇輕言與戟夜新婚燕爾,去三界各地游山玩水,逍遙快活去了。

鬼界離了鬼王倒也沒能翻了天,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江湖之遠,依舊全部秩序井然,無人膽敢作亂。

雖說蘇長修在三界中惡名遠揚,令人聞風喪膽。但本仙君卻瞧着蘇輕言是個實心兒的好人,值得深交。

然而,交情歸交情,如今蘇輕言這個城主不在城中,本仙君這個城主的客人又怎好死皮賴臉地不肯走?何況他一走,整座一念城便連個能跟本仙君說話的人都沒有了。于是本仙君又住了幾日,覺得無聊,終于還是趕在年後天剛一暖和時回了仙界。

玉帝他老人家很是體貼,怕本仙君不好意思自個兒回來,于是為本仙君找了個臺階下,說是北海水君妙淵又雙叒叕要娶親了,下了帖子邀本仙君去喝喜酒,又派了數名神官親自去鬼門關将本仙君接回天庭。

啧,這什麽妙淵水君一年恨不能成八次親,鐵定是收份子錢收上了瘾。可惜沒人戳穿他,大家同為仙官,少不了禮尚往來,誰家還不成個親過個壽生個孩子啥的?也就本仙君孑然一身,只見大把的份子錢送出去,卻不見何時才能回本兒。

本仙君剛回到府中時,子童可是高興了好一陣兒。他抱着本仙君心疼得直哭,勸也勸不住。他說,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您跟那個勞什子書生同歸于盡了,玉帝他老人家也是難過了許久。直到鬼王燒了封書信來,大家才知道您還活着,并且一直留在一念城養傷。

子童将本仙君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道:“君上,據傳蘇長修不是一直被關押在無間之地麽,他怎麽逃出來了?您在他那裏養傷養了這麽久,反而越發憔悴了。是不是他苛待了您?”

“沒有沒有。”本仙君笑着摸摸子童的頭,道:“蘇長修可沒傳說中這麽可怕,其實他就是蘇——”

子童:“蘇什麽?”

本仙君搖搖頭:“沒什麽。對了,那日之後,金蟬子如何了?”

“您說金蟬?”子童抹了抹眼角,道:“他被大聖帶回來時傷得極重,七竅流血,失了五感。醒來後又不言不語跟癡傻了一樣。可他不說,大聖不說,您又下落不明。所以大家都不知道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只聽說金蟬養了十年的傷,傷好之後便去了藏經閣。說是要自罰,将樓裏全部經書抄寫一千遍,抄不完就不出來。這不,現在都抄了整整三百年啦,至今從未踏出過藏經閣一步。不過剩下的經書也夠他繼續抄上一千年的。”

“是麽?咳——”本仙君一怔,嗆了口風,忍不住咳嗽一陣兒,道:“這倒像是他能做出的事兒。但過于冷靜,終究是圈地自縛。”

子童忙攙着本仙君回屋避風,扶我在桌邊坐下,捧了一杯熱茶給我暖手,說:“君上,您怎麽只關心金蟬,也不問問大聖。聽說那日大聖被業火灼傷了眼睛,失了火眼金睛不說,更是至今都看不清東西。”

本仙君手一抖,險些将杯子給摔了。幸好反應夠快,趕在杯子落地之前又一把接住了,但杯裏的水還是灑了大半,燙得手背有些發紅。子童“呀”了一聲,忙着為本仙君擦拭。本仙君扯了下嘴角,示意他無須緊張。

“那個——”本仙君讪讪道:“二月初八,要帶去北海水君殿的賀禮,你準備的如何了?”

子童道:“君上放心,早就準備好了。還是三百年前您受傷那次各宮各殿送來的補品,全都是好東西,拿出去不丢人。”

本仙君皺皺眉:“三百年,東西會不會已經馊了?”

子童拍拍小胸脯,道:“我聞過了,還新鮮。”

本仙君松了口氣:“新鮮就好。不過你可看仔細了,送出去的禮可別是之前從水君殿送過來的,否則就要鬧笑話了。其它的你都看着辦吧。”

子童點頭,又問:“君上,禮送到就成了,難道您還真去喝喜酒啊。以往您不是不愛摻和這些事嗎?而且現在您又傷着,在家養傷多好,何必去湊這個熱鬧?”

本仙君道:“玉帝他老人家明白說了,本君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參加妙淵第三千八百五十三次婚禮。如果妙淵成親那日,本仙君只是禮到而人未到,豈不是打了玉帝他老人家的臉?”

子童想了想,說:“也是,也是。還是君上您想的周到。”

正說着,外面傳來扣門聲。本仙君如今住的可是高宅大院,朱漆的實木門不比籬笆,站個人就能瞧見站的是誰。

子童問:“誰呀?”

“……”無人應答。

敲門聲頓了頓,又響起來。

兩長一短,極有規律,力道也是不輕不重,禮數周到。

本仙君打了個眼色,淡淡道:“你去看看。”

子童應了聲“是”,小跑出去。沒多久,回來時身邊多了一只長相乖巧的小猴子。

真的很小,也就一尺來高。金燦燦的短毛,金燦燦的眼珠,穿着件由樹葉編織的短裙,看起來像是花果山的風格。可他既不是星星,也不是小崽子。本仙君去過花果山多次,從未見過他,心想許是哪只母猴新生出來的小娃兒也未可知。

“誰讓你放他進來的?”本仙君臉一沉,十足的惡人模樣,冷聲道:“凡是花果山來的,一律不見。”

子童拉着小猴,道:“聽到了?走,随我出去吧。”

那小猴卻好像腳底下生了釘,別看個頭不大,偏讓子童拉不動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懷裏還抱着一個小長方形匣子。他用毛絨絨的小爪子小心捏着匣子,眼珠直轉。許是頭一次見面,有些認生,他看本仙君的眼神堅定中透着一絲緊張,一副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本仙君心中一動,改了主意,沖他勾勾手指,說:“你,站過來些。”

小猴子慢慢磨蹭過來,垂着頭。

“你家大王讓你來的?”本仙君問,伸手将他抱到腿上。

小猴子略顯局促地挪了挪屁股,沒吱聲。

子童提醒:“君上,這只猴子太小,怕是還不會說話。”

本仙君凝眸細瞧,這猴子也就剛足月的樣子,道:“或許吧。”

子童瞧他可愛,于是擡手摸了把猴子的頭,一下樂了,道:“君上,他的頭還挺紮手。哈哈。”

小猴子縮了下脖子。本仙君以為他害怕子童,便将他攬進懷中護着。

那小猴身子片刻僵硬,随後突然伸臂緊緊摟住了本仙君的腰。雖然他個子不大,胳膊卻極長,能繞本仙君的老腰一整圈,着實令人詫異。

将整張臉都埋進本仙君胸口,小猴兒脊背弓起,脊椎骨一節一節隔着皮毛凸起來,竟是簌簌顫栗着,喉嚨裏發出壓抑又沉悶的嗚咽聲。

這哭聲本仙君聽着心裏極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心也被什麽揪着,透不過氣來。皺皺眉,本仙君埋怨子童,“教你摸他的頭,看看,把人吓到了吧。”

子童一臉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他可愛才想摸一摸,誰知他這麽不識逗。”

本仙君撫着小猴的脊背安慰他,溫聲道:“好了好了,乖,別怕。這位哥哥是喜歡你才揉你腦袋,沒有惡意。唔,給我看看,你家大王讓你送了什麽東西過來?”

小猴在本仙君懷裏抖了很久,才慢慢平複下來。他依依不舍地松開手,不敢直視本仙君的眼睛,垂着眼将小匣子遞了過來。

打開匣子時,本仙君一怔,心中長嘆——猴子倒是對本仙君知根知底最為了解,知道如何能一下就戳到本仙君最心軟的地方。

只見匣子裏靜靜躺着的是一截斷發、一根紅線,以及…一頁紙上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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