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猜測
陌柔看着封亦手背上的疤痕, 一陣失神。
這條傷疤長7厘米左右，筆直地斜跨在他整個手背上，是很明顯的劃傷, 很可能是他在被人用利器追着砍的時候，本能地擡手去擋，由此造成的傷。
Alpha的恢複能力很強，既然留下了疤痕, 那當時肯定傷得很重。
确實，前世那份屍檢報告上清楚地寫着——死者右手手骨曾遭受粉碎性骨折。
陌柔抿唇擡眸, 第一次認真打量了幾眼封亦的臉。
覺察到她視線裏的凝重, 封亦一臉莫名——怎麽？知道慕潇有這麽多害怕的東西後，一時接受不了？
這個時候, 慕潇終于反應過來, 沖到陌柔身邊瞪了封亦一眼：“你怎麽這麽多廢話？”
封亦當即回瞪過去：“還不是為了你？你扪心自問，軍校八年，我為你付出的還少？”
“那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滾！”
封亦一臉嫌棄地看着慕潇——他這個室友，大概真的沒救了。
還沒反應過來, 忽然聽到一個清冷的嗓音, 來自身前的陌柔。
“你手上這疤，怎麽來的？”
“啊？”這問題問得突然, 封亦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把自己的右手擡到陌柔眼前晃了晃, “你說這個？”
陌柔點了下頭。
“啧，你問你契從啊, 還不都是他惹出來的事。”封亦繼續朝慕潇投去嫌棄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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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柔也側頭望向他，意思再明顯不過。
被兩人這麽直勾勾地盯着，慕潇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才遲疑着回答：“是這樣，剛入學那會兒，班裏很多人看我不順眼……”
話說到一半，看到陌柔挑眉的神情，他連忙補充了一句：“因為我比較帥。”
“放屁！”封亦很不給面子地拆了他的臺。
“別吵，我接着說。”慕潇輕描淡寫地回應了封亦後，接着剛才的話說，“總之，有人看我不順眼，就罵了我，我還沒聽清他罵了什麽，封亦就沖上去把他摁在地上摩擦了，沒想到他身上有刀，打着打着就掏出刀把封亦砍進了醫院。”
“所以說，封亦的手會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他自找的。”慕潇一本正經。
“你他媽——”聽完這段話，封亦差點把慕潇摁在地上摩擦。
但他最終只是揪着他的衣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有種給老子再說一遍？”
慕潇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打得好，那混蛋就是欠打。”
封亦：“……”
走過來湊熱鬧的葉晟聽到這句話，看着慕潇平靜的臉和封亦抽搐的唇角，笑得風中淩亂。
只有陌柔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不需要繼續确認了，前世那具身份不明的屍體，就是封亦不會錯。
他是第一批被反聯邦組織虐殺的受害者之一。
為什麽會這樣……
他不是慕潇的室友嗎？
從他們的對話和互動裏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感情。慕潇傷害誰都不可能傷害他才對。
可前世，慕潇在那個反聯邦組織裏，幾乎統帥着所有的成員，地位可見一斑。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哪裏出了問題？
慕潇知道封亦是被自己所在的組織弄死的嗎？
他是在知道的基礎上依舊執意要留在那個組織裏嗎？
他究竟是後期黑化了，還是……
忽然，陌柔想到一個可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她知道前世的慕潇是結了契的，并且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一個Alpha肯定當的契主。
可如果，她的認知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呢？
如果前世的慕潇，也是別人的契從呢？？？
這個猜測太可怕，以至于陌柔一陣恍惚。
直到慕潇自然地伸手摟過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忘了剛才聽到的一切，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同樣的話，如果他早個幾分鐘說，或許陌柔會覺得很安心吧。
可這一刻，她幾乎是本能地推開了他。
“陌柔？”慕潇疑惑地看着她，臉上一片迷茫。
正因為看出了她的不安，他才會試着安慰她。
身體的接觸，加上溫柔而堅定的話語，是安慰一個人最有效的方式。
然而，為什麽她會是這個反應？
難道他猜錯了？她的不安并非來自封亦的話？
陌柔側頭看了慕潇一眼，說不清此時此刻，心裏是什麽滋味。
——她無法想象他被別人契約的樣子。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是因為被人契約，受制于人才不得不跟反聯邦組織的人一起行動……
他前世的契主，會是誰？對他好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會像聽她的話一樣，去聽那個契主的話嗎？
越想越難受，連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麽。
陌柔狠狠咬了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方個鬼啊，就算真的存在那樣一個契主又怎樣？她早晚會把TA揪出來弄死。
問題是，慕潇這麽強，除了她，還有誰有本事契約他？
就連她，也不是憑實力契約的他，而是他在對戰中故意放水，心甘情願做了她的契從。
有能力契約慕潇的，會是個比他還強大的Alpha麽？
會是那個強行标記Beta，派Beta來監視他的混蛋麽？
可是，慕潇的信息素，分明全面壓制了那個Beta身上Alpha的信息素。
要找一個比慕潇還強的Alpha，真是比找一個比葉晟還遲鈍的人都難。
陌柔有些煩躁地皺了下眉，繼續折騰正在搭建的帳篷，完全沒注意到一旁慕潇不安的神情。
慕潇沉默着注視了她半晌，見她始終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只好心神不寧地陪她一起把帳篷搭好。
考慮到馬上就會人工降雨，陌柔把帳篷裏三層外三層搭得密不透風。
慕潇始終一言不發地陪着她折騰。
封亦卻是忍不住了：“喂，你倆是打算在這兒定居了？”
慕潇淡淡地瞥他一眼，眼底一片深邃，很難發覺其中夾雜的一絲委屈——我家契主不理我了……
陌柔則根本沒搭理他，自顧自地把帳篷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任何問題後，鑽進帳篷裏，選了個角落躺下。
慕潇爬到她身邊，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盯了足足五分鐘，終于，陌柔再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忍無可忍地開口：“你幹嘛呢？”
慕潇平靜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陌柔一愣：“我看起來像是生氣了麽？”
慕潇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搖頭。抿了下唇後，欲言又止，終是什麽也沒說。
是他的錯覺麽？總覺得，有那麽一瞬間，自己好像被她讨厭了……
身為Alpha，這麽敏感或許不太好。但是，在陌柔推開他的那個瞬間，他真的有種整個世界都坍塌了的感覺。
任何人都可以讨厭他、排擠他、欺負他，可如果，連陌柔都不要他了……他該怎麽辦？
他現在，什麽都沒有，只有她了啊。
應該是想多了吧，就跟在和她對戰的時候感受到的殺意一樣，都是他的錯覺。
慕潇暗暗嘆了口氣，再次和陌柔對視時，微微一笑：“沒生氣就好。累了的話，睡一覺吧。放心，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不會讓任何可疑的東西靠近。”
“嗯。”陌柔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眼睜睜的看着慕潇轉身朝帳篷外爬去。
突然想起馬上就要下雨了，而慕潇在雨天似乎會變得不太正常，她連忙出聲：“等等，回來。”
慕潇乖乖爬回她身邊，疑惑地挑眉：“怎麽了？”
陌柔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別出去了，就在這兒陪我。”
“可萬一有東西靠近……”嘴上這麽說，身體卻是很誠實地在陌柔身邊躺了下來。
陌柔好笑地看着他：“外面不還有一圈陷阱麽？”
“也是。”慕潇點點頭，對這個借口非常滿意。
他很自覺地把自己的一條胳膊送到陌柔身邊，陌柔果然爽快抱住，然後沒過一會兒，又把自己的腿擱到了他的身上。
陌柔抱着慕潇的胳膊閉上眼睛，雖然對他前世可能被別人契約了的事耿耿于懷，但轉念一想，前世是前世，這一世，她才是他的契主。
嚴格意義上說，她才是搶了他的那個人。所以，有什麽好介意的呢？
自己搶的人，跪着也要摸完。
這樣想着，陌柔抱着慕潇胳膊的一只手驀地擡起，伸向他下身，被他抓個正着。
“別，封亦和葉晟都在外面呢，随時都會進來。”
“那我問你個問題。”陌柔任他抓着，平靜道。
“呃……好。”慕潇眼皮一跳，不知為何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麽問題？”
“如果你當了別人的契從，也會像對我這麽好一樣對TA好麽？”
陌柔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即便清楚地知道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世的慕潇沒當過別人的契從，以他的情商，他的回答肯定不會讓她失望。
而她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沒什麽用但會讓她心情舒暢的回答。
然而，慕潇的回答，終究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認真凝視她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開口：“不會發生那種事，如果真的發生了——我自殺。”
陌柔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明明有更圓滑的回答方式，以慕潇的情商完全駕馭得住。
可他偏偏選擇了這樣的回答。
理由只有一個——他是認真的。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種事，他真的會選擇自殺。
可前世，他沒有那麽做。
陌柔抿了下唇，說不出心裏的煩悶是為了什麽：“呵，Alpha都是騙子。”
慕潇無奈地看着她，剛想再說點什麽獲取她的信任，忽然，帳篷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卧槽！居然下雨了！”葉晟連忙往帳篷裏鑽，緊接着封亦也鑽了進來。
“這什麽情況？天氣預報不是說今天是個大晴天嗎？”封亦邊說邊點開自己的光腦，确認天氣情況。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傾盆大雨落在草地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幸好陌柔早有“預料”挖了疏水道，才沒讓雨水漫進帳篷裏。
她從鋪了軟草的地上坐起身，下意識地低頭去看依舊躺在她身邊的慕潇，只見他微微蜷起雙腿，雙臂交叉抱住自己，皺眉閉上了眼睛。
“慕潇？”她試探着喚了一聲。
他驀地睜眼，眼中一片空洞，沒有焦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