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張三(一)
孟小寧半夜驚醒。
他脖子上涼的厲害,低了眼正巧能看見那裏架着一把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光。
“大、大俠,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孟小寧感覺到脖頸有一絲絲的痛感,而後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流淌了出來,被那液體流淌過的地方都癢得厲害,他知道自己破了皮,只好顫抖着聲音向他讨饒:“您、您要錢嗎?我有!您要多少?”
那黑衣男人蒙着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眼裏滿是陰骘,他背對着月色冷笑了一聲。
孟小寧原本就在不斷地顫抖,脖子上那一道就是被他自己抖出來的,如今更是抖得好像篩糠,他磕磕絆絆的說道:“難、難道……大俠不是為了錢?”
那黑衣人挑了挑眉毛,心下暗道這人倒也不算太笨。
孟小寧見他沒有反駁,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嘀咕:“難道是為了劫色?”
那黑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只三條腿的□□。
孟小寧渾然不覺,仍是自顧自接道:“可我實在沒有斷袖之癖……若是你長得好看,那也不是不行……”
那人冷笑了一聲,又晃了晃手上的匕首,壓低了聲音道:“看來你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孟小寧立刻便又拼命的顫抖起來,一邊壓抑着哭腔一邊小聲道:“好、好吧……就算你長得不好看……我、我也可以的!”
黑衣人一時無話,沉默了半晌才道:“他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孟小寧這才知道自己的麻煩到底是從何而來,他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他又做什麽啦?”
那黑衣人又是一聲冷笑:“黃河決堤,整個滄州損失良田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災民易子而食,你可知曉?”
他雖是問句,但句句都帶上了質問的口氣,孟小寧小聲道:“知、知曉……”
三七鎮地處蘇杭,與這次受災的滄州相去甚遠,但他也聽說了不少滄州的傳聞,三天前有一戶災民拖家帶口的來投奔孟府隔壁的小宅子,聽說實在是無處可去,他曾在人群裏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幾個災民面黃肌瘦,眼中滿是焦慮和不安。
Advertisement
那人似乎是憤怒到了極致,手中的匕首“哐當”的掉在了地上,他直接上手掐住了孟小寧的脖子,孟小寧的脖頸上還有一道傷,如今被他牽扯得疼痛異常,他卻是連喊都喊不出口來,他又不是孟小安,莫說是最簡單的江湖把式,就是讓他繞着三七鎮跑上兩圈他都是跑不動的。
“他、做什麽了……”孟小寧的喉嚨被人掐住,說話也變得有些艱難。
那人道:“朝廷的赈災糧!災民的救命糧!他竟然派了魔教三個堂主,帶着三百教衆,硬生生的将那十車赈災糧攔在了半路,也不放行,也不劫走,只口口聲聲要朝廷交出買路錢,如今那赈災糧在路上已經被攔了四五天了,天氣潮濕,很快就會黴變,百姓何辜!”
孟小寧這才知道孟小安做了什麽好事,那人說話說得激動,手上的動作竟然松開了些,他連忙見縫插針道:“你也說了他們是魔教,既然不是什麽名門正派,想發國難財也是正常的。”
那人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魔教行事乖張,但我從未想過他竟然會做這樣不仁不義的事情!”
孟小寧看着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有些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他猶豫了許久才道:“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也只是普通的商販,他和你一樣能夠在牆上飛來飛去,開門都只需要揮一掌,我騎馬都趕不上你們的速度……我也只是個百姓,我又有何辜?”
那人似乎沒想到孟小寧這樣能說會道,他皺了眉頭盯着孟小寧看了許久,而後才緩緩開口:“我聽說無安在進入魔教之前被人稱作是神童,上曉天文下知地理,三歲識千字五歲能背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考了童生,若非是魔教老教主發現了他骨骼清奇,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如今早已高中狀元,榮登廟堂了。”
孟小寧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那人又接着說道:“但他一母同胞的胞弟卻不是,說是孟小寧身體極差,不僅練不了武,就算多走幾步路都會喘個不停,而且愚鈍異常,三歲才會開口說話,第一個字竟然是‘餓’,與無安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孟小寧無暇去想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自己的“童年趣事”,想來是孟小安孜孜不倦宣傳的功勞。
“可我看你似乎處變不驚,雖然脈象無力不會武功,卻也不像是傳聞中那樣草包的孟小寧?”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孟小寧只好讪讪道:“還不許我長大了麽?”
那人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無安最愛宣揚自己的胞弟一無是處,自然不會去說孟小寧的好話,孟小寧也未必如同傳言般的不堪,不過是孟小安珠玉在前,才讓他看上去比原來的樣子更加遜色了一點。
“那、那你來找我是為什麽?”孟小寧見自己能夠和這個人搭上話了,稍稍松懈了一點,往床榻裏面挪了挪,與面前的人盡量拉扯開了距離:“又不是我幹的。”
那人道:“你既是孟無安一母同胞的胞弟,想來他不會對你無動于衷吧?”
孟小寧張了張嘴,顯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來的,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後才小聲道:“既然你對我和我哥這麽清楚,想必應該也知道,他自七歲被帶去魔教之後,我們見面的次數實在是少得可憐,尤其是成年之後,大抵兩三年也才只見一次。”
那人皺了眉頭,略一沉思,而後便咧開了嘴笑了一聲:“看來普通的不能吸引孟無安的注意。”
孟小寧的心頭一跳。
果不其然,那人接道:“那不如我砍了你的一只手寄給他吧?”
孟小寧幹咳了兩聲:“我們成年之後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想必他是看不出來那是誰的手的。”
那人笑道:“不需要他看出來,我可以直接告訴他。”
孟小寧仰頭看他,臉上滿是不解:“既然你直接告訴他,為何非要用我的手?”
那人一噎,複又說道:“如果不是你的手!他如何能夠乖乖就範!”
“乖乖就範?”孟小寧皺着眉頭重複了一遍,心下暗道這人傻得天真,若是孟小寧的一只手能讓江湖上的人人聞風色變的大魔頭孟無安乖乖就範,那他就算是蜈蚣也早就被砍光手腳了,這麽想着,他便覺得身上一陣惡寒:“反正他看不出來,是你告訴他的,你随便找個誰的手不就行了嗎?”
那人便又瞪圓了眼睛看他,好像他從三條腿的□□變成了四條腿的人。
“或許,你也可以用普通的一點的辦法?”孟小寧的聲音裏帶着一絲隐隐的期待。
“什麽普通的辦法?”那人竟然也接了他的話。
這是一個好兆頭,孟小寧告訴自己,至少要能夠和自己的敵人用語言交流才好:“比如,把一個完整的我帶到他的面前,至少這張臉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那男人似乎在盤算着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他原本就沒有想過要真的砍掉孟小寧的手腳,只不過被孟小寧東拉西扯的說得心情煩躁,這才說出這些脅迫的話。真要算起來,孟小寧也的确算得上是無辜,他既不是江湖中人又不是朝堂官員,在這小鎮上開了幾家小鋪子,攢下來了些許家底罷了。
“倒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麽呢?”孟小寧見自己似乎已經和他達成了共識,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他斜靠在榻邊,脖頸上的那道血痕本就不深,如今已經結了痂不再滲出血水來,但在月色下顯得尤為滲人,好似這人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回來的厲鬼一般。
那人頓了頓,而後道:“張三。”
孟小寧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對方這個名字實在敷衍的可怕。
張三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道:“明日一早我來接你,你可以收拾點東西……別想亂跑,你說了,騎馬也不如我跑得快。”
孟小寧便目瞪口呆的看着人大搖大擺的從窗戶又翻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不填的作者又開新坑了
如果、如果看的小可愛願意留下你們的評論,我應該可以堅持下去的!【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