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張存光(二)
孟小寧心裏有計劃,自然就巴望着能夠多和皇帝接觸。
張思勉一開始總是戰戰兢兢的,孟小寧每每向他打聽皇宮裏的事情時,張思勉就覺得自己要在“并不重要而且也不喜歡但是是親生的老子”和“雖然長得好看又聰明超有主見但是賊幾把能搞事的媳婦兒”當中做一道二選一的單選題。
沒想到孟小寧雖然心急,但卻有人比他更加急。
那就是我們的标題,張存光。
身份是大周朝的皇帝。
在娴妃那兒才見了一面的張存光和孟小寧同志就好像一見如故,兩塊磁鐵一樣互相“吸引”,都想着要和對方見面、接觸,都想着要了解對方,想要多一點獨處的時間。
在這樣的情況下,操碎了心的孟小安和張思勉就好像是阻止牛郎織女見面的王母一樣可惡。
不過皇帝的權力自然是要比孟小寧大得多的。
在兩人第一次見面後的第二天早上,就來了個小太監,細聲細氣的傳着皇帝的口谕,要孟小寧進宮,讓太醫為他看診。
這時間挑的也是極準,皇帝發口令的時間正是早朝前,小太監到的時候張思勉正在上朝,李四跟着孟小安兩個人去和即将趕到都城的管寧兒接頭,整個“魔教老巢”裏,只有明水和孟小寧兩個能夠做主的人。
孟小寧做明水的主。
于是明水就眼睜睜的看着想要搞事的孟小寧被想要搞事的皇帝的爪牙接走,走時還興高采烈喜上眉梢的對明水說:“總算來了,我還怕他膽子小,想要和我比一比誰先熬死誰呢。”
小太監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明水攔不住孟小寧,只好随着他去了,只是給了他兩只小瓷瓶,一只裏頭裝得是藥丸,可以用來救急——明水是不擔心皇帝下毒的,王蠱霸道,什麽毒到了它面前都狀似無物,這藥是用來吊命的;還有一瓶藥粉,外敷用的,用明水的話來說就是手斷了它都能止得住血。
孟小寧問他:“那腦袋斷了能接的回去嗎?”
明水把他扔給了那個小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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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藥明水還不放心,又分別去給孟小安還有張思勉都遞了口信,就怕孟小寧天不怕地不怕的,真的被皇帝的雷霆震怒拉去處理了。
小太監是寶蘭的“徒弟”,在宮中太監裏的地位很高,畢竟這可是皇帝貼身內侍的徒弟,寶蘭看罩着的。
于是他帶着孟小寧在宮中一路橫行霸道,竟然連侍衛都沒有問一句孟小寧是誰。
孟小寧原本當是要帶着他去太醫院便就埋頭跟着了,走着走着卻發現不對,那好像是去禦書房的路。
他要進宮,當然不可能什麽準備都沒有,魔教手裏是有皇宮的地圖的,不僅有,而且十分詳盡,詳盡到連地牢密道都有标注,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齊全,後來有沒有添補,但是也已經非常足夠了。
要不然即便是管寧兒,也難從皇宮中全身而退啊。
孟小寧現在還不擔心皇帝會拿自己開刀,一是皇帝還沒有确定王蠱的事情,二是自己好歹也在這麽多人面前過了明面,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皇宮裏,皇帝也說不過去。
“這位公公,我們可是要去禦書房啊?”孟小寧笑着開口:“我有些緊張。”
那小太監雖然是寶蘭的徒弟,但是年紀小,寶蘭又看護着,話倒是多得很,便也笑着答了:“孟大俠莫要緊張,實在是陛下今日的行程太滿,卻又惦記着您的身體,這才想着反正下朝時會有太醫來請平安脈,不若就叫他們也順道給您看一看。”
孟小寧暗道,惦記着我的身體倒是真的,更準确的來說,不如說是惦記着我身體中的王蠱。
禦書房并不在後宮,所以兩人沒有走多久就到了。
小太監站在門口通穿了一聲,而後便立在門邊不動了。
孟小寧被人引了進去,一眼便瞧見了坐在長榻上的皇帝,和在他身邊的那個太醫。
那個太醫似乎打扮的有些奇怪,用層層疊疊的軟紗挂在了面前,只能依稀看到他的鼻梁,身量也比尋常男子矮了不少,以孟小寧的眼力,一眼便能看出這人是個女子——女人和男人的骨架到底是不一樣的。
這個人是誰,孟小寧的心裏當然已經有了答案。
他甚至還在心裏嗤笑了一聲,不知道張存光和姜采意這兩個人何必要多此一舉。
心中雖然不屑,但面上還裝着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他現在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還不能與皇帝撕破了臉皮。
“草民參見陛下。”孟小寧行了個禮。
皇帝便連忙道:“孟大俠快快起來!你救了勉兒的性命,朕還不知道該如何謝你……先前機緣巧合,聽聞你受南疆蠱蟲的困擾,恰好朕的太醫中就有人鑽研此道,叫他看一看,也好讓朕安心。”
孟小寧便哭喪着臉道:“陛下擡愛,只是草民的身體草民自己再清楚不過……恐怕是……”
皇帝立刻擺出了一張生氣的臉來:“你現在年紀還輕,怎麽就說這些話了?……再說了,朕也大概聽聞了一些……你和勉兒的、傳聞,你怎麽不想想,若是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勉兒又該怎麽辦?他那孩子朕再了解不過了,是最有責任感的了,怕是會愧疚一輩子。”
孟小寧原本還在想着這皇帝也是很能裝了,分明巴不得自己早點死了好貢獻出王蠱來,卻還裝的一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模樣——聽到最後時又有一瞬的出神,他知道張思勉和皇帝之間根本沒有什麽父子親情可言,只是極為陌生的路人關系罷了,但聽皇帝這樣形容張三,他竟有些許的感同身受。
皇帝見孟小寧被說服了,連忙趁熱打鐵道:“你也這麽覺得,是不是?你和勉兒之間的事情,旁人也置喙不了,朕雖是勉兒的父皇,卻也管不了他的感情,常言道,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朕不是你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可是朕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日日心痛悲傷。”
孟小寧便低垂了眼眸應了:“是……草民也不願意……還要勞煩這位太醫了。”
皇帝見孟小寧答應了,當即說道:“姜太醫,你且去看一看!”許是他覺得自己多年的夙願終于能夠實現,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喜上眉梢。
孟小寧裝作奇怪的樣子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姜太醫”:“怎麽這位太醫……”
皇帝輕咳了一聲:“先前他們說因着給朕請平安脈的太醫都不敢寫朕的脈象,為了不讓朕知道他們誰是誰,便叫他們都圍上面紗了——這也是昨天剛改的,朕也看不習慣呢。”
孟小寧點了點頭,假裝接受了這個漏洞百出的借口。
姜采意本就是養蠱之人,對蠱蟲也有特殊的感應,當時在宋府壽宴上她就已經感覺到了孟小寧體內的王蠱——王蠱是萬蠱之首,它一出現,周圍所有的蠱蟲都在蠢蠢欲動,連帶着姜采意體內的那幾只都驚懼起來。
姜采意也給自己種了蠱,種蠱當然不是什麽好事,但有時候也沒有那麽壞,她給自己下的也都是極其強悍的蠱蟲,因為都很強悍,反而恰好維持了平衡,一是讓她也能夠達到百毒不侵的效果,二也提高了她的體質——當然也是有代價的,代價之一就是她的一身皮肉。
若不是因為實在控制不了王蠱,以姜采意的瘋狂程度,她肯定也會給自己種上一個。
這一次離孟小寧更近,姜采意幾乎立刻就确認了孟小寧的體內有一只王蠱。
那只屬于孟寧清的王蠱。
因為她體內那幾只強悍的蠱蟲都變得躁動不安,就好像是在害怕些什麽一樣,以致于姜采意覺得渾身的狀态都不太好,她并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她體內的蠱已經是最強大的了,可以說是在王蠱以下沒有敵手,而且她體內也不止一兩只,往常碰到別的蠱蟲,早就鬥志昂揚了。
再者,她以前接觸的王蠱不是沉眠中就還是未成年體,真的成年的王蠱戰鬥力又幾乎為零。
所以她現在遇見的,是正在巅峰時期的、最兇殘的王蠱的寄宿者。
身體雖然有些虛弱,但是她卻越來越興奮起來。
這是王蠱,是從山陰公主墓中帶出來的最後一只王蠱——也應該是傳說中那個可以讓人長生的王蠱。
山陰公主墓中的王蠱數不勝數,不過大多已經死亡,被發現後姜采意幾經孵化救治,終于救活過來了五只,傳聞中只有最強悍的王蠱才能使人長生——現在看來,應該就是活到了現在的這一只。
即便姜采意什麽都沒說,皇帝看着她的神色卻已經都明白了。
姜采意裝模作樣的搭了個脈:“的确是王蠱。”
皇帝的身體幾乎是立刻就開始顫抖起來。
孟小寧覺得好氣又好笑,興奮成這個樣子,也是真的是為難了我們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