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只有不到兩萬兵力的絕對劣勢下,仍敢回救我風冰兩族且戰無不勝,此中之勇,更非常人所能想象,他若不是天海之王,還有誰是?”
兩人對視一眼,一齊跪下,叫道:“天海之王,請原諒我兩個有眼無珠之罪。”
他兩個跪下,身後四族戰士亦齊齊跪下,長聲高呼:“天海之王,天海無敵。”
射天雕呵呵狂笑:“你們這些家夥,終于信了。”
“不讓他們見識見識天海之王的神跡,他們如何會開眼。”海冬青也是呵呵大笑。
雪槐不承認也不否認,雙手一擡,道:“大家請起,以後仍請叫我雪将軍。”
當日舉城歡慶,夜間商議軍情,風無際先向雪槐禀報了風族剩餘的戰力,這個風神八族中最大的部族,在鐵忽釘親自指揮攻打下,損失最為慘重,七萬戰士,只剩下兩萬一二,族人也是死傷過半。
雪槐本希望風族能有三四萬戰士剩下,那接下來的仗就要好打得多,只有兩萬多人,加上霧雪冰三族本來三萬人還戰死了一部份,總數剛好五萬人,與紅毛鬼仍是相去甚遠。
明了已方實力,雪槐略一思索,道:“我四族聯軍實力大家都知道了,現在說紅毛鬼,鬼帥鐵忽釘近八萬人三戰後損失近四萬,還有三四萬人,牙勃裏手中六七萬,兩下相加算十萬,這已比我們多一倍,然後閃靈東峽波羅三萬人,西峽金彈子五萬多人,總計就是十八九萬。”
他說到這裏,風揚冰滑原對視一眼,都有憂慮之色,風無際卻道:“紅毛鬼不經打嘛,剛入侵時可是有三十萬大軍呢。”
射天雕海冬青齊聲大笑,射天雕道:“當日波羅四萬大軍,給雪将軍兩千人斬盡殺絕,在風族又是四萬,左四萬右四萬,我倒不知道紅毛鬼還有幾個四萬。”
他三個豪氣飛揚,風揚冰滑原晶一及與坐的風族長老頓時都是精神一振,看向雪槐的老眼裏又充滿了信心。
雪槐掃一眼風無際,暗暗點頭,想:“怪不得他能獨守秋風城力抗鐵忽釘這樣的對手,果然很有膽色。”
微微一笑,道:“以後的仗不會那麽好打了,鬼帥鐵忽釘必會親自指揮,以優勢兵力想盡辦法來吞掉我們,閃靈東西兩峽,最多留五六萬人便夠了,則鐵忽釘能動用的兵力是十三四萬,約是我們的三倍,而在鐵忽釘的親自指揮下,紅毛鬼的戰力早間你們也是親自看到了的,所以。”說到這裏,心中忽地一動,道:“以後的仗怎麽打,大家說說。”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看向風無際。
風無際略一猶豫,随即大膽的看向雪槐,道:“我認為,以後的仗,應該一改以前那種坐守城池等着紅毛鬼來打的戰法,放棄城池,集中兵力,避實擊虛,主動出擊。”
“你說什麽?放棄城池?”風揚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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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風無際點頭:“我們本就兵少,再象以前一樣分兵把守各城,誓必被紅毛鬼一口一口吞掉。”
“哪有這個道理?”風揚看看雪槐又看看冰滑原,雪槐不吱聲,冰滑原卻笑了起來,道:“好象沒道理,但我們也是這樣,照雪将軍的吩咐,主動放棄了天冰寒冰兩城,集中兵力一直打到了你們的秋風城。”
“這。”風揚僵住了,冰族主動放棄了天冰寒冰兩城,事前他并不知道。
風無際卻是眼睛一亮,看向雪槐道:“原來冰族戰士是這麽抽出來的,我正奇怪呢?”
雪槐迎着他目光,微笑點頭,他剛才是故意這麽問的,因為風無際在四傑中有智者之名,倒要看看眼見如何,這時便知道,論智計眼光,風無際确在射天雕海冬青之上,足可獨當一面。
這時風揚看向雪槐,道:“雪将軍,你認為我們也應和冰族一樣,主動放棄秋風等三城嗎?”
“是。”雪槐點頭:“如果不放棄,便須分兵把守,每城一萬人就要三萬,且不說剩下的兩萬人無法與紅毛鬼作戰,便是那一萬人,守城又能守幾天呢?”
風揚想了想,終于點頭,其實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感情上難以接受罷了。
當夜定下大計,風族和冰族一樣,主動放棄三城,族衆撤出,東西搬空,只留三座空城,風族兩萬餘戰士并入三族聯軍,由雪槐統一指揮,相機與紅毛鬼作戰。
鐵忽釘敗過嘯靈山後,在閃靈西峽收拾殘兵,重整軍力,随即命波羅金彈子各率兩萬五千人守東西峽口,自與牙勃裏率軍十四萬,分兩路翻過嘯靈山,向雪槐軍殺來。
鐵忽釘一切行動,均瞞不過雪槐劍眼,眼見鐵忽釘布置有方,與牙勃裏齊頭并進,即靈活多變,又互為倚角,知道暫不可交鋒,當即下令撤進神風山。
風神原上山河遍布,最出名的七座大山中,又以神風山和大雪山最為雄峻。大雪山主要在冰族境內,将冰族一分為二,南面是無冰沙冰陷冰三城,北面是天冰寒冰兩城,餘勢入電族與巨靈城南的巨靈山搭界。神風山卻還要大得多,最西一頭紮進大沙漠,與黃沙盜為鄰,東面則橫跨過整個電族,尾巴一直伸到了冰族沙冰城外,只不過到電族境內後山勢便若斷若續,有些地方只是靠一些小的山包連着,當日雪槐霜千裏率五族聯軍北上,攻打虹靈城時,就曾橫跨過神風山,只不過還沒進過大雪山,因為他在冰族打的仗,都是在大雪山北。
神風山縱橫千裏,正好與紅毛鬼周旋。鐵忽釘的是了得,一見風族主動棄城,便看破雪槐心機,絕不分兵占城,而是窮追雪槐大軍。雪槐引着紅毛鬼在群山中轉了幾日,本想引得鐵忽釘兩路大軍分開後各個擊破,但鐵忽釘十分謹慎,兩路大軍始終保持在半日腳程的距離內,讓雪槐找不到戰機。
轉了幾日,突地又出了個新情況,這日正自行軍,海冬青猛地指着空中道:“看,那是什麽?”
“靈鹫。”射天雕擡頭一看,肯定的叫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又驚又怒,道:“必是紅毛鬼放出來盯我們的梢的。”
鹫是一種兇猛的動物,但也十分靈性,有經驗的獵人把小鹫捉來後,從小訓練,可以訓練得非常聽話,做打獵的幫手,同樣地,如果用在軍事上,也是一個極好的探子。
飛在空中的鹫,比只能在地下行走的人,要靈活得多,經過訓練的鹫放飛空中,就等于在空中放飛了一只眼睛,敵人的一切動靜,都在已方把握中。
龍是所有能飛行的生物中最兇猛可怕的,但雪槐可以想象,那龐大的身子飛行起來一定非常笨拙,鹫就不一樣了,鹫也兇猛可怕,但飛行起來卻非常的靈活,姿勢也非常的優美,看着頭頂展翅盤旋的鹫,有好一會兒,雪槐幾乎看呆了。
射天雕取下弓,一箭射去,那鹫眼看箭到,霍地往上一鑽,遠遠的飛了上去,箭竟追它不上,射天雕又驚又怒,看向雪槐道:“想不到紅毛鬼竟養得有靈鹫,我們的行蹤再瞞不過這畜性,非常麻煩。”海冬青風無際也深有憂色,但雪槐卻反而笑了起來。
這幾日中,他苦無破敵之策,但看了紅毛鬼放出的鹫,他卻知道有辦法了。
風無際一眼看到雪槐臉上掠過的笑意,疑道:“紅毛鬼有靈鹫監視我軍行蹤,對我軍實是大大不利,将軍為何反而發笑。”
雪槐微微一笑,轉眼看向他,道:“正如劍有雙刃,任何事情也都有它的兩面性,紅毛鬼有靈鹫可以看到我們的行蹤,從正面看似乎于我們不利,但從反面看呢?”
“這又不是照鏡子,正面看了反面又看。”射天雕叫,顯然不明白雪槐的話。
風無際卻是神情一動,看向雪槐道:“将軍的意思,我們可以利用靈鹫的眼睛迷惑紅毛鬼?”
“就是這樣。”雪槐用力點頭,道:“靈鹫雖有一個靈字,終究是頭畜性,不會有多少腦子,更不會說話,只要略施小計,便可叫它上當,紅毛鬼便也只有跟着它上當。”
聽了他這話,射天雕幾個的眉頭頓時一齊松開,風無際概然長嘆,道:“跟着将軍打仗,真正受益良多。”
雪槐定計于心,白天仍引着紅毛鬼在山中轉,到夜裏,命射天雕海冬青各引兩千人,趁夜趕到神風江,射天雕負責伐木做木排,一日一夜間要做一千個木排,海冬青負責紮草人,同樣在這些時間裏,至少要紮兩萬個草人,藏在江邊林中,到時好用。
神風江發源于神風山,到巨靈山改而向南,與發源于巨靈山的靈水合而為一,一同彙入大荒河。神風江雖不太長,但水量極為充沛,水流亦急,山民放排,半日時間便可到巨靈城外,此後或北或南,南可順靈水而下,若上岸北走,抄近路兩天時間可到嘯靈山下。
射天雕兩個領命而去,雪槐看向風無際,道:“風将軍,你覺得我這計策如何。”
他并沒有說出自己的計策,卻這麽問,是想再考一考風無際。
風無際一愣,略一凝神,道:“讓我來猜一猜将軍的計策,先說紅毛鬼的靈鹫,靈鹫雖能看到我軍動向,并不能分清經過仔細裝扮的草人和真人的區別,由此我猜将軍的計策,是用木排載草人東下,靈鹫偵知後,紅毛鬼必以為我軍是分軍東下去解閃靈峽之圍,必然會以一軍回頭攔截,我們便可趁其分兵,擊潰餘下的一軍。”
“好。”雪槐點頭,複問道:“那如何使紅毛鬼确認我們已分出一半的兵力,而不懷疑木排上裝的是草人呢?”
“這——?”風無際一頓,看向雪槐,道:“我們将一半兵力隐在林中?”
“不必。”雪槐搖頭,道:“很簡單,增兵減竈,明日早飯起,五十人一竈改為百人一竈。”
“好主意啊。”風無際恍然大悟,叫道:“紅毛鬼追來,突然見我們少了一半的竈,必然起疑,然後靈鹫再偵察到順江而下的草人,那還不信個十足十。”
看着他興奮的眼神,雪槐微微點頭。
建立一支軍隊容易,培養一個合格的統帥卻非常難,所以才有古話說,千軍易得,一将難求。
良好的軍事素養,堅韌不撥的心志,敏銳的洞察力,有這三者,已可成為一個合格的将領,但對于統領三軍的統帥來說,卻還不夠。
作為統領三軍的統帥,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是否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和由這些經驗中得到了教訓。
品嘗過勝利尤其是品嘗過失敗的滋味,一個統帥才能真正的成熟,否則無論他有多高的天賦,有些東西總不能感覺到。
雪槐心中想的,打敗紅毛鬼,他就要走,但紅毛鬼國是大國,一次敗了下次可以再來,下次風神八族不能再靠他,只能靠自己,那麽從現在開始,他就要有意識的替風神八族培養出一個無敵的統帥,而風無際,無論膽識勇略,都是最好的人選。
第二日一早,雪槐下令增兵減竈,同時不再繞圈子,而是盡量西去,這樣走了一日,第三日,下令放排。
不出雪槐所料,他增兵減竈的舉動已引起鐵忽釘的疑惑,靈鹫忽然傳回有大軍順流東下的消息,鐵忽釘立刻做出判斷,雪槐是故意引他西走,然後分兵去打閃靈峽,當即親自領軍東歸,只留牙勃裏七萬大軍繼續追擊雪槐餘軍。
雪槐劍眼将鐵忽釘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大喜,但牙勃裏手中還有七萬大軍,若就此攻擊,即便能勝,也将是慘勝,百思無計,登高遠望,但見前路一山高聳,周圍群山環抱,猛地計上心來,對身邊的風無際笑道:“先來了個增兵減竈,今日再來個減兵增竈,牙勃裏兵力雖在我們之上,但我這計策必要吓得他心驚肉跳,再下手就容易了。”下令這日早間百人一竈,晚間便改五十人一竈,明日早間又減一半,二十五人一竈,晚間再減一半,十人一竈。
“兩日間竈翻四倍,牙勃裏那紅毛腦瓜會怎麽想?”海冬青大笑着問?
“他自然會想,啊哎,這麽多竈,敵人一定來了援兵,而且至少有好幾萬人,事情大大的不妙。”射天雕學着牙勃裏的樣子叫,引得衆人齊笑。
雪槐也笑,複下令,對射天雕道:“你領一萬人,去左面山上埋伏,見牙勃裏敗兵即便殺出。”又對海冬青道:“你領一萬人,去右面山上埋伏,也是見牙勃裏敗兵後即殺出。”兩将領令去了。
雪槐向前面大山一指,對風無際道:“我引牙勃裏轉兩天,你可率一千人分為十隊,去那大山周圍山上埋伏,多備鑼鼓草人,見我信號,便将草人豎起,大力擂鼓叫喊,這叫十面埋伏之計,牙勃裏本已驚疑,再見了你們如此聲勢,必然不戰而退,我趁勢追殺,射天雕海冬青再兩路截殺,牙勃裏七萬大軍能生出此山的,不會再有多少。”
“将軍蓋世奇才,一個兵到你手裏,卻可做十個兵來用,真是不可思議,若不是将軍,我們這點兒兵力,休想打敗紅毛鬼。”風揚冰滑原誠心嘆服,風無際則是滿眼放光,很顯然,他又有了新的領悟。
雪槐引着牙勃裏大軍圍着大山轉了兩天,這日早間,下令大軍布陣,等牙勃裏來。
牙勃裏直到快過午時才追上來,比平日慢了許多,因為正如雪槐想的,雪槐的減兵增竈之計讓他心生驚疑,不敢再象先前般窮追猛打,而猛然間見到嚴陣以待的雪槐大驚,更大吃一驚。
他本就是要追上雪槐以求決戰,為什麽見了雪槐大軍反而大吃一驚呢?因為在道理上說,雪槐兵少,只能逃,主動迎戰,其中必有原因,而聯想到增加的竈臺,這個原因便呼之欲出,這叫牙勃裏如何能不吃驚。
不等牙勃裏站穩腳跟布成陣勢,雪槐即便放出信號,四面山上,風無際領着一千人豎起無數草人,同時擂鼓狂叫,雖只一千人,但聲勢之雄,直若千軍萬馬,而牙勃裏團團看去,但見無數人頭,至少有十萬之數,更吓得心膽齊裂,急轉馬頭,當先便退。他七萬大軍,如何能說退就退,前軍往後退,後軍還不知怎麽回事,還在埋着頭往前趕,兩下一撞,不要雪槐打,自己早亂做了一團。
“若鐵忽釘親自領軍,當不致如此混亂,此天佑風神八族。”雪槐心中暗暗感概,劍一指,三萬大軍狂殺上去。
牙勃裏心膽已喪,只顧逃命,主将如此,其他人更不要說,都只嫌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哪還想到要舉起刀槍抵抗,逃得快的便逃了,腿腳慢的,便給雪槐大軍砍瓜切菜般斬殺。
紅毛鬼一路逃竄,到天黑時,已逃出近百裏,聽身後殺聲似乎漸漸遠了,牙勃裏心魂略定,住馬收拾殘兵,剛要弄點東西吃,兩面忽又殺聲大起,左面射天雕引一軍殺到,右面海冬青引一軍殺到。
牙勃裏吓得差一點爬不上馬背,其他紅毛鬼更是哭爹喊娘,這時天又黑了,摸得着路的還好,摸不着路的,只在山中亂竄,可憐,不在刀槍下送命,便在山澗斷崖間摔死。
論殺心,射天雕海冬青可比雪槐高,直殺了一夜,再不留半分情面。白天雪槐三萬大軍一路追殺,不過殺了兩萬多人,因為白天紅毛鬼看見路,能跑啊,但夜裏就不同了,又不看見路,更又不是本地人,對山勢完全不熟,可以說,除了跑得最快的幾千人跟着牙勃裏沿原路跑了回去,其他沒找得着路的,全死在了射天雕海冬青大軍刀下,即便當夜逃過一刀,天明後也給搜出來,身首異處。
這一仗,雪槐巧布疑陣,牙勃裏七萬大軍,幾乎是全軍複沒,當鐵忽釘察覺順神風江東下的只是雪槐疑兵急引軍西來時,只接到牙勃裏三千多人,眼見如此大敗,鐵忽釘急怒攻心,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跌翻在馬下。
十四萬大軍去了一半,鐵忽釘再無力追殺雪槐,雖然就是他手中能機動作戰的便有七萬大軍,但心膽已寒,當日将牙勃裏斬于軍前,随即回軍嘯靈山,于險要處築起大寨。他這種情形,便如一頭惡鷹,高高的蹲在嘯靈山上,盯着下面的閃靈原。雪槐想打他,他據險而守,別說雪槐軍力還不如他,便是強過他,想勝他也是極難。雪槐若攻閃靈峽,他大軍從嘯靈山上沖下來,無論東西峽,半個時辰都可趕到,前後夾擊,也是有勝無敗。
雪槐回軍,看了鐵忽釘如此陣勢,冰滑原風揚等無不憂心,但風無際卻只微微而笑,雪槐看向他道:“你有什麽妙計破得了鐵忽釘這個陣勢?”
風無際知道雪槐是有意讓他展示胸中所學,恭敬抱拳,道:“将軍絕世奇才,無際得将軍耳提面命,這段時間确有如當頭棒喝,茅塞頓開。”
射天雕呵呵而笑,道:“行了,讓你出計,你到吹上了,痛快點說吧,怎麽對付鐵忽釘這惡鷹勢。”
風無際略一凝神,道:“鐵忽釘這陣勢,看似兇,其實呆,我要打他,他高高在上,自然占盡便宜,但我可以根本不理他,只須派兵去秋風寒冰兩城盯着,紅毛鬼十幾萬人要吃飯不是,咱們就專打他的運糧隊。”
“好主意啊。”他還沒說完,射天雕海冬青幾個便一齊擊掌叫起好來,冰滑原也點頭道:“是,紅毛鬼只要餓得三餐,非自己乖乖的下山不可。”
海冬青在風無際肩頭拍了一掌,道:“小子不賴,夠資格做雪将軍徒弟了。”
風無際看向雪槐,恭敬的道:“無際願永遠追随将軍,終身受教。”
雪槐卻不看他,而是将眼光轉向了遙遠的天際。
看着雪槐悠遠的眼神,風無際心中忽地生出一種感覺:“雪将軍想離開,他是在有意培養我,為什麽?預言書中不是說天海之王将率領我們掃平戰亂,重還天下以和平嗎?他眼中那比大海還深的悲傷,到底是因為什麽?”
但這些問題,他不敢開口問。
采用風無際的計策,四族聯軍不強攻山上的鐵忽釘,而是以快騎專打紅毛鬼的運糧隊,這麽僵持了幾天,霜板橋卻和雷剛雨潤田紅楓善沙五個帶了一萬五千人到了雪槐營中,這一萬五千人包括五族戰士,不用說,這已是霜雨雷霧雪五族能抽出的最後戰力。
雪槐等得報,出營迎接,一見雪槐,霜板橋撲通跪倒,一臉愧色的道:“霜板橋老眼昏花,認不出天海之王,致讓霜千裏這混小子領軍,三族精銳盡被困于閃靈峽,若非天海之王以絕世之才力挽危局,風神八族已亡在了我這個老糊塗手上了。”霜板橋五個雖在後方,但還是以快馬每日打探北面軍情,這邊的事,自然大致知道,所以才有這樣的舉動。他跪下,雷剛雨潤田也跟着跪倒,均是滿臉愧色。
雪槐忙扶他幾個起來,道:“老族長千萬不要這樣說。”
他雖溫言撫慰,但霜板橋幾個仍是心中不安,不住自責,射天雕海冬青兩個下巴一左一右向天上擡着,他兩個是絕不來勸的,倒是冰滑原風揚晶一幾個過來,說起他幾個先前對雪槐也是不無懷疑的話,霜板橋幾個心裏好過了些。
雖增加了一萬五千人,雪槐兵力還是不夠,還是用老辦法和鐵忽釘拖,這日紅毛鬼卻突地下山,約有萬人,射天雕海冬青大喜,争先搶着出戰,雪槐心中生疑,道:“不要急,看看清楚。”領軍迎上。
紅毛鬼領軍的竟是鬼帥鐵忽釘,雙方射住陣腳,雪槐看紅毛鬼帥字旗下,鐵忽釘高踞馬上,身材魁梧,碧眼紅發,年齡約摸在四十左右,一部大胡子,面相頗為英俊。
雪槐看鐵忽釘,鐵忽釘也自看他,四目相對,鐵忽釘朗聲叫道:“你就是雪槐雪将軍,神樹預言中的天海之王?”
雪槐微微點頭:“我是雪槐。”
見他點頭,鐵忽釘眼光微微一亮,道:“将軍果然是奇才,以劣勢兵力屢敗我軍,不過我并不心服。”
射天雕哈哈大笑:“不服那就放馬過來,待天海之王斬下你的狗頭,到了閻王殿,看你服不服。”海冬青風無際盡皆大笑。他三個豪氣幹雲,一邊的霜板橋不禁暗暗搖頭,心中低叫:“千裏你這混小子,以後還怎麽和他們并稱四傑。”
鐵忽釘斜眼看向射天雕幾個,微微一笑,道:“一勇之夫,不足為恃,若是你風神四傑幾個,我一個手指頭也可把你們從大地上抹掉。”
射天雕海冬青大怒,風無際卻呵呵笑道:“我們在你眼裏不過一勇之夫,但你在天海之王眼裏,也不過一介跳梁小醜,我勸你還是早早投降,否則只怕不等你把我們從大地上抹掉,天海之王卻要把你們整個紅毛鬼國從大地上抹掉了。”
“好啊。”射天雕海冬青齊聲大叫。
鐵忽釘臉上終于變色,再看向雪槐,雪槐不動聲色的臉,讓他想到大海怒滔洶湧前的寧靜。
“雪将軍,仗打到今天,讓我輕易撤退是不可能的,你雖屢敗我軍,但都是玩的陰謀詭計,不是真刀真槍的打敗我們,所以我不心服,現在我在嘯靈山上有七萬大軍,我也知道你來了援軍,大家兵力差不多,不如我們就真刀真槍的在這嘯靈山下見個高下,你若勝,我立馬撤軍,并終我一生絕不再犯風神原半步,你若敗,我也同樣撤開閃靈峽之兵,放峽中四族軍隊出來,但你們須割讓嘯靈山以北,包刮秋風閃靈寒靈三城給我紅毛國,你看怎麽樣?”
他這條件不錯,射天雕幾個齊叫道:“就是這樣。”
雪槐看向冰滑原風揚等七大族長,風揚幾個對視一眼,風揚道:“雪将軍,我們一切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是怎樣。”
雪槐一點頭,看向鐵忽釘,道:“好,三日後決戰,我先後撤三裏,讓你布陣。”
嘯靈城和嘯靈山之間,并不是平原,都是高高低低的山,雖不是很大也沒什麽名氣,但一座接着一座,若斷若續的,南到巨靈山,北到秋風城外,和神風山連着,就象神風山橫裏伸出的一條腿。雪槐軍後撤三裏,在一座叫壇子嶺的小山下紮下營寨。
要和紅毛鬼決戰,射天雕海冬青幾個都十分興奮,族中戰士也是氣勢高昂,雪槐心中也高興,暗想:“早日打完仗,把紅毛鬼趕出去,我也該走了。”算算日子,巨犀大軍該快到狐女原了,開戰前,他必須遠遠的躲開。
眨眼過了兩日,射天雕等磨刀弄槍,操練軍隊,營中整日殺聲震天,雪槐反倒無事可做。這日傍黑,在小山上看着夕陽西落,一壇子酒也光了,不由微微有些醉意,倚着一棵樹打起盹來,卻突地到了一個大殺場中,一面是他的聯軍,一面是紅毛鬼,但還有一支人馬,從他的斜後殺出來,與紅毛鬼兩面夾擊,瞬間便把他的聯軍沖得大亂。
雪槐驚跳起來,才知是個夢,看天色也全黑了,搖搖頭,扔了酒壇子,且下山去。
次日便是決戰之期,商議軍情,衆将均是信心十足,而探子的消息,鐵忽釘已在嘯靈山下結下大寨,果然就是七萬人,并未從東西峽口調一兵一卒。
萬事俱備,雪槐也想不出還有什麽要變更,當即下令早點休息,明日一早迎戰。
到床上躺下,剛合眼,心中卻突地一跳,想起了傍黑時做的那夢,急坐起來,暗叫:“真的是夢嗎?還是神劍示警?風神八族存亡全在這一戰,可開不得玩笑。”然而鐵忽釘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劍眼監視之下,确實就那七萬人,再沒有其他兵馬,說神劍示警,那支斜後殺出的兵馬總要有個來路才行啊,哪來的呢。
雖然想不通,雪槐還是不敢大意,又運劍眼看了看鐵忽釘大寨,包刮嘯靈山閃靈峽全看了一遍,并無半點差錯。心中納悶,想到夢中那支兵馬是從斜後殺出,不自禁運劍眼向斜後看去,霍地驚跳起來。
斜後三十裏外,幾座小山的密林中,竟真的隐着大批人馬,總數約在五到六萬人之間,卻又不是紅毛鬼,細看,原來是黃沙盜。
“好個鐵忽釘,說什麽決戰,原來約好了黃沙盜來打我後背。”雪槐明白了,背心冷汗滾滾而下,黃沙盜必是沿神風山而來,所以神不知鬼不覺,若非神劍示警,明日決戰,這一支奇兵殺出,雪槐聯軍必定全軍複沒。
怎麽辦?雪槐腦中電轉。
一是趁夜偷襲,先打敗黃沙盜再說,但鐵忽釘不是牙勃裏等人,極狡猾亦極謹慎,一定在雪槐大軍周圍伏有大批探子,雪槐軍一動,他必會跟蹤追來,同樣是前後夾擊。
二是連夜撤走,和先前一樣,拖着紅毛鬼黃沙盜進大山去,找機會慢慢殲滅他們。
但那要等到什麽時候,而狐女原之戰很快就會開始,在雪槐心裏,那是一個結,他必須在那之前離開,遠遠的離開。
怎麽辦,雪槐左思右想,百思無計,心中正自焦燥,忽地綠光一閃,久不現身的骷碌鬼王竟在這時候鑽了出來,難道這老鬼也要趁火打劫?雪槐大怒,剛要怒喝出聲,卻見骷碌鬼王突地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一臉驚恐的道:“主人先不要發怒,我出來不為別的,是想為主人立功,我的陰靈感覺到閃靈峽中有一條暗河可直通峽外,只要把水放掉一部份,霜千裏大軍便可借河道出峽。”
“你說的是真的?”他的話叫雪槐又驚又喜,一時忘了發怒,但轉念一想,便又唬起臉,叫道:“你是不是故意出花頭想來騙。”
話未說完,骷碌鬼王卻猛地一臉驚恐的叩起頭來,叫道:“絕不敢騙主人,絕不敢騙主人。”
看他情形不似做假,雪槐倒奇了起來,心中暗叫:“這老鬼什麽時候轉性了。”眼一瞪,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絕不會再不和你做交易,絕不會再喂血你喝。”說是這樣說,但他心中知道,骷碌鬼王的眼光很準,他非和他做交易不可。
骷碌鬼王卻又叩起頭來,道:“不敢,絕對不敢,我再也不敢吸主人的血了。”
“這老鬼好象不似在演戲啊,倒奇了。”雪槐冷眼看着骷碌鬼王的樣子,心中嘀咕,道:“不吸血,那你要什麽,不會說又白便宜我吧。”
聽了他這話,骷碌鬼王擡起頭來,有些戰戰兢兢的看向他,道:“我不敢要什麽,只求主人開恩,收我做劍奴,我願永世做主人最忠心的奴才。”
一聽劍奴兩字,雪槐一下子明白了:“怪道這老鬼久不現身,現在出來又一反常态的怕得要死,原來怕了天眼神劍。”想得通透,不由仰天大笑,看了骷碌鬼王道:“收你做劍奴嘛,可是可以,那要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了,若敢騙我,哼哼。”
他一哼,骷碌鬼王情不自禁的一抖,叫道:“絕不敢騙主人,多謝主人收錄。”再叩一個頭,爬起身來,道:“這條暗河,發源于嘯靈山,從閃靈東峽穿出,複又從西峽鑽入地底,所有人都只以為那是從地底穿進穿出的一條暗河,不知只要放掉東峽水潭中的水,就可沿河道直上嘯靈山。”
“前頭帶路。”雪槐越聽越興奮,再忍不住。骷碌鬼王當下在前帶路,雪槐借遁術緊跟,在嘯靈山左側半山腰,果有一個陰洞,直鑽進山腹中,接上一條陰河,陰河水并不很深,兩側河床都可走人,走了十數裏,水勢漸高,慢慢便淹了河床,骷碌鬼王道:“現在已到了閃靈峽底下,出口便在峽中,口子有大石堵着,擡高了河水,只要擡開石頭,一放水,河床便會現出來,上好一條暗道。”
說話間,已出了陰河,果已是在峽中,雪槐看了看,出口處确有一塊大石頭擋住河水,形成一個水潭,暗暗點頭。而同時間,他看見了不遠處的兩個人,一個是雲朵兒,另一個則是霜千裏,雲朵兒站着,霜千裏卻是跪着,抱着雲朵兒的腰,将腦袋埋在她懷裏。
不過雪槐看得出來,他們不是在親熱,霜千裏似乎在哭,而雲朵兒在安慰他。
雪槐命骷碌鬼王重入戒中,随即緩步過去,輕輕咳了一聲。
霜千裏急擡頭,月光下,果然是一臉的淚,一眼看到雪槐,頓時驚跳起來,不信的叫道:“雪将軍。”
雲朵兒也是一臉驚訝,卻叫道:“天海之王。”
她這一叫,霜千裏身子一震,霍地上前一步,猛一下跪在了雪槐面前,一臉愧疚的道:“霜千裏該死,不識天海之王,又不聽你的話,以致于将三族精銳全帶進峽中給困死,若不是天海之王,風神八族已亡,我真是罪該萬死啊,請天海之王将我千刀萬剮,以贖我的大罪。”
霜千裏雖被困峽中,和外面還是有信鴿聯系,知道外面的情況,而在日複一日的圍困中,也終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尤其知道這兩日雪槐要以劣勢兵力與紅毛鬼決戰,他坐擁十餘萬精兵,竟半點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