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有或無無關緊要。”說到這裏,她眼中射出萬縷柔情,牽了烏長須的手道:“長須,我的丈夫,來吧,在龍王爺的神像前,讓我們拜了天地。”

衆盜一齊哄笑,更有那手快的,早取了兩枝紅燭來,水憐花牽了烏長須在香案前盈盈拜倒,雪槐心中猶豫,終是沒有阻止。

水憐花拜了一拜,仰天高叫道:“老天爺,龍王爺,小女子水憐花今日與烏長須結為夫妻,不求富貴,不求榮華,只求一件事,與我的丈夫同年同月同日死。”說完扭頭看向烏長須,道:“長須,你願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嗎?”

烏長須雖是男子,但面對衆盜,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點頭。

水憐花搖頭道:“不,長須,你若願意,便請你大聲說出來,讓大夥兒做個見證。”

“說,大聲說。”衆盜齊聲起哄。

烏長須紅了臉,眼見拗不過,只得大聲道:“烏長須今日與水憐花結為夫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啊。”衆盜哄笑聲中,水憐花與烏長須對天三拜。

交拜畢,站起身來,水憐花忽地道:“大家知不知道,我愛長須什麽,以至于背棄父母,跟随于他。”

衆盜中一個聲音道:“還不是看着長須這小子長得漂亮,小白臉從來都是占便宜的。”衆盜齊笑,水憐花卻搖頭道:“不是的,我愛他,是因為當日矮子盜入侵,守軍不敢出城迎戰,讓矮子盜劫掠而去,但長須卻伏兵中途,反将財物婦女從矮子盜手中奪了回來,我就是聽說他有如此勇氣,所以連夜出海,找到他,跟了他。”

“竟是這樣。”雪槐旁邊的黑鯊七笑着叫了起來,道:“烏大嫂,那你可太不公平了,這裏的人,哪個沒殺過矮子盜,憑什麽你就只看上了烏幫主啊。”衆盜哄笑,有的叫:“是不公平。”更有的叫:“你還有妹子沒有,咱立馬去斬幾個矮子盜來嫁妝啊。”

雪槐卻在一邊暗暗點頭,想:“原來她以城守之女嫁給海盜是為這個,果是奇女子,只嘆。”

他正暗自感概,水憐花卻忽地變了臉色,叫道:“但我卻怎麽也想不到,當日勇殺矮子盜的我的丈夫,在做了幫主後,野心卻越來越大,自己不夠實力争總舵主,竟去與矮子盜勾結,想要借矮子盜之力,來達成他的霸業。”

“什麽?”哄笑的衆盜一齊變色,黑鯊七叫道:“烏大嫂,你不是開玩笑吧?”

烏長須則更是臉色大變,喝道:“憐花,你說什麽瘋話?”

水憐花看向他,眼光冷冽,道:“長須,你瞞得過別人,卻怎瞞得過你的枕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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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鯊與箭飛對視一眼,眼光如刀,看向烏長須道:“烏幫主,這可是你妻子的話,你怎麽說?”

烏長須大叫:“大家不要聽她胡說,我怎麽可能勾結矮子盜呢,憐花可能是來的路上吹了海風,發燒說胡話呢。”說着去拉水憐花,道:“憐花,別亂說了,我扶你到後堂休息一會兒。”

他手伸過去,水憐花卻猛地閃身,兩步移到那捧着盆子的漢子前,左手胼指向那漢子眼睛一戳,那漢子一仰頭,手中盆子已給水憐花夾手奪去。水憐花将盆子舉起,向衆盜道:“這就是矮子盜國師縮頭龜二座下弟子血蝠交給烏長須的,讓他帶入會中,助血蝠控制四十八盜。”

衆盜大嘩,箭飛眼中殺氣畢露,看着烏長須道:“烏長須,盆子裏裝的什麽?”

烏長須卻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了她是燒昏了頭說胡話,盆子裏能有什麽,就一尾奇魚,怪罕見的,帶來給大夥兒瞧瞧,難道還能是什麽毒藥不成,不信大家讓她打開瞧瞧,若怕是毒煙毒蟲什麽的,那就出去到鬥龍坪上看,那空曠地方,便是滿盆毒霧毒蟲也濟不了事,毒藥那就更不用說了不是?”

他若無其事,衆盜卻又疑惑起來,看向水憐花,海嘯道:“烏夫人,你可知盆中是什麽?”

水憐花不應他,卻看向烏長須,眼中忽地露出愛憐橫溢之色,道:“長須,我的丈夫,希望剛才交拜時你說的誓言是出自真心。”說到這裏,驀地裏厲聲長喝:“大家請看。”

包括雪槐在內,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揭開盆上蒙着的黑紗,但出乎意料,她卻将盆子往旁邊椅子上一放,雙手抓着胸前衣服猛地一分,衣服分開,露出雪白的胸脯和一雙玉乳。

所有人都驚呼出聲,雪槐不好看她乳房,急低頭,卻突地覺出不對,急擡頭時,卻已經遲了。

雪槐一時間又驚又怒又痛。在知道水憐花是自願嫁給烏長須後,雪槐心底便生出默默的期盼,盼望烏長須會對水憐花好,盼望他們是真心相愛,盼望水憐花眼中的憂郁是為了其他的東西,甚至就是女孩子無聊時的悲春傷秋。

但現在一切都落空了。

雪槐不敢肯定水憐花的憂傷是因為知道了烏長須和矮子盜勾結,但無論她知不知道,她的婚姻都已是個悲劇。她不知道,是個悲劇,她知道卻縱容烏長須,更是個悲劇。

“烏長須,你為什麽要這樣?”雪槐咬牙痛叫,他的心真的是痛。

響午時分才到龍頭島。

龍頭島比黑鯊島略大,島呈扁圓,島上雙峰聳立,遠遠看去,雙峰便如龍的雙角,因此得名。

這時橫海四十八盜大部都到了,環島數裏海面,停滿了船,不說上萬,至少也有數千艘,烏長須的船自然早就到了,但想在這麽多船中找出來可不容易,雪槐也不想運劍眼去找,因為黑鯊七告訴他,四十八盜中的主要人物先要在龍頭堂聚會,商議今年推舉總舵主的事宜,黑鯊七做為大黑鯊的兒子,有資格進去,他能進,烏長須做為烏魚幫主自然更不要說了,而黑鯊七說了要帶雪槐進龍頭堂,把雪槐介紹給四十八盜中的主要人物,因此雪槐不要找,自然會在龍頭堂碰到烏長須水憐花。

上島,入龍頭堂,與外面的人山人海相比,龍頭堂中人就少多了,都是各幫幫主及子女親信,不過一二百人,或坐或站,三三兩兩說笑聊天。

雪槐只一眼就看到了水憐花,站在院角的一株花樹前,側對衆人,似乎在賞花,雪槐只能看到她左面的臉頰,清冷削瘦,她手中撚着一枝花,那花開得正豔,卻給她一瓣一瓣的撕下來,漂落一地。

看着花瓣打着旋兒絕望的跌向地面,雪槐心中忽地一顫。

烏長須不在,不知去了哪兒,雪槐心中生出上前和水憐花打個招呼的念頭,黑鯊七卻引了大黑鯊來,給雪槐介紹。

大黑鯊五十來歲年紀,又黑又瘦,但任何對上他眼光的人,卻都要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凜。雪槐暗暗點頭:“好個大海盜頭子,果有幾分氣勢。”

大黑鯊見了雪槐,銳眼一亮,叫道:“怪道能在瑩笑爪底救下小七,雪兄弟果是非常之人。”

他的聲音似乎驚動了水憐花,扭頭向這邊看過來,與雪槐目光一對,她眼光又是一亮。

這時雪槐還是下人的打扮,臉也給魚油塗得漆黑,但所有這一切,都遮不住他卓然獨立的氣勢,一般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大黑鯊縱橫東海,水憐花身具靈力,眼光自非常人可比。

與水憐花眼光一對,雪槐微微點頭,水憐花臉上卻沒什麽表情,只眼底掠過一縷疑惑之色,很顯然,她在猜雪槐的身份。

有人招呼進廳入座,雪槐随大黑鯊進廳,但見大廳中左右兩排共擺了四十八把交椅,上首供了龍王象,龍王像下神案上供着一枝令旗,上繡一條金龍,中間一個大大的令字,便是金龍旗了。

各幫幫主落座,其他人都是站着,雪槐随黑鯊七站在大黑鯊身後,黑鯊七給他一一指點各幫人物。

藍鯨坐大黑鯊上手,他五十餘歲年紀,身材高大,面如重棗,不怒自威。

箭飛海嘯信傳雲坐大黑鯊對面。海嘯年紀最大,約摸已有六十餘歲,白發白須,卻是滿臉紅光。箭飛也是五十餘歲年紀,高而瘦,眼光冷銳若劍,讓人不敢逼視。信傳雲三十左右,身材高挑,五官長得也不錯,若非皮膚太黑,也可算得上是個美男子,與烏長須有得一比。

烏長須坐在下首三十餘位,水憐花站在他身後,稍後還站着一條漢子,手中捧了一個黑紗蒙着的盆子,正是昨夜那叫什麽血蝠大師的矮子盜給烏長須的,攜來會中,自有陰謀,雪槐眼光在那盆子上一掃,眼光一眯,心中殺心大起,不僅是為了勾結矮子盜,還為了烏長須竟負了水憐花這象夕舞的女子。

四十八盜坐好,海嘯哈哈一笑,對藍鯨道:“藍幫主傷勢大好,可喜可賀啊。”

藍鯨卻是冷冷的,道:“海幫主說的是真話嗎?”藍鯨素來不喜辭色,為人之冷峻還遠在箭飛之上。

海嘯知他為人,尴尬的一笑,箭飛卻冷哼一聲,斜瞟着藍鯨道:“好久未和藍幫主過招,小弟手癢得很,這是真話否。”

“這是真話。”藍鯨點頭:“我也正自手癢。”

大黑鯊哈哈一笑,道:“如此廢話少說,老規矩,大家夥手底下見真章吧。”

“正是這話。”箭飛霍地站起,道:“請,外面鬥龍坪上,大家各顯身手。”

鬥龍坪便在龍王堂外,其形如臺,在上面相鬥,群盜都可看見,歷屆争總舵主,都是在坪上相鬥。

四十八盜一齊起身,便在這時,水憐花忽地閃身而出,道:“各位幫主,請等一等,水憐花有一事相求。”

烏長須臉上閃過疑惑之色,顯然事前不明白水憐花會有這樣一個舉動,叫道:“憐花。”

水憐花卻不看他,只看着大黑鯊箭飛幾個。

大黑鯊去箭飛臉上一掃,道:“烏夫人有什麽事,盡管開口。”

“多謝各位幫主。”水憐花深深一禮,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憐花跟從長須,因未有父母之命,便一直未行交拜之禮,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今日恰逢推選總舵主的大喜日子,憐花便想借一分喜氣,與長須拜了天地,要請各位幫主做個見證。”

誰也想不到他竟會提出這樣一個請求,衆盜一愣之下,一時哄笑聲四起,便藍鯨也開顏笑了起來,道:“這可是好事啊,咱們得成全。”箭飛也點頭道:“好,吃了喜酒再動手。”衆盜齊聲叫好,雪槐卻是心中一黯,想:“癡情的女孩子,你可知你所愛的人并不配你愛。”一時心中猶豫,不知是否該阻止這場婚禮。

“憐花,這樣不好吧。”烏長須站出來,道:“一點準備也沒有,就連喜服都。”

不等他說完,水憐花卻阻住了他,道:“長須,那些都是虛的,只要有大家夥給我們做見證,其它的東西,有或無無關緊要。”說到這裏,她眼中射出萬縷柔情,牽了烏長須的手道:“長須,我的丈夫,來吧,在龍王爺的神像前,讓我們拜了天地。”

衆盜一齊哄笑,更有那手快的,早取了兩枝紅燭來,水憐花牽了烏長須在香案前盈盈拜倒,雪槐心中猶豫,終是沒有阻止。

水憐花拜了一拜,仰天高叫道:“老天爺,龍王爺,小女子水憐花今日與烏長須結為夫妻,不求富貴,不求榮華,只求一件事,與我的丈夫同年同月同日死。”說完扭頭看向烏長須,道:“長須,你願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嗎?”

烏長須雖是男子,但面對衆盜,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點頭。

水憐花搖頭道:“不,長須,你若願意,便請你大聲說出來,讓大夥兒做個見證。”

“說,大聲說。”衆盜齊聲起哄。

烏長須紅了臉,眼見拗不過,只得大聲道:“烏長須今日與水憐花結為夫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啊。”衆盜哄笑聲中,水憐花與烏長須對天三拜。

交拜畢,站起身來,水憐花忽地道:“大家知不知道,我愛長須什麽,以至于背棄父母,跟随于他。”

衆盜中一個聲音道:“還不是看着長須這小子長得漂亮,小白臉從來都是占便宜的。”衆盜齊笑,水憐花卻搖頭道:“不是的,我愛他,是因為當日矮子盜入侵,守軍不敢出城迎戰,讓矮子盜劫掠而去,但長須卻伏兵中途,反将財物婦女從矮子盜手中奪了回來,我就是聽說他有如此勇氣,所以連夜出海,找到他,跟了他。”

“竟是這樣。”雪槐旁邊的黑鯊七笑着叫了起來,道:“烏大嫂,那你可太不公平了,這裏的人,哪個沒殺過矮子盜,憑什麽你就只看上了烏幫主啊。”衆盜哄笑,有的叫:“是不公平。”更有的叫:“你還有妹子沒有,咱立馬去斬幾個矮子盜來嫁妝啊。”

雪槐卻在一邊暗暗點頭,想:“原來她以城守之女嫁給海盜是為這個,果是奇女子,只嘆。”

他正暗自感概,水憐花卻忽地變了臉色,叫道:“但我卻怎麽也想不到,當日勇殺矮子盜的我的丈夫,在做了幫主後,野心卻越來越大,自己不夠實力争總舵主,竟去與矮子盜勾結,想要借矮子盜之力,來達成他的霸業。”

“什麽?”哄笑的衆盜一齊變色,黑鯊七叫道:“烏大嫂,你不是開玩笑吧?”

烏長須則更是臉色大變,喝道:“憐花,你說什麽瘋話?”

水憐花看向他,眼光冷冽,道:“長須,你瞞得過別人,卻怎瞞得過你的枕邊人。”

大黑鯊與箭飛對視一眼,眼光如刀,看向烏長須道:“烏幫主,這可是你妻子的話,你怎麽說?”

烏長須大叫:“大家不要聽她胡說,我怎麽可能勾結矮子盜呢,憐花可能是來的路上吹了海風,發燒說胡話呢。”說着去拉水憐花,道:“憐花,別亂說了,我扶你到後堂休息一會兒。”

他手伸過去,水憐花卻猛地閃身,兩步移到那捧着盆子的漢子前,左手胼指向那漢子眼睛一戳,那漢子一仰頭,手中盆子已給水憐花夾手奪去。水憐花将盆子舉起,向衆盜道:“這就是矮子盜國師縮頭龜二座下弟子血蝠交給烏長須的,讓他帶入會中,助血蝠控制四十八盜。”

衆盜大嘩,箭飛眼中殺氣畢露,看着烏長須道:“烏長須,盆子裏裝的什麽?”

烏長須卻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了她是燒昏了頭說胡話,盆子裏能有什麽,就一尾奇魚,怪罕見的,帶來給大夥兒瞧瞧,難道還能是什麽毒藥不成,不信大家讓她打開瞧瞧,若怕是毒煙毒蟲什麽的,那就出去到鬥龍坪上看,那空曠地方,便是滿盆毒霧毒蟲也濟不了事,毒藥那就更不用說了不是?”

他若無其事,衆盜卻又疑惑起來,看向水憐花,海嘯道:“烏夫人,你可知盆中是什麽?”

水憐花不應他,卻看向烏長須,眼中忽地露出愛憐橫溢之色,道:“長須,我的丈夫,希望剛才交拜時你說的誓言是出自真心。”說到這裏,驀地裏厲聲長喝:“大家請看。”

包括雪槐在內,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揭開盆上蒙着的黑紗,但出乎意料,她卻将盆子往旁邊椅子上一放,雙手抓着胸前衣服猛地一分,衣服分開,露出雪白的胸脯和一雙玉乳。

所有人都驚呼出聲,雪槐不好看她乳房,急低頭,卻突地覺出不對,急擡頭時,卻已經遲了。

水憐花右手袖中早藏了一把匕首,衣服一分開,匕首滑出,就勢去心口一劃,立将胸腔劃開,匕首一旋,伸手進去,竟将一顆心髒血淋淋托将出來,衆盜驚呼聲中,她左手早一把扯開了盆上蒙着的黑紗,但見盆中有半盆水,盆子中間高突出一塊石頭,石頭上竟坐着一個女子,這女子約莫有拳頭大小,全身赤裸,上半身和一般的女子無異,長發披肩,五官如畫,玉乳雪然,但下半身卻是一個魚尾。這女子身前,立着一架豎琴,黑紗一揭開,這女子雙手齊動,彈起琴來,同時張口,喝起歌來。歌聲入耳,雪槐心中情不自禁一跳,仿佛那歌聲上帶有勾子,要把他的心勾出來。

“鲛女魔音。”藍鯨大叫出聲:“大家快把耳朵塞起來,快退出去。”他叫着,同時雙手舉起去塞自己耳朵,但手舉到耳朵邊上,卻怎麽也塞不進耳朵眼裏去,他雙手顫抖,臉露痛苦之色,他心中明白,必須塞住耳朵,但那鲛女的歌聲卻有一種無法抗拒的魔力,讓他忍不住想要再聽一會兒。

雪槐曾聽老人說過,大海中有鲛女,喜歡喝歌,歌聲具有奇異的魔力,能勾人魂魄,出海的漁人若是碰巧撞上,必為歌聲所迷,情不自禁的駕船尋找歌聲來處,最終撞礁溺海而死。

“怪不得烏長須不怕揭開盆子,原來盆中藏着的不是毒物而是鲛女。”雪槐心中閃念,默念無念咒,心頭立趨清明,這時廳上所有人都是一臉癡迷之色,藍鯨雖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卻仍抗拒不了鲛女的魔音。

水憐花剖胸取心,已然無救,雪槐心中慘痛,卻也只有強自克制,撥出背上長劍,要劍劈鲛女,救下群盜再說。劍剛出鞘,鲛女琴聲卻忽地一啞,琴聲斷,歌聲便也斷了,随後琴聲又起,但時斷時續,歌聲便也時斷時續。

雪槐心中大異,急凝目看去,頓時明白了,原來水憐花右手托着的心髒就放在鲛女頭頂正上頭,鮮血不絕流下來,落在鲛女頭上和豎琴上,粘綢的血糊了鲛女一身,也沾住了豎琴,鲛女彈不動豎琴,便也唱不了歌。

水憐花竟以心中之血,破了鲛女魔音。

明白了水憐花剖胸取心的真意,雪槐心中氣血翻騰,看向水憐花。

水憐花已閉目而逝,臉色出奇的平靜,嘴角甚至還含着一縷微笑,那微笑是如此的美麗,便如春夜鮮花綻放的剎那。

“憐花,憐花,不愧你有夕舞之容,果是并世無雙的奇女子。”雪槐眼中熱淚湧出,同時轉眼看向烏長須,眼光若有實質,烏長須已在他銳目下碎屍萬段。

此時的水憐花在他心中已和夕舞一般無二,傷害夕舞的人,天上地下,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死。

這時鲛女已完全被水憐花鮮血粘住,再發不出任何聲音,魔音一停,癡迷中的四十七盜一齊清醒過來,群情激憤,烏長須本來有恃無恐,再想不到水憐花竟以心中之血破了他的鲛女魔音,一時驚慌失措,仰天高叫:“血蝠大師,快救救我。”

“誰也救不了你。”箭飛厲叫,撥刀便要上前,卻忽地眼前一花,烏長須身邊多了個矮子盜,正是血蝠,箭飛怒目圓睜,一跨步一刀劈下,血蝠傑傑怪笑,口一張,一股血箭射出,正擊在刀刃上,竟将箭飛大刀擊得脫手飛出,身子亦踉跄後退,不由臉上變色。

大黑鯊大喝一聲:“大夥兒齊上。”衆盜齊挺兵器,便要上前圍殺,血蝠卻又是傑傑一怪笑,身子一旋,化做黑霧,将烏長須也一齊裹在了黑霧中,黑霧旋轉,便要突出廳出,雪槐早有防備,當頭一攔,對着黑霧一劍劈下,黑霧給他一劈兩半,一半突出廳去,一半卻留了下來,随即散開,現出烏長須。

烏長須驚慌至極,大叫:“血蝠大師,救我啊。”

雪槐冷眼看着他,道:“你曾對憐花發過誓,要與她同年同月同日死,天無眼,叫憐花錯愛了你,但我卻有耳朵,焉能叫你有誓不應?”手起一劍,将烏長須一顆頭砍得直飛起來。

烏長須一死,水憐花直立的身子也同時栽倒,雪槐将她手中托着的心髒輕輕放進她胸腔,替她掩好衣服,眼中淚如泉湧,低叫道:“憐花,憐花,好女子,奇女子,可惜了你,我知道你最恨的是矮子盜,你放心,有雪槐一枝劍在,必為你讨回公道。”

他一點靈光,始終死死鎖定逃出廳外的血蝠。

胸中殺氣洶湧。

水憐花之死,固因烏長須立身不端,讓她傷心絕望,但罪根禍首,還是因為矮子盜。

血蝠便飛到天涯海角,也絕逃不掉他一劍。他一生人裏,胸中殺氣從未象此刻般濃烈。

血蝠不甘心陰謀就此破産,逃出廳外卻并未逸走,而是停了下來,在外面傑傑怪笑。

雪槐眼發冷光,旋身出廳,廳中群盜一齊跟出,箭飛藍鯨一齊看向大黑鯊,大黑鯊明白他們的意思,道:“雪槐雪兄弟,身懷異術的奇人,曾在瑩笑爪底救了小兒性命。”

到外面鬥龍坪上,但見血蝠化為一只巨大的蝙蝠停在空中,腦袋卻仍是人的腦袋,只是上唇多了突出的兩枚燎牙,燎牙上不絕的有血滴下來,那情形,就仿佛他剛剛吸過血,讓人見了,倍增恐怖。鬥龍坪周圍,這時圍了數萬海盜,這些海盜無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悍匪,但見了血蝠如此情形,仍是人人驚慌,鼓噪不絕。

雪槐等人出來,箭飛厲聲長喝:“都不要叫,這妖物是矮子盜國師縮頭龜二的弟子血蝠,勾結烏長須,想暗算我們,烏長須已然授首,大家取弓箭,射這妖物。”

聽他這一喝,群盜不再驚慌,不少帶了弓箭的海盜便取箭仰天射去,一時間箭如雨下,但血蝠翅膀扇動,掀起的狂風卻将勁箭盡皆扇落,口中不絕怪笑,叫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快快投降,否則橫海四十八盜絕在今日。”

群盜見箭射不到他,又自變色,卻聽藍鯨冷哼一聲,喝道:“取我的射蛟來。”當即便有兩名盜匪送上一張弓一袋箭。

那弓形象古拙,較一般的弓大,弓身上雕了射蛟兩個古字,弓一顯形,雪槐便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不由暗叫一聲:“好弓。”

血蝠似乎也感應到了射蛟弓的殺氣,厲嚎一聲,張翅便向高處飛去,藍鯨大叫一聲:“哪裏走。”張弓搭箭,一箭射出,但見箭如閃電,追向血蝠,眨眼便到了血蝠腹下,血蝠沒想到藍鯨箭來得這麽快,避已無及,猛一勾頭,嘴一張,一口叼住了箭,卻不想那箭身上蘊含巨力,帶着他在空中連翻了十多個跟頭,魂飛魄散,振翅直出數百丈開外,始才停下。

他這時已脫出射程之外,藍鯨住箭不射,大喝道:“妖孽,你不是說要絕我四十八盜嗎,下來啊。”

衆盜齊聲起哄:“下來啊,下來啊。”

血蝠卻又是一聲傑傑怪笑,猛地長聲叫道:“獨角海鬼,該你出力了,我師父送你十個美女可不是白送的。”

“獨角海鬼?”聽了血蝠叫聲,大黑鯊箭飛等盡皆變色,他們在東海上讨生活,自然知道這邪怪的厲害。雪槐轉頭向海面上看去,但聞一聲長笑,遠處海面上,現出一個身影,正是獨角海鬼。而從血蝠的話中,似乎獨角海鬼謀狐女不成,給縮頭龜二以十名美女收買了。

獨角海鬼不絕長笑,風雲變幻間,異象陡生。海浪本是一波接一波,一波起,一波退,但随着獨角海鬼的笑聲,打過來的海浪突然停了下來,不再退下去,第一浪未退,第二浪又生,疊在第一個浪頭上,卻又停住,随即第三浪又打上來,再疊在第二個浪頭上,那浪頭便如一張張巨大的被子,一張接一張的往上疊,眨眼間疊起數十個巨浪。鬥龍坪本來高出海面數十丈,但獨角海鬼這麽浪疊浪,疊起一個近百丈高的水牆,海水便反高出鬥龍坪數十丈,那種情形,便如龍頭島突然沉進了海底,情形詭異恐怖,群盜盡皆後退,擠做一團。

獨角海鬼背手立在浪頭上,長笑一聲,叫道:“什麽橫海四十八盜,須知我才是東海之王,立刻給我乖乖的投降,否則大浪之下,爾等盡為魚蝦。”

海浪透明,群盜放眼看去,但見陡立眼前的水牆後鯨、鯊、蛇、章張牙舞爪,更有無數不知名的海怪亂鑽亂竄,情形之恐怖,直讓人頭皮發麻。

藍鯨再張射蛟弓,對着獨角海鬼一箭射去,獨角海鬼感應到箭上殺氣,霍地低頭看來,兩眼中綠光如熾,看看箭到面前,猛地伸手一撈,竟将箭撈在手裏,狂喝一聲:“竟敢暗算本鬼。”反手一抖,将接着的箭反打回來,速度竟比弓射出的還要快上兩分,風聲一嗖,便已到藍鯨面前,藍鯨大驚之下不及躲閃,急用弓身一擋,铮的一聲,那弓竟然斷了,藍鯨更給震得一跤坐倒在地,臉上變色,群盜亦是臉色齊變。似血蝠獨角海鬼這等魔怪,絕非人力可以抗拒,本還仗着射蛟弓的神力,現在射蛟弓也斷了,再無所恃,叫衆盜如何不驚。

獨角海鬼複又大笑,道:“我給你們十聲數,再不降,就都喂了我手下兒朗吧。”

聽着他數數聲,群盜面面相窺,箭飛面如鐵板,大黑鯊卻不由自主的看向黑鯊七。

群盜中海嘯卻猛地跨前一步,大叫道:“老夫今年六十歲,即便八十歲死,也不過再活二十年,難道這二十年要老夫給人當奴才嗎?老夫寧可葬身魚腹,絕不投降。”五大幫主中,似乎以他最好說話,不想這種關健時刻,卻是他第一個挺身而出。雪槐暗暗點頭,想:“橫海四十八盜數百年來始終以悍惡出名,今天我倒要看看,有幾個真不怕死的。”旁邊一排酒桌,本是為各幫主觀戰安排的,他走過去,取一壇酒,喝一大口,同時撈了酒洗去臉上魚油。

海嘯這一叫,箭飛眼發銳光,大聲道:“好,箭某人一生殺人放火什麽都做,卻惟獨不做懦夫。”眼光掃向藍鯨大黑鯊,厲聲道:“你們怎麽說?”

自雪槐見藍鯨始,藍鯨一直沒笑過,這時卻笑了起來,看向大黑鯊道:“養兒百年,終要分手,何必這麽舍不得?”

聽了他話,大黑鯊一點頭,道:“老哥說得是,人生百年,誰個不死。”猛地擡頭看向獨角海鬼,漁叉一振,厲聲道:“你這醜鬼,來吧,橫海四十八盜不會向矮子盜投降的。”箭飛等齊振兵器,黑鯊七卻扭頭看向雪槐,道:“雪大哥,我本是要謝你救命之恩,不想反要累你送了。”話未說完,忽地發覺雪槐變了一張臉,頓時驚呼出聲,道:“雪大哥,你。”雪槐微微一笑,道:“你很好。”驀地擡頭,厲喝道:“獨角海鬼,認得我嗎?”厲喝聲中,将一杯酒往空中一灑,借水遁直上水牆。群盜突見他如此神通,頓時驚呼聲一片。

雪槐手中沒有天眼神劍,但已身靈力卻與天眼神劍的靈力合而為一,無形劍氣,直指獨角海鬼,他行動太快,獨角海鬼其實還來不及看清他的長象,但一感覺到那熟悉已極的淩厲劍氣,立時一個後翻,飛魚般紮進了水中。他為水中邪怪,此時情急逃命,去勢之速,當真快比閃電,随着他急竄逃命,聳立的水牆亦往後轟然倒塌,雖是往後倒,濺起的浪花仍直沖上鬥龍坪來,聲勢之雄,讓人膽戰心驚,群盜盡竭變色,均想:“這若是往前倒,大家夥還不給這巨浪壓扁了。”

先前獨角海鬼以邪功立起水牆,血蝠便也飛了攏來,獨角海鬼急退,血蝠便也惶急欲退,可惜雪槐如何肯放過他,虎目如電,厲聲長喝:“憐花妹子,雪槐為你報仇。”撥出背上長劍,猛擲出去。

這一擲,不但将已身靈力與天眼神劍之靈力合而為一,更是含憤而發,去勢之烈,雷電不足喻其萬一。先前藍鯨以射鲛放箭,血蝠能用口叼,這時卻完全來不及反應,聽到雪槐喝聲急回頭時,雪槐長劍已穿身而過,更射出數十丈外,餘勢始衰,落下海中,而血蝠更早在長聲慘呼中,一路跟鬥跌落下來,半空中污血飛濺。

水憐花之死,激得雪槐血氣沖頂,直到血蝠喪命,胸中熱血才緩緩回落。

回到鬥龍坪上,群盜齊圍攏來,黑鯊七一臉激動的道:“雪大哥,你真了不起,這次多虧了你,否則大夥兒都要喂了魚蝦了。”群盜一齊點頭,盡竭驚嘆。

雪槐微一搖頭,道:“橫海四十八盜不屈強暴,氣節動天,天自有眼,不會讓你們喂魚蝦的。”看向大黑鯊幾個道:“你們繼續,我去廳中,陪陪憐花,望盡快選出總舵主,然後隆重為憐花下葬。”

他舉步走向廳中,身後大黑鯊幾個卻是面面相窺,箭飛掃一眼大黑鯊,看向藍鯨道:“藍老兒,怎麽說?”

藍鯨悶哼一聲:“瑩火之比皓月,還較個什麽勁?你便好意思出手,我也沒那個臉皮應招。”

箭飛再看向大黑鯊,大黑鯊猛一揮手,大聲道:“就是這樣了,今日若無雪兄弟,橫海四十八盜早成了四十八團魚糞,其他一切更不必說。”說着看向雪槐,道:“雪兄弟,請留步。”

雪槐一腔心思早飛去廳中,心中傷感,倒沒聽大黑鯊幾個在說什麽,聞聲回頭,卻見箭飛銳目圓睜,掃視群盜,猛地将藍鯨手中的箭取過一枝,一折兩斷,厲聲道:“橫海四十八盜今日拜雪槐為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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