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申小枝循聲望去——
一樹粉白桃樹下站着一名藍衫青年,他身形欣長,臉容俊俏,圓眸黑珠,正是孫家有名的錢鬼孫四。
他怒容相望。
孫五移步擋去申畫師嬌小的身子,笑眯眯地問道:“四哥要出門?”
孫四懶得理會弟弟,又嚷聲道:“沒聽到你們四爺的話,将人攆出去。是不是要爺我親自動手啊?”
此話一出,院內竄出幾道粗壯的身影,不懷好意地靠近申畫師一行,準備執行孫四的命令。
孫五頭發一麻,為了徐有墨只能硬着頭皮。“四哥,上門是客,何必用攆呢?我着她回去就是了!”
申畫師一紙值千金,那雙小手尤為重要,若有個意外,不但是三原國的損失,更是繪畫界的損失。
他是文官出身,琴棋書畫自然曉得幾分,不為徐有墨,也不願三原國再失一寶。
國寶畢竟是國寶,尊嚴不可挑戰。
申小枝上前幾步,鞠身行禮:“妾身今日登門,想見見孫姑娘。”
不提尚好,一提孫四怒不可遏,惱問:“憑什麽?”這女人害七娃手臂受傷這筆賬,他尚未清算,還有臉來見她!
申小枝答:“孫姑娘是妾身的弟子,師傅來看望徒弟的确于禮不合,但孫姑娘有傷在身,也不必锱铢必較。”
“既然是于禮不合,煩請申畫師回去。舍妹有傷在身,不宜待客。”答罷,孫四又揚聲道:“送客!”
俗話說事不過三。
她一路走來,已有三人不讓她見孫苓。申小枝清雅的臉容開始崩塌,她輕咬牙問:“我偏要見一見,四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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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畫師的背景複雜。
與權貴官商相熟,是辛爺的同門,更是樊郡王的遠親,傳聞與閉門不出的公子閑憂也有幾分交情。
她是程門的後人,關系網龐大。
動她,孫家必遭反噬。
只是她令七娃受傷。
除去,方能解下他的心頭大患。
孫四冷笑下令:“亂闖的野狗,亂棒打出。”
孫五見孫四冷笑,自知此事無商量的餘地。他趁無人注意之際,悄然離開,出孫府,策馬而去。
徐有墨呀,失去申畫師的你必定傷心欲絕,借酒消愁!
嘿嘿……
他這樣會不會趁人之虛呢?!
孫五仰首長嘯,仿佛徐有墨已是他囊中之物。
申小枝尚未反應,阿志便竄上來,擋在她身前,單手握劍,嚴陣以待。他答應檀香護她安全,便不會坐視不理。
孫四見此,不禁失笑。
哈哈哈……
真是閨中女兒不知世間事,找個小孩來當保镖。
他大手一擺,孫家護院紛紛上前将申畫師和阿志團團圍住。雙方對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此時躲在暗處的孫現一轉身,卻被兄長孫見攔住去路。
他垂眸,惱道:“讓開。”
孫見擋在跟前,質問:“你想跟七姑娘報告?”
明知故問。
孫現惱瞪他一眼。
孫見笑說:“明知得罪四爺是什麽下場,我怎麽能讓我可愛的弟弟愛罪。”他臉容一板,命令道:“不準去!”
七姑娘若得知申畫師上門見她被四爺刀棒相待,不知會鬧出什麽蛾子。他又怎能讓無辜的弟弟卷入其中。
向來不聽話的弟弟一挑眉,再道:“讓開。”
“不讓。就是不讓。你總不會對你親愛的哥哥動武吧!小現!”仗着比他早出生半柱香,事事以他為尊。
孫現不語,跨步上前逼近……
孫見僵住。
弟弟出其不意地一把抱住兄長,兩人身子相貼,熱氣沖天,驚得孫見僵如化石,臉紅耳赤,不知所措。
孫現得手後,翩然離開,獨留被點穴無法動彈的兄長,在春風中呆立。
申小枝見過當今帝君,遇過殺人不眨眼的小趙王,甚至是以冷血無情見稱的樊郡王,在這些人手中她亦能全身而退。
區區一個孫家,她何曾放在眼內。
她只怕不長眼的小偷小賊,因為他們什麽都沒有,所以不怕失去。
申畫師這虛名并不能保障她的性命,不懂欣賞她的畫作形同廢紙一堆,自然不會珍惜她的性命。
“四爺你這是什麽意思?”申小枝拉下少年,往前一步質問:“莫不是想對我這弱女子動粗?也不怕世人恥笑。”
激将法,對孫四沒用。
“你死了,墓碑只有元家申氏四字。啊,現下只怕只得兩字。恥笑?那是弱者害怕強者示弱之舉。我怕什麽?我只怕你的血弄髒了我家院子。”
傳聞孫四狠毒,堪比小趙王,看來此言不假。
只是小趙王乃是親王,當今聖上的七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橫行霸道,喜怒無常,尚有情理可言,孫四不過是商賈,竟敢草菅人命。
“我死了怎會只得兩字,起碼得再添上一個孫氏。”鬥狠,申小枝向來不弱。依孫苓對自己的癡戀,她若死在她兄長手中,她亦難以獨活。
衆人聽不懂她話中之意,偏孫四懂。
他眼中燃起一把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燒成灰燼。
她,
絕不能讓她活着。
空中飄落一朵白桃,孫四握在手中捏碎,邊問:“你,想申氏寫進歷史?”
竟敢與他嗆聲,果然是不懂世事的閨閣千金。定要讓她嘗嘗什麽叫做家破人亡的滋味,方懂得世間的疾苦。
申小枝終于明白那被擋在門外張家姑娘的感覺。
這人比毒蛇還惡毒!
“我早在史書中占了一席之地,不勞四爺費心。倒是孫家富可敵國,易招來無妄之災。想當史官之前,四爺不防考慮一下當将軍?”
現下老皇帝病重,太子幾年前病逝,皇太子之位虛懸,各家皇子對皇位虎視眈眈,暗地招兵買馬也是公開的秘密。
誰兵權在握,誰便是三原國下任帝王。
據聞二皇子與五皇子大趙王是最有實力競争者,她卻看好名聲不佳的小趙王。
二皇子為人陰狠,好/色善妒。
大趙王好名聲,為人過于謹慎又嚴肅。怕結黨營私,至今守身如玉,連側王妃也沒敢納一個。他縱寵胞弟無度,為世人诟病。
帝王之位,居高至上,孤芳自賞。
只有像小趙王那樣又狠又絕的男子才能傲視世間,冷眼旁觀,不為任何人事所動,這才是帝王之才。
孫四聞言,冷哼一聲:“我當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不到新帝登基的那日。”
挖這麽大個坑讓他跳。
他腦殼又不是壞掉,謀/反這等大事自會有笨人去做。大局未定,他适當捐點銀子,誰也不開罪。
孫四抽出利劍,指向她——
阿志握住劍鞘,随時反擊。
寬袖下申小枝拳頭握緊,心跳加速。劍光寒冷逼人,興許已有幾回經驗,她雖害怕,卻不至于站不住腳。
申畫師仰首挺胸,站在前方。
孫四圓眼一眯,腳跟一點,如箭射向申小枝——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如自天而降,情急之下折了一枝粉白的桃花,從後打向沒有防衛的孫四。
“啪!”地一聲,落下一地粉白的花雨。
孫四的劍刺空了。
人被桃枝從頭掃過。
他怔了一下,仰首一望。
不遠處,妹妹,他最心愛的妹妹抱住申畫師落在一樹辛夷之上,兩人身影交疊,親密無間。
他甩掉滿頭滿身的桃花瓣,一臉不可置信地站直身子。
孫四仰首,叱呵:“七娃,下來!”
“不要。四哥要傷害小枝姐姐!”孫苓嘟着小嘴回道。她若晚到一步,申畫師怕已香消玉殒。
早知四哥狠,料不到他竟敢對她的小枝姐姐下手。哼!
“下來!”
“不要!”
“……”
兄妹忙着拌嘴。
申小枝偷偷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孫苓抱住,兩人站在枝上,懸于半空。她往下一望,膽顫心驚!
阿娘,我要下去啊!
這一頭兄妹仍重複着那沒有意義的嘴仗。她恐高,開始頭昏眼花……“孫……孫苓……苓!”
孫苓問她怎麽了?
她輕聲道:“下去!”
孫苓應聲,躍下枝頭。
一剛一柔,一白一黃如一朵花兒飄然落在地,美得令人不敢直視。尤其是被眼前一切吓呆的阿志。他劍已離鞘,卻無處下手。
孫四咬痛嘴唇,下令道:“七娃,回房去!”
聞言,孫苓直接抱起申畫師往內走。
孫四見此,握在手中的劍隐隐晃動。“七娃,你哥手上還拿着劍呢!聽話,自己回房間去!”
孫家姑娘回首應道:“四哥傷申畫師多少,阿七便加倍奉還給她。”
擱下狠話,她懷抱佳人,大步離去。
埋入懷內的申畫師無法瞧見她的神情,孫四卻被她一臉的決然所懾,利劍脫掌落地,發出清脆響聲。
腳下是一地碎落的桃花。
孫四默默地拾起劍,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申畫師必須死!
剛入牽夷居,申小枝便掙脫她的懷抱,雙腳着地,方有真實感。她拉着孫苓,着她坐在走廊的欄杆上。
孫苓依言坐好,申畫師彎下身,抽出手帕,細心拭着她沾泥的光腳丫。
她說:“下回再急也得套上鞋襪。這一路光腳,都削了口子。女兒家的腳落下疤痕,可不好啊!”
孫苓臉一熱,忙縮回腳。
申小枝見此也不勉強,拍掉掌中的碎屑,随手丢下髒手帕,問:“你的手臂怎麽樣?好些了麽?”
這是她此行的目的。
“嗯!”
沒料到申畫師親自上門探望,孫苓自然又驚又喜。那一點傷早就好了,只是她受傷一事惹四哥不快,讓他囚于家中,不能外出。
“既然沒事,明日記得來上課!”說罷,申畫師起身,理了理衣裙,四下張望,問:“哪條路能回去?”
吓?!
刀光劍影之下才能來一趟,她就要走?
孫苓依依不舍地問:“申畫師不到屋裏坐一會?”
申小枝擺擺手,說:“我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誤會了。作者君沒有棄文的意思!會好好寫的,自我反省之後繼續發文,希望能日更,希望啦。
偶,要偷懶,各位催一催哦!
作者君臉皮薄,多吹幾回,總會回來更的哦!